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女人旁边的,是一个面容还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人。肩膀尚且不算宽阔,肉眼可见是还在成长之中的少年人。
那一头漆黑乌发的少年也抬手摘掉了面具,然后露出一张清秀而俊逸的面庞。
只是此时他正微眯着眼睛,表情看起来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桀骜。
“多少钱都不重要吧。”他用带着些慵懒的语调回答着,似是正在沉思般,明亮而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地面。
他和女人并排同行了几步,随后停下了脚步,伫立在了原地。
“举办这个拍卖会的人,不就是你和乌丸莲耶吗?”
贝尔摩德停滞在了距离少年靠前一些的位置。
她脸上涌入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连同那双像是带着致命魔力的美眸,也弯了起来。
“说说你的看法,我亲爱的——‘银色子弹’。”
望着女人充满兴味的表情,工藤新一将眉头压下:“最开始,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都认为黑衣组织的Boss就是早该去世但莫名活跃于一线的乌丸莲耶。”
“可是,就在看见你与乌丸莲耶争夺那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笔记本时,结合你先前表现的种种行为,我就意识到,你与乌丸莲耶产生了不合。”
“你们究竟为什么会不合我暂时不清楚,但肯定和那本笔记脱不了关系。”
贝尔摩德抱起双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示意这个少年继续他的推理。
“你一直在组织中属于最为特别的存在。能与乌丸莲耶会面,又有着极高的权限,即使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其他的成员也不能对你采取什么措施。”
“我起初以为,这是乌丸莲耶与你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所以给了你足够多的权限。”
“但是如果你的行为影响了组织的利益,无论你多么受宠爱,也不该是如今这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当年跟在乌丸莲耶身边的元老级人物‘皮斯克’枡山宪三的死,就是最好证明。”少年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之中徘徊。
他的头脑风暴还在继续:“乌丸莲耶是个考虑事情十分清醒,理智到可怕的人。他做事很小心,也很谨慎,一旦有暴露的可能,他就会立刻抹除掉潜在危险。”
“而你,贝尔摩德,你为什么即使在完全站到了乌丸莲耶的对立面后,也依旧平安无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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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注意到了太宰治严谨的用词——“之一”。
他轻轻挑起一侧眉毛,隐约明白了这个男人向他表达的意思。
他敲动着手机屏幕上的键盘,慢慢地打下了一行字:也就是说,乌丸财团、包括那个大型国际犯罪集团的领导者,都并非只有一个人,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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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工藤新一的目光坚定。
“黑衣组织的Boss有两个人。”他抬起手指向站立在他对面的艳美女人,“你和乌丸莲耶,有着相同的权限。”
“你们都是黑衣组织的Boss。”他充满笃定的声音终于落下。
站立在对面的女人,连同绝美的面部都阴翳了下去。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像是存着一场风暴,那也许会是能将整个世界都立刻转为风卷残云的毁灭性灾害。
她在灯光之下的影子似乎都在被渐渐拉长,黑压压的、似乎要将那坚实而无畏的少年整个人都吞没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工藤新一用谨慎的目光凝视着女人,待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落到地面,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浑身都是冷汗。
贝尔摩德突然轻笑了一下。
“工藤君,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少年悄声地后退了半步,“哪一点?”
