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争看着他,嘴唇却没动。
沈十九着急道,“大人,您张嘴啊,这药您之前也吃过的,吃了就会好受点的。”
“我何时吃过?”
“就是上次在小楼里您晕倒了,然后我就把药……”沈十九越说声音越小。
他要告诉大人自己是怎么把药给大人喂进去的吗?
不行,那太难为情了。
“反正您相信我好不好,我发誓一定不会害您的!”沈十九举起手指对天,表情真挚无比。
裴争终于肯张嘴,就着沈十九的手把药吃了进去,舌头似是无意的碰到了他的手指。
沈十九指尖像是被烫到了般,赶紧缩了回来。
咽下那颗药丸,裴争果然感到体内的真气开始缓缓四处游走。
沈十九不想打扰裴争的休息,便退出了房门,回去了自己的厢房。
—回去之后,沈十九直挺挺的就躺到了床榻上,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不停回荡着在马车上的那个轻如鸿毛一般的吻。
那不算是吻吧,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已,可也足以让沈十九的脑袋当时就混沌了,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又觉得脸颊开始烧了起来,沈十九嘤咛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那套锦绣白袍和火红披风,而自己的衣服落在了裴争房里忘了拿回来。
沈十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身换回了自己的衣物,那套白袍披风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便先叠的整齐,然后放进了衣箱底下,与裴争的玄色衣袍紧紧压在了一起。
回到床榻上裹着被子睡了过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午。
沈十九睁开眼睛之后,暗叫一声不好,今日早晨没有给二公主送药过去,公主不会责怪自己吧。
赶紧起身准备好了午膳后的药汤,沈十九想送到水榭居去。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管家李玉。
李玉让身旁的奴仆接过了沈十九手的药碗。
“今早的药已经照着药方给公主送去了,你不必担心,而且,以后二公主的药你不必亲自去送了,交绐下人们便是。”
沈十九道,“可是二公主之前说过,药必须要我亲自送过去她才会喝的。”
“没事,这你就不用管了。”李玉道,“你以后好好照看大人就好。”
沈十九忙问道,“大人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又吐血了吗?”
李玉笑笑,“别紧张,大人已经好的多了,今早出府办事去了,可能要几日不能回来吧。”
沈十九听见这话小脸上明显的有些失望,都怪自己睡了懒觉,都没能赶在大人走之前看看大人恢复的如何了。
李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吩咐过了,这几天你就乖乖的在府等着便是。”
沈十九点了点头。
李玉又对他笑了笑,带着那个奴仆端着药去了水榭居。
此后的两天,沈十九便没有亲自去过水榭居,那些药汤都是由其他的下人送过去的。
听闻二公主一开始见来的人不是沈十九,还很是生气,把药汤都直接洒了。
现在祁冰之对于沈十九的厌恶和敌意已经懒得再遮遮藏藏了,反正整个丞相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而沈十九乐得自在,日日闲着无事可做,便又与小黑猫玩在了一起。
这日,沈十九坐在院的石凳上,把小猫举在眼前,鼻尖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蹭了蹭,惹得小猫“卩苗呜唯呜”叫个不停。
“瞄呜 你说,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沈十九耳朵贴在小猫肚皮上,似乎是在听小猫说话。
“哦 你说大人在忙呀 那你想不想大人呢?”
沈十九又贴过去听了会。
“哦 你说你想对不对,我也是哦 ”
沈十九握着小猫的爪子揉了半天,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小卩苗呜 你说,我师父怎么到底去哪里了呀,她怎么还不回来找我,我也想我师父了……”
算一算日子,沈欢消失也快要一个月了,沈十九从一开始日日盼着沈欢来接自己,到现在一边想念师父,一边,又变得不舍得离开。
沈十九跟小猫在院子坐了许久,才发觉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他便把小猫放了下来,等待下人送来晚膳。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晚膳,却等到了水榭居的人。
那几个人看起来很是严肃,不由分说抓着沈十九就要往水榭居的方向去。
沈十九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得开,那几人拉着他是用了大力气的,把他细嫩的手腕都给攥红了。
迎面撞上了李玉,李玉挡住那几个水榭居的下人,指着沈十九问道,“你们几个这是在干什么?”
