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样好了。”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用拇指肚温柔地擦去两个孩子脸上的眼泪,“现在我没有家人了。所以,你们愿意叫我一声爸爸,来做我的家人么?”
“爸爸……”
“夏油爸爸……”两个小姑娘双双带着哭腔开了口。
夏油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们的额头:“好孩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
养孩子是一件不容易但很有成就感的事儿。
如何把两个像弃猫幼崽儿一样怕生又敏感的小姑娘,养到脸蛋儿红扑扑、眼睛里闪着小星星。这是一个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十分困难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孩子把夏油杰当成天上的神明。
只有在他故意纵容和刻意引导下,渐渐的,她们才敢对他耍赖,对他撒娇,甚至是对他提出种种任性的,或着说,不那么合理的请求。
比如说来到京都后,两个小姑娘便一直闹着想出去玩儿,夏油杰也就由着她们了。
检查过她们身上娃娃和手机中被放进去的咒灵后,诅咒师叮嘱了几句,不放心地再三确认两个孩子都没忘带雨伞和钱包、遇到坏人要赶快求助,才把她们放出了门。
于是,白发丸子头的小姑娘和黑发妹妹头的小女孩儿手牵手快快乐乐地出了门。
可谁也没想到,她俩早就被蹲在寺庙外的「人犯子」给盯上了。
白发的咒术师像个正在狩猎的大白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跳到两个小姑娘身后,拎起两只狐狸崽子就跑。
小狐狸们身上被放置的咒灵察觉到有人靠近,急忙准备现形,却被白发咒术师的六眼发现,眼疾手快地封回到俩人的咒具中。
“我没有恶意的……”带着她们瞬移到一个空旷的公园后,五条悟怕两个孩子害怕,所以立刻对她们解释,“杰应该和你们说起过我。我是五条悟,是你们夏油爸爸最好的朋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水果味的棒棒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贿赂般地塞到两个小姑娘的手里。
可那两个孩子却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夏油杰送给她们的咒具。
五条悟没办法,只能拉下眼罩,将自己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展示给她们:“用世界上唯一的一双苍天之瞳作证,这下就没问题了吧?”
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下对方,彼此点了点头后,才放下手上的咒具。
菜菜子问:“五条先生,您是咒术师吧?请问您抓我们这样的小诅咒师,是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准备拿你们去卖钱啦——”五条悟拖着嗓子,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也不知道杰会愿意用什么东西来赎回你们?我想想……啊!不然用他自己也不错!”
看见两个小姑娘怒视他的目光,五条悟蹲下身,直视着她们的眼睛。
“开玩笑的。”他说,“不过我确实才刚刚意识到我喜欢他。”
那双天蓝色的眼瞳里满是真挚和诚意,“我喜欢你们的夏油爸爸。是很认真很认真的那种喜欢,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生活的那种。所以,拜托帮个忙,能帮我们撮合一下么?”
“别痴心妄想了!”
“没想到夏油大人把你当朋友,你却一直在觊觎夏油大人!变态!我们绝不会帮你的!”
虽然预想到了两个小姑娘会拒绝,但实际听到了还是觉得不开心。
所以五条悟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两个小姑娘的脸颊,把她们的脸捏成嘟着嘴的尖叫鸡的样子,气鼓鼓地说:“小白眼儿狼们,上一周目你们还管我叫五条爸爸呢。”
第18章 第九次回档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笑过了吧。”五条悟咧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他的嘴角高高翘起,就像要扯到耳根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经常会这样笑的。”他得意地说,“所以,我们要不要一起试试,让他重新拥有这样的笑容?”
