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彻底退了已经是第六天的晚上了,邰逸时而醒来时而昏睡,每天醒来的时间十分短暂,刚睁开眼睛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很沉又陷入 昏睡之中,可一闭眼眼前就是不停地重复着朵朵车祸的场景。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天上午了,邰逸看见小涵姐坐在他床边盯着他。
“小涵姐你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医院吗?”邰逸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小涵姐是那些保护他的“长辈”之一,只是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不过比起其他的已经算是很频繁的陪着他了。
小涵摸摸邰逸的额头说:“别起来了接着躺着吧,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你按下床铃叫护士过来吧,你碰上什么了,你要吓死我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邰逸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脑子里还有些发懵,前不搭后不搭的讲了一通,小涵捋了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涵面色凝重想了一会说:
“这事不对劲,她在那儿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动作,怎么就偏偏那天朝你发难了。”
邰逸闻言脸色发白:“小涵姐你有办法吗,我现在一想起来她还在那儿心里边发怵。”
小涵摇头说:“那孩子死的太惨,若我没猜错她身上还有恶咒压身,你上学还是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吧,记住,别看她,实在不行就一直闭着眼。”
护士看邰逸醒了连忙联系了家长,邰爸爸赶来办了出院手续,按他的意思就在家再多休息几天,邰逸想了想落了八天的课就是落了几百张卷子可不敢再歇了。
第二天早上邰爸爸主动要求送他去学校,邰逸生了一周多的病,他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看着儿子这一周折腾的又瘦了心里满是愧疚,本身邰逸身子就弱,这回都送去医院了。
“儿子啊,爸都想好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了爸就带你去找你妈。”
邰逸呛了口豆浆:“啊?”
到了学校刘华冲他吹个口哨:“黛逸妹妹!”
邰逸翻了个大白眼:“去边儿上呆着吧你,别给我瞎起外号。”
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子,邰逸收拾一下卷成一个卷使劲往刘华脑袋上砸过去:“朕一周不宠幸你你就这么无法无天?来卷子都不知道给朕收拾一下!”
刘华也不躲开挡住他的卷子咧嘴一笑:“诶我跟你说,你这一场大病可错过一大事!”
看着邰逸好奇的眼神刘华把声音稍稍压低点跟他说:“数学老师出了场大车祸,这两天都是别的班老师给代的课。”
邰逸吃惊了一下:“车祸?严重么,你们去医院看了吗?”
刘华撇嘴:“那是肯定去了,班委他们几个去的,老师发话了,好好学习不用担心他,不过......你想知道点内幕吗?”
邰逸面无表情看着刘华脸上过分生动的五官,刘华现在的表情在他看来就是那种狂热传销分子才会出现的神情,让他联想到家附近那家美容院每天早上都会组织员工站在门口大喊“努力努力努力!奋斗奋斗奋斗!今天住别墅明天开宝马!”
对上刘华如此期盼的眼神,邰逸只得无奈道:“我好好奇哦,你快告诉我吧!”
刘华看眼前后门没有老师查自习,装作探讨问题的样子凑过来低声说:“数学老师就在烧纸那条路上被撞了,听说肇事车...是鬼车,监控根本看不到,只能看见一道黑影。”
邰逸心里心思转了转问他:“什么意思?什么鬼车?”
刘华说:“就路口那地方,我妈说好多年前那儿轧死过一个孩子,死的特别惨,而且那司机特变态,轧过去了又把车倒回来碾一下,但是那司机家里好像有点背景,我妈说这事连报都没人报,不过从那以后,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路口都会出事,你说是不是那小鬼觉得死的冤年年找倒霉鬼陪着啊。”
邰逸默默把刘华说的事记住了,然后摆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说:“你这都从哪听的,你这真假有待考证啊。”
刘华拿手指戳戳桌子:“啧,你别不信,就隔壁班那体委,他爸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
上课铃打了俩人停止了交流,邰逸一整节课都没上好,脑子里都是刘华说的话。要是没想错这个车祸撞到的那个孩子就是朵朵,仔细回忆一下朵朵的下半身就是血肉模糊的,虽然平常看她是站着的,但是今早朵朵的跟在邰爸爸车后飞速的连爬带滚。
等下课的时候邰逸去办公室勾这几天落下的重点,看见年级主任旁边站着个似乎很年轻的男人,不过背对着邰逸没看清脸,从他俩身边过去的时候邰逸似乎听见年级主任对他说接三班的数学课。
邰逸心想这可能是新数学老师,不禁多看了几眼。
中午放学,邰逸一脸抱歉的和门卫大爷说:“真的特对不起,我那天受凉了回家就生病了请了好几天假,伞让我给弄坏了,我会再买一个新的!”