那为首的奴仆道,“李管家,公主殿下要见他,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李玉语气严肃,“这丞相府到底是谁说了算?我只知道大人的命令是谁也不许动他。”
那奴仆仍是不肯放开沈十九,甚至想直接绕开李玉,但是看样子李玉是并不打算让他们带走沈十九。
“李管家,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宣他是什么事情,也可能是公主的头痛病又犯了呢,那耽误了时间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谁知李玉是见惯了各种手段的,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我就立刻命人进宫去找江太医,既然这么久了公主的病还没有什么起色,那也只能找江太医来看看了,至于沈十九,你们现在必须放了他。”
那几个奴仆听了这话显然有些犹豫起来,李玉又厉声道,“还不放人!难道大人的怪罪你们就能担待的起了吗?”
那几人立即放开了沈十九。
沈十九一得到自由后,赶紧躲到了李玉的身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带来?公主头痛的都快晕过去了!”
是祁冰之身边的那个小梅,她脸上的五指红痕居然还没有完全消掉,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加尖酸刻薄了。
那几个奴仆好像很怕小梅的样子,见到小梅之后,又连忙过去把沈十九给抓了起来。
“我们正要赶过去呢,这不是被李管家拦住了……”
小梅给那几个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奴仆便带着沈十九赶紧离去了。
李玉刚想追上去,却被小梅拦住了脚步。
“李管家,虽然你在这丞相府还算有点地位,但是别忘了,离了丞相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别天天仗着裴大人给你撑腰,就敢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了。”
李玉才不打算给这个小梅好脸色,“哦,我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小管家,那你呢,你也只是二公主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而已,与我半斤八两罢了。”
李玉走过小梅身边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而且,提醒你一下,既然你们现在住在丞相府,就别把宫里的那套勾心斗角使出来了。”
说完李玉转身离去,他是无法与祁冰之正面抗衡的,所以他现在要赶紧想办法给裴大人报信才行。
远离帝都城的一座小城镇,有座关押着很多犯人的牢狱。
牢狱里幽长的走道黑漆漆的,只燃着几盏昏暗的烛光。
牢狱大门被人打开后,两道黑影走了进来。
“大人,就是他了。”
脚步声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房门打开,黑影走了进去。
里面被关押着的犯人浑身都是伤痕,牢牢拴在木架上。
有个狱卒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将烛台点上,可是来人的脸还是隐在黑暗之。
那狱卒只知道眼前的人来头不小,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这人好像是个刺青师傅,因为绐某家老爷的小妾刺青时,把人给刺死了,这才被关在了这里的……”
把人刺死了?
那么高超的刺青技术也能把人刺死的话,定是有人从作梗。
“放下来。”那声音冷的人心里发抖。
狱卒赶紧去把那个罪犯从架子上放了下来,然后识相的走了出去。
牢房门重新关上后,乘风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拖了起来。
那刺青师傅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后,微微瞪大了眼睛,“裴,裴大人。”
第99章 把他弄脏
沈十九被带到了水榭居中,跪在了那层厚重的围帘之外。
“公主,人已经带到了。”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围帘被人打开,祁冰之的手腕露了出来。
小梅对着沈十九道,“还不快去绐公主把脉。”
沈十九站起身走了过去,两指轻轻搭在了祁冰之的手腕处,然后他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脉象很不对劲,怎么像是了毒一般?
沈十九收回了手指,问道,“公主殿下,每日的药您都有按时喝吗?”
围帘内的祁冰之却还是没有说话。
“公主殿下?”
