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柏舟一拖着蓝山到时,已经有四个小孩被鼓动上了台。
柏舟一刹车时很急,蓝山一头撞在他后脑勺上,怒道:“柏舟一!”
柏舟一没看他,只仰头问潘诗:“比什么?”
“口算。”潘诗笑道,“这主办方也真是的,圣诞节还把小孩拖上去学习,太没童心了。”
郑媛也赞同:“就是,要我看就比个石头剪刀布算了。”
但毫无童心的柏舟一对这个比赛还挺满意的。
“你想要那个吗?”柏舟一指着台上,问蓝山。
“什么?”蓝山没明白。
“礼物。”柏舟一说,“脸抹脏了,赔礼。”
“哦,好呀。”蓝山不是小孩,他扫一眼台上的礼物盒,吓一跳,“嚯,这么大。”
“好。”
柏舟一抬头和妈妈说想上台,然后松开手,坚难在人群中推几下,消失在视野里。
下一秒,蓝山看着蓝色的方块在舞台边露头,主持人蹲下来,笑着伸手,把方块拉上台。
柏舟一上去后,又上台了两个小孩,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
题目并不难,都是十以内的加减,但台上的小孩都很小,看起来都没到上小学的年龄,便是第一轮就下去了三个。
第二轮,难度升级,两位数开始出现,再淘汰两个。
不过两道题,台上就只剩下柏舟一和另一个女孩。
“舟一好厉害啊。”郑媛在台下说,“幼儿园开始教算数了吗?”
“教了。”蓝山看着台上,“只上了一节课,教了一加一。”
“啧啧。”蓝军生摇头,恨铁不成钢,“那人家舟一怎么那么厉害。”
“因为他是柏舟一。”蓝山说,“柏舟一就是很厉害。”
“还挺牛。”蓝军生哼哼唧唧揉下蓝山,“得亏你不是个女孩,不然看这样子,迟早的被姓柏的小子拐走。”
蓝山从他掌下逃出,揉揉脸,继续抬头看比赛。
台上,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柏舟一很厉害,女孩也不是省油的灯。几轮下来,难度卷得厉害,三位数都开始出现了。
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出现乘除法了,那可是小学二年级的内容。
“让让女孩子呗。”主持人弯腰,笑着对柏舟一说,“偷偷告诉你,礼盒里面是芭比娃娃,男孩子拿着娃娃没用。”
柏舟一还没说话,那女孩先抬头:“我不需要让。”
“我不让。”柏舟一紧接着她说。
“行行。”主持人自讨没趣,直起身说,“那就来看下一题。”
题目又过几道,乘法终于不负众望地出现,小女孩虽然也是个在起跑线上狂飙的牛人,但毕竟年龄有限,只背过九九乘法表,在第一道二位数的乘法出现时,不甘地败下阵来。
而柏舟一则抓住机会,冷静地给出了正确答案。
“恭喜——我们的比赛的冠军诞生了,他就是我们的——天才小冰块——恭喜——”
台下,三大一小四个人都惊呆了。
“幼儿园教乘法?”郑媛怀疑人生,“这是奥数幼儿园吧!”
“没教。”蓝山呐呐,“我没看过他学这个……”
蓝军生则扭头对潘诗道:“大妹子,你不厚道啊,你家舟一都起飞了,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家笨鸟出发呢。”
潘诗也很无辜,摸不着头脑地说:“我没让他提前学啊,这小子,神了嘿!”
但不管怎么说,柏舟一都已经赢了。
他没有要当场品尝胜利果实的想法,而是环住礼物,吃力地把它抱起来。
主持人弯腰,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柏舟一摇了摇头。
他艰难地抱着比他还大一圈的礼物盒下台。
蓝山从大人们的议论中回神时,台上已经没有了柏舟一的身影。
几秒后,人群喧嚷几声,分开一条空当小道,一大一小两个方块,在道路的尽头出现。
柏舟一抱着礼物盒,观众自发给冠军让出道路,他歪头,瞥见不远处晃悠的鹿角。
叮当!
清脆的铃声也响起,证明了他目标的正确。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他还没有继续往驯鹿那进发,就听铃铛声急促,愈发接近。
蓝山如一头真正的鹿一般冲过来,一下撞在礼物盒上,隔着盒子抱住柏舟一——虽然因为手短,只能做到手臂触碰。
他往上一抬,分担了柏舟一礼盒的重量,侧头对柏舟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你好厉害!”蓝山歪着头,笑得圆眼都弯了,“你真的是天才!”
