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叶藏伪装的“太宰治”被黑手党人簇拥着,浑身上下萦绕着跟太宰一模一样的危险气场。
“太宰对手的不幸在于,太宰是他们的对手”,光是看见他嘴角噙着的笑容,足以让胆子小点的敌对组织成员落荒而逃了。
“太宰先生……”下属颤巍巍开口。
“等等等等。”叶藏刻意掐尖了嗓子说话,发育程度不同导致他跟太宰声线上略有区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稍微再等一会儿吧。”
“还是说你迫不及待想要去送死呢?如果是这般英勇的小伙伴,就请自便,森先生一定会感动于你们的奋不顾身。”
没人敢说话了。
此时此刻,扮演着“太宰治”的叶藏内心戏却活跃得过分了。
‘这绝对是我一生中献上的最精妙的表演。’他近乎悲观地想道,‘拙劣地模仿原版,还有比我更加不知羞耻的人吗?太宰先生见我这幅模样又露出了……的表情,那一瞬间我真是羞耻得想死。’
他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解决了涩泽龙彦就什么都没有了,连社会性死亡也会因为回到原本世界而消除。
是的,没错,在太宰治面前模仿太宰治,还有比这更社会性死亡的场景吗?
他做这番大半其实也情有可原,涩泽龙彦疯狂搜罗异能力结晶,他的力量源自于龙彦之间内存储的结晶体,数量越多,他的力量也越大,雾区半径数值节节攀升,也到港口黑手党无法躲避的时候了。
此外横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孤儿院塞不下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孩子,街上的焦尸日复一日地堆着,无人收殓。
听说织田作新捡了几个孩子,这完全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因为织田作就是大善人。
言归正传,涩泽龙彦想通过太宰治来寻找大庭叶藏,既如此,直接伪装成太宰好了。
……
4月30日
龙彦之间雾区笼罩范围定格于横滨市的23,他将市内的野生异能力者打捞一空,剩下的只有对森鸥外有用的能力者。
涩泽龙彦用过晚餐,消食登上小楼,鞋底踩在年久失修的金属阶梯上,后者发出沉重不堪的呻吟声。
他是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中原中也】的。
关于【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早已被涩泽龙彦背下,知道他是横滨最强大的异能力者之一,被称为重力使,就连他也有点好奇,这样的男人凭什么来送死呢?
‘难不成是希望他明杀我?“
几乎是此想法腾升起的瞬间,涩泽龙彦便展开白雾区,下一秒,让他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中原中也】身体周围闪缩着红光,他的异能力,像是先前涩泽龙彦所见过的无数异能力者,差一点儿就要从【中原中也】身上分离出剔透的红宝石,可【中原中也】他就像是传统的江户男人,伸出手向脸颊两边种种拍去。
分离的异能力竟然被拍回去了?!
涩泽龙彦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他呆愣的瞬间,【中原中也】一个猛冲,将涩泽龙彦扑在地上。
他还说了堆让涩泽龙彦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只是想回去的话,早就该这么做了。”【中原中也】道,“可阿叶那家伙,是个老好人,他不希望因为你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这里的其他人特指港黑,就算不是自己世界的港口黑手党,叶藏也不希望森鸥外因涩泽龙彦于与异能特务科关系恶化。
涩泽龙彦:???
你在说什么屁话???
合在一起以他的高智商都听不懂了。
几乎是在【中原中也】话音刚落的同时,通向天台的门就被打开了,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是穿着风衣,卷绷带的叶藏。
他胸前鼓鼓囊囊,太宰治不离身的完全自杀手册到叶赞这里就被替换成了《夫妇善哉》。
是太宰治?涩泽龙彦想到,不,好像不是……
“很抱歉。”叶藏蹲了下来,他的表情依旧充斥着善意。
“我跟【中原先生】需要回家。”
他小声说,扬起攥在手心的匕首。
……
叶藏的世界
“三天零四个小时五十三分。”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颌下,他对中原中也道:“是你们失踪的时间。”
“非常抱歉,首领。”中原中也单膝跪下。
至于阿叶,他站在中也身边,一声不吭,就像是被雨淋湿,连毛都不肯打理下的鹌鹑。
涩泽龙彦被叶藏背刺一刀后,异能特异点随之展开,跟他们来时一样,那特异点好似漩涡,将二人卷入其中。
等二者回过神来,已站在坑洞底端,这坑洞还是打涩泽龙彦时刚刚新鲜出炉的。
守在附近的黑手党人看见他们俩,大声呼喊道:“干部们回来了。”随即二人被载回总部,车开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叶藏原本弱弱地说:“先让我换个衣服。”也没换成。
哪里有时间啊!
