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青被几个人拥在中间,从其他人的表情看,大家都很尊敬这位年过七十的老艺术家。
老爷子精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唯一和上次见面不一样的是,半个月前还花白的头发变黑了,使他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生日那天姜意的反应给老爷子的刺激蛮大的,第二天就去把头发染黑了。
洗过几次头后,颜色黑得很自然。
难怪之前姜意会误会。
郁钦川拉了拉还和画做斗争的姜意,压低声音提醒:“老师来了。”
姜意抽空回头:“嗯?”
这么早?
这时吃瓜群众自发像两边分开,梁正青和他身边的人走上前来。
看见姜意和郁钦川,梁老爷子诧异:
“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意也愣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他倒不是对老爷子的到来表示震惊,而是……
姜意目光挪到恩师头发上,茂密黑亮又熟悉。
姜意:“!!!”
老爷子又去染头发啦!
姜意看恩师的目光带上了意识谴责意味——
抽烟喝酒烫头,老爷子你一个人占了两样!
梁老爷子问的那句被淹没在吵吵嚷嚷人声中,他皱眉看了现场一眼,抬眼又正对上姜意略带谴责的目光。
老爷子:???
对上爱徒的眼神,老爷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心道:
才染的头发,不可能这么快褪色吧?
师徒两人对视,姜意率先扭开脸,一脸痛心疾首的压低声音对郁钦川道:
“频繁染头发的危害那么大,老爷子的偶像包袱也太重了吧!”
郁钦川:“……”
对上姜意宛如看不省心的小孩儿的目光,郁钦川难得无言。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老爷子的包袱大多是来自他面前这人。
陪梁正青来的正是主办方的人。
主办方策划此次画展,还费尽心思邀请老爷子来当评委嘉宾,就是因为此次来参展的画中,有幕后大老板小儿子的作品。
大老板想让小公子进入南大艺术系继续深造,可是南大作为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奇高,小公子水平还差一点,所以大老板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想搭上梁正青这条线。
听说姜家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就是因为搭上了梁正青,所以才能被南大录取。
要是梁正青能收下小公子就更好了。
总之,用大老板的话来说,此次画展举办只许成功,不许出一点意外!
主办方万万没想到,活动第一天就遇上如此重大的事故。
参展的画中,竟然有抄袭的!
被原作朋友发现并闹开了不说,还被梁老爷子撞见了!
主办方代表是一个中年有些鬓秃的男人,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冷汗都下来了。
冯文没见过来梁正青,但听别人介绍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今天好像……混不过去了。
鬓秃男看着姜意,心一横——
抄袭这事要是定下来,他们这次画展肯定就砸了,那大老板交待他的事……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了冯文一眼,随后又笑呵呵地对姜意说:
“两位小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所有的画作都是经过我们主办方仔细筛选的,我相信绝对不会出现故意抄袭这么恶劣的事。”
“再说了,说到星球星空,元素大同小异,冯文和你那位朋友撞灵感了也不是不可能……你年纪小,看不懂这些,觉得元素一样就误会了也是正常的。”
“既然有误会就要解决,这么的,我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现在我要接待贵客没时间,两位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这件事等我忙完我们再讨论?”
听了他的话,脸色灰败的冯文双眼亮了亮,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鬓秃男不愧是老油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不小,几句话就把抄袭定为误会。
还言语暗示戚白的画不如冯文。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抄袭在他们这一行并不少见,只要处理得当也不是多大的事。
不过是两个年轻人,先稳住就行了,之后私下解决,多花点钱把版权买了就是了。
现在紧要的事是赶紧把人带走,在梁老爷子面前把这事盖过,鬓秃男冲旁边的保安使眼色。
察言观色的两个保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为难。
鬓秃男见此眼神一厉,迫于淫|威保安叹气,拨开人群朝姜意和郁钦川走去。
冯文见这事态发展于自己有利,又来劲了:
“是啊,只是撞脑洞而已,就许你朋友画不许我画是什么道理?你们把宇宙星空买下来了啊?”
