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缺良将, 建国尚未很久,皇帝也没能最快培养起自己的亲信来,这些桀骜不驯的只要还有个度就得忍让。好在南宫霆平日里表现还算是不错, 让皇帝才能稍微放心一点。若不是现在将士稀缺, 南宫家未必能够如此嚣张。
脑海里闪过千头万绪,片刻后乔荔才反应过来丞相夫人是在跟自己说话,立马就抬头露出个甜美笑容来。原主是丞相和丞相夫人老来得的一女,先前两个都是兄长,自然疼宠, 我行我素惯了也没人说道两句, 此时尚未开口已经服软,给丞相夫人的心都是软了几分。
向来最是护犊子的丞相夫人话锋一转:
“不过那南宫老王爷也是的, 仗着自己在沙场上面呆了几年就嚣张跋扈的的, 还真以为京城之中就是跟着他南宫姓的了?等过几年陛下江山越发稳固,怎么看他也是……”
“缘钧!”
顾丞相放下手中茶杯,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赞同神色来。而丞相夫人也是意识到自己和乔荔说的有点偏差,连连又换回了之前的话题:
“总而言之,南宫家现在虽然是树大招风但也有几分内里在,下次你爹爹在场也就算了,爹爹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与南宫霆再起冲突。虽说他不是个好的, 也配不上纪家小姐,但到底是别人的事情,阿祺少插手为妙。”
想起乔荔之前和纪沉雪的亲昵举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丞相夫人心中倏而升起一种怪异感却也很快压下。她平生倒也是听说过男子与男子之间叫作断袖,女子与女子之间叫作磨镜,但无论是断袖还是磨镜都从未真正见识过。
阿祺虽然从未有过什么心仪思慕的男子,但应当也不会是个……
“娘。”
脆生生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乔荔转眼之间已经是蹭到了丞相夫人的怀里去。对爹娘撒娇这样的事情她在豪门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如今的原主年纪更小些,更是手到擒来:
“沉雪不是什么外人,我和沉雪关系好,以后要把她当成自家人来看。”
古代刻板的思想与现代不同,乔荔对于大周并没有特别多的了解但也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窥探出一二。她不敢像以前一样直接开诚布公,以防吓到了爹娘,只能是慢慢来。
“为父记得之前阿祺跟云家大小姐的关系很好,只是不想怎么又忽然喜欢纪沉雪了。”
顾丞相是个话不太多的人,但看向乔荔和自己夫人的目光却总是带着暖意,让她心生亲近感。乔荔抱住娘亲忽而转过头去对他顽皮一笑:
“云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儿先前和她打交道只是为了撮合她和南宫霆两个家伙在一起,不要把纪沉雪推到那个火坑里去。南宫霆表面上看起来人模做事狗样,哪个女子嫁给他真的是一朵鲜花……”
茶盏清脆的“哐当”声轻轻一落,顾丞相已经是打断了她的话:
“不得胡乱说话。”
“没说出来但的确是那个理,一开始女儿对云鹿还算得上是真心相待,可爹爹娘亲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对我的?”
乔荔随意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搜寻出几个例子说出,见丞相夫人的面色也是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她平日里对于孩子的交友不多加过问,但并不代表看不出来云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亲眼所见没多少,听着乔荔一一举例才觉得心头怒火直窜。
而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乔荔已经是从袖口把一样物件掏出,直接放到了顾丞相面前的红漆木桌上。暗沉的红衬得那金色格外显眼,尤其是上面雕刻的龙可谓是活灵活现。
还没等乔荔发话,顾丞相已经是拿起来仔细端详,目光寸寸扫过,每看一点脸色就黑了一分,直至看完时才往桌上轻轻一放。
声音很小,但乔荔却能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怒气。
“阿祺,这是在哪里弄来的?”
“就在我进水里的时候,南宫霆过来追我,从他身上发现的。”
原主鬼点子多,忽然进水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干得出来。而南宫霆和顾祺的关系本身也不算是好,在之前甚至是还吵了一架,若是说去关心未免是太过刻意。想起一种可能,顾丞相眉头一蹙,已然是含了几分冷意。
捕捉到他变化的情绪后,乔荔仿佛一只得了便宜的小猫,挂在丞相夫人身上继续半是撒娇地邀功挑拨:
“南宫霆那家伙不怀好意,不知道为何在身上带了点迷。药,应该是软筋散。仿佛是趁我不备想把我闷死在水里一样。不过女儿幸好是当初和师傅认真学了倒也能辨别这些东西,在他准备拿出来的时候出其不意直接打翻,他自己就吸了不少进去。”
“之后女儿就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感觉有点不对劲就拿了回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南宫霆似乎对这个很是在意的样子,但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女儿要回来。”
她略一思索又把南宫霆强闯偏殿的黑状给告了,反正顾丞相和南宫家似乎也是不合的样子,她也不介意多添几笔。丞相夫人闻言气得直抖,只是多年来的教养才让她忍住没直接说出什么太过难听的话来:
“竖子该死!”
