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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堂和宁羽两人的对话持续了半个时辰，宁霆一直在门外的走廊处等待。
他知道宁羽有点怕大舅舅，小时候沈金堂在书房和宁振儒争执时大声斥骂宁羽是私生子的时候，他也有听见。
他等在屋子外，想着只要屋子里有什么大动静他好赶紧冲进去。
当他看见宁羽一脸平静地出来后，赶紧迎了上去，
“阿羽，大舅舅和你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今晚狂风大作，宁府里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等着外面的宁霆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穿着比较单薄的宁羽身上。
感受到宁霆的关心，宁羽安慰地笑着回应宁霆，将大氅披在了两人身上。
“哥哥，先回房间吧，外面太冷了。”
“好。”
他们去了宁霆的房间，屋子里上了炉火，仆人又端来了一壶热茶。
一杯热茶喝下去，宁羽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刚才冰冷僵硬的身体重新有了温度。
“哥哥。”
“我在。”
宁羽突然很想问宁霆，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负担，是不是都是因为他，才让宁霆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一切？
可是他看着宁霆关心的神情，宁羽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但大舅舅的话……
“哥哥，大舅舅问我，愿不愿和如颜表妹成亲，然后随他们回钦州。”
宁霆一听，高大的背影瞬间呆滞住。
“阿羽，那你的回答……”
宁羽听见宁霆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点颤抖。
“我说我需要考虑，舅舅说，让我明天回答他。”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炉子上的木料燃烧，发出了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
其实宁霆听见宁羽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意料之内。
最近他注意到了沈金堂对于宁羽和沈如颜的互动很是在意，有时候还会陷入沉思。
他已经猜出了几分沈金堂的意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快就让宁羽做出选择。
“阿羽，你别担心，要是你不愿意，大舅舅也不能怎么样。”
“可是哥哥……”
“你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吗？如果我走了，你的负担就不会那么重了。”
“胡说，你怎么会是负担呢！阿羽，就是因为你在，我才能坚持这么久的啊。”
宁羽垂下了头，他如何不知，他甚至今晚才知道，宁家出现危机，也是他造成的。
“哥哥，我对如颜表妹……”
“阿羽喜欢沈如颜吗？”
宁霆一听宁羽没说完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如颜表妹那样可爱，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
宁羽想着这几天沈如颜有时候面对他露出的娇憨样子，抿嘴微微点了点头。
宁霆见弟弟点头，他脑海里的一根弦好像突然间崩断，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宁羽发现了宁霆的异样，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安。
“哥哥！”
突然，宁羽整个人都被宁霆抱住，那力道大得完全让他挣扎不开。
此时的宁霆很慌，他有一种快要失去宁羽的感觉。
“哥哥，你放开我好不好。”
“阿羽，不要答应，不要离开我。”
“哥哥，可是我……”
“唔——”
瞪大了眼睛的宁羽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啪——”
“你干什么！”
被惊吓到的宁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推开了面前的人，扇了宁霆一巴掌，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看向他。
“你是我哥哥啊！”
长久以来心里的害怕在这一刻被戳破，宁羽后退一步，全身颤抖地看着宁霆。
一缕头发掉在宁霆的眉间，他的表情在昏黄的烛光里明明暗暗。
他伸出手，想要再触碰一下宁羽。
但是被宁羽很是嫌恶地躲开了。
宁霆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还是收回了手。