展厅内安静了两秒,突然想起几声清脆突兀的鼓掌声:
“啪啪啪。”
姜意一边鼓掌一边摇头赞叹:“真棒啊。”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真棒?什么棒?哪里棒?
保安也停住了脚步不解看他。
郁钦川看向姜意,直觉告诉他这人又要抢大熊猫的粮食了。
鬓秃男见姜意是对自己说的,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喜笑颜开刚想开口,就听对方又感叹出声:
“你不去工地搬砖建功立业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鬓秃男:“???”
郁钦川最先笑出声,紧接着是听懂了姜意话里讽刺的其他人:
“噗哈哈哈啊哈哈——”
夺笋啊。
姜意这是说人和稀泥呢。
吃瓜群众笑得毫不掩饰,笑得好大声。
鬓秃男到底是中年男人,不懂年轻人的梗,但从周围人反应他也看出来,姜意绝对不是真的夸他。
鬓秃男怒了:“你——”
“别你啊我啊的。”姜意不愿意在这种显而易见的破事上浪费时间:
“抄了就是抄了,别给我扯什么屁的撞灵感,要是你家灵感这么会撞,之前谣传有行星撞地球即将世界末日的时候,科学家就该找你,让你用灵感把行星撞回原来的轨道。”
周围人笑得更大声了,冯文和主办方脸色都很难看。
静静看着姜意舌战群儒的梁正青也扯了扯嘴角,随后那点弧度有很快抻平,清清喉咙威严开口:
“好了。”
老爷子一开口,周围人都看他。
梁老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冯文:
“错了就是错了,狡辩并不能改变既定事实,比抄袭行为更恶劣的是敢做不敢当。”
姜意点头啊点头,老爷子说得对!
鬓秃男见梁正青简单一句话就把此时的事定了性,急了:
“不是梁老,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梁老爷子毫不留情打断鬓秃男的话,撇了他一眼:“但凡长了眼睛都不会说是误会。”
被人说眼瞎还不敢反驳的鬓秃男:“……”
“况且……”梁老爷子略作停顿,看了姜意郁钦川一眼后又平静收回:
“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抄的还是我学生的画。”
老爷子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除了姜意郁钦川之外都傻了。
鬓秃男心里一惊,被抄的人是梁老的学生?
冯文一颗心也缓缓下沉——要不要这么巧?
众所周知,梁老爷子不仅人难搞,还出了名的护短。
姜意面上不显,心里却为老爷子疯狂打电话——
老爷子牛逼!
梁正青都开口了,事情已经没有了再讨论的必要。
画被保安取下,游魂似的冯文被带走,围观群众鼓掌。
鬓秃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往外走的梁正青我,还想再拯救一下:
“梁、梁老……”
梁正青停住了脚步,却是没看鬓秃男,而是转头对对姜意和郁钦川道:
“还不走?”
姜意嘿嘿一笑,顺手拉着郁钦川跟上去:“好勒!”
姜意亲亲热热地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目光控制不住又往他脑袋上飘。
老爷子:“……”
鬓秃男:“???”
这又是什么发展?
“对了。”梁正青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语气淡淡对鬓秃男道:
“评委一职,我恐怕无法胜任,还请另请高明。”
没想到梁正青连这评委都不当了,鬓秃男急了,也顾不上研究姜意和他的关系,急忙挽留:
“梁老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要是无法胜任的话,那我们——”
去哪里找能胜任的?
大老板小公子那里又怎么交代?
梁老爷子的抬手打断他的话,看了姜意一眼:
“我教了十几年的得意门生被你们说完全不懂画,我晚年最看重的学生被你说画得还不如一个描图的,看来是我水平不够。”
梁老爷子可不是一丁点护短。
那是相当护短。
鬓秃男有限大脑艰难转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意。
这他妈的也是梁老爷子的学生?!
还是教了十几年的?
操冯文是捅了梁老学生的窝了?