“黑衣组织的另一位Boss,并不是乌丸莲耶。”她那烈焰红唇突然被她咧开了一个堪称惊悚的弧度,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像是在闪烁着骇人的血腥红光。
“乌丸莲耶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我,亲手杀的。”
她笑靥如花,像是朵浴血而生的罪恶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滚筒洗衣机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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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乌丸先生,您看那边那个女孩,怎么样?”同一桌席上,坐在旁边的男子笑得十分谄媚。
被称作“乌丸先生”的男人已经年近九十岁了。
虽然上了年纪,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时光的沟壑,但是却有着相当健康的身体,一双充满精明的乌黑眼睛顺着旁边男子所言望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小舞台上的,是个金发蓝眸的少女。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麦克风前,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小幅度摆动着身子,轻声哼唱着动人的旋律。
那少女身上带着乡下女孩独有的清纯气质,那是一种的相当罕见的、洁白而纯粹的美丽。
仅是一眼,他那双深陷于眼窝之中的眼睛便紧紧地汇聚在了女孩的身上。
这位老爷子轻轻点了点头。
用沧桑而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喜欢。”
*
少女的名字叫莎朗·温亚德。
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在密西西比州一处穷乡僻壤的福利院中长大。
福利院同样很贫困,每天为了维持大批孤儿的伙食费就已经勉勉强强了。于是时年十八岁的莎朗·温亚德不得不离开福利院,另寻工作养活自己。
她还有个哥哥,比她大上三个月,院长为他起名波德。哥哥是个少见的亚裔,不知是怎么流落到密西西比州的。
他们从一起离开孤儿院后,便开始四处谋生。
这是一家乡村路途上的小酒馆,波德负责做跑腿的活计,妹妹则因天生有着动人的嗓音与歌喉,于是成为了这间酒馆的小歌女。
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过得很充实。
每日工作结束后她便和哥哥一起徒步走回他们暂时的住处,乡间的夜路并不明亮,但胜在夜空时常繁星点点,晚风温暖而又轻柔,莎朗爱极了这样的感觉。
她对现如今的生活心满意足,她觉得自己很快乐。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她的一生都被改变了。
*
莎朗·温亚德从昏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牢笼之中。
笼子是金色的,在阳光之下泛着极亮的光芒。它的外观像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鸟笼。
美丽的少女坐在“鸟笼”之中不知所措,她茫然的表情惹人怜惜,像是只突然从自由的天空被抓如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
前方不远处的位置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男人手里明晃晃地抱着一杆步/枪。
那男人正倚靠在身后残破的墙壁上,他一边点着头一边打着瞌睡,震耳欲聋的鼾声从他的鼻腔中发出。
莎朗慌忙地抬手握住了笼子的立柱,她紧蹙着双眉,大喊道:“先生!先生!”
她重复叫了许多遍,那个男人才终于从睡梦之中被人拽出,他耸着肩膀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了这在叫他的少女。
“先生,请问这是哪里!?”她连忙问道。
“这是哪里不重要。”男人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你马上就要去日本了。”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又毫无形象地倒头大睡。
日本?
莎朗被这一词汇震惊地说不出话,她那水蓝色的眼瞳上下震颤着,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昨夜和哥哥一起回家的路上。
她隐约记得走在路上和波德嬉笑打闹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和波德一起扭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然后.
再一睁眼睛,就是在这个笼子里了。
“先生!我不明白!”莎朗用力地锤着笼子,然而那男人即使被吵醒了,也再没理会她。
“什么叫做我马上就要去日本了!?”
“先生!请你说句话!”
“先生!——”
她的声音转为歇斯底里地大吼。
*
莎朗·温亚德被送到了日本。
是真正概念上的“送”,像是一件礼物一样,被送到了一个老人身边。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这裙子不是她的,她此前从未穿过布料如此细滑的服装。一头垂至腰间的淡金色波浪长发,还有白瓷一般的肌肤,令她就像希腊神话中的阿芙洛狄忒那样美丽。
她坐在鸟笼之中安静地、无声地流淌着眼泪。在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了美国后,她便不在笼子中吵闹了。
一切的挣扎都不过是徒劳。
站在笼子之前的老人是一副亚裔面孔,他双手背后,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他的皮肤有些泛黄,因皱纹与沟壑实在太多了,他看起来像一颗即将枯竭而亡的老树,发白的眉毛之下,是一双墨色的眼睛,那眼睛却是带着绝大多数老人都不会有的光亮。
“你好,莎朗。”那老人用一口标准美式发音的英语说道。
鸟笼之中无声落泪的少女缓慢地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瞳孔看着这位头发尽数白下去了的老人。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启贝齿,用带着哭腔微弱声音询问道:“他们把我‘送’给你了,是吗?”
