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仇武和习湛、卫定分别打了招呼后,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武婴便醒了过来。睁眼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被‘弃尸荒野’。
直到眼睛适应了外面的阳光,他才看清自己躺在担架床上,停尸一般摆放在卫定家的前院里。
嘴巴有点儿干的他舔了舔嘴唇,慢慢地撑着腰杆儿想坐起来。奇怪的是昨天他做完手术还能坐直身体,今天反而没昨天那么充沛的体力了,一动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每一处伤口都疼的厉害。
“水……”他只能重新躺回去,尽力发出声音。
习湛在屋子里补眠,没能听到他的叫声。倒是卫定,这家伙一有动静就知道了。
听到武婴叫着要喝水,他在房车里头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习湛出来,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从车上走下来。
“喝水?”卫定低头看着武婴问道。
武婴难堪地咧开嘴角,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层干裂的皱皮。
卫定看到了担架床头挂着的小水壶,这是他买给果果的,果果很是稀罕,既然能放在这里,说明他家小果实对这位血缘赠与者还是很关心的。
打开小水壶的盖子,卫定把它送到了武婴的嘴边。
一看到这卡通水壶,武婴大概猜到是谁的东西了,他一口气把水壶里的水吸干,缓解了口渴之后,舔了下嘴唇,“果果的?”
“嗯!”卫定点点头。
武婴欣慰地笑了开来,不过扯动了伤口,疼得立马又变了脸。
习湛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有气无力地晃荡过来,见武婴一脸满足的表情,嗤了一声,“你运气真好,受了伤大难不死,还能得偿所愿,真让人羡慕啊!”
“那你和他换换?”卫定没好气地打趣他。
“免了吧!我没那么自虐。”习湛揉了一把脸,抬头看了下太阳,已经快正午时分了,光线越来越烈,“我说,再晒下去他要成人干了。”
“起码要晒过午时。”卫定道。
习湛‘哈’了一声,“午时?”这是什么鬼?
“晒过一点钟吧,为了他好,能晒过三点更好。”被‘霉虫’附身,又招来了想要夺舍的鬼魂,这家伙身上阴气、负能量太重了,正午时分的阳光,纯阳之气最足,这样才能彻底驱除他身上那些会引来不好东西的气息。
习湛冲武婴耸耸肩,“你听到啦,这我可帮不了你啦。”
“晒吧!”武婴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太阳晒得他浑身发烫,却也让他的精神跟着变得饱满起来。怎么说也是卫定救了他,他无条件相信这个人对他做的一切。
叶吾梵在下午的时候开车过来探望武婴,顺便带了一堆的药剂。
正好武婴刚晒完太阳,习湛要把他推回屋里去他还不乐意,腆着脸向卫定提出新的请求:“我住在里头怪不方便的……不如,住在房车里。”
“你确定房车会比房间里头更方便?”作为好友的习湛忍不住揭穿他,“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哪晓得卫定想了想,竟然点头同意了。
“你要不觉得挤,可以睡沙发上。”反正他不会把自己睡的床让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这个要求,实在是没得办法。这家伙要在这里养伤的话,还是放在他眼皮底下比较方便。放在屋子里,他就不能进去啦。
武婴一脸得逞的微笑,看得习湛气鼓鼓地掐了他一把。
“卫卫,习湛掐我!”武婴可怜巴巴儿地告状了。
习湛目瞪口呆地望着好友,卧槽!你!你还学会告小状啊!
卫定扭头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幼不幼稚?”
“说你呢,幼稚鬼!”习湛冲武婴吐了个舌头,扮了鬼脸。
“彼此彼此!”武婴也不甘示弱。
这两人斗着嘴,叶吾梵却自打来了就在一旁默默地盯着武婴,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昨夜发生的事情是他自己神经衰弱,出现了记忆偏差。可是一看到武婴,脑海中又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他冲着对方的胸膛下刀的画面……
“老叶!”习湛推了他一把,“还发呆呢?你怎么了?”
叶吾梵晃了晃脑袋,“神经衰弱!”
“你不要想太多无意义的事了好不好?把自己逼得紧张兮兮的,何必呢?”习湛悄悄地俯身在他耳边,“你是不是压力太大?要不我带你去消遣消遣?”