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宁羽无法承受心中的恐惧，夺门而出，回了自己的房间。
靠在门上的宁羽大口地呼吸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他滑坐在地上，无力地抱住膝盖痛哭起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天，都过了起床的时辰了，宁羽却还没有起，伺候他的小元见日头已经很高，但是二少爷居然还没有起床，这不像是二少爷会赖床的时辰啊。
而且他怎么敲门二少爷都没有回应，这让小元有些担心。
刚好今天宁霆没有出门，小元立刻去向宁霆汇报。
一夜无眠的宁霆眼下有点青黑，他听了急忙赶来的小元的话后立刻起身去了宁羽的院子，同样的，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
情急之下，宁霆直接撞开了门，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宁羽。
“去叫大夫！”
宁霆吩咐了门外的小元，然后一把将轻飘飘的宁羽抱回了床上。
他看见宁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很烫，看样子是发高烧了。宁羽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整个人直接躺在地上。
该不会是在地上呆了一夜吧！宁霆有些心疼地想。
老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他为宁羽把脉后告诉宁霆，病人不过是着凉，得了风寒，此时正在发高烧。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病人本来就气虚体弱，现在又发烧，近日需要好好静养，不然容易留下病根。
说完，老大夫写好药方，让人和他去抓药。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宁羽，拉过宁霆，告诉他，现在需要让病人快点退烧，不然烧坏了脑子就麻烦了。
宁霆一听很是害怕，赶紧询问退烧方法。
“你去找一坛烧酒，加少许清水混合后，为病人擦拭全身，从脖颈两侧至手臂，再从两边腋下至手心，接着颈部后面向下擦拭背部。
然后擦下肢，从大腿根内侧擦至足心，从大腿后侧经膝窝擦至足跟。等到热度散去，病人的烧差不多也就退了。”
宁霆谨记老大夫的话，点头称是，命人赶紧去找烧酒过来，还让人端来数个火盆，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温暖如春。
一切都准备好后，宁霆将房门关上，吩咐门口的人不准让人准来。
他走到床前，看着宁羽难受地嘴唇都干的起皮，宁霆拿过了一杯水打算喂宁羽喝下去，但是水杯里的水进入宁羽的嘴里后又直接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根本无济于事。
宁霆看着被子里的水，犹豫了一下，一口将水包在嘴里，然后轻轻抬起宁羽的头来，两唇相接，他将温水缓缓地渡给他。
也许是这样的水流直接流进了喉咙，宁羽的喉结滚动几下，咽了下去。
喂完了一杯水，宁霆准备帮宁羽擦拭身体。
他按照老大夫吩咐的那样，从上到下，从脖子到脚底，宁霆认认真真地帮宁羽擦着酒散热。
原本还昏迷着的宁羽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擦拭身体散热，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酒香，不自觉地就让人沉醉其中。
宁羽努力地抬起了眼皮想要看看那个人是谁，朦胧中他看到那个人高大的身影，听见他温柔的叫他「阿羽」……
原来是哥哥……
可是头实在是很疼，没一会，宁羽又昏迷了过去。
一大早宁羽生病的消息很快就被沈如颜和沈金堂得知，他们齐齐来到宁羽的院子，却被告知不准进入房间，是二少爷吩咐的。
沈如颜和门口的仆人争执了一番，声音有些大，宁霆听见后，用被子盖住了宁羽的身子，走了出去。
宁霆没有让沈金堂和沈如颜见到宁羽，推脱说宁羽昨晚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刚刚帮他散了热，现在不适合探视。
沈如颜一脸担心的样子被宁霆看着眼里，沈金堂也皱起了眉。
这宁羽，体质这样差，要是和如颜在一起……
宁霆看着一脸思索的舅舅，心下纠结，他想要直接告诉舅舅，昨晚他说的宁羽和表妹的婚事他不答应，但还没有说出口，被来人打断。
是一个家仆，说是有位祝公子来找二少爷。
祝公子，还能有谁，当然是祝逸了。
他原本是想找宁羽聊天的，上次有沈如颜在，他说话都十分顾忌，这次他有了新消息，想要立刻分享给宁羽。
宁霆出去见了祝逸，告诉他宁羽生病了，最近要静养，无法接待他，还拦住了要冲出去看望宁羽的祝逸。
“祝公子请回吧。”
“宁大公子，我就在门外和他说说话就走。”
“阿羽已经休息了，实在不方便，祝公子还是下次再来吧。”
没办法，祝逸看着宁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不过一出门，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调转马头，朝城南驶去。