沈十九感到奇怪,看了小梅一眼。
小梅赶紧掀开帘子进去查看,随之就传出一声惊呼。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沈十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忙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小梅猛地掀开了围帘走出来,大声嚷道,“公主已经晕过去了,都是你耽误了正事!我看你要如何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怪我呀,公主殿下的脉象很是奇怪,若是每日都按时喝药了,是不会这个样子的。”沈十九解释道。
小梅看也不看他,对着外堂内的其他人道,“你们几个快把人请进来。”
没一会又进来了一个郎模样的人,带着药箱,跟着小梅一起走进了围帘之。
沈十九低着头在外面等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过了许久之后,才听见围帘传来那小梅的声音。
“公主,您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祁冰之的声音还很是虚弱,“小,小梅,我这是怎么了?”
那郎解释道,“公主殿下,照您方才的症状来看,您应该是毒了,幸好毒性不深,诊断及时,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
“毒?公主怎么会毒呢?先生可不要胡说啊。”
“公主面前我岂敢胡说八道,这种致毒的药物平日吃起来其实并无损害,但若是和另一种药物同食,便会药性大变了,寻常的医者都会明白此理的。”
那郎又给祁冰之重新开了副方子,然后便被小梅送走了。
沈十九全程都在围帘外面听着,也很是好奇,他绐公主的药都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是公主还吃了谁绐的药物吗?这才导致的两种药性相斥毒?
可是还没等到沈十九询问,折身回来的小梅就走到了他跟前,一副质问的模样。
“好你个沈十九,真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这里可是丞相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居然也敢对公主不利?”
“我,我没有啊……”
“定是上次与公主起了冲突之后,你便怀恨在心,所以故意绐公主下毒的,对不对?”
沈十九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怎么会下毒害人呢?”
“怎么不会?你把公主害的还不够惨吗?自从你来了丞相府之后,公主就没有一天开心过……”
围帘突然被人直接打开了,祁冰之喝了药后好似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可以下床行走,但是脸色发白,嘴唇酱紫。
“小梅。”
小梅赶紧上前扶住祁冰之,“公主,您怎么起来了,您应该好好卧床休息才是啊。”
“我如何能安稳的休息,这次是下毒,下次是什么手段谁又能知道?”
祁冰之的眼神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沈十九,却能让沈十九后背起了层冷汗。
“公主,他拒不承认,那您看应该怎么处置他呢?”
祁冰之慢慢的向着沈十九走了过去,从他身边经过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小梅也跟着走过去,弯腰凑在了祁冰之面前。
不知道祁冰之吩咐了些什么,小梅眼光似乎露出了些许兴奋的意味。
“是,奴婢知道了。”
小梅对着其他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迅速的上前拉住了沈十九,跟在小梅身后从后门出了水榭居。
—行人走后,祁冰之坐在原地,身体不适的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每日送来的汤药她当然没喝,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子虚乌有的头痛病,那苦涩药汤能不喝就不喝了。
但是要诬陷沈十九,她必须让自己真的毒才行,不然肯定骗不过这府上的人。
那个太医院的周吴临走之前,曾给她留下了几种药物,告诉了她如何吃才能够让自己轻微毒又不至于危害到生命。
祁冰之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走这步险棋,毕竟风险和代价都太大了。
但是那日裴争带着沈十九入宫之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到了天亮,坐到身子都麻木了之后,身上的那些伤痕都仿佛没有那么痛了。
那日天亮之后,她便开始喝起了周吴给的药方,每日剂量都不大,并且一连服用了几日。
虽然这几日都没有再喝沈十九的方子,但是之前残存在体内的药剂也足以与相斥药物呈现毒发症状。
又猛地咳了几下,祁冰之感觉到胃部似乎在灼烧,即将要涌出鲜血来。
这时小梅从后门处进来了,上前替祁冰之顺了顺后背,很是心疼的道,“公主,事情都安排好了。”
祁冰之点了点头,“大人何时回来?”
“奴婢下去打听过了,大人外出不知所为何事,但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已经事成了。”
祁冰之这才慢慢展露出一个笑脸,那笑看起来很是奇怪,像是拼命扯着嘴角在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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