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朝雪不是晏离舟,他没有蠢到隔着一层床幔就看不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怎么都没想到,小师弟竟和那只化了人形的狼崽子在白日宣淫,动静大到甚至将人弄出了血来的程度……
就在他庆幸小师弟终于从单恋小白的苦海中脱离出来时,不曾想,小师弟有了这个狼崽子还不够,为了和那妖族公主出去,不惜欺骗他,竟还闹得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妖纹又给弄出来了。
有连心咒在,晏离舟注定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况且,无尘宗可以出断袖,却决不能出这种朝三暮四的败类。他今日绝对要小师弟做出一个选择来,是选昨日屋里那个狼崽子,还是选妖族公主。
瀛朝雪思虑再三,看着小师弟强装镇定的模样,话都没提就开始心软了,他刚才确实很生气,行了一路也算清醒了过来,问是要问的,还是委婉一点吧。
瀛朝雪:“你昨日瞒着我,屋里藏得是谁我也不想多问,我只问你,你和那妖族公主是什么关系?”
晏离舟一头雾水,师兄怎么将他跟青葵扯上关系了?
晏离舟:“我们没有关系。”
瀛朝雪:“那你昨日为何瞒着我,私自跟她溜出去?”
既然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晏离舟怕瀛朝雪误会,再生事端,索性将青葵威胁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瀛朝雪。
瀛朝雪听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听他又问道:“那你房里那只狼崽子又是怎么回事?”
晏离舟惊讶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隐瞒了青葵拿小白威胁他的事情,不曾想瀛朝雪竟全都知晓了。
瀛朝雪板着脸,冷嗤道:“你以为我蠢吗?”他的原话其实是,你以为我像你这般蠢吗?
心口结结实实扎了一刀,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怎么感觉瀛朝雪夹枪带棒,话中有话?
瀛朝雪:“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离舟老老实实回答:“他受伤了,我在帮他医治。”
受伤?瀛朝雪像是不信,急忙问道:“什么伤需要脱……需要这样医治的?”
他差点就说成什么伤需要脱光衣服滚到床上的……昨日虽只匆匆一瞥,他却是看到了,那狼崽子可是什么都没穿,被离舟紧紧地抱在怀里的。
疗伤能弄成这副模样,他倒是第一次见。他虽没接触过风花雪月,可该懂得还是知道的。
晏离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避开身后的霍擎,凑到瀛朝雪面前,小声解释,“他、他突然恢复人形,我一时情急就将他塞进了被子里,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大师兄你的……”
怪也只能怪瀛朝雪突然回来,他一紧张,下意识就这样做了,现在提起来,还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瀛朝雪这话,像是他对小白做了些什么不入流的事情而瞒着不说呢。
瀛朝雪一听更来气了,既是为晏离舟的不设防,又是为晏离舟见到个小白脸就胳膊肘往外拐,“他是谁?他的身份你有仔细查过吗,你就让他待在你的身边?”
晏离舟:“他是小白呀。”
瀛朝雪:“……”
晏离舟怕瀛朝雪没听懂,详细补充,“就是祁白茶,我新收的徒弟。”
瀛朝雪:“……”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小子?小师弟真就这么割舍不下一个祁白茶吗?
重点不是这个,瀛朝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无尘宗的时候,他虽只见过那小子几面,可凭他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出那小子的原身?更奇怪的是,那小子化作妖形的时候,他同样看不出他的人身?
他从前认为只要小师弟喜欢,他会想尽办法圆了小师弟的心愿。可现在仔细一想,这小子来历不明,身份不详,修为也不知底细,他并不像晏离舟说的那般纯良无害。也只有他家这位傻了吧唧的小师弟才会信那小子是真的没有心机吧。
就算祁白茶是妖族之人,可以与晏离舟在一起。他这做大师兄的,也不能看着自家小师弟泥足深陷,最后后悔莫及。看来,他又要当一回恶人了。
晏离舟看着瀛朝雪一言难尽的表情,疑惑道:“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瀛朝雪深吸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郁结,说道:“来沧州前我就同你说过,霍擎也好,还是你新收的徒弟也好,你想带谁就带谁。可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只要霍擎就够了。你既准备带着你那徒弟,又何必同我遮遮掩掩,我难道会吃了他不成?”
晏离舟尴尬地扫了眼身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开始神游的霍擎,瀛朝雪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古怪呢,他当时也没说那么肉麻的话呀?!