作者有话说:
蓝山(十九岁):他会乘法,他好厉害哦,他是天才吧!
柏舟一:他好爱我(笃定)
第八章 把我丢下会不开心
柏舟一从小到大,在课堂上,在竞赛得奖现场,在科研级队伍里,得到过最多的评价就是天才般聪颖,他听赞赏,如寻常人喝水吃饭一般寻常,但他第一次听到、并接受“天才”这个称谓,却是在二流百货商店的不入流比赛里,靠着提前预习的乘法,收获了同龄竹马的赞叹。
这是柏舟一第一次听到“天才”这个评价,而此评价很快就成为无数赞赏里最受他青睐的一个,其中不免有一些爱屋及乌的意味。
虽然给予他这个称谓的颁奖者,在赞叹“天才”后没几秒,就拉着他的手,想把赢来的礼物送给他的手下败将。
“主持人也说了,这里面是娃娃,对我来说没用,不如送出去,给真正需要的人。”蓝山说。
“你说了想要的。”柏舟一不高兴地皱眉,不满蓝山的出尔反尔。
“我之前不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嘛!”蓝山有理有据。
柏舟一不说话了,但从抿紧的嘴看,他并不服气。
蓝山却默认他同意,拖着礼物盒,连带这柏舟一一起,往亚军——和柏舟一同台竞技的小女孩那走。
蓝山侧头看着,越走近,就越确定。
是了,没认错,这女孩就是另一个数学天才,柏舟一认可过的人。
女孩扎着浅绿蝴蝶结,头发板正地梳成高马尾,在一众软糯的幼童中有种突兀的严谨感,她在未来数年都保持着这个发型,腰板挺得如松柏般笔直,气质干练凌厉,像一根青竹般挺拔瞩目。
前世初中时,蓝山在接柏舟一下奥赛班时瞥见她,嚯一声,凭直觉问:“那个女生也是搞奥赛的吧,和你一个班吗?”
“你说苏思婷。”柏舟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一下说,“是,她挺厉害的。”
那时柏舟一处在中二发散期,嘴比焊死的铁门还紧,心气比珠穆朗玛峰还高,谁都看不上,就连蓝山都被他限时刻薄的嘴怼过好几次,因此也就对苏思婷印象格外深刻。
能被柏舟一承认厉害的人,那就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厉害。
至少在数学方面,是个天才。
这不就巧了嘛。
蓝山拖着方块的礼物和方块的柏舟一,努力往苏思婷那侧进发。
柏舟一就喜欢这种数学天才!
早在幼儿园初学口算那天放学,柏舟一忽地向蓝山宣告了自己的理想型。
“我喜欢数学好的人!”
蓝山如遭当头一击,谨慎确认:“什么算好?”
柏舟一毫不犹豫:“不比我差。”
蓝山哐当一声,把书包扔地上了。
柏舟一——小、中学数学奥赛长青树,国家数学研究院的预备役。
不比他差……
蓝山绝望地想,这倒霉孩子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
还是说,那男狐狸精,是他的同窗……同事?
想到男狐狸精,蓝山火就蹭蹭往上冒,他想这人有点本事,进国数院不忙着搞研究,居然搞到自己发小身上来了,离谱!
等蓝山打住自己愤怒的思绪,努力回归到给柏舟一拉个性别为女的老婆的思路上时,一下从记忆里,拖出了苏思婷的身影。
蓝山记忆不算太好,但他恰巧记得,初次与苏思婷的见面,是在圣诞晚会,一个寒碜的口算比赛……
所幸没有记错。
蓝山拖着礼盒,到苏思婷面前站定。
苏思婷正仰头和妈妈说着什么,一回身就看见一头矮脚鹿拖着一大一小两方块瞬移到自己眼前。这三位一体的笨拙玩意儿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思婷警惕地后退一步。
她认出小方块是和自己同台竞争的人,问:“有什么事吗?”
