池闲点点头,证实姜霁北的说法。
“池闲昨晚就来了?”苍苍的关注点显然跑偏了,“他住你家?”
“霁哥,我们首先要排除一些可能。”没有搭理苍苍,酸菜鱼开始分析,“你说的这些都只有你自己看见了,而且你也无法证实给我们看,所以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电话那头正好有两名医生:“小霁,来我们医院,我们给你打折。”
这几人明显是在怀疑姜霁北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一直不说话的池闲抬起眼,冷冷地瞥了酸菜鱼一眼,伸手从怀里摸出烟盒。
丁慧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还以为他要在室内抽烟,起身为众人打开窗户。
没想到,池闲取了支烟衔在口中后,打了个响指,一张黄符纸倏地凭空出现在他的双指间。
他夹着黄符纸在空中轻轻一晃,符纸立刻燃起幽幽的绿焰。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池闲用符纸给自己点了烟。
烟头点燃亮起的部分也不是普通的橘红色火光,而是诡异的幽绿。
随后,池闲轻轻一拢手,正在燃烧的符纸倏地消失在了他的手心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把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除了语音通话那头看不到现场实况的人,在场的人都懂得池闲动作的含义。
他在回应部分人对神秘侧的质疑,把道术展示给他们看。
池闲其实就是在和一个学生较劲。
有点幼稚,但也有点儿可爱。
姜霁北笑了一声,探过身,伸手从池闲唇间把烟取下,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室内禁止吸烟。”
“好。”池闲应道。
这番动作实在过于亲密,却又自然而然,一旁的苍苍用略显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丁慧站在窗边,神色了然。
酸菜鱼对符纸感起了兴趣:“挺帅的,但这种道具所有人都可以复制。符纸事先浸泡过低燃点物质,在边角掺上红磷和引燃物,找准角度摩擦就能燃烧起来。绿色则是铜元素燃烧时发生的焰色反应,到目前为止,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所以,我能看看你的符纸吗?”
池闲没有回答。
仔仔只似乎很喜欢两人针锋相对的冲突场面,还火上浇油:“徒手灭火怎么说?正在燃烧的符纸凭空消失了呢,纸灰都没有。”
不知道崔编在说谁:“可能手皮和你的脸皮一样厚。”
“好了,有探究和质疑的精神很不错,我也知道刚才我说的话很难让人相信。”姜霁北掌握回主动权,打开手机相册,把手机摆到茶几上,“所以这里还有一点东西,需要给你们看一下。”
众人凑到手机前。
姜霁北展示的,是今天的尸体照,以及已注销账号发给他的警告信息。
“这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崔编辑不解。
“特别在于,这张照片是我回到国内的第一天,忽然出现在相册里的。”姜霁北简单解释,“删不掉,而且每天都会变,就像在倒放尸体的腐烂过程。”
“活的照片,腐烂过程的倒放,好,这个梗好。”仔仔只飞快地在备忘录里打字,“记下来,有空写。”
苍苍只看了一眼,就伸手捂住了嘴,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表情。
“照片怎么会变呢?是不是你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酸菜鱼问。
姜霁北指出:“第一天是一具白骨,现在长出了肉。”
“我可以证明。”一直懒得说话的池闲终于开口,他扫了众人一眼,“我看过昨天的照片,今天尸体上的蛆确实少了一些,但总体变化不大。”
“嗯……有没有这种可能,”酸菜鱼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你的手机被别人劫持了,对方通过修改你的相册内容来恐吓你。”
他伸出手,亲自滑动照片,把它拉进相片回收站彻底删除后,释放了几次手机内存,又清理了几次应用缓存。
果不其然地,退回相册主页面时,腐烂躯体的照片安然无恙地排在第一张。
见状,酸菜鱼沉思了一回儿:“既然照片每天都会变,那你有把之前的照片记录下来吗?
“恢复直播之前,我属于一种精神遭受刺激的状态,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删掉这张照片。”姜霁北拿起手机,点了一下截图,“我昨天才想到了截图的办法,但是失败了。”
他重新把手机摆在了茶几上,在分类为“截图”的文件夹里,没有任何尸体的图片。
“像是被自动删除了一样。”姜霁北说。
苍苍的态度很暧昧,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还是你根本就没截成功呢?”
