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沉重,贺星辞默认以示乔茨继续说下去。
“在他小时候,我去见过他几面。当时他用砖头石头赶我走,我的意思并非告诉你他的不好。而是,跟这样的人相处越久,越累,他母亲的事情他不会忘怀,倔强的根种在骨子里,我担心你会很累。”
乔茨没说,他担心贺星辞会像他女儿一样,为了这么偏执的人失去性命。
他的女儿,不是墨燃母亲的好朋友。
而是追随者,暗恋者。
*
拍完下午的节目,贺星辞申请出门买点必需品。
天越来越冷了。
冰凉的双手蜷缩在一起,哈着热气。路灯下飞蚊绕着灯光,不时飞蛾扑火。
他定定的站在街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身后车水马龙,早该习惯的大城市喧嚣此时鸣笛似是鸣在他的心头上。
之后乔茨还告诉了他很多很多的故事,有关墨燃,有关他的家庭,有关许多许多。
他搓着手,还是决定塞在了口袋里。
缩缩脖子,他想放空思绪。
信息量很大,他这个接收了太多事情的脑袋似乎有些难以消化。
在他与他针锋相对的青葱岁月中,那样小的少年却早已尝遍了人世间的冷暖。带着一身刺,为了保护自己,伪装成冷漠又薄情的人。
终于成为墨家最厉害的儿子。
情妇们的孩子敢都不敢踏进墨家大门一步。
墨飞宇忌惮他、欣赏他、害怕他。
继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使绊子,真正实质性的事情却也不敢做什么出来,他们全都知道,墨燃除了在疗养院的母亲,一无所有,什么都敢做,几乎是拿命跟所有人搏。
他靠着路灯的栏杆逐渐滑靠。
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看清楚墨燃的心意。以那样尖锐的态度对着他这么多年。
前两天还跟他吵架。
贺星辞越想越觉得酸涩愧疚,早知道两个人别离前再说点好听话了。
身后巨大的阴影覆盖上来,踢踏在水泥路上沉重的脚步声让贺星辞直接亮起警灯。
“谁——”
话未毕,贺星辞一阵天旋地转,令人呕吐的气味钻入鼻中熏上脑头,剩下的话结束在眼皮挣扎的耷拉下——合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折磨
高级越野车碾过石子路,车身颠簸,似能将人胃里的东西悉数吐出来。坐在前座的男人眉毛拧在一块儿,像察觉不到这种感觉,烟灰缸里接连不断的半截烟头。
呛。
头晕。
贺星辞迷蒙的睁开眼睛,刺鼻的劣质烟味从前而后传来,“咳咳…”他想咳嗽,却发现连嘴巴都张不开。
黑色胶布死死封住嘴。
久违的身体触觉在他苏醒后回笼,粗质麻绳捆住他整个身子。
“嗯…”久未喝到水,即便只是普通的出声,也让他难熬。
前座的男人听到了后头的动静,伤痕累累的手指直接在烟头掐灭,火星瞬间消失。
天蒙蒙亮。
“我的好哥哥,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的怎么样?”楚云玦病态的目光游走在被五花大绑的贺星辞身上,带着鄙视、不屑、嫉妒,不知道是不是贺星辞的错觉,他还看到了一种名为可怜的东西。
等等,现在他被人绑在后面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好吧?
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贺星辞说不了话也动不了,索性用那双寒澈冰骨的双眼盯着楚云玦看,就算被绑了,也不犯怵。
“呸!”楚云玦被看得恼了,为什么贺星辞现在了还能这副样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让司机加速,眼尾未恢复好的伤痕显得脸看上去更加扭曲,“你继续瞪吧,等到了那里,我看你怎么继续。”
他玩弄手里的东西,冷笑,“我要你最爱的人眼睁睁看着你怎么受折磨。”
体力丧失许多,贺星辞半天脑子才反应过来。他的便宜弟弟把他从戏园子外迷晕了带上车,皮质座椅上非常滑,贺星辞试着用手去稍微动动,蹭出来的声响太大,且压根没有用。
算了,保持体力吧。
真是没想到,他也有被人绑的一天。
还是太低估这个弟弟了。
他知道楚云玦疯癫。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当街做这种事情,贺星辞真没有想到。
真他妈,就是个疯子!傻。逼!
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在楚云玦叫人把他的嘴巴解封的时候,贺星辞只是淡淡的口吻: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他们发现我不见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楚云玦:“哦?是吗?我反正也没决定活着过今天,我要是死,我也会拉你一起死。”
“疯子。”
几乎是贺星辞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楚云玦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的累了,猛地越过座椅捏起贺星辞的下颚骨。
有多用力?
