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别人。
但是这样的方式,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才会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好半晌,那个站在地毯上的吴楚才动了动唇,嗓音有些哑道:“这样是不正常的吗?”
吴楚低着头,哑着嗓子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负担对不对?”
他的爱和喜欢,对他们来说,一直以来都是负担是不是?
对于他母亲是这样,对于沈秋泽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他的出生,他母亲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快就变虚弱,那么快就去世。
他这些没有用的爱和喜欢,对他的母亲来说,不过是死亡的加速器,所以吴翰会厌恶他,吴宗盛漠然无视他。
那么对于沈秋泽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所以沈秋泽才会在两年后就变得那么快,变得那么陌生。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一直挣扎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舍得放弃。
那为什么又要从一开始就接近他?为什么要在他决定离开后疯狂而无声地向他发出哀鸣和求救?
为什么?
殷缙喉咙动了动,他看着站在原地的吴楚垂着头,他掀开被子,哑声道:“过来。”
吴楚没动,只站在原地。
男人偏头压抑地咳了咳,他慢慢走了过去,伸出冰冷双手抱住了面前的男生,下颚抵在吴楚的发旋上,哑着嗓音轻轻道:“不是负担。”
吴楚的爱和喜欢从来都不是负担。
是他殷缙的奢求,是他殷缙的求而不得。
“一开始不正常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直到在昏沉嗡鸣灼烧着意识最后一刻,那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依然坚持着给某个小白花上眼药道:“是他不正常。”
“他……”
话还没有说完,吴楚肩上一重,他茫然地望着昏倒在他身上的男人,愣了几秒后,他将眼泪憋了回去,迟疑地将手背放在了男人的额头。
过了几秒,憋着眼泪的吴楚一脸震惊喃喃道:“卧槽。”
“牛逼啊,这么烫……”
半夜A国某家医院挂水室,穿着睡衣的殷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上方播放着某部黄色方块动画片的电视屏幕。
他手机那头传来老友的叹息:“你他妈。”
“能不能不要像个公孔雀一样,逮着个机会就开屏?”
“就他妈在飞机待了一天,不洗澡会死?你他妈又不是跟他睡一个床。”
“人家嫌弃能嫌弃到你身上?”
宁愿顶着个低烧也要爬起来洗澡的殷缙阴郁道:“你又知道我不是跟他睡一个床?”
老友沉默一下冷笑道:“你但凡要是跟他睡一个床,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我说,要是我是那小吊兰,我他妈现在都怀疑你肾虚。”
殷缙阴沉着脸不说话,看起来抑郁十足。
前段时间因为待在出租屋,公司那边堆积了太多事务一直没有处理,殷老爷子又步步逼进,这段时间连轴转就没有停过。他又不断地出国陪吴楚,时差紊乱和水土不服,加上在A国比赛的地方机场比较简陋,因为大雪打不到车,他硬生生拖着行李箱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打到车。
本来在那个气氛给小白花上眼药好得好,谁知道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在给小白花上眼药的时候倒,殷缙盯着打着吊针的手,头一次觉得是那么不争气。
电话那头传来老友收了调笑,嗓音带着点严肃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小吊兰,情况是有点复杂啊。”
“现在S市圈子中都知道,你那小吊兰的哥跟爹撕得你死我活的。”
“说句实话,你最好看着点他,他哥吴翰在圈子中是出了名的疯,要真想干出什么事来,他那爹估计也拦不了,可能也不会去拦。”
“还有那褚家你知道的吧,他跟你家小吊兰也有牵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对了,你叫我查的那个沈秋泽,啧啧啧,这个就更加猛了,最近跟那褚家也是撕了起来,不过沈家产业在国外,这什么泽的最近也应付得吃力……”
“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小吊兰都他妈招惹一些什么人啊?”