“买就不用了,也不值几个钱,都是赠品,”话还没说完,邢大爷把头微微向前一探闻了几下,变了脸色,:“你过桥了?”
邰逸闻言脸色一白,邢大爷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说对了,这小子不听话啊。
“咋没听大爷话?”
“路又塌了,绕路过不去,我只能过桥打车。”
“唉,那你碰着啥没?”
邰逸脸又白了一个度,大爷再次叹口气。
“天意啊天意!”
邰逸听大爷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会发生这些事,连忙问他:“不是不是,大爷,您知道桥那边有啥东西?”
“那路口啊.......邪乎的很,你是碰着什么了吗?”
邰逸面色苍白的点头,今早是邰爸爸开车送来的,从进了这条路开始邰逸就一直紧闭着眼睛,但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看到朵朵一直追在车后,四肢扭曲的在地上飞速的爬着,隐约能看到身后的血迹,朵朵的眼睛非常大,黑色的瞳孔占了眼球三分之二的面积,从眼角往下留着黑红的血液。邰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的这么清楚,明明那么害怕脖子却僵硬到扭不回来。
邢大爷撕下报纸的一角写上一串数递给他:“这人可能能帮到你,你给他打电话吧,就说是邢大爷介绍的。”
邰逸感动的不停说谢谢,这件事要解决不了邰逸感觉自己被逼疯就是迟早的事。
晚上回了家就见小涵姐在他屋里玩手机,赶紧关上房间门悄悄和小涵姐说话,小涵问了几个认识的鬼,听到的故事和刘华说的大同小异,看样子多半是真的。等小涵走后邰逸就给纸条上的号码打了电话,可连打了三次都提示说这是空号。
“不能吧...我没拨错啊....我再打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邰逸一边打一边想:会不会是写错了,哪有电话里是挨着三个零的,正想着呢那边有人接了。
那边没人应声,只有微微的呼吸声,邰逸沿口口水觉得有些紧张。
“喂、喂?”
“什么事?”听起来声音像是在刚睡醒。
“那个,我是邢大爷介绍来的,我最近遇上点事邢大爷说你能帮....”
“映阳街48号,周日早上来。”
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邰逸忍不住身体前倾了一下:“喂?喂?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对面挂的很干脆,但邰逸心里越发不安,窗外的风吹进来把床头的平安符刮的叮当作响,邰逸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他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去找谁,但现在好像除了这条路再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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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的故事是我家里一个老人告诉我的,不但不能踩,别人烧纸的时候也不要看着,那是对鬼魂的不敬,这话从小到大就记了这么多年,看到别人烧纸的时候脑子里就不自觉会想到。
最开始的事情也是我自己的经历,我高中西边旁边不到五十米就是我们那儿的医院,旁边就是殡葬一条街,我上学必经的那条街明明是在学校东边但路口就是有人烧纸,一年365天能有200天的早上我得和纸铜钱斗智斗勇。
还有一次我出去办事也是骑自行车,前面有辆特别大的纯白灵车,后面拉着白色棺材,副驾上的人探着头往外疯狂洒纸钱,那天风也大不管怎么躲也会有纸钱向我吹来,T_T
第2章 蛇吞象(二)
周日一早邰逸就出了门,也没敢骑车,直接打车奔向了映阳街。
映阳街说是街其实就是一条不太长的仿古装修的商业街,其内容和北京的南锣鼓巷南京的夫子庙也差不多,在这个非旅游城市倒也算是一个“景点”,不过这里种满了槐树,到了槐花盛开的时候也算是一景了。
邰逸站在街口看着写着映阳街的牌坊大门,算了算他上一次来这里应该都是小学的时候了,本地人倒是真的不怎么来这里。
临到头了邰逸有些紧张,还夹杂着一丝兴奋,好像只要站在这里事情就已经被解决一半了。他看着商铺旁边的门牌号一家一家走过去,一直走到结尾。
“47号......”邰逸喃喃道。
邰逸咽了口口水又看了眼手机备忘录里记得号码,应该是48号的。这里就是街尾了,面前是死路,邰逸不认邪又从头到尾走了两遍,这回他一家一家看去,甚至去扒着人家门牌号看看是不是两层叠在一起。
还是没有48号,就在邰逸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记错的时候,一个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你在找人吗?”