他岂止是该死,是应该千刀万剐。
只要一想起前世的纪沉雪死法如此凄惨,乔荔就有了把如法炮制的心,甚至是还想出了更多的折磨方法来以牙还牙。浓浓恨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又恢复如常,清湛的一双眸子对上看过来的顾丞相。
“这只匕首是陛下在继承皇位时送给几个有功之臣,为父手里也有一个。当年陛下是亲手赐予,我等跪地谢恩,为父有注意到质地如何,但总觉得有点差异。”
他抽刀出鞘细细端详,粗糙的手指又抚过刀面,忽而在其中找到了几分不同。
原本应该光滑的质地竟是粗糙无比,甚至是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银灰来。这样的异常让顾丞相心中警铃大作,干脆是一不做二不休地继续刮了一会,逐渐清晰的脉络悄然显现,竟是从未见过的一种图腾。
一般人在看到匕首之后不会想起来去擦刮,再知道是皇帝赐予也不敢这么做,唯有顾丞相位高人胆大。乔荔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是悄然问251:
“这是什么鬼东西?”
“碑鲜族?”
还没等251开口,顾丞相倒是先皱着眉来了一句,更是让乔荔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爹爹说的族是北疆那边的?”
南宫霆出征所在便是北疆,主要对抗的还是北边的一个大国——毕赫。而北边的游牧民族如星罗棋布,碑鲜族就是其中比较厉害的一支,常常会来骚。扰大周边关,让驻守的将士们不得安心。
身为顾丞相之女,原主对此还是有所知晓的。
“碑鲜一族,乃是游牧民族,多年前曾是一大国后又破灭分割,一直在妄图重建。仗着游牧小族常常在我大周边境放肆,伤我大周兵士,扰我家国安宁。这图腾很是罕见,爹爹看到过碑鲜俘虏,其中一名身上有此图腾。”
至于这样的图腾为何会出现在南宫霆的匕首上,狼子野心昭然。也难怪他在之前竟是不顾礼仪也要闯进来想要将其抢回去,可想而知这样的东西若是落在了乔荔手上,万一是被她发现了……
南宫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为父等明日就回禀了皇上去。这件东西就由为父暂且派人看守保管,阿祺,这次做得好。”
顾丞相说罢便是站了起来,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虑。他自然是无比忠心于皇上,江山动荡,内忧外患,让他对南宫家的厌恶更是上升了一层。只是现在的证据还不能足以铲倒整个南宫家,更何况,沙场之上将士稀缺,哪怕知道了有不臣之心,一时间也难以下手。
“对了爹爹,那既然南宫霆有了这样的心思,纪沉雪千万就不能嫁过去!”
戳穿南宫霆的真面目后,她立马就是想起在纪沉雪头上悬着的一柄利刃来。只要南宫霆的心思一日不歇,纪沉雪就还是会有那样的危险。前有人面兽心南宫霆,后有盛世白莲云鹿虎视眈眈,让她不由得担忧起自己老婆的安危来。
“纪家姑娘是个可怜人,但阿祺你也不能插手过多,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过既然阿祺和沉雪姑娘关系好……”
见她神色瞬间低落,丞相夫人心生不忍,立马又看向了顾丞相,“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理想型世界还是妙,但是现实古代不容易,叹气
第69章 和死对头王妃私奔以后
“乔荔。”
最后一笔苍劲有力, 都说字如其人,小桌摊开的宣纸上自己字字遒劲,浑然不像她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纪沉雪顿笔落墨一气呵成, 轻轻将毛笔放回原处, 却在脚步声传来的一刹那立即将纸卷起。
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这个名字。
“小姐,夫人让您赶紧去一趟大堂里,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丫鬟映柳不慌不忙地走来, 心不在焉地靠在门框上和纪沉雪说话。院子里的丫鬟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苦差事,本以为纪沉雪是大理寺卿的嫡出千金能有多大的能耐,结果居然是被一个后来的小姐压在了上头。
她娘亲去世得早, 大理寺卿也是很快娶了续弦生下另一嫡出纪流云。纪流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仗着爹娘的疼宠在院子里几乎是横行霸道,虽然不敢当面给纪沉雪脸色看,但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
映柳记得上一次流云小姐还在自己的院子里扎了个小人,竟是利用巫蛊之术来对付纪沉雪却被发现,结果全府上下无一人为纪沉雪撑腰, 只是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既然也没受伤, 这巫蛊之术也没什么用处,以后勿要乱用就是。
如果说起初这些丫鬟对于纪沉雪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 到了此刻早已经是烟消云散。
“快点啊大小姐, 再磨蹭下去怕是奴婢也要遭殃了!”