看楚云玦指尖的红就知道了。
“还不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贺家逼我的,我从小生在什么环境,你贺星辞呢,我想要点东西,要委曲求全讨好所有人,你想要什么有什么,父母,爱人,连墨燃都那么爱你,你凭什么?”
出生环境决定不了一切,贺星辞被掐的生疼,他咬紧牙关,“我凭我自己,你不配得到这一切。你会爱人吗?你有爱过人吗?你对爱你的人都做了什么。”
“你不会忘记白以祁为什么死了吧?”
男人瞳孔剧烈抖动,发梢的碎发随着身体的颤抖而颤抖,发红的眼眶内尽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半晌,他扇了贺星辞一个响亮的耳光,分贝之高:
“这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世界的错!这不是我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火辣辣的耳光,疼。
贺星辞面无表情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嘴儿的血腥味。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配被人爱。”
害死白以祁,动手段想害死爸爸,做错了事情只怪这个社会为什么不给他们优待。就算今天身处在他这个地位的是楚云玦,也不会被爱。
楚云玦愈发凶狠的目光对过来,贺星辞从来不是吃素的,他瞪回去,眼神中像是一团愤怒热烈的火,烧的楚云玦的气焰都消失不少。
然后。
趁着楚云玦分神的时刻。
贺星辞快准狠朝着他受伤的手指位置咬下去,车厢内的人们没反应过来把贺星辞拉开,就见一根小指掉在座位椅下,血滴了一坐垫。
贺星辞咧嘴笑了,“傻。逼东西。”
“啊——”深栗色卷发揪下一束,贺星辞下意识的叫了出来,眼神依旧桀骜不驯,疼又怎么样,他也咬下了一根他的手指。
狗咬你,不咬回去岂不是太对不起这条可怜的狗了?
楚云玦疼的眼睛充。血,疯了似的揪起贺星辞的头发摁在座垫上,任他动弹任他支吾,两巴掌又甩了上去,身边人递来白毛巾,楚云玦随手裹在断指上。含#哥#兒#整#理#
贺星辞脑袋嗡嗡响,脸上的肉被楚云玦捏紧,牙关疼的他快晕了。连着耳朵根地那条筋勒在一起,酸涩,感觉就像有两个人用绞肉机打碎了这条筋再装回去。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胸口被压迫的难受,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楚云玦,你就这点能耐。”
“啪—”又一巴掌,楚云玦卯足了劲,不像刚开始还留点余地。他恐怖的表情,“你别想再激我了,想想,那些爱你的人,所谓爱你的人,看到你这样,会爱你吗,会多痛苦啊。 ”
车还在开,山路上崎岖的一圈又一圈。
贺星辞在对峙过程中观察过周围环境,是个偏僻的地方,有没有信号都是个难事儿。
他的心凉了一半。
如果真的没法从这里活着出去。
那楚云玦,也别想好过。
只是…只是墨燃,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墨燃说,没有跟墨燃做。想跟他旅游,在所有人注目的眼光下光明正大的交换一个吻,想了太多太多…
突然的,让脚底撑在车门上借力,楚云玦疼的冷汗在疯狂滴落下来,他看清楚楚云玦的闭眼疼痛时刻,弯曲的腿在一瞬间撞了上去,伴随着楚云玦的痛哼,司机脚踩方向盘急刹车,车身顺着惯性,车尾巴甩出几十米远的距离。
下面是悬崖陡壁。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道光 是墨燃
“咔嚓”
许是所有人紧张的屏起了呼吸,后车轮碾在路边与石子摩擦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到车上每个人的耳朵里,楚云玦如梦初醒的打开车门,顾不上走还是爬的趴在峭壁边,就差一点…差一点,整车的人全都没了。
迷药的药物反应熏的贺星辞用干净力气后再用不出多的了,他以别扭的姿势瘫在后座,脑门儿跟车把手磕出的伤口,血迹正淌下来。
昔日俊美的容貌现在只能靠依稀来辨别了,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迷蒙眼色中,靠着残余的嗅觉,铁锈味的血腥味源源不断被迫钻入鼻子,费了很大力气去看,原来座垫上已经全是血了。
还记得上次见到这个画面。
是白以祁,躺在医院里。
医疗设备都止不住的血。
他无助的站在病房里,洁白的枕头慢慢被血色污染,印在了他脑海里很多年。
无法原谅楚云玦。
且楚云玦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情。
眼睁睁看着好朋友的生命一点一滴在流逝,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他在临走之际还叫着始作俑者的名字,贺星辞痛。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揪起来那样痛。
没了白以祁后,他很多年再没交过知心的朋友。
后座车门粗鲁的被打开,贺星辞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刺骨的风吹进来,吹着他脸上的伤口。浑身使不上力气啊…糟糕。
身体在被往下拖。
“楚云玦!”他吼破了喉咙,“你不得好死!”
