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整个身子都要靠在陆崇的边上,他略有不适,不动声色悄悄朝旁边动动。
陆崇不是很习惯这种村口聊桃色八卦的场合,但是碍于阿婆颜面,还是装作有些兴致的样子。
“呐呐,怎么了?”
老婆婆一掌拍到陆崇肩膀,抿着嘴瞪他。
“让你猜猜~”
......
见陆崇半晌没回话,阿婆摸着自己破旧的麻布裤子长长叹气,颤颤的头发丝都写满了落寞。
“也是老婆子话多。”
陆崇觉得有些内疚。
“没有没有我听着呢,就是想不到该回答什么。”
阿婆又重新拿住话柄,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那是,你肯定猜不到,最后他媳妇跟会疼人的别家男的跑了!
“这天上的三足金乌不好找,地上三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诶呦,就看你弟弟,那可真是个会疼人的,现在还给媳妇揉腿按肩呢。”
“那是我媳妇!”
“知道了,知道是你媳妇了,你老重复什么?我也没说是你弟媳啊。”
陆崇侧头一看,脸有些绿,那股绿光都快把他头发染变色了。
陆崇虽然和他长得相似,但是气质更偏向斯文娟秀那一挂。
他和微生尘肩并肩坐着,把微生尘的腿放在自己身上,揉揉按按的。
小媳妇皱着眉头,嘴巴翘翘的,在男人耳边抱怨着什么。
陆崇看见陆储如沐春风的笑笑,安慰性拍拍少年单薄的背,从袖子里掏出水袋给微生尘喝几口,又拿白手帕给他擦嘴。
陆崇心情比较复杂,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怎么就悲从心来,酝酿好情绪入戏。
“说来我们兄弟两个也是命苦,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靠租田做佃户为生,好容易熬到长大我成家立业,媳妇又被村里财主看上,没办法只能拖家带口来到这里。”
说到此处,陆崇抬眼看看弟弟和自家媳妇,仿佛真像被抢了媳妇一样红了眼眶,伸手擦擦泛着湿意的眼角。
“可怜我媳妇,还怀着几个月的孩子呢。你说抢别人媳妇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
【游戏数据载入中...】
【降落副本地点。】
【蓬安村。】
【这座大山的所有者是不通人性的怪物。】
【卑鄙的外来者在新婚当夜劫走了祂的新娘。】
【被束缚在深山中的邪神注视着他们。】
【毫不知情又去而复返的人们。】
事实证明,陆崇带着东西完全多余,村里有好多旧房子根本没人住,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所以这就是你什么都没带的原因?”
“跟你说你也不信,反正看你扛着东西走路速度也挺快的。”
陆崇还奇怪弟弟为啥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水和必备的生活用品,现在才明白他老早就打好主意用村里废置的房子。
本来想着盖房子,一间大的是小羊和自己的,剩下的材料让陆储盖一个小房子。
自己这边甜蜜蜜,弟弟那边冷冰冰。
竟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没事儿,你带着这些东西也是有用的,房子破了家具旧了都用得上。”
陆储弯下身子,在他带来的那堆装着木板石块柴刀钉子的包袱里翻翻捡捡。
谢谢,他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回到蓬安村的住处比微生尘想象中的茅草屋或者木板房要好得多,他等陆崇刚把土炕擦干净就一屁股坐在上面。
他把靴子蹬掉,荡腿的时候裙子边缘微微掀起,露出纤长白皙的小腿,脚上套着干净的白棉袜。
棉袜的封口是宽松款式,少了靴子的束缚后堆叠在细瘦精致的脚踝处,视线顺着弧度流畅的小腿一路向上,随着一张一合的动作隐隐可见上面的风光。
屋子是很破旧的,土炕边角的蜘蛛网刚被陆崇清理干净,但是裂缝残存着的泥土并没有完全掏出来。
而且微生尘也不想那么做,因为在狭窄的缝隙里扎根着一簇茂密的藤蔓,延伸到阳台,爬到外墙上面,给昏暗阴沉的室内平添几分生气盎然。
他手里抓着揪下来的一小片嫩叶,玩得不亦乐乎。
据说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长得都不同,微生尘抻开它想在阳光下看得清楚一些,透明的丝络里汩汩流淌着植物的鲜血,方向指着太阳。
然而这一片位置都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微生尘抬头一看才发现陆崇幽幽站在床边不知道有多久。
“给你这个。”
微生尘觉得莫名其妙,而且陆崇表情看上去实在奇怪,在光线下反而显得阴恻恻的,他伸手推陆崇却发现自己手心里被用力塞了什么东西。
没管落在地上的叶子,他仔细端详手心上的小东西。
是一只小玩偶,做工旧旧的,眼睛是两块其貌不扬的石质纽扣,嘴巴用黑线缝起来,看上去丑萌丑萌的。
“干什么呀?”