这一系列事情后,才有了本段开头的一幕。
*
听见这时间差,中原中也并不惊讶,阿叶早说两世界流速胡同,可能是他们世界一天,太宰世界一个月之类的。
天晓得他怎么知道,既然阿叶说了,他就愿意相信。
森鸥外和颜悦色道:“不,没关系,回来就好。”他转而看向阿叶,视线精准的地扫过缠绕躯体各位置的绷带,关切道,“你还好吧,阿叶。”
“……嗯”
‘他果然注意到了……所以我说,让我先换个衣服啊。’阿叶羞耻极了。
几乎是森鸥外话音刚落的同时,首领办公室的门就被啪一声撞开了,尾崎红叶难得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几乎忘记了上下尊卑。
“没事吧?”她将中也跟阿叶上下打量一番。
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中也肯定也没有问题,中也向来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叶藏的话……
她立刻便注意到阿叶身上的绷带,腿上、胳膊上、脸上。
尾崎红叶几乎要尖叫了,她迫不及待要拉叶藏去治疗,可是阿叶……
“……”
“……”
这要我该怎么说?他凌乱极了,难道说说“我没有受伤‘,这些是做做样子的吗?
中也说:“他没有受伤,这些绷带……”他纠结了一下,并不想说阿叶在cos太宰,,就说,“只是做做样子。”
森鸥外:“……”他目光了然,仿佛在说“阿叶也到了这年纪啊”。
绷带什么的,不就是中二病吗?
‘不,我不是,我没有。’
阿叶羞耻得快昏过去了。
真是‘大龄中二病,社会性死亡现场。’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叶藏的世界】
12月6日
早上织田作披上外套出门丢垃圾,一星期一次的可燃垃圾处理日不可错过。
出门时才发现,屋檐下挂了三根冰凌,冬日冷冰冰的阳光反射棱面,分解出红蓝紫的单色光。张嘴便呼出一团朦胧的雾气,织田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叹:冬天,真的来了。
他出门太早,家里的孩子都在酣睡,年纪最小的咲乐还在上幼稚园,幸太他们则是国小学生。
若是寻常工薪族,养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定是巨大的负担,对织田作来说也如此。
两年前龙头战争结束时,他从遍布嶙峋碎石、残破不堪的街道上扒拉出了几个孩子,之后便以监护人的身份抚养其长大。
一开始幸太他们被寄存在咖喱店的二楼,老板忧心忡忡地抽着烟告诉他:你这样不行,织田作,这种年纪的孩子,大凡是住在横滨外都要上学。
织田作“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孩子是要上学的,他是组织训练出身的杀手,没上过哪怕一日学堂,也就缺乏相关意识。
咖喱店老板不觉有何问题,哪怕现在,擂钵街的横滨人也不知学校为何物,织田作又混迹港口黑手党,缺乏常识天经地义。
他问:“你要送幸太他们上学吗?”
织田作点头:“肯定的。”
这又诞生了新问题,织田作的工资只够承担衣食住行方面的开支,他试图多拆两枚炸弹补贴家用,不过杯水车薪。
倘若他愿意拾回老本行,港口黑手党定待他不薄,织田作是单枪匹马能覆灭一小型组织的杀手,可他偏偏不想那么做。
他行走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横滨的商业区与东京相比不遑多让,深目高鼻的欧洲人与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并排走,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他活半辈子,首次为钱苦恼,多少明白了小说里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的感受。
读卖文学赏的海报,忽地撞入他眼中。
让织田作说,他也不觉得那海报有什么特殊的,大约是政府鼓吹战后复兴,除了推崇14小时工作制,经济上超欧赶美外,文化也得建立相应自信。
后者在横滨尤为重要,他们这是租界,居民普遍缺少文化认同感,流离失所的适龄学童太多,极需树立起一块牌子,证明横滨还有本土作家,日本的文学界有救。
当时织田作没想那么多,说实在的,他只看见了第一名200万日元的奖励。
读卖新闻为响应国家号召也算是下了血本,这年头日币的通货膨胀还没像后世搭乘火箭似的向上蹿,200万日元等于织田作辛劳工作一年半的薪水,他凝视贴在书屋玻璃橱窗上的海报,一秒都没犹豫地抄送投稿地址。
三个月后,来自读卖新闻总部的受赏通知与邀请函寄到织田作家中,他的《放浪》从几万中短篇小说中脱颖而出,一举博得新人赏桂冠。
织田作读完信后松了口气,他第一反应:教育基金够了。
稍后才慢悠悠想道:他是不是作为小说家出道了?
