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此路走了一刻钟,上下皆不见尽头,也不知还需爬多久,越走越感觉疲惫,喘息着靠在了一旁的矿石斜面上恢复气息,没多久忽而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嘶吼和打斗声。
我心下一凛,顾不得心疼法力,用上了障眼法,加快速度向上靠近探去。
地面隐隐震颤,转过一高耸石崖,便见了前方一几丈高的精怪,躯体由岩石构成,正在锤砸地面,每砸一下便引发地动石刺,好似在攻击什么。
我定睛望去,他砸的方向确有一人——
身形颀长,荷茎色仙袍,白鹿面具。
云奚?!
第028章 结伴而行
他正一边姿态轻盈地躲避地刺,一边持剑向精怪斩去,完全没吝啬法力,流云剑上凝了一层蓝色冰晶,只怕一时片刻便能脱身而去。
“……”
我怎么这么倒霉?
还未同陆离汇合,先遇到了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我当机立断准备后退,远离是非之地,准备悄然绕路过去。
不了甫一转身便听见他唤我,“雪见,金铜伞在我这里。”
说话间一阵令人牙酸的金石相接之声从我背后传来,冰寒刺骨的气息瞬间爆裂,我立刻以法力护体,这才没被他一剑下去的余韵冻住。
我回身一看,那精怪已被他斩得一分为二,散落成两块巨石,其上冻了好几尺厚的蓝冰,大抵温度极低。
云奚已摘去面具,提着剑朝我走来,我心中一凛,立刻御剑跑路,扬声道:“法宝你留着用罢!我不要了!”
我没能飞出去多远,仅几息功夫便被他追上拦住。
我留意着四周,试图寻找逃走之机,嘴上拖延道:“我体内魔种已除,此处也并非岚云宗,你上回的理由不成立了,再要杀我得换个理由。”
云奚看我片刻,平淡道:“是吗?”
无论如何观察,云奚都根本毫无破绽,我但凡一动,只怕他便会出手。
我只好忍着心焦继续同他理论,“是,我不是陆离的魔偶,就是我,你别想打着除魔的旗号杀我。你若不信可考校我,但我不会让你入识海检视,想都别想。”
云奚有片时并未作声,仅是定视着我,明明周遭寒冷,我却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短短几息,却漫长至极,终于等得他开口,“好,我信你。”
我不知他此话真假,不敢放松,警惕地看着他,“那我可以走了罢。”
云奚却不让开,逼问道:“陆离在秘境之内有何计划?”
我心中发紧,表面故作不解,“我如何得知?”
云奚道:“他为你除去魔种,没有交换条件?”
“有啊,就是换你入秘境,这不是达到了么。”我说得毫不犹豫。
云奚面色淡漠,像是一字不信,平静反问,“仅是如此?”
我道:“正是,可要我以道心起誓?”
云奚微微抬眉,凝视我片刻,忽然浅淡地笑了下,隐有嘲讽之意,“好,你发誓我便信了。”
我当即以道心粉碎、再无精进起誓,说得铿锵有力,内心心如止水。
我这也算不得撒谎,道心怎会有事。
我起誓过后,云奚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见,蹙眉看着我,半晌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忽间,他轻缓垂首,低声道:“抱歉,雪见。我并不知魔种可被除去,因而对你出手。事态突然,并非是我本意。”
我一个字也不信,但心下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第一宗派的首席,能屈且能伸,做恶也罢,道歉也罢,都能如此当机立断。
我微笑道:“无妨,说开便好了,那我可以走了罢。”
云奚抬起一只手,招出了金铜伞,向前伸了些,递给我道:“先前你落于林中,如今物归原主。”
我是真不想要,他拿过的东西谁知上面是否被动了手脚。
我仅犹豫片刻,那金铜伞竟像有了灵性似的在他手中嗡鸣起来,仿佛觉出了我的态度,试图挽留于我。它这是第一回 有异样反应,我心中吃惊,迟疑些许还是接了过来,在我握住伞柄时,它便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我默然盯着它看,不知其真的有了灵性,还是云奚动了手脚。
云奚像是知我所想,忽而开口道:“我并未做过什么,也未曾感知到它有灵性,直至刚才。你可将此法宝收于丹田,以法力护养,加以时日,许能生出器灵。”
我没照做,收入了纳虚戒内。
我出了口气,抬首看向他,告辞道:“云奚师兄若是再无他事,我们便就此别过,能得到什么便各凭机缘罢。”
话音落下我便要绕开他离去,不想他却捉住了我一只手腕,用得力气并不大,仅虚虚扣住,但我却不得不就此停下。
我闭了闭眼,咬牙回首,“师兄还有事?”