晏离舟急于辩解,没细想,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全说了出来。
“我确实不打算带着小白的,我那不是考虑小白身子骨弱,又在训诫堂跪了一夜,再连日奔波,我怕他身体受不住,这才只让霍擎跟着的,可我也不知道小白怎么就跟过来了。”他是无辜的,大师兄你误会了。
瀛朝雪才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晏离舟因为那小子欺骗了他。
瀛朝雪冷笑道:“听你这语气,还是我的不对了,也是,你这个做师父的都没意见,我这个做师伯的又有什么资格越界去帮你管束徒弟呢?训诫堂那事是我的错,我是不是还需要去跟他道个歉?”
晏离舟连忙摆手,焦急道:“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师兄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瀛朝雪:“既然话说到这里,霍擎不是你的徒弟,也不算无尘宗的弟子,我和他相识那么久,也算是朋友,那我总可以替霍擎委屈两句吧?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可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你光想着你那宝贝徒弟跪一夜会如何,却忽略同样跪了一夜的霍擎,你这样是不是太偏心了?”
说完,他给身边的霍擎递了个眼色,霍擎站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回视瀛朝雪的眼神,师伯这是在给自己递暗号吗?师伯这么说是在夸奖他还是在小瞧他?师伯要他说些什么?!
霍擎像是恍然大悟,拍拍胸膛,正色道:“跪一夜而已,我身体好着呢,再跪个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他没把晏离舟送他软垫的事情说出口,他也不是真傻,这要让师伯知道了,不是又要罚他跪一夜了?
瀛朝雪:“……”呆子。
要不是晏离舟在场,他真想替晏离舟好好教导一下这位笨拙又没眼力见的家伙。
“有霍擎在,他一个能顶十个,我当时确实是那般想的,所以才没带其他人一起来沧州。”经瀛朝雪这一点醒,考虑到霍擎那颗壮汉心,晏离舟立马同意了瀛朝雪先前的说法,顺便拍了几句马屁。
果不其然,霍擎一听到他的话,立马就乐开了花,古铜色的脸上只见得一口刺眼的白牙。瀛朝雪在心里叹气,算了,怕是没救了。
而在房中偷听的祁白茶思维已经发散,思考问题时,爪子不由自主地抠挠起被褥来。
晏离舟和瀛朝雪说了那么多,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原来当初晏离舟不是在他和霍擎之间做了选择,晏离舟不是因为霍擎好才选的霍擎,而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才没让他跟着。他还以为晏离舟在跟他置气,故意不理他呢。
……
房门被人推开,几人一起走了进来。
瀛朝雪掀开床幔,扫了眼床上闭着眼睛像在熟睡的狼崽,晏离舟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师兄,他伤还未愈,需要静养……”
“瞧你紧张的。”瀛朝雪面露冷色,却还是依着晏离舟的意思拉上了床幔。
帘帐外再次响起瀛朝雪的质问,声音虽然压低了,可祁白茶听力好,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瀛朝雪:“他怎么受伤的?”
晏离舟满是愧疚,轻声道:“他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瀛朝雪一怔,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为什么要来无尘宗,你就不怕他要害你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晏离舟眼神迷茫,像是在回忆什么,“但我直觉小白不会害我,在飞鸢上他帮我打了蛇,在树林里,青葵要杀我,好像……好像也是小白救得我,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要害我大可以不管我,我相信小白不会害我的。”
晏离舟越回想,声音就越坚定,“二师兄也说了,他拜我为师只是想报答我的恩情,其实算起来,他根本没对我做过什么,在我面前也谨小慎微,默不作声的。反倒是我,是我对不住他,不听他解释就让人打了他,甚至苛待他,我尽力去弥补他,可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他不生气……”
后半句话是他的真心话,祁白茶可以无视他,只要祁白茶不对他生气,那他的小命就有救了。
祁白茶心头一颤,在心里骂了句蠢货,他才没有保护他呢!平白无故愧疚什么?
他将晏离舟送给他的乾坤袋随意丢弃了,晏离舟非但没有生气,还处处想着他。
前几日盘旋在心里的那股郁闷瞬间烟消云散了,晏离舟不是心里没有他,反倒一直想着他,晏离舟在人前笑得那么开心,其实只是在掩饰自己的难过,晏离舟是因为他生气而难过……
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哄哄晏离舟的。
瀛朝雪眸色复杂,被晏离舟这番真心实意的坦白说得内心开始松动了。
他深深叹气,看来小师弟这是真的泥足深陷了。
说了那么多,看晏离舟的态度是不肯回头了,那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只能随他吧。
瀛朝雪的语气明显变得温和了,他道:“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你修为本比我高,却看不出那只白狼的身份,画猫硬说虎,日后被人骗了,我可不会管你。”
晏离舟面色讪讪,见瀛朝雪总算舒展了眉头,知道瀛朝雪是消气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他的妖形真的很像狗啊,一点都不威武,哪有狼的影子呀?”
