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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男友不想痊愈(近代现代)——镜西

时间:2021-11-12 10:18:35  作者:镜西
  然而下一秒,嬴欢的眼中突然恢复了神采。
  就连有些疯魔的表情也在瞬间恢复成了惯有的平静,嬴欢松开手,说道:“我尝试着减少了药物的剂量,看来不太行。”
  “这就是……你生病时的样子吗?”
  “算不上,我真正犯病的时候比现在可怕一百倍,你现在依旧觉得不害怕吗?”
  说完全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辛棠心中甚至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无助感,但这种程度确实也完全不足以使他退缩。
  辛棠抱住嬴欢,借此躲开直视嬴欢的眼神,“我不害怕这个。”
  他只害怕,失去的那段记忆中,藏着令他和嬴欢分崩离析的可怕事实。
  缓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辛棠松开嬴欢,决定直面他的过去。
  辛棠在家里看了起来,再次得出一个结论,他家是真穷啊,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虽说是两室一厅带一厨,加起来还没嬴欢家一个卧室大,卧室摆上床之后就只够一个人过路了,客厅更不用说,就两个柜子,一个老电视,以及一套芯子都被老鼠掏空了的老沙发。
  客厅实在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辛棠进两卧室看了一圈。
  两间卧室并列在厨房往,虽然都很小,但中间的卧室尤为惨,没有窗户,唯一一点光就是从门口透进来的,辛棠开灯的一瞬间,看见好几只老鼠窜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角落里是数不清的喝空了的酒瓶,说明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想起父亲,辛棠眼前晃了一下,隐约看见一个半长发的男人趴在床上,瘦得肩胛骨高高凸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右腿只剩一截空荡荡的裤管。
  辛棠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床上哪有什么男人。
  好像……是他的记忆?
  那是他的父亲吗?
  辛棠随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了一张被反扣在抽屉里的相框。
  他取出来看了一眼,却有点愣在原地。
  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中间的小孩扬着大大的笑脸,女人温婉,男人健壮,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温馨的家庭。
  但照片右半部分布满裂缝,似乎曾经被撕碎过。
  脑中忽地又是一阵眩晕,辛棠膝盖一软,“嘭”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又看到了,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颓然坐在地上,手上握着半截照片。
  “棠棠!”
  一声呼唤把辛棠拉出了幻觉。
  辛棠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把相框玻璃捏碎了,嬴欢正在他身后,好生地把他揽进了怀里安慰着:“没事,别害怕……”
  好一会儿,辛棠才回过神来,愣愣地道:“我看到他了,他恨我……”
 
 
第37章 嬴欢的过去
  嬴欢和辛棠都是没有父母缘的孩子, 但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嬴欢憎恨他的父母,而辛棠被父母憎恨。
  辛棠被这个认知冲击到了, 靠着嬴欢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低头,看到已经破了的玻璃,干脆彻底掰碎了相框,取出照片收了起来。
  嬴欢托起辛棠,“起来吧, 地上凉。”
  辛棠听话地站了起来,跟着嬴欢走进了虽不宽敞、但至少明亮的客厅,让他压抑的心里一下好了不少。
  在阳台边站了一会儿,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辛棠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回去,转身时眼神却无意中扫到了隔壁阳台的情况——那里显然也有一段时间没人回来过了,透着一点荒凉的意味, 阳台上的衣服早就干了,被风吹着胡乱鼓动。
  最重要的是,那里好几件衣服辛棠都认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就是唐九日来找他时的穿着。
  唐九日这么久没亲自出现过, 真的是因为遇到了麻烦?
  而且时间点还是这么地耐人寻味,辛棠很难说服自己整件事和嬴欢毫无关系。
  辛棠手有点颤抖, 他忽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清楚地了解过枕边躺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嬴欢注意到辛棠颤抖的手,伸手握住他,“冷吗?”