老友说着说着就顿了一下,他叹息道:“哦,忘了,还没加上你呢。”
殷缙平静道:“滚。”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阴郁想着肾虚这两个字,直到看到提着一袋食物走进来的吴楚,他抿着唇咳了咳,苍白着脸色抬起头望着吴楚,正等着吴楚放下东西过来好声好气跟他说着话。
吴楚望着他真情实比划惊叹道:“卧槽,你是他妈真牛逼啊!”
“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烧到三十九度八的!”
殷缙:“……”
*
第53章
挂水室中很安静,穿着卫衣和运动裤的男生抱着手靠在吊水长椅上,微微歪着头闭着眼,他身上的黑色外套丢给了挂着水的殷缙。
他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安稳,抱在胸前的手却一直拽着那件披在男人身上的黑色外套,只要男人动作幅度大一点,他就能够马上醒来。
殷缙微微一抬手想换个地方让身旁的人睡得得舒服一些,却没想到吴楚在下秒带着点迷糊睁开了眼,嗓音还带着点睡意就朝着他道:“要尿尿?”
那架势就跟手上栓了一根绳子遛狗一样,一动一个准。
殷缙:“……”
他无波无澜道:“不去。”
吴楚一边打了个哈切一边强行撑起眼皮道:“害臊什么?”
“就帮你提裤子,又不是帮你遛鸟。”
殷缙目光平静地盯着吴楚裤裆,蓦然不知怎么地就让吴楚裤裆一凉,他下意识松开了拽着黑色外套的手,咽了咽口水嘀咕道:“不尿就不尿嘛。”
看着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吴楚偏头望着男人犹豫道:“那什么,接下来的比赛就不用来了。”
“我这飞来飞去的,时间又排得比较紧,你不用跟着来的。”
区域0F3差不多只比一个月,行程上来说确实是排得比较紧。
说罢,吴楚郑重地拍了拍殷缙的肩膀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兄弟非常牛逼就对了。”
“懂不懂?”
殷缙:“……”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道:“懂。”
吴楚满意地笑了笑继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冬歇期回国的再去找你。”
殷缙盯着他淡淡道:“那他呢?”
吴楚一怔,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好一会才道:“等到了冬歇期,我再去找他谈一谈。”
他靠在椅子上,半阖着眸子,睫毛垂着轻轻道:“彻底地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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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A市。
偌大的办公室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几个沈秋泽的心腹只低着头,不敢抬头望向办公椅上的人。
沈秋泽眸子里带着血丝,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他面前散落着一叠又一叠的文件,过了半晌,他才哑着嗓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全部都出去。”
几个心腹轻手轻脚地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半晌后,沈秋泽用力地攥着手头上的文件,发狠一般砸在桌子上,像是一头被逼得没有喘息余地的困兽,阴鸷地盯着地上散落的文件。
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喃喃道:“褚萼……”
“好得很……好得很……”
宁愿跟他拼得两败俱伤,也要强行阻拦沈家的产业转移到国内,一边切断他资金链逼迫他回国,一边勾搭上了国外沈氏本家中的那些废物,妄想把他拉下水。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姓褚的已经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想到那天手下心腹小心翼翼递给他看的资料,靠在椅子上的沈秋泽神情就越发恐怖,只要想到那些资料触及到的后果,男人便硬生生掐断了手头上的钢笔,目光变得分外阴鸷骇人。
他不知道褚萼是怎么知道沈余的存在,也不知道褚萼到底是怎么查到了沈余跟吴楚的关系,更不知道褚萼打算拿着这些东西去干什么。
他只知道,那天在陈旧的铁门前,半蹲在他面前给他涂上药的吴楚,盯着他说:“我只原谅你这么一次。”
“你给我记好了。”
只有一次。
也只能有一次了。
所有用谎言堆积起来的事实变得摇摇欲坠,看上去像是即将坍塌,让人分外极度焦灼甚至是惶恐。
沈秋泽手掌上昂贵钢笔的残骸硬生生扎进皮肉中,渗出血来,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渗着红血色的眸子看起来恐怖得厉害,他喃喃道:“不会有第二次的……”
“也不可能会有第二次了……”
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他绝对不可能会把吴楚拱手让人。
哪怕现在褚萼拿着那些东西肆无忌惮地威胁着他,逼得他像是笼中困兽一般喘不过气来,逼得他不得已节节后退。
但是没关系,只要再等等。
谁弄死谁还不一定。
靠在座椅上的男人神色晦涩,眸子中的阴鸷恐怖骇人,他盯着手掌上斑驳的血迹,沙哑着对着空气的浮沉低声喃喃道:“再等等我。”
再等等他。
再等等他吧。
很快的,再给他一点点时间。
等到他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等到他彻底摆脱了那一切。
之后,他会以一个真正的沈秋泽,出现在吴楚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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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A市圈子中流传的某个消息议论度几乎是达到了本月消息讨论度一个沸腾点。
那是一则关于吴家的登报申明。
最早知道登报申明消息的那批人是杜家大哥,那天晚上,他推了所有的应酬赶回杜家,对着杜家的保姆嗓音冷着脸道:“杜航呢?”