写小说本是他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却无他感。
织田作很平静。
之后一系列事发展得顺理成章,读卖出版社的东田编辑与他对接,询问他除了投稿作外有无其他作品。
编辑都生了双火眼金睛,只觉《放浪》作者文字老练,这已是篇成熟作品,织田作又将库存掏出来,几篇一装订,小说集新鲜出炉。
出版社力推,国家要树立本土典型作家,日本文坛凋敝已久,急需新鲜血液,多重因素持续发酵下,织田作稀里糊涂成为了日本青年文学家第一人。
得新人赏一年后,他的稿酬已经相当高了,没必要维持港口黑手党内的工作,便在横滨市内买了栋大面积洋房。
是美国人留下的房子,不同于上加下才100平的一户建,美国人的洋房足足有四五百平,还有与室内面积持平的小花园。
“以织田作的性格,以后家里的孩子会更多吧。”克己老气横秋道,“既然这样,房子就得大点,否则以后就住不开啦。”
织田作深以为然,因此背上高额负债,成为了还贷一族。
他再也不能“咕咕咕咕咕”了。
*
时间跳至12月6日清晨,丢完垃圾后,织田作沿住宅区慢悠悠地跑起来。
他的各项机能还维持在杀手的巅峰时期,织田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认为锻炼身体是必要的,谁能断定他不用再拾起老左轮为保护家人而奋斗?
他所购置的洋房位于横滨最安全的角落,邻居中金发碧眼者居多,在他们国家或许身份不显,可在这远东一隅却也称得上“非富即贵”。
社群内日本人较少,织田作记住他们所有人的脸。
‘那是……’
拐过角落,便见一团包裹在羽绒服内的青年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向前走。
他裹着羽绒服,靠近帽檐位置坠着一串雪白的绒毛,越发衬得他面色白皙,乌发蓬松。
织田作在社区里看过他两次,更是知道人名。
当他在港口黑手党时,曾受过中原中也干部的直接派遣,中原干部亲昵地称其为阿叶。
阿叶、叶藏君、太宰干部、大庭叶藏。
天知道哪个是他的名字。
织田作慢跑至叶藏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心说:‘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冲天的酒气与萦绕在身侧的冷空气混杂,不显浑浊,反被矫饰得韵味悠长,清冷的酒香钻进织田作的鼻间,他只见阿叶单手扶墙,勉强抬头,看了织田作一眼。
就那一眼,眼圈立刻红了,这模样不像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干部,反倒像只可怜的垂耳兔,泄漏出一丝腼腆的风情来。
“织田作。”
他对自己很熟稔似的,一声接着一声地叫道:“织田作。”
见织田作站着不理他,阿叶越发委屈了。
‘我认识他吗?’织田作困惑地想着,‘我应该认识他吗?’
考虑到叶藏干部的赫赫威名,他本应将这烫手的山芋丢在一旁,权当作未看过这人,可不知怎么的,对上叶藏湿漉漉的双眼,织田作无论如何都干不出这事。
‘他甚至比咲乐还会撒娇。’织田作想道。
“我在这里。”从口中顺理成章地流淌出以上几字,织田作扶着叶藏的肩膀道,“我在这里。”
……
“……他是谁啊。”
“家里要来新人了吗?”
“哎?可他看上去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是不是要叫他哥哥。”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儿童的嗓音里充斥着勃勃生机,这些细碎的声线汇成一束,劈开叶藏混沌的大脑,他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还有几张写满好奇的脸。
“他醒了,织田作。”幸太先扯着嗓子喊道,随即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是被我们吵醒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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