  但辛棠下意识甩开了嬴欢,没敢看嬴欢的表情有多难看, 甩下一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便进到最后一间没有查看的卧室关上了门。
  剩下嬴欢独自留在阳台,嬴欢侧过头看向辛棠刚才盯着的阳台的方向,拧眉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一声。
  “真可惜啊,竟然把你漏了。”
  辛棠已经进了卧室,自然不知道嬴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脱离嬴欢的视线之后,便难受地蹲了下来。
  那种令人窒息的难过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想要大声嘶吼,但当他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只过了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辛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量这间原本属于他的卧室。
  这里的情况明显比起他父亲那边的情况明显好了不少,至少有个大窗户,采光和空气流通都不错,老鼠无法避免,但比不上隔壁那么猖狂。
  最引人注目的,时床头柜上竖立的摆放着枯枝的花瓶。
  辛棠抹了一把眼泪,扔掉枯枝,将整个花瓶倒过来,果然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同于嬴欢家里清一色的纸条,这里倒出来的东西有磨损的钥匙扣,有电影票,有糖纸,甚至有被剪下来的广告。
  看不出有任何规律,只能从电影票看出来这是从八年前就开始存储的东西。
  辛棠还找到了一封信,不是他自己的字迹,但看了个开头,他就知道这是谁留下的了:
  “儿子,我是爸爸,我最近总是梦到你妈,我想她可能是要来接我走了。但她一直怪我,怪我没照顾好你。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爸爸,没让你过几年好日子,还要你那么小就辍学打工养我。
  爸爸知道你一直过得苦,爸爸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啊。你妈她……那个视频……”
  信到这里,已经出现了被水迹晕染的墨团,好像是他写着写着就哭了,‘你妈她’和‘那个视频’都划掉了,但辛棠把纸放在阳光下,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上面写的什么。
  从这里开始,线条越来越抖,墨团也越来越多。
  “那个唐旭,不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等我走了,不要再想我和你妈的事情了,你把这里卖了,随便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吧。
  棠棠……你怨”
  ‘你怨’两个字又被划掉了,信件到这里戛然而止。
  辛棠猜测未完的那句话可能是“你怨爸爸吗?”
  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涌上大股的悲痛,眼泪没完地往下砸,一张本就被眼泪晕脏的纸瞬间更加模糊。
  辛棠无力地跪在地上,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无声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辛棠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天旋地转间,他眼前突然变黑,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看见瘦骨嶙峋的男人愤怒地看着他,一个酒瓶子朝他砸了过来。
  额角猛地一痛,辛棠瞪大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两个声音:
  一个近在咫尺,撕心裂肺:“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晚上出去?你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变成残废!”
  另一个声音像隔着江南烟雨一般遥远,但却极其清冷平静:“棠棠,不要自责,这不怪你。”
  辛棠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疾驰的车上。
  嬴欢在开车,眸子盯着公路,显出一种近乎漠视一切的冷淡疏离。
  辛棠打了个寒颤,甩了甩还有点混乱的头,慢慢爬了起来,问嬴欢:“我怎么在这里?”
  嬴欢的眼里的冷漠好似被灯盏点亮的火把一般,迅速被人类的感情点燃盈满,他回道:“你晕倒了,不记得了吗?”
  “有一点印象。”
  辛棠说完之后,嬴欢没再说话,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剩汽车疾驰的破风声,显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辛棠四处看了一圈,在车座中间的储物格里找到了父亲留给他的信。
  嬴欢,已经看过了吧……
  他嗓子眼有点发干,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侧头看外面时,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我们不回去吗?这是要去哪里?”
  辛棠清楚地记得,他们来的路上肯定没有经过这栋修了一半的贼高的写字楼。
  果然,嬴欢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法:“不急着回去,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嗯……一个你早就想去的地方。”
  辛棠心说,哪个他早就想去的地方?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且这样的嬴欢让他有些不安,似乎隐约预兆着有什么事情即将来临。
  难受地扭了几下,他试探性地提出:“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下次再来可以吗?”
  “下次……”嬴欢缓慢重复这两个字,像是在齿间碾碎了再幽幽送出来的一样,带来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可能很难有下次了。”
  辛棠紧张起来,背部紧贴着坐位,问道:“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有点忙。”
  “工作上的事吗?”
  “很多事。”
  嬴欢到底没有明白地说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但辛棠有预感,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
  路线越走越偏,宽阔的公路上基本见不到几辆其他的车,辛棠都已经开始在心里考虑嬴欢突然发疯把他杀了抛尸荒野还不会被警察发现的机率有多大的时候,车拐进了绕山公路,行驶了十来分钟,在墓园入口停了下来。
  嬴欢一言不发,带着辛棠走了进去。
  辛棠也不知道墓园到底什么地方才叫好位置,反正进去之后七拐八拐的,没一会儿他就绕晕了,脑子里连个大致的印象都没有。
  最后,他们是停在了一座清冷的墓前,石板上还摆着一束枯萎的玫瑰花,也许再过不久,这束玫瑰花也要被管理员收走。
  墓碑上只有三个字:安小绯。
  安小绯?