“我来试试。”酸菜鱼发挥着求真务实的态度,亲自截了几次图片。看到果真无法截图,他爽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再试试别的方法,我拍一下屏幕。”
“可以。”姜霁北应许。
得到了允许,酸菜鱼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姜霁北手机上的尸体照“咔嚓”一声。
随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霁北知道,这研究生的唯物思想可能要就此终结了。
因为他也试过通过拍屏幕来记录照片的变化,但拍出来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据我所知,有的麻烦设备有防截图与防窥视功能。”崔编辑发话了,“但防窥视的原理是检测到摄像头后自动跳转界面,你拍照的时候我盯着照片看,霁老师的屏幕是没有变化的。”
听到这话,酸菜鱼抓住稻草:“崔老师,有没有可能是照片里有什么特殊水印导致摄像头失灵,比如白布上的暗纹?”
崔编辑想了想:“那涉及的东西可就太多了,至少现在没有这类技术。”
仔仔只乐了:“小伙子,录个像看看?”
酸菜鱼录了像之后,整个人更加沉默了。
不管他怎么移动摄像头,录像里的照片依旧一片苍白。
目睹全程的苍苍脸色也很苍白。
酸菜鱼沉默许久,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叹了一口气,双指放大了照片,指着尸体下面的那块白布:“说起来,这块白布上的暗纹,我好像在教授写的《泰国村野图腾手记》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姜霁北:你幼稚吗。
池闲:不幼稚。
第100章 奇异马戏团(8)
“学院资料库里有教授笔记的影印版。”酸菜鱼打开学院资料库网站, 用关键词检索快速地在资料库里筛选着。
布纹的形状非常抽象,但他依然能从中提取出关键元素:“带有荆棘的藤蔓,盛开的莲花, 烈火,利爪……”
段庚坐在沙发里频频点头, 快得如同鸡啄米:“泰国与佛教渊源长久, 相关的元素出现在织物上非常正常。”
苍苍不觉得正常:“包括垫在尸体下的白布?”
崔编辑像是想起了什么, 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作者:“你之前写的以泰国为背景的小说,讲的是通灵师施法时发生事故,死者复活的故事吧?”
“给大家讲讲嘛!”苍苍好奇地提出要求。
段庚歪着脑袋想了想。
他没有细讲,只就着故事背景简单介绍了几句:“……一般来说,这样背景的故事里,‘复活’的本质是让人的灵魂依附在现世之物上。最经典的方法是通灵,通过召唤离去或徘徊的灵魂依附于活物, 从而实现与死者的对话。”
酸菜鱼一边翻找资料, 一边参与到对话之中:“这样的‘复活’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依附过程非常简短, 基本上是法术完成后的瞬间之事。”
没有他的转述,尚未到场的四人已经完全被排除在了讨论外。
苍苍支起下巴:“有一种最终解释权完全归通灵者所有的感觉呢,那小霁照片里的人,再等下去的话是不是也会恢复成人形, 随后复活呢?”
她脑洞大开, 对众人描述自己脑补出的照片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亡骸彻底恢复成人形,亡者复苏, 随后在照片里倒退着度过自己的青年、少年与童年,随后回到母亲的子宫之中。
崔编辑一语戳破女网红的妄想:“霁老师相册里的十八张照片更像是尸体的腐烂过程,如果这是一组每天都会更新的照片, 最后出现的照片很有可能记录着死者刚被杀死时的景象。”
姜霁北心头一跳,想到了神秘账号发布的各种东南亚尸体照片。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于他的心口,当亡骸彻底恢复成人形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池闲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他站在酸菜鱼身边,和他一起查看笔记上的资料。
教授的手记个人风格浓厚,详细考据的图腾与随手记录的图腾混合在纸页中,边上是龙飞凤舞的手写笔记。
池闲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笔记仿佛出现了加密效果,不管是方块字,还是蚯蚓字,他几乎全都不认识了。
他接替酸菜鱼的任务,对讨论组的人说明情况。
酸菜鱼早看习惯了教授的笔迹,他略过有详细考据的图腾,专一地翻找手记边边角角的记录。
没一会儿,他就把笔记本摊到众人面前:“找到了,在泰国塞沙洛区的科提村*。”
众人凑到笔记本屏幕面前,酸菜鱼把屏幕里的记录页放大,把右下角的文图拖到屏幕中间。
苍苍和段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
小照片中的花纹并不清晰,教授在笔记的边角临摹了一遍花纹的图案,所有人都能认出来,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与白布暗纹的相同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崔编辑很久没有接触这般潇洒的手写体,认真看了一会儿,他礼貌地问:“请问教授笔记里照片下的字是中文吗?”