……
晏离舟又和瀛朝雪说了两句,时值正午,青啼派来的人请他们去前院用膳,一行人都走了后,祁白茶才从锦被中爬出来,他用爪子掀开床幔,踮起脚看向桌上竖立放着的水银镜。
镜中倒映出一张长满白毛的脸,为了不吓到晏离舟,他才特意缩小了妖形,毛色纯正,眼珠澄澈的狼崽看上去憨态可掬,无外乎晏离舟将他认成了狗。
祁白茶垫着脚,尾巴晃来晃去,他对着镜子龇了龇牙,如果晏离舟在场,他要好好给晏离舟看看他这锋利的犬牙,他的牙齿,哪怕是狮子的脖子都能一口咬断。
不用展现原本的妖身,他这副模样也可以非常威武的,是晏离舟不识货。
总有一天,他会让晏离舟大开眼界的。
*
皇宫内发生了那种事情,席上气氛依旧活跃,仿佛近日发生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像是茶余饭后聊完就散,青枫这个名字也被几句话轻蔑地带过,这更能印证一位皇子是有多不被重视。就像青葵说的,他们最不缺兄弟姊妹,孩子多了,便更要挑选血统纯正的来悉心培养。
来了苍鹭宫数日,晏离舟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妖王今日依旧没有出席,苍鹭宫明面上由青啼代为掌管,话语权却全落到了妖后青绵手上。
上首的妖后不像初见般目中无人,锋芒似是有意收敛。她与晏离舟客气攀谈了几句,便一直和瀛朝雪聊着什么,交杯换盏间已然有了些醉意。
晏离舟和瀛朝雪被安排在上座,姿容出色的两人自然成了全场的焦点,席上来的都是妖族的长辈们,他们频繁与晏离舟、瀛朝雪交谈敬酒,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两人身上,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
千山月爱八卦,它一边解读唇语,一边跟晏离舟汇报。
西南角穿着黄袍的老头一喝醉就喜欢露出黄鼠狼尾巴,他很中意晏离舟的长相,一直劝说身边的小儿子努把力,趁晏离舟还在宫里的时候,多多去晏离舟面前转转,万一被仙君看上了,他们家就有靠山了。
金柱旁的美艳妇人怎么看都觉得晏离舟不太灵光,担心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呆头呆脑,她倒是很满意晏离舟身边的瀛朝雪,不停撺掇自家儿子去试试看……
晏离舟才知道,青枫当初给他介绍的那群公子哥们都是庶子,怪不得他们挤破头也想要缠上他。有青枫这前车之鉴,谁不想挣脱牢笼寻找一个更舒适的栖息地呢。
晏离舟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被瀛朝雪拦下,他捂着嘴偷偷打了个酒嗝,转眼与对面的青啼对上视线,他不知是喝酒上脸还是被发现糗事,只觉得脸颊一片滚烫。他脑袋发蒙,冲青啼尴尬笑了笑。
青啼那双清澈眼眸带了点深邃的光,随即敛了眸,喉间轻轻滚动,待回以一笑的时候,晏离舟已转开了视线。
青葵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她躲在晏离舟身后,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晏离舟回头,便见少女眨眨眼,小声道:“他们还要聊很久,你想不想溜?”
“去哪?”晏离舟不怎么想跟她往来,他还记得上次的仇,要不是小白救了他,他早就被这妖女一脚踹死了,这妖女非但不反省,还来坑他,他一直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哪还想要跟她为伍。
青葵看出他的不配合,也不在意他的冷脸,眯眼笑道:“青……我二哥上次带你见了很多美人吧,其实远远不止那些,之前在外面办事的家伙们都要回来了,我猜想,他们应该很乐意见到泷月君你吧,到时候我替他们引见引见?”
晏离舟:“……”还来?
青葵笑得一脸狡黠,“我听仆人说,皇宫晚上还要办一场宴,我母后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尤其今日是青溪节,来的人只多不少。姐姐跟你透个底,这里面可有几个人面兽心的大变态,特别喜欢房中之事,玩法千奇百怪,他们男女不忌,死在他们身下的人不计其数……泷月君这相貌……”
“我跟你去。”晏离舟不等她说完,急忙打断了她。
晏离舟知道以他的身份,那些个变态不敢对他动手,可光听青葵的描述,就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晏离舟自恋,而是原主这张脸太过显眼。
千山月强调过妖族民风开放,他之前无意识中可是中过一次,那人只咬了他的肩膀,没真的非礼他,他到现在还没找出那个罪魁祸首呢!难保不会有人色字当头,再给他下什么媚术。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娶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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