“有。”矮脚鹿先说话了,他累得大喘气,铃铛也轻轻响,蓝山拍下礼盒,说,“这个你好像很想要,送给你。”
他话音未落,立即遭到两人反对。
“你不许给。”柏舟一生气道。
“我不需要。”苏思婷也拒绝。
蓝山:……
“哎呀。”拉郎遭遇出师不利,蓝山抱着大礼盒,头顶的鹿角一晃一晃,呐呐道,“否定都否定的那么默契,你们多配啊。”
“我不要,你赢了就是你的。”苏思婷脆生生地说。
“有个性……”蓝山觉得棘手,他开始明白柏舟一评价的“厉害”是什么意思了,天才在小时候果然也异于常人。
蓝山正和俩不好招惹的天才周旋呢,潘诗和自己爸妈走来了。
“看看我抽到了什么好东西……咦,这是你们新交的小朋友吗,正好!”潘诗笑盈盈地举起三张券,她刚刚随手抽了个奖,居然真抽出了个好玩意儿——一张三人的攀岩馆少年体验课券。
她把券展示出来:“要不要去玩一下呀?”
蓝山还未开口,柏舟一先点头,说:“好。”
潘诗说:“行,那就这周末去吧,新朋友——”
她蹲下去,和苏思婷笑道:“你要一起去嘛?”
蓝山面上一喜,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潘诗对小孩自来熟的亲昵。
不愧是亲妈!他心花怒放,比自己这个业余拉郎的专业多了。
“我要问一下我妈妈。”苏思婷看着有些心动,但还是抬头,把目光投向身侧的女人。
蓝山也随之看过去,苏思婷的妈妈戴着口罩,轻声对苏思婷说:“你想去就去吧。”
潘诗站起身,笑道:“那太好了。但我们得一起走,这个券没法分。”
苏思婷妈妈愣一下,低头看看女儿,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们是要这周末去吗,能帮忙带一下思婷吗,我有些事……”
“没问题。”潘诗虽然觉得她把小孩托付给第一次见面的人有些心大,但还是爽快答应道,“那留个联系方式?”
潘诗和苏思婷妈妈交换号码,交谈中得知,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她早在少年宫接送苏思婷时见过几次柏舟一和蓝山。
“我还以为是两兄弟呢。”苏思婷妈妈笑着轻声说,“感情真好。”
苏思婷家在柏舟一蓝山小区对面,回去时,三家人顺路,就一起走了。
蓝山注意苏思婷跑到她妈身边,问了句话。
苏思婷妈妈说了些什么,苏思婷脸色刷一下白了。
一路上,蓝山再试图和她搭话,都没成功。
屡战屡败的蓝山被柏舟一叫着一起抬礼物了。
他若有所思,忽然忆起自己只在初中见过苏思婷,高中后,柏舟一参加奥赛,再没见过这人了。
回家后,蓝山在柏舟一的陪伴下,哭笑不得地拆出一整套芭比公主豪华套房。
粉色系的豪宅和灰蓝色调的房间格格不入。
蓝山说:“我感觉妞妞会很喜欢这个。”
柏舟一警惕:“不许送。”
在蓝山举手再三保证会收好礼物后,柏舟一才回了自己家,留下蓝山对着芭比套装叹气。
周日,蓝军生开车接上苏思婷,往攀岩馆驶去。
五座的小车,郑媛坐副座,潘诗陪同三个小孩在后面,蓝山怕挤着苏思婷,只能拼命往柏舟一那躲,柏舟一被压得没位置,也不开心,转回来挤他,两小孩挤来闹去,被郑媛吼了好几声,才没在车上大打出手。
到攀岩馆,奖品券只能让三个小孩进,三个大人便把小孩送进去,转身找个茶餐厅喝茶去了。
蓝山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直冒冷汗,小时候没意识,现在才觉得这种放心把四岁小孩随处乱丢的习惯实在是离谱。
也只能由自己的这个成年人担起责任了。
身高不足一米一的蓝山握下拳头,暗暗发誓。
但很显然,无论是柏舟一还是苏思婷,都没有听他指挥的打算。
苏思婷热身都没做完,就上岩壁了,她跃跃欲试,对高度和难度有着天生的征服欲。
蓝山看着她攀在岩壁上,由于力量和身高的不足无数次摔出去,但又很快稳住阵脚,回身抓住岩块,坚持往上爬。
许多小孩摔两次就放弃了,苏思婷少说摔了二十多次,仍在坚持。
果然天才都不是能毫无理由被称为天才的。
蓝山看着她,暗暗感叹。
“你不爬吗?”他正望着,柏舟一身上穿着保护带,手里又拎着一个保护带过来。
蓝山进门后就在休息区坐下了,不热身也不穿保护带,柏舟一觉得奇怪,他把保护带递出,“换上,去玩。”
蓝山扭头看他,柏舟一稚嫩的面容和十来年后柏舟一难看的神色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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