保姆犹豫道:“杜少爷还没有起床。”
杜家大哥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看到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从房间门中出来的杜航。
正准备出门的杜航看上去很正常,单手插在兜中,除了帽子遮掩着一些神情外,他看上去跟平时出去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杜家大哥却厉声叫住了他道:“站着。”
“你要去哪?”
穿着黑色卫衣的杜航背对着他,嗓音有些哑像是随意调笑道:“松子他们找我去喝喝酒……”
杜家大哥杜锦继续厉声道:“转过来。”
杜航没动,他就站在门前,背脊蹦得紧紧的,是少见的挺直。
杜家大哥冷声道:“知道吴家的消息了?”
杜航嗓音有些哑道:“什么消息?不知道。”
杜家大哥咄咄逼人道:“还他妈跟我装?我问你知不知道吴家的吴楚被吴家人登报断绝了关系?”
“你他妈就回我一句话,知道还是不知道?”
杜航站在门前,握紧了拳头,将牙齿咬得咯咯响挤出几个字道:“不知道。”
杜家大哥却步步逼近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出去干什么?”
杜航转身,他盯着面前的杜家大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近乎是吼道:“我去出干嘛?”
“我他妈能出去干什么?”
“你来告诉我!我现在还能出去干什么?”
到了后面,杜锦就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站在他面前,赤红着眼睛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哥。”
“他现在人还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他妈的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他!”
“他就像是被别人丢在了外面的野狗,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吴翰会做到那一步,用手中的股权逼迫吴宗盛将吴楚从户口本中除名,并登报发表断绝关系的告示。
一切他妈的都是为了他眼中的那个新上位的弟弟。
到了后面,杜航几乎是从牙缝中出来挤出来几个字嘶吼道:“他会被整死的,哥。”
杜家大哥沉着脸厉声道:“所以你现在在发什么疯?”
“别他妈告诉我你现在想要帮他。”
杜航红着眼眶咬牙从道:“我他妈就是要帮他怎么样?”
“我就是看不惯那上位的小少爷怎么样?”
杜家大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杜航,这么多年,你干了什么事你心清清楚楚。”
“能跨过的槛和不能跨过的槛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那么多年,你跟那些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家里人之所以没动你,是因为知道你只是玩玩而已。”
“但是吴楚呢?七八年了,杜航,你他妈问问自己,你有什么事情能够坚持七八年?”
“圈子里又有哪一个敢越过你去动那吴家小少爷?”
站在他面前的杜航脸色惨白红着眼眶,看上去像是那么多年所有的借口骤然被撕破,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他咬牙颤着声狼狈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杜家大哥平静道:“前两年圈子中传出吴楚包养那个小男生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是不是喝到了胃出血进了医院?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跟我说,你只是跟松子他们玩大喝多了,但是杜航,你是真的跟他们玩大了,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喝到胃出血你自己心里有数。”
“还有那年的除夕,你去杜家老宅,为什么要走吴家那条路?是因为吴楚每年都会在这个点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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