他又去找傅荻了。
不过这次，他发现傅荻身边的四个壮汉居然都不在。
“你怎么又来了？”傅荻正在练剑，看着不请自来的祝逸，有些不耐烦地说。
“切，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宁羽生病了，我才不来你这呢。”
“你说什么？他生病了？！”
“别急别急，宁羽他没事，他哥跟老母鸡护崽一样，连人都不让见。”
傅荻皱紧了眉头，放下了剑，一脸担忧。
“喂喂，傅少爷，我今早听我娘说，你和我大姐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可以啊你，这才多久，上次你不是还说你不答应吗？”
傅荻没理他，走到一旁树下的木桌坐下，喝起热茶来。
祝逸也坐了过去，拿起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戏谑地看着傅荻，说；
“傅兄，以后，我是不是该改口了，叫你姐夫……咳咳咳。”
他手中的杯子一下子被傅荻拍了一下，一口水呛的祝逸差点过去。
“咳咳咳，上次你不还说绝不可能答应的，怎么这次变卦这么快。”
祝逸猜测，这次没见到那四个大汉的原因，也和这件事有关。
“宁羽生了什么病？”
“他哥说是风寒，还发烧了。”
“喂喂喂，你去哪？”
傅荻当然不会回答他，只留给了他一个离开的背影。
46、第四十六章
深夜，熟睡着的宁羽感觉有一阵风拂过自己的脸颊，也许是某种熟悉的感觉，本来还睡着的他，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来。
床前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可是他的烧退了，却仍旧全身无力，睁开的眼前模糊一片，他感觉到那个人影坐在了他的床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最后握住了他的手。
宁羽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来。
沈金堂和沈如颜在他醒后都过来关心他，沈如颜还扑进了宁羽怀里，激动到哭了出来。
沈金堂见状，立刻将她拉了出来，一边说“一个女孩子这样成何体统。”
一边对宁羽说，
“关于那天晚上舅舅说的话，宁羽你别放在心上，你病刚好，注意身体。就当舅舅没说过。”
脸色苍白的宁羽闻言抬头看着舅舅，有些呆滞，沈金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对他笑了笑，宁羽心下了然。
“好的舅舅。”
他们父女陪着宁羽说了一会话，就让宁羽继续休息，然后离开了。
重新躺在床上的宁羽回想着沈金堂刚刚的话，不知道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
舅舅让他当那晚的话没说过，是不是他就不用回答了。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吗？
还有哥哥……
想到宁霆那晚的一吻，宁羽侧过身蜷缩起来，眉头紧锁。
他要怎么面对哥哥才好。
连续喝了两天药的宁羽终于缓过来，可以出门走动，宁霆每天虽然也来看他，但只要宁霆来，宁羽就装睡，宁霆没有点破他，两人也一直都没说过话。
直到祝逸前来，告诉他，让他震惊的两件事。
“宁羽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傅荻和祝家大小姐订亲了。”
“好事呀，那岂不是要恭喜傅兄。”
“还有哦，你哥和你那个表妹……好像也……”
宁羽皱起眉头，
“祝逸你别支支吾吾的，我哥和如颜表妹怎么了吗？”
“那我就说了啊，宁大少爷和他的表妹也订亲了。”
宁羽一脸惊讶，有些不相信，问祝逸：“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有我的路子了，不过，宁羽，你哥没和你说吗？不应该呀？”
这几天宁羽都没有和宁霆说话，沈如颜也没有再来找他，他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门，对这类消息的确不太了解，难道真的……
正在宁羽一肚子疑问的时候，晚饭桌上，祝逸的话得到了证实。
沈金堂满脸喜色地宣布，沈如颜和宁霆下个月十五就会举行订亲宴，他们沈家和宁家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大喜事呀。
整个饭桌上，也就只有沈金堂一人满面笑容，其余的三人都各自怀着心事。
沈如颜的脸色说不上悲伤，但也不可能是高兴。
宁羽和宁霆更别说了，他们两人之间甚至还有矛盾没有解决，两个人脸色都写着满满的心事。
一室的沉默最后还是由宁羽打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认真地敬了沈金堂还有这对即将订亲然后成婚的新人。
他祝沈金堂喜获佳婿，亲上加亲，也祝宁霆和沈如颜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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