他坐在床上眼皮都懒得抬,拨弄几下玩偶的四肢。
声音软糯糯的,漫不经心的冷淡恰到好处。
就像他本人一样,好像近在咫尺很好掌控,却若即若离好似远在天边。
镜花水月,捧在掌心里都是假的,人家仍好好挂在天上。
凡人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陆崇舔舔唇,莫名觉得有些牙酸。
明显大一号的手掌倏忽包裹住另一只更纤细的,合拢。
最中心藏着小小的布制玩偶。
“给你辟邪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魉(板栗)1个;
第44章 山鬼娶妻
【这不会是个灵异副本吧?】
听到辟邪这个词,微生尘悚然一惊,不自觉把手心的玩偶抓紧了一些,整齐干净的粉色指甲微微发白。
【b级副本不涉及非现实性因素。】
听到系统的回复,胆小鬼微生尘放下心来,掐着玩偶圆圆的脸蛋,手感超级称心。
“这里不是好好的。要辟什么邪呀?”
小媳妇穿着水绿色的布裙,头上是晨时“夫君”挽的发髻,插着很朴素的木钗,嘴巴嫣红一点,声音又软又糯,笑容甜丝丝的像浸着蜂蜜。
微生尘刚进屋就把帷帽拽下来扔到一边,雪白一张小脸大刺刺展露在狭小的空间里,照亮了昏暗的一个角落。
简陋的小砖房里家具布置朴素,裙布钗荆的打扮难掩他本身的容貌,反而更衬得其唇红齿白艳光四射,这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都盛不住上天额外的恩赏。
陆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色莫测,没直接回答他。
“你以后出门千万别忘记带帷帽。”
小媳妇的样貌实在出众,毫不夸张的说,简直见之难忘。
微生尘骨架很小,在陆氏兄弟面前更是被衬得娇俏可人,容貌也雌雄莫辨,扮成女孩子模样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之前蓬安村有人见过他。
本来陆储打算给微生尘稍作易容,把他的样子变得普通一点,自然而然混入村庄,但是却发现完全行不通。
微生尘是那种一眼惊艳,还很耐看的长相。
陆储知道他皮相好,肤若膏脂,唇色艳丽,匆匆一扫,惊为天人的样貌就刻在记忆里再难抹灭。
但他现在才发现,微生尘的骨相才是一绝,无论他把眼睛画小还是皮肤涂得黑黄,都能隐隐看出原本的样子。
没办法只能谎称患病之后带帷帽。
其实微生尘倒觉得没什么,他之前被当成傻子养在家里那么多年,村里见过他的人应该不太多。
但他不想和陆崇他们解释为什么傻子会一夜之内变聪明(其实是编不出来合适理由),所以嘴上还是迭声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
大概是由于他的不耐烦表现得过于明显,以至于一向粗线条的陆崇都感知到了,他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真没在开玩笑,你一定要注意这件事,我可不想在外面听说某家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回村,结果还换个婆家的八卦。”
陆崇没说的是,他怕微生尘在家里呆不住,偏偏要翻墙往外瞧,结果被在村里游荡的光棍单身汉看见。
破旧粘泥的墙头,灿若春花的小脸倏然而过,勾得外面的野狗心爬.墙过来了。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咳咳
听了这话,原本漫不经心玩娃娃的微生尘小脸涨红,连着点头。
害怕陆崇没看见他的决心,还握着小拳头作打气状,说话声音大大的。
“我记住啦!”
跟幼稚园小朋友下保证书似的。
幸亏他之前只跟陆崇简单解释被姐姐迷晕之后绑上喜轿,又遇到土匪抢亲机智逃出去的过程,没把自己是“傻子”的事情全都说详细,不然陆崇的话就更奇怪了。
起码会把主语换成什么“男扮女装的傻子新娘”那种恶俗的名称。
微生尘摸摸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记住就好,还有这个玩偶你也拿好,这个房子的前主人是个老鳏夫,去世之后没有子女才空置下来没人居住。
“毕竟这是人家的房子,装骨灰的瓦罐我没扔,就放在墙角,我们在的时候也给他供奉一下,作为对使用房间的感谢。”
微生尘顺着陆崇的手指看向角落,果不其然看到只破旧的瓦罐,小腿一收一蹬,一下子沿着相反的方向窜出去老远。
他蜷折两条细长的腿坐在床边,手扶在膝盖上,尽量保持最远的距离。
然后艰难吞咽下口水,紧张得声音有点发颤。
“里面...里面装的是骨灰?”