见纪沉雪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映柳两条眉头都是皱了起来,怒气哼哼地就直接上手来抓。见她桌子上竟是还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纸张,不由嗤笑一声:
“大小姐不愿意嫁给南宫王爷,这又是思的哪个情郎?不如奴婢来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让大小姐早日嫁……”
凌厉的眸光闪烁一瞬,尚未能反应的过来的小丫鬟竟是已经被纪沉雪猛然拽住领口。她身材高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中人,映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小姐竟是有这样的力量,下意识地就想要呼救,却被重重一脚踩倒在地。
奴大欺主,前世的那些纷纷扰扰她无法一一管得过来,也只想在院子里悄然部署自己的计划,但没想到魑魅魍魉一个不落地还是找上了门来。纪沉雪的眼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怒火滔天,纤细手腕牢牢钳制住眼前人。
“我想嫁给谁,嫁或不嫁,是你一个小小丫鬟可以掌控的?”
“嫁”之一字原本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但在听到的时候,纪沉雪却是无端地想起了那个对自己笑颜如花的少女来。记忆之中分明没有这一号人的出现,却总有隐约的熟悉感提醒着那并非是突兀的到来。
喜欢一个人可以伪装,正如前世在人前看起来情深款款的南宫霆一样。但自内而外的真正欢欣却难以伪造,那个名叫乔荔的少女在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双颊染绯,真诚的相护也不是作假。
而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心如止水,却在想起她的时候心中又泛起圈圈涟漪。心动是一瞬间的不经意绽开的小花,无需浇水日照,摇摇摆摆地就能盛放成永恒。
她有些担忧这样的感觉究竟会成为自己的盔甲还是软肋,她欲要止步不前,心中却早已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破土拔节,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长出一株参天大树。
思绪胡乱地飘飞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沉雪却已经发现手中的丫鬟被拽的越来越紧,甚至是都有点难以喘得过气。虽说府上买的丫鬟多是家生子,几乎都是死契,但映柳还罪不至死,便被她嫌恶地一把丢开。
重获自由的小丫鬟宛若狼狈的狗,一边喘息着一边惊恐地远离了纪沉雪。她没想到的是大小姐看起来身材纤细瘦弱,竟是有不亚于练武之人的力气,若是早知道如此,她才不敢这么轻易招惹。
“咳咳……”
“你刚才是叫我去大堂那边?”
发。泄完怒火的纪沉雪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自从重生之后,她习惯地把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只余一张波澜不惊的外皮。只是没想到乔荔的到来总让她三番五次破戒,当那人不在时,她也还能保持住一贯的平静。
“是,是商量关于南宫王爷的事……”
小丫鬟怯怯缩缩说完一句后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纪沉雪的目光里充满了畏惧。
她懒得与映柳再纠缠,直接是转身独自离去,望向外面开始下起来的淅淅小雨甚至是连伞都懒得打。夏日的雨丝温柔席卷起热气四散,迷蒙细密的雨幕里,她似乎是看到了前世的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掠过,最终又化作了一人温柔的笑靥。
不知不觉间,短短相识的人竟是赋予了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纪沉雪勾起唇角自嘲一笑,缓步向前走去。
*
时光不痛不痒地在夏日的热火间流逝过些许,炎炎暑气的尾巴被秋色一点点吞噬,眼见着雕花小窗外的枫叶寸寸泛了红,仿佛八月的流火积存于上,等到来年再漫山遍野地释放。
有了南宫霆的证据,顾丞相在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奔赴皇宫告了秘状。而碍于南宫家手握兵权,纵使已经成了眼中一根钉却也无法轻易拔出,皇帝悄然排兵布阵安插亲信,却也没能一刀断掉南宫家的命脉。
忧国忧民的顾丞相急得上了火,丞相夫人不懂天下事却也心疼自己丈夫,日复一日地亲自看着菊花茶和雪梨汤在红泥小炉子上熬。南宫霆不时要上书陈情以表自己娶纪沉雪的坚定之心,只是不知为何,时而还提到了乔荔。
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就是纪沉雪和乔荔的关系极好,不如就让皇帝成全了娥皇女英的佳话,让他享个齐人之福。倒是以前那般喜欢的云鹿只字未提,害得闻得消息的娇娇小人儿在闺中伤心泪垂。
“艹,这个死不要脸的是个什么意思?”
彼时听到251通风报信的乔荔正在作画,闻言手上一抖,墨痕斜刺里划出,毁了一张燕子衔泥图。
她没想到南宫霆竟是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用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来形容也不为过。不光是通敌叛国,居然碗里的没吃到还想着锅里,把那个在闺中只身一人等着他的云鹿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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