姜意冲如遭雷劈的鬓秃男微笑,心情极好地冲他挥手:
“后续事宜会有人联系你们的,拜拜~”
丢下这么一句后,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姜意三人就离开了。
场馆外,原本蹲守在外面想拍姜意和郁钦川的两姑娘,最后一张照片都没拍到。
因为两人在旁边甜品店点了超大份冰淇淋,其中一人吃坏了肚子,两人只能先回去。
…………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姜意和郁钦川送老爷子回家时,还在庆幸:
“还好戚白没来。”
不然可能会被厚脸皮的冯文和鬓秃男气死。
说完后姜意又劝老爷子以后少染头发,对身体不好。
姜意叉腰对老爷子道:
“要顺应自然规律,安安分分当个白发帅老头不好吗?”
指指点点.jpg
梁老爷子:“……”
别问,问就是想清理门户。
老爷子果断转移话题,说刚才听见姜意说脏话了,指着他的不文明。
姜意听后仔细回想,刚才怼人的时候没注意,是在老爷子面前说了一个‘屁’字。
但姜意会承认吗?
不存在的。
开车的郁钦川见姜意倒打一耙,说是梁老爷子年纪大听岔了,失笑。
他估摸这敢在老爷子面前如此皮的,也就姜意了。
得意门生的恃宠而骄。
而说不过姜意的梁老爷子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崽子,暗自磨牙。
他清理门户的铁拳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
“冯文赔了戚白一笔钱,说要请我们吃饭,我拒绝了,这几天都没什么空。”
姜意披个薄毯盘腿坐在沙发上,跟郁钦川分享抄袭事件的最新进展。
郁钦川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回:
“你决定就好。”
姜总膨胀:“当然我说了算。”
姜总只是通知自家金丝雀一声而已。
姜意:“不过冯文简直是个人才,他做了比抄袭更令人大跌眼镜的事,你猜猜是什么?”
郁钦川很配合说不知道。
姜意:“他拿来参展的画被查出来原来不是他画的,是他买的!”
事件发展过于匪夷所思,姜意万万没想到还有买画参展的操作,说到兴起他站起身,披着毯子站在沙发上看郁钦川:
“你知道,就那破画他花了两千!”
看着眉飞色舞的姜意,沙发太软,郁钦川让他小心别踩空了。
“你放心。”姜意兴起还蹦了蹦,骄傲:“我身轻如燕,不会摔!”
话刚说完,他一脚踩进沙发缝隙中,身形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往旁边倒。
姜意瞪圆了眼,还没等他嘴里的惊呼出声,郁钦川已经先伸手抱住了他。
姜意窝在郁钦川怀里,心有余悸拍胸口——
他刚才差点摔个狗啃泥!
保住自己面子的姜总拍完自己胸口,转而又去拍自家沉稳可靠的金丝雀的胸口,毫不吝啬夸赞:
“眼疾手快,不愧是你!”
靠谱的成年男性!
两人肌肤隔着轻薄的布料相贴,姜意能清晰感受到郁钦川的体温和他有力的心跳。
吃过晚饭,吃饱喝足的姜总开始饱暖思淫欲。
姜意食指在郁钦川有些硬的肌肉上戳了戳,眼里暗示意味极强。
对上姜意的视线,郁钦川藏在细边眼镜后的双眸浮现出一丝笑意,抬手握住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食指:
“你在想什么?”
看着明知故问的郁钦川,姜意白了他一眼,搔了搔他手心:
“你说呢?”
装什么纯情大尾巴狼?
郁钦川双臂环抱把姜意圈在自己怀里,任他把|玩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姜意斜眼看他,眼里那意思——装,你继续装!
看有没有人信就得了。
郁钦川像是没看懂他的眼神,稳如泰山。
开车这事吧,你清心寡欲的不去想还好,一旦有这个想法了,心里的念头就会疯涨,甚至之前开车上路的细节和画面,还会在你脑海里回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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