“不劳费心,我怕得病。”叶吾梵被习湛这么一打岔,打消了脑海里那不好的画面。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快、把、把我抬上车去。”武婴这话说的那个着急,生怕迟了一会儿,卫定就反悔了。
两人合力把武婴抬上车,放在了沙发上,沙发根本不够他躺的,这家伙躺在那里小腿露出半截去脸上却是一副‘要上天’的表情。
叶吾梵帮武婴挂上药水后,坐在车门口继续发呆。刚刚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武婴身上的伤,其他六处伤口都和记忆里头吻合了,偏偏……胸口处还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该死心了!彻底的死心吧。再这样纠结下去,武婴没事,他倒是快把自己逼成了精神病。
第一百零一章 他亲我也亲
接下来的几天,武婴在卫定的房车里住着,多多少少得到了卫定的一些照顾。
卫定用了一颗‘续清丹’混合了一点下界的消炎药片,化在水里每天给武婴喝上一杯,这家伙从第四天开始,就能够下地走路了,还走得挺稳当,除了慢一点儿根本看不出这是个中了六枪的病人。
叶吾梵每天都来给武婴检查身体,打针换药。
每一天,武婴那强悍的恢复能力都能让这位惊讶半天。
有见过第三天就长新肉,第五天就半愈合,第六天就几乎痊愈的伤口么?这种奇迹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武婴的身上。
那不是普通的擦伤碰伤,而是身上破了几个血窟窿啊!
“你的体质一直都这样吗?”叶吾梵给武婴重新换了药后,忍不住地问道。
“差不多吧。”武婴并没有做诚实的回答。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伤口愈合的速度给吓住了,他以前受的枪伤最起码都得两个星期才能长出新肉,三到四周左右愈合。
武婴忍不住拿眼角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玩游戏的卫定。是他吗?!
“这体质……很惊人哪!”叶吾梵想着怎么说服他去给自己做个试验呢?
武婴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我不认为有什么惊人的。”
“我,可以抽一管你的血吗?”叶吾梵用热切的眼神盯住了武婴。
武婴半眯起眼睛,“你觉得可以?”
“我说,如果能检测出你这么快伤口愈合的原因,说不定你会青史留名。”
“免了!”武婴干脆地拒绝,“你最好不要打这个主意。我不同意。”
叶吾梵惋惜地叹口气,“你就不好奇?”
武婴压下眉头来凝视着他,这种表情让叶吾梵成功地闭嘴了,“OK!当我没说过。”
“我问你一个别的问题。”叶吾梵心里想到了一个儿时听他外祖母讲过的坊间故事,也只是一个灵光乍现,“关于你们武家老一辈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武婴明显不高兴了,“你也说了,那是传说。”
叶吾梵转了转僵硬的手腕,往旁边挪了几步。干嘛这么大反应啊?这种话又不是他传出来的,龙京里头老一辈们几乎都听过,说什么武家祖上曾经出过很有名的修道之人,后来成了神仙了。
武家老家在J省一个小城镇,那地方还保留着一座庙宇,据说里头曾经供奉过那位姓武的仙人呢。
叶吾梵刚刚突然冒出的念头,是把武婴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和那个传说联系了起来,只是胡乱一句闲扯,没想到武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亏你还是个学医的,这种怪力乱神的胡话你都相信。”武婴义正言辞地教训了叶吾梵一句。
叶吾梵垂下脑袋来自我反省,“我错了!”
他最近是不是真的有要疯了的前兆啊。脑子里莫名出现幻觉,弄不清现实和过去,竟然还从自己这受唯物主义教育成长的大脑里莫名冒出那么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叶吾梵把这些归咎于那晚听到宋仇武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就只能用鬼神之说来掩饰了。
卫定在一旁本想听清楚他俩在嘀咕什么的,奈何这两个说的都挺小声,他没有听得很清楚。
“你的伤好了的话,就麻烦从我家离开吧。”卫定开始赶人了。
他忍了快一个星期了,已经忍到了极限。有这些家伙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啊。
武婴装作没听到似的,用毯子盖着了自己的头。不走!不走,就不走!