楚云玦咬住他的耳垂,撕裂的声音绽开在两个人之间,他满足的听着贺星辞疼痛的声音,“不得好死?我怕吗,我不怕!真要有天谴也是你们这些人,我做错了什么?”他松开嘴,吐掉一嘴的血腥:
“这一口是我还给你的,疼吗?疼就对了。”
贺星辞呼吸都是颤抖的,半个身子被他们拖下车,半个身子留在车上。
身后几个高头大汉心情烦躁的愈发,被人雇来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想着动手快点,随便丢到个荒郊野岭,活不活得成看命他们不管了。现在,雇他们的主人非但跟着来,被绑的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差点把他们一车子人全都带死了。
其中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夹紧从嘴巴里捏下来的烟头,他俯身塞在贺星辞嘴巴里,拖着这张下巴啧啧道:
“别那么较真,挺好看一小伙子,死相太难看也不好。”
贺星辞冷笑吐出烟头,烫的黄毛一个激灵往后退:“谋人钱财害人性命都干的出来,你配跟我说这些?”
黄毛没碰上过死到临头还那么嘴硬的,来劲儿了,揪着他的脸皮龇牙道,“念在你活不了多久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贺星辞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将态度表现的非常明显了———看你一眼都是在给你便宜占。
黄毛:……
楚云玦没心思跟他们打嘴炮,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让爱贺星辞的人都看到贺星辞现在的状态。他从车里找出手机,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走到贺星辞的前面,给他摆出看上去就非常难受的姿势。
——倒也的确,贺星辞觉得脑袋里的东西糊成一团,血在倒流。
大半个身体塞回车里,他的头顶着硬硬的石子路,头晕。
楚云玦手机开机了。
他眼里充斥着笑吟吟,果然,全网都在谈论贺星辞被绑架的事情。
他选择的地方警察进来起码要几个小时,而且调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楚云玦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他的事情:
“贺星辞,来,对着这里,我们笑一个,好不好?”
极具阴森色彩的话语蔓延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非常不厚道的说,几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职业杀手都禁不住心里发毛,几个人互相看几眼。
这人…该不是精神有问题吧?
再看被绑架的人,似乎有些可怜。
而且,名字好耳熟…
楚云玦前段时间盗取了贺星辞工作室的号,现在正用那个号打开了“微博直播”。
一众焦急等待信息的粉丝们以为官博号是找到贺星辞才发了直播,结果点进去,吓傻了很多人。
话外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贺星辞究竟是被谁绑架了?怎么会这样?
让人不敢想象的绑架事件正发生在他们眼前,不理智的一边看直播一边留言骂人,理智的已经在报警看所在的背景给警方提供线索了。
马路上,低调的黑色本田车以接近超速的速度往前驾驶。
男人粗壮的手臂上青筋爆起,汗水不停的从太阳穴滴落下来。手机里响出痛苦的哽咽一声,他的手指扣方向盘就更紧些,打开蓝牙,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他最不能慌张:
“苏叔,网上视频取证交给警方,飞机、医疗团队、警方也都带着一起赶过去。我到后再给你们发定位。”
他提前收到楚云玦的短信息,让他一个人去救贺星辞,一人换一人。墨燃自然答应了。但是他不会这么蠢,真放着其他物力人力不需要用。
楚云玦既然抓到了贺星辞,那么肯定做好所有的后退路,他不会把星辞放了,墨燃不去,星辞肯定没命,他去了,起码,就算自己死,也要把他救回来。
车身极速的颠簸,伴随着手机里巨大低沉的痛苦男声,墨燃盯着非常不合时宜的红灯,眼眶一阵红,温热滚烫的泪水静悄悄滑落下来。
苏叔诶诶应着,他知道贺星辞于他家少爷意味着什么,贺星辞出了什么意外,他家少爷好不容易稍微外向点的性格怕是要永远消沉下去了。
他也很怕,他这把年纪了,还能陪着少爷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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