陆崇面不改色用抹布把罐子擦得干净发亮。
“不然呢?你以为是奶粉吗?”
微生尘突然感觉手里这个丑玩偶变得好看许多,仿佛整只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可以保护他不受鬼怪侵扰,他把它整理干净之后妥帖的收入衣衫内侧。
被褥都是陆崇到镇子里买新做的,拿回来之后陆储又用药水做旧些,还特意撕破几处损坏。
多此一举的原因只是怕微生尘体质太弱,真正的陈年老棉花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发霉味儿。
现实世界微生尘从来没见过骨灰盒,一般大家都是买专门的房子或者陵园放置。
还有一些人把自己的骨灰做成胶囊,发射出去,做一次太空旅行。
另外他记得古代的时候还流行土葬,为的是保持□□完整性。
“那为什么不土葬呢?”
虽然半夜出门看到山坡上的土包包也很吓人就是了。
“和中原观念不同,蓬安村的一些老人认为死去之后自己还可以住在家中,舍弃皮囊这些外物的束缚,尘归尘土归土。”
陆崇抬手示意微生尘跳下来,他要铺床。
他一边整理被褥,一边解释,直到把整张床都收拾完备。
男人揽着小娘子的肩,弯身把他抱在床上,横坐在自己腿间,抽掉木钗,发丝散落一肩,有几绺翘起来勾住他的鼻尖。
时间已近黄昏,天边流霞晕晕,斜阳脉脉。
微生尘的头发是有点卷卷的深咖色,被夕阳镀上淡淡金边,鼻尖翘起的弧度和墙边阴影融为一体,柔和而温暖。
他骨架很小,薄薄覆着一层温软脂肉,四肢纤长柔韧,与陆崇大.腿接触的那一部分却很有肉。
就算不往下看,陆崇也能从触感上勾勒出圆润弹翘的弧度,由于重力被压得微微变形,嵌在缝隙中去。
他把微生尘的脸掰正,保持和自己对视的角度,定定注视着那双纯粹无辜的茶色眼睛。
“你不是蓬安村的村民吗?这些东西我在山脚附近都能打探出来,你却连这个都不知道?”
茶色的清泉里倒映着他完整的身影,他双手制着微生尘,没留神的用力,指节泛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完全质问的口气。
陆崇不想得到那个之前已经被否决的答案,但是小羊的确是撒谎了。
目标锁定在深山里毫不起眼的蓬安村,费尽千辛万苦培养出这么个宝贝,到底所图什么?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为自己的怀疑觉得可笑。
就算现在问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能对小羊做什么?
之前他还可以说,如果微生尘要是那边的人,他一直把小细作锁在身边,关在屋里头,蒙着眼睛捆着手,让小羊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看不到。
可现在只要微生尘在他耳边细细弱弱的哭一声,扯着他的衣襟叫他一声名字,他就心软手脚也软,除了什么什么哪里都软得一塌糊涂。
“陆崇,我疼...”
对的,就像现在这样。
小羊实在太狡猾了。
看似荏弱可欺的绵羊比最狡诈的狐狸还要更洞察人心,他从出生开始就无师自通了怎样让天敌心软,就算是把尖角刺入豺狼的血肉之中,筋骨崩散万劫不复,也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不会受到半点责怪。
齿缝间弥漫着奇异的血腥味,陆崇顶顶口腔侧壁,莫名烦躁。
手上一凉,陆崇手劲松了点,低头看到手上被打出来的白印子,浅浅的一道,很快就消了。
就像被铰了爪子的幼猫用肉垫拍打过。
“都说你抓疼我了...”
声音还那么委屈,拖音中闷闷的绵软,颤颤的敲打心尖。
打人的力道也那么柔和无力,怕惹恼了对方似的。
“你看你看,都红了。”
见陆崇没来哄他,小媳妇揉揉自己肩膀,翘起嘴巴吹一吹,很心疼的模仿别人抱住自己,嘴里念念有词。
陆崇凑近了,细听。
“不疼哦,不疼哦。”
...就他妈头一次见自己哄自己的。
看到丈夫一脸冷漠不为所动的模样,小媳妇扣住男人的后脑勺,小手拽着毛绒绒的脑袋,朝自己露出半边的肩膀按,让他仔细瞧瞧刚做出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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