  辛棠下意识侧过头去看嬴欢,竟然看到了嬴欢微红的眼眶,不过他比嬴欢矮些,加上嬴欢半敛着眼睑,他看不出来嬴欢眼尾的红究竟是因为恨还是因为伤心。
  "你不是很好奇我和她之间的事吗?我说过,我会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嬴欢终于看向辛棠,"现在我准备说了,你还想听吗?"
  很可惜,辛棠还是没有一眼看穿别人眼底的情绪的本事,他缓缓点了点头:"想。"
  他还是想知道嬴欢的过去,想知道嬴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安小绯的故事,用嬴欢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烂俗到极点的爱情故事,或者说,法制新闻更合适。
  安小绯,一个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长大的女孩儿,但她从小就爱看书,养出了与农村格格不入的勇敢坚韧自由的性格。
  当偷听到家里想让她辍学嫁给一个二婚男,给哥哥换一个媳妇回来的时候,她偷走户口本离开了故土。
  安小绯找到了一起长大的竹马——初中毕业就出去给人当学徒,现在已经成为正式工的嬴宋。
  嬴宋接收了她,并花光了所有积蓄疏通关系让安小绯继续读书,安小绯的学费乃至生活费,他都省吃俭用着一力承担。
  和其他女人含辛茹苦供养男朋友最后却惨遭嫌弃的故事不同,安小绯很感激嬴宋,也很爱他。
  安小绯会花很多时间和嬴宋沟通交流,后来,嬴宋虽然只是初中毕业,眼界以及思想却不比大学生差,小小年纪就成为了石厂里两个包工头之一。
  故事到这里还是童话一般完美,可惜安小绯并没有想到,班上那个不怎么走心追了她一段时间的富二代会在看到又黑又穷的嬴宋后失去理智,强J了她。
  安小绯在嬴宋的鼓励下走出阴影,去警察局报警,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被逼一遍遍复述她被侵犯的过程,警察局还跑到学校正大光明地调查取证,安小绯被强J的事闹得全校皆知。
  最后,警察却只有轻飘飘一句:“被强J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而且根据检查,你之前就有过性|经历,无法判断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而这一切,不过是安小绯悲惨命运的开始。
  没过两天,嬴宋因为石厂的分工问题被人杀死,杀人犯是个背着两条人命的惯犯,杀了嬴宋之后就逃之夭夭。
  安小绯去警局立了案,警察告诉她一定会全力追捕罪犯,就又没了下文。
  就是在这个时候,安小绯发现她怀孕了。
  那个时代还没有给胎儿做亲子鉴定的技术,安小绯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嬴宋的,还是那个强J犯的,但哪怕只有二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安小绯办了休学手续,回到老家养胎生子,不管家里人怎么辱骂她,村里人怎么看不起她、说她的闲话,安小绯都忍了下来。
  月子没做足,她就匆匆出去找了个工作,在开学前凑齐了学费。
  然而等她回到学校,得到的结果却是她的休学申请没进入系统,她无故缺席一年,现在已经被强制退学了。
  安小绯万念俱灰,去找富二代要个说法,却反被富二代一群人玩儿个半死。
  富二代强行给了安小绯五万,让她闭嘴,否则,她就是下一个嬴宋。
  安小绯这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她在警局遭遇的不公、被迫退学,就连爱人的惨死也都出自这个魔鬼之手。
  安小绯的精神几近崩溃,为了孩子还是挺了下来,但随着嬴欢年龄渐长,和嬴宋没有丝毫相似,反而越来越像那个强J犯,安小绯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
  大部分时候,安小绯把嬴欢当作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富二代,对他非打即骂,甚至几次想杀了嬴欢。
  但也偶尔,她会哭着说嬴欢是嬴宋的孩子,和那个强奸犯没有任何关系,再跟嬴欢道歉,希望嬴欢能理解她。
  那是嬴欢的17岁生日,安小绯难得温情一回,说要给嬴欢过生日。
  安小绯带着嬴欢出门,给他买了生命中第一个生日蛋糕,回去的路上,就在距离小区门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安小绯突然发疯闯进了车流不息的红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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