“我说,你也该把手机开机了吧?”习湛看不惯武婴这副耍无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害的我也不敢开机,就怕你爸、你的上级、手下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消息。”
“别理他们。”武婴闷闷地说了一句。
“别人还好说,你爸那里……”习湛没有把话说完,留下了足够充足的遐想余地。
“我敢跟你打赌,他打电话就不是为了关心我的身体。”武婴掀开了毛毯,眼神中快速滑过一丝伤感。
习湛和叶吾梵都表示不信。
“不信你开机,等他打电话过来。”武婴满不在乎地说道。
习湛还真的把手机开机了。
开机没有五分钟,就接到了武隆的电话,对方不等习湛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武婴呢?把他给我送回家来。”
武隆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便对待习湛这种‘有身份’的小辈,他也是上位者的口吻。
习湛偏就是个有反骨的家伙。你谁啊?!就算是长辈也别用这种口气来和我说话啊!
“他在接受治疗。”习湛淡淡地回了一句。
“把他给我送回武家来!”武隆那边加重了语气,口吻还是命令式的。
“现在把他送走的话,他的治疗会受影响。”习湛撒了个谎,想看看这位当父亲的什么时候能想起问候一句自己儿子的伤情。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马上送回来!”
习湛没等他说完便掐了电话,顺便关机。
“你爸……挺个性哈!”
武婴闭上了眼睛,“太个性了,一般人受不了。”
“我本来以为说对你的治疗有影响他就不会那么强硬地要求送你回去了。你说这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习湛看向叶吾梵。
叶吾梵摊开手,“你问我?我父亲早死了,我没有研究的对象啊。”
武婴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那个把他赶出家门的父亲一定要让他回家,又是为了什么?
“叶澄呢?”叶吾梵见气氛有点儿变沉重了,试着转移个话题。
这几天他们都在为武婴的伤势忙碌,对那几个孩子的关注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阿木带他们去看幼儿园了。”卫定这时候才搭上话。
“看幼儿园?”叶吾梵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我就觉得有件事一直忘了。那几个孩子……该上学的啊。”
“上学好。”武婴木着脸道。
“就是我们这个小区里的幼儿园,他们挺喜欢的,阿木带他们去见见校长,如果合适,明天就可以入学了。”本来卫定还想把小果实们送去最好的幼儿园,是孩子们自己吵着要离家近一点。
“小区里的幼儿园哪……”叶吾梵有些不满意的意思。
“麻麻!麻麻!我们回来啦!”这时候,那几个孩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卫定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冲站在楼上落地窗前的那几个小东西挥挥手。
叶吾梵和习湛自觉地进屋去找小果实们玩儿去了。卫定继续坐在自己的床上,玩游戏。
武婴这才发觉一个之前他没怎么注意的问题。好像,从来没有见到卫定和那几个孩子们在一起的画面呢?明明他挺疼爱孩子们的,孩子们更喜欢他,却不见他们凑在一块儿呢。
武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以来,他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貌似,不仅他们没有主动地往一起靠近,每回只要提出任何让他们一起行动的建议,都会被卫定给躲掉,更离奇的是,卫定不进那个家门,孩子们也从不主动到房车上找卫定。就连……每回孩子们出门、回家,都特意地走的后门。
武婴忍不住把视线往卫定的身上扫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能救下濒死的自己,又能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如此之快……难道,他和武家人口中一直传颂的那位先祖,是同一类人?
想到这里,武婴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卫定感觉到他的动静把脸转了过来,“你冷?”
武婴呆呆地下意识‘哦’一声。
“真麻烦!”卫定嘴上这么说,人还是走了过来,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折成双层,弯下腰去把摊子盖在了武婴的身上。
温暖的感觉正面包裹住他的时候,武婴眨了眨眼睛,一把抓住了卫定的手。
卫定轻轻地扯了扯手腕,被武婴的力量紧紧地钳制住。定睛细看,那家伙的眼睛里仿若有日月星辰在跳动,卫定稍微分了一下神,下一秒,武婴仰起头来,温热的呼吸已经到了他的嘴边。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卫定想要抽身,武婴已经轻轻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定定……呱呱能穿衣服……不?”习湛抱着呱呱兴冲冲地跑过来,在门口就看到了两人接吻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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