菜菜子和美美子犹豫了。
她们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最终,菜菜子说:“好吧,如果你真的能让夏油大人开心起来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毕竟你是夏油大人唯一承认过的挚友。但你如果有其他不利于夏油大人的想法,我们拼死也会阻止你。”
“不准伤害夏油大人。不然到话,杀了你。”美美子也冷着脸威胁。
“是,是。”五条悟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这样才是我可爱的闺女们嘛。走吧,让你们的五条爸爸我,去带你们吃京都最有名的怀石料理去。”
然后他得到了小姑娘们「谁是你闺女啊」X2这样的回答。
五条悟带着两个小姑娘一直浪到太阳落山,才用瞬移的术式把她们送回家。
两个小姑娘已经同她们出来时完全变了个样子。她们禁不住白发咒术师的软磨硬泡,换上了他上午给她们买的一蓝一粉两套振袖和服。
她们手里拎着咒术师给她们打包带回家的和果子,精致得就像两个从浮世绘里走出来的木板画娃娃。
“去吧……”五条悟拉下眼罩,对着两个孩子眨眨眼,“把这些和果子送给你们的夏油爸爸,这些都是他熟悉的味道。尤其是那个芋泥味儿的喜久福,你们一定要亲手喂到他的嘴里哟。那可是我们下午找了半个京都的和果子店才找到的呢。”
被五条悟拉着、被迫在一天之内浪了大半个京都的小姑娘们早就想回家睡觉了,可偏偏白发的咒术师就像只不知疲惫的猫,始终兴致勃勃地带着她们在二年坂三年坂的购物街里上串下跳。
好在现在天色已晚,那只活跃的大白猫终于把她们送了回来。
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累到没有力气说话,只想赶快回到住的地方,然后在榻榻米上铺好被子,早些进入甜美的梦乡。
她们两个跑向寺庙内室独属于夏油杰和她们的休息区。
本来想轻手轻脚不打扰到夏油大人的,可谁知那个人还没去休息,而是点着一盏长生烛,坐在用作会客厅的和室的桌案后。
他的手中握着一卷经书,正在安静地等着她们归来。
“回来了?”只穿着一身深蓝色浴衣的黑发男人像是刚刚洗过澡,微湿的长发用一个发夹随意地夹在脑后。
他并没有责怪两个晚归的小姑娘,也没提自己因为担心、所以在她们走后又悄悄地多放出一只善于追查的咒灵,去盯着她们的情况,“新买的和服不错,颜色很适合你们。”
男人放下手中的经书,微笑着对两个孩子说:“本来我是想在你们的成人礼那天,送给你们这两种颜色的大振袖礼服的。没想到你们自己先买了小振袖。
看来你们成年礼和服的图案,我还得再多想想。这样才能让你们感觉到惊喜啊。”
菜菜子走到男人身侧,把手上拎着的和果子礼盒放到竹制的桌面上。
“爸爸又不吹头发。”她责怪地说,“还有,您又不开灯。这些都对您的身体不好。”
美美子则是默契地从架子上的竹篮子里翻出吹风机,接上电源,散开男人用夹子夹起来的长发,然后站在男人身后,打开吹风机,替他吹着那些湿漉漉的黑发。
男人并没有拒绝。虽然,吹风机和台灯这些由猴子们生产出来的工具,他其实打心眼里并不想使用。
在嗡嗡的风筒声中,男人开口:“你们今天玩得开心么?”
“非常开心哦。”菜菜子说,“我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咒术师。他说他是五条悟,是您和我们提起过的那个挚友。”
她打开和果子的包装,从中挑出那个芋泥味儿的喜久福,越过桌子、踮着脚尖举到诅咒师的嘴边,“夏油爸爸,尝尝?他说这是您最喜欢的口味。”
诅咒师嘴角向上勾起,却是皱了皱眉。他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地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吧。”
不过,他并没把自己心中那些烦躁的情绪展现给菜菜子,而是张嘴咬住了那只喜久福,皱着眉把它吃了下去。
“爸爸不喜欢么?”菜菜子却敏感地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波动,她赶忙把手伸到诅咒师的嘴边,“如果不喜欢的话,吐出来就好。不必因为照顾我的感受而吃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的。”
“没事,我挺喜欢的。”诅咒师咽掉那只喜久福,并按住菜菜子的手,让它放下,“毕竟有点像我曾经熟悉的味道,而且还是段我不怎么讨厌的曾经。”
“那爸爸怀念那些曾经的时光么?五条悟说他可以帮助爸爸再次像过去那样欢笑起来。”
菜菜子毫不犹豫地把五条悟希望她保密的事儿透露给了黑发的男人。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值得怀念或是感伤的。毕竟逝者不可追。而悟……你们不该和他走得太近。毕竟咒术师和诅咒师一向是敌人。”
男人这样说着,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改了口:“罢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爸爸!”