池闲修长的手指点向屏幕的第一行:“这是泰语,记录发现纹样的地点。塞沙洛区,科提村。”
这就是他能看懂的全部文字了。
酸菜鱼指向第二行与之后的文字。
“这是中文。‘当地包裹意外去世者遗体的织物上常见的花纹。用于安抚死者的灵魂,让死者安详地往生。在当地文化观念中,如果意外去世的死者没有得到安抚,就会化为充满怨念的厉鬼,花纹印在织物上,包裹遗体之后,可以庇佑去世者不受浊气侵扰。花纹的藤蔓寓意为封锁游荡的灵魂,莲花为佛教元素,象征着圣洁与平静。’”
段庚关于东南亚民俗的知识储备量不如专门搞研究的酸菜鱼,但在常作为作品素材的传说领域,他非常专业。
“泰国的传说中,有一种凶猛的恶灵叫‘phitaihong’。它们是由突然的意外死亡而产生的恶鬼,通常会以自己死亡的方式去害死其他人。这个村用象征吉祥的花纹来超度尸体,可能就是受这类传说的影响。”*
苍苍对传说不甚了解,但是在旅游方面是个行家。
她当场查看地图:“对了对了,我在泰国清迈也有铁粉哦,如果要去泰国,我们可以先去清迈。我查到了,塞沙洛区在眉洪顺府,离清迈也不远。”
尽管电影内外的时间相差一百多年,但池闲在东南亚摸爬滚打过几年,对地形还算熟识,一听就知道苍苍想把寻找马戏团的旅途安排成度假行,话里的“也不远”掺了大量水分。
他对姜霁北摇了摇头,随后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姜霁北轻轻点了点头,把手机屏幕与笔记本屏幕放在一起让众人观察:“两种排序方式。”
“假设首先出现的照片为系列照片中的第一张。花纹存在的意义是让非自然死亡者安详往生,在这个背景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布上尸体的血肉却越来越多,那照片里展示的就可能是某种我们不熟悉的通灵术。
“假设照片中的人刚死亡的照片为系列照片中的第一张,这一系列的照片就是尸体自然腐烂的过程记录。”
两种排序方式,对应的思路大相径庭,哪一种设想都没有人敢随意笃信。
苍苍像课堂学生般举起手,眨巴着眼说道:“想不通的话,我们亲自去那里看一看就好啦!”
姜霁北也是这个想法:“照片是在去马戏团之后出现的,多半与马戏团有关联。此次东南亚之旅,除了找到奇异马戏团,我还想确定照片上尸体的来源。”
“我害怕,我不去找尸体。”苍苍坦诚地说。
剩下几人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姜霁北环视一周,首先把目光定在酸菜鱼的身上:“这是教授记录的全部资料了吗?”
“对。”酸菜鱼点点头,把资料上的信息截取下来,贴心地发到讨论组里。
他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向四人解释现在调查到的信息,同时一心二用,对姜霁北说明手记式记录的缺陷。
“民俗文化中的花纹如果有相似的原型,那么呈现出来的纹路也会出现相似之处。这种花纹应该是教授团队路过村庄时随手记录下来的,能确定地点已经是我们的幸运,如果到了那里却没有发现线索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教授记录的花纹与照片中的花纹有九成相似,但缺少了一些元素。比如我一开始提到的烈火与利爪,教授的笔记中就没有记载。如果村子的纹饰文化引入了新的元素,那前去记录和采风对我而言是不错的选择。”
酸菜鱼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姜霁北把视线投向苍苍:“能查到科提村吗?”
苍苍滑动屏幕,不断切换着软件:“应该是个小村子吧……地图上一眼看不出来。科提英文怎么拼啊?我打不出泰语啊,搜不到呀,还是去大一点的地方比较好吧?”
姜霁北转而看向段庚。
“这照片看起来像个命案现场,我找灵感不是为了去死,我是必然要去看马戏团的。”段庚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不能确定照片和马戏团有具体的关联,那还是去找马戏团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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