“他们”,指的是那群把她从密西西比州劫掠到此地的人。
那些人的身上都带着枪。装载着她的飞机上,还有许多个和她年纪相仿甚至更小的少男少女。唯有她最特别,像是怕被人伤到一般,被放在了一个坚固的金色笼子里,笼子底部还安着柔软的羽绒坐垫。
“他们为我送来了一位天使。”老者笑了笑,表情看起来十分慈祥,就像是她生长的向下随处可见的随和老人们一般无异。
老人弯下腰,握着一个钥匙,慢悠悠地为莎朗打开了笼子上的挂的锁,然后.
“吱呀——”笼子的门被打开了。
老者笑得十分和蔼,然后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莎朗,你本不该流落在那贫穷的乡下。”
“像你这样如此优雅、高贵的女孩,理应住在宫殿之中。”
莎朗·温亚德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四周的象牙白立柱上雕刻着不知名的美丽女子图像,那垂着眼帘的女人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睁开眼睛就会活过来一样。
在不远处的位置,还有一处圆形的喷泉池,规模大的惊人,自最上方喷出的水柱从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水柱上方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小型的彩虹。
莎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出身缘故导致她读的书很少,她完全想不到该用什么高级词汇予以形容这里,只当这里真的是一座“宫殿”。
她看了看老人停滞在空中的手掌,但她并没有把手搭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从金笼中走了出来。
老人并未因为少女的无礼而产生丝毫地恼怒,他甚至笑得露出了不算太好看的牙齿。
“欢迎来到黄昏别馆,莎朗。”
“我的名字叫做乌丸莲耶。”
*
莎朗·温亚德不是没试过从黄昏别馆逃出去。
乌丸莲耶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让她跑出了别墅。别墅的位置比较偏僻,她想过驾驶乌丸莲耶的车就这么逃离开,甚至偷走了老人卧房抽屉里的车钥匙。
但是她忘记了她不会开车。
车子横冲直撞地从别馆的车库冲了出去,最后一头哉在了一处灌木丛繁茂的树林中。
她被黄昏别馆的佣人捞了回来。
车子损坏了,乌丸莲耶什么都没说,甚至叫私人医生帮着贝尔摩德包扎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只是他装着车钥匙的抽屉后来全空了。
第二次,莎朗有了经验。
因为不会开车,所以她排除了这个选项,拿着她房间里价值高昂的无数珠宝首饰在别墅外拦下了一个牛车。
车主见到一盒子奢侈装饰品时下巴都要吓掉了,好在车主是位淳朴厚实的人,只说免费送这少女去附近的镇子。
到了镇子后,莎朗操着一口发言及其不标准的日语和当地的镇民对话,表示自己想要离开这里去美国。镇民们很少见到外国人来镇子上,于是便通知了当地的镇长。
当地的镇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莎朗又拿出了那盒珠宝,希望镇长能告诉她有没有什么离开日本前往美国的方法。
当时的那位镇长说,附近有一处游轮可以走几天水路前往美国。
莎朗信了,叫镇长收下那盒珠宝,然后便赶往了乘船的地方。
镇长告知的、乘船的港口并没有通往美国的船。
然后莎朗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原先她生活的地方很少会存在着谎言。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亲切而善良的,即使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日本,乌丸先生对她也很好,黄昏别馆的佣人也很温柔。
在此之前,她以为世界上像那些把她抓到笼子里的坏人只是绝少的一部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朴实敦厚的人,才是极少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因为身上没有任何的金钱,莎朗在镇子里漫无目的地游逛时,饿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睛,她又回到了黄昏别馆的卧室里。
乌丸先生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站在莎朗的窗前,用着爷爷教训孙女的口吻说道:“莎朗,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莎朗不敢回答她想回美国,也不敢说她思念她的哥哥波德,她知道乌丸先生一定会生气,而乌丸先生生气的后果,她无法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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