“夏油大人!”两个小姑娘不满地呵止了诅咒师即将说出口的话。
“呸呸呸,您才不会不在呢。”菜菜子气鼓鼓地说,“您不要总是吓我们。”
“你们啊。”诅咒师的头发已经被风筒吹干,所以美美子关上了吹风机,并把它又重新收回到竹篮子里。
“要学会坚强啊,菜菜子、美美子。”男人站起身,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去刷牙吧。今天的睡前故事给你们讲尸毗王割肉喂鹰。”
“那是什么?是夏油爸爸你新读到的么?”美美子问。
“嗯,最近翻佛经时看到的。是一个很值得人去反思的故事。”黑发的诅咒师回答。
睡前故事的传统可以一直追溯到菜菜子和美美子刚遇到夏油杰的时候。
两个小小的孩子因为之前的经历,到了夜里根本不敢阖眼。
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或是自己的姐妹就会被黑暗里藏着的怪物吞噬掉,被夜里出现的恶魔侵犯或者被无声无息地杀死。
于是年轻的诅咒师想到了作为父母最能帮助孩子安眠的睡前故事。
但由于黑发的少年自己也没有听过真正的睡前故事。所以第一天的时候,他绞尽脑汁,最后干巴巴地讲了些夜蛾在课堂里讲的、咒术的由来和历史。
没想到两个小姑娘居然并不嫌弃他讲的故事内容枯燥,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了他好多问题。
最后她们乖巧而又安稳地依偎着他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煞是好眠。
从此,睡前故事就变成了夏油父女三人的例行传统。
诅咒师慢慢学着把那些无聊的故事变得生动起来,并试图用这些睡前故事,慢慢传递给菜菜子和美美子一些他总结出的生存道理。
屋子里,榻榻米上的被子已经被诅咒师提前铺好了。
刷完牙后,两个小姑娘就乖乖地躺进了被子,等着坐在她们身旁的诅咒师给她们讲今日份的睡前故事——
“曾经,在古代的印度,有一个国王,叫做尸毗王。他拥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宫殿,每一天吃的东西都是山珍海味。
他受所有臣民的追捧和爱戴,过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国王的皇宫里飞进来一只鸽子。那鸽子忽略了其他的人,径直停在了他的手上,眼睛看着窗外,浑身害怕得抖个不停。
“国王很好奇鸽子到底在怕什么,于是他走近窗户,看到窗外停了只老鹰。老鹰虎视眈眈地盯着国王手上的鸽子。看上去它要吃掉那只鸽子,所以鸽子才会如此害怕。
“于是这个国王就对老鹰说,我是国王,我希望你不要吃这个鸽子,我可以通过国王的权力补偿给你其他你想要的东西。
“老鹰回答,我可以不吃那只鸽子,但我要吃活着、带血,还有体温的肉。其他的我都不要。
“国王看了看手中瑟瑟发抖的鸽子,他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它可怜,于是就命令随从拿来一把刀和一个天平。他准备割自己的肉去代替那只鸽子。
“老鹰冷眼看着那个国王的举动。它没有制止,只是要求国王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一定要与鸽子等重。不等重,就不公平。
“国王说好,于是他就从他的大腿开始割。在狠下心来割掉一大块肉之后,国王想,这块肉是绝对比鸽子还重。
但当他把肉放到天平上时,天平却纹丝不动,还是重重地倾向鸽子的那端。
“于是国王又在自己的另一条大腿上割了第二块肉,可是天平依旧没有变化。
“所以那个国王就一刀一刀,把自己身上的肉全都割了下来,一次次一点点地放到那个天平上。可是天平依旧没有平衡。
“最后,遍体鳞伤的国王明白了,一块肉救不下鸽子的生命,他必须用全部的生命去换鸽子的生命。
于是他把自己还剩下的身躯全都扑到天平上去,去替换这只鸽子。
“天平终于平衡了。鸽子终于获救了。代价则是那个国王曾历过的巨大痛苦,和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名誉、地位、爱戴,甚至是他的生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拯救比伤害要困难得多。”诅咒师的声音低沉而冷清。
他冷淡而又平静地讲出这个残忍的故事,音调没有丝毫的波动,“还有就是,不要不自量力,愚蠢地去试图救一个除非献祭自己、否则你根本救不回来的人。那并不值得。”
他吹灭了两个女孩儿床头的蜡烛,并在临走时把一只小小的咒灵留在了她们的床头:“晚安,祝你们今晚可以有个好梦。”
第19章 第九次回档
第二天的时候,放在寺庙门口的是一捧蓝色的花束。
“哇,夏油爸爸,这些是蓝玫瑰和蓝桔梗吧?好漂亮啊。”菜菜子上前捡起那捧怒放的鲜花,问站在自己身后的诅咒师,“可那些蓝色的小花是什么呢?”
“那是蔓长春花,路边很常见的一种花。但现在时令已经有些晚了,不是它开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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