云奚道:“此地灵气稀薄,且危机重重,你一人只怕走不远,不如同我一道,我可护你周全,权当是向你赔罪。”
那双眸平静无澜,看不出是真这么想,还是想借机看住我。
我自知走不掉,只能答应道:“那便有劳师兄了。”
-
我同云奚前行在石阶之上,已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依旧看不见山巅。随着海拔升高,空气中的寒意愈胜,还好一侧山岩高耸,挡住了大半冷风。
我紧了紧狐裘,将领口再次系严实了,悄然瞥了云奚一眼,他并未用法力护体,仅着在此处显得分外单薄的仙袍,却好似丝毫感觉不到冷。
我心中生了一计,走了不多时打了个喷嚏,用法力将唇色逼青了,发抖道:“云奚师兄,我走不动了,好冷啊。”
云奚停住脚步,偏过头看我,片时后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手给我。”
我手正缩在斗篷里,暖暖和和,他一握便会知晓我并不似看上去那样畏冷。
“……”我只好回绝道,“好像又不冷了,走罢。”
不料我如此说了,云奚却将手探入了我斗篷,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准确地牵住了手。
我心下尴尬,正欲解释,却感受到法力从他指间传递而来,瞬息间覆盖我全身上下,当即便半点风寒也再感受不到。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感受到我手温还会如此做。
不过这正合我意,能消耗掉他的法力便是最好。
我垂首道:“多谢师兄。”
云奚并未应声,牵着我朝前走去。
他的手在刚触及我手时是极冷的,好似一块寒冰,但不知是否他自己催动了气血,不一会竟热了起来,甚至反向温暖了我的手。
走了不知多久,灰白的天空降下大雪,没过许久便风雪交加。寒风凛冽,席卷着雪花呼啸而来,直往人脸上扑。
虽感受不到冷,却恼人非常,我以手护脸面前走了两步便不愿意走了,捏了捏云奚的手,冲他大喊道:“师兄,这没法走!我们躲会雪罢,我都看不见路了!”
云奚就在我身侧,但他的身影却几乎隐在雪中,看得并不真切。
我担心他听不清,话音刚落便又使劲拽他的手,“师兄!听见了吗!”
云奚牵着我时一直是几乎不施力的,仅是轻贴着我的手渡过法力,被我拽了两下后忽然用了些力握实了我的手,朝我靠近过来,抬手挡着风雪,挨着我脸侧道:“听见了,此处并无遮掩,若要躲雪,还需再向前走些。”
我想往他耳畔凑,但他比我高了些,我只好垫脚,抬手扣着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待他顺着我的力道更低地垂首后,我才终于贴到他耳侧,眼睛都睁不开地拒绝道:“不行,看不见路,踩空怎么办!风太大了!”
说话间,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护体法力竟脱离了躯体,凭空隔开了风雪,逐渐扩大,在我二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半丈见方的防护罩。
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收回跨过他颈部的手,“……好罢,这样好一点。”
防护罩内便再无牵手的必要,我正要抽手,他便先一步放开了手,淡声道:“走罢。”
我应了声,跟着他的步伐朝前走去。
第029章 魔道之言
许是为了节省法力,他将防护罩限制的宽度仅刚好够护住我二人,因空间不够,行走间我们肩臂好几次几乎碰在一处,我又得花费心神同他同频而走,以免落出防护罩去。
走了一阵我便心力交瘁,拉住他的手腕带他停住脚步唤他道:“云奚师兄。”
云奚偏头看我,面无表情,似乎对我层出不穷的要求已感到不耐。
我把握着语气,小心提议道:“防护罩可否再大一点,空间稍微留些富余便好?”
他一声不吭,将防护罩直径扩大了一倍,抬步便朝前走去。
我没想到他会扩大如此多,空间顿时宽松许多,只怕是会消耗不少法力。
我心下暗喜,待他法力耗尽,我便可趁机逃离。
我们顶着防护罩又走过了半个时辰,石阶之上出现了凝结的冰,再往上只怕会是冰川阻路。
我不动声色瞄了眼云奚,想忽悠他御剑,但刚才他已是不耐,我又怕触及他的底线……
想到这我愣了下——
触及他底线……又如何?
若是他被我烦得不行,将我撇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心里正乐着,我便没有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踩着一块冰,我登时失去重心朝后栽去——
还未跌下台阶便被身侧之人捞了回来,他垂着眼皮,极轻缓地出了口气,并未收回手,而是扣着我的腰,将我拖抱到了他身前。
他不打招呼便有此行径,像是同我之间连表面那一套都无心敷衍了。
我双手撑在他胸口,心中不虞,抬首看他,正要质问,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在瞬忽间腾空而起,脚下剑光闪过,托住我二人,带着我们朝山颠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
如此倒正合我意。
我默然推开他转身,在他身前站好了向前方望去。
天色已愈发暗下,防护罩外风舞急雪,我放眼望去,甚至连大致的山型也望之不见,更别说下方被冰川掩埋的石阶了。
云奚好似能够在此等恶劣的环境中识路,御剑的速度始终未曾降下来过,像是心里有数。
又飞了些时候,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急降而下,我当下没站稳,差点掉下去,慌张地回过身一把攀附住了他的脖颈,怒道:“这是做甚!”
云奚眉心蹙紧了,神色紧绷,充耳不闻地降至了雪面之上,速度变得极慢,贴着雪面前行,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一直没放开手,怕他又搞其他幺蛾子。可即便我有所防备,某刻依旧被他扣着腰线有些粗暴地扯开了,附带了一句冰冷厉色的——
“让开。”
剑就这么长,空间就这么大,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让开”是让我让到哪去。直到他骤然收剑,我脚下失去支撑,直直掉进了深厚不见底的积雪之中,几乎被雪层灭顶,在冰冷刺骨的雪中以法力防护自身,重新御剑而起,看清了前方,我才明白他这“让开”二字的含义。
云奚轻飘飘跪坐在雪上,好似没有重量,并未像我似的往下深陷,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怀中紧抱着一女子,她一动不动,似乎已失去意识。
我以手挡雪,凝神望去,只能看见她搭落在云奚臂弯外的赤色衣裙,于狂风之中猎猎纷扬,飞雪之中夭夭灼目。
我微微叹息,能让云奚露出此番情态的怕是只有云裳蓉了。
我自是不会去惊扰他们,此时正是我离去的绝佳时机,我当下腾空而起,快速朝远离他们的方向飞去,远远离去了方放出感知,不多时忽然察觉到一处奇异之处。我迅速朝该处靠近,于漫天席地的白茫之中寻到一抹暗沉颜色,愈是靠近,愈是清晰,那颜色深深凹陷在雪面之下,周边隐隐闪烁紫色流光,是那裸露于地表的矿石,其中暗色的——
竟是一处洞窟入口。
我心中一喜,连忙投身而入。
洞窟之内并无冰雪痕迹,豁然昭旷,鑱石丛生,盘根粗壮,却并无斧凿痕迹,实乃自然鬼斧神工。我心中赞叹不已,以法诀点亮周边,寻着平坦之处向前,走了一阵后,便复又见到石阶——
歪打正着,这是何等的好运!
石阶蜿蜒曲折而下,不知通向何处。踏上石阶之前,我先行解开了法术护体感受温度,周遭虽寒冷,但并非不可忍受,只是先前栽进雪中,染湿了衣袍,潮意裹身因而湿冷难受,换身衣物便好。
我快速将衣物尽数褪去,刚穿上贴身罗裤,要去穿罗衣之时,身后传来了调笑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这粗鄙洞窟之内,竟有此等美人。”
我一听声音便认出是谁,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继续穿衣。在我系胸前的带扣之时,腰间乍然横过了一只手臂,温热的唇瓣紧接着贴在了颈后。他沿着我颈部情色地向前亲吻,手沿着罗衣底边探入其中,抚摸过我的腰腹,一边悄然解我罗裤的系带,一边低哑道:“雪见,此处四下无人,不如——”
我已一把扯开了他的手,说起正事道:“你不是要去先一步寻得云裳蓉所求之物,寻到了吗?”
陆离道:“我已探过另外一山,并未找见,便要在此山继续,这不刚进洞便先见着你了。”
说着话他的手复又搭回了我腰上,我再次扯开他的手,从纳虚戒中取出仙袍继续穿衣,告知他道:“云奚和云裳蓉就在此山之上,距离此洞不远。”
陆离抬眉道:“你遇着他们了?”
我点头道:“我同云奚一道上的山,他似乎猜测我同你合作了,因而想困着我,诱使你前来,或防止我作乱。不久前云裳蓉在雪中失去意识,被他找到,便无暇顾及于我,我方逃脱而出。”
陆离沉吟道:“不可让云裳蓉死得这么快,至少要将云奚在此秘境之内拖至十日以上,云裳蓉死了只怕他会立即离开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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