邰逸转身看去,是47号店铺的老板娘。
“那个......您好,我想问一下,映阳街有48号吗?”邰逸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面前这个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棉麻的长裙,头发也是用一根普通的木簪虚虚的挽着,有那么几缕碎发从额前散下,邰逸不由自主的就沉溺在老板娘的眼睛里。
“48号?你找谁呀?”老板娘说。
邰逸的思绪被老板娘的声音打断,这才发现居然失礼的盯着人家半天,耳朵也红了,连忙说:“不好意思,是邢大爷让我来48号找人的,说可以帮到我。”
老板娘冲他招招手,说:“进来吧,谁告诉你48号只能在外面啦。”
邰逸跟着她进了店里,这是一家书屋,在这种全是小吃和纪念品的地方这样一家书屋很是突兀,里面卖的都是半新半破旧的线装古书,还有装满巨大书架的旧书,玻璃窗里放着一些小人书。
“喜欢?你要买的话可以给你打打折,”老板娘见邰逸一直看着这些书说道,“叫我萍姨吧。”
邰逸微微吃惊:“叫你姨?”
萍姨反问他:“不然呢?你看我有多大?”
邰逸说:“最多三十出头。”
言寓随
萍姨捂嘴笑了笑:“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妈妈了!”
邰逸愣了愣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心里想着:女人,真神奇。
48号的门牌号在书屋最里面,一扇只够单人过的小门,材质和旁边的木墙一样不仔细看的话真的看不到,一个圆形的小木牌上刻着48号。推开门邰逸才发现这趟门市房原来是和后面的居民楼相连。走进去看了看,大概是套一百三四十平的房子,看这个装修风格感觉这房子年岁很老了,但邰逸觉得这居民楼绝对没有这么老。
地板是那种老式地板,现在人家已经不多见了,长长窄窄,地板缝有点大,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款式,可能因为总拖地地板四角微微翘起,走上去咯吱咯吱响。
“先坐着,我给你叫小阳去,估摸正睡着呢,茶几上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萍姨说。
邰逸点点头坐到沙发上,手暗戳戳的摸着沙发:乖乖……这他妈是一整套红木的家具啊……这也太有钱了啊。
邰逸也不好意思左瞧右瞧的,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装潢想象着邢大爷推荐的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旁边还有几听空掉的雪碧和吃了一半的薯片,看起来是个年轻人,但是客厅里没有电视,电视墙那里摆的都是红木书架,书架上放还有吊兰,整个屋子都有一种书卷气。
看见萍姨这样邰逸在想象中把这位“高人”和萍姨相联系起来,可能都是一路的气质,但看样子萍姨也住在这里,这些书也很符合萍姨的气质,难不成是萍姨的丈夫?
正想着呢萍姨从里屋出来:“稍等一会啊,小阳穿衣服呢,不渴吗?我给你开瓶橙汁吧。”
邰逸拘谨的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看向卧室的方向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邢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先看到的就是邰逸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抓抓头发往邰逸边上一坐,捞过茶几上的橙汁就喝。
邰逸无措的伸手虚晃了一下,想要拦下邢阳的动作:“我、那是我喝过的!”
邢阳打个哈欠挥挥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他把脚搭在茶几上又放下,可能是觉得又客人在这里不太好。
邰逸无语:可是、可是我介意啊……
“说吧,什么事?”邢阳看他一脸纠结张了下他尊贵的嘴,“别看了,我长得比较年轻。”
邰逸被人看穿了心思不太好意思,老老实实把朵朵的事情讲了一遍,看着邢阳双手环在胸前,两脚又往茶几上一放,双眼一闭脑袋靠后端着一副马上就要打呼噜的模样,心里也不确定这人听没听见,正想出声再说一遍的时候邢阳出声了:“你是说这小孩你从一开始就能看见她是吗?”
邰逸点点头:“但我能保证上高中之前我没走过这条路,我也是从上高中那天起看见她站在路口。”
“注意过她以前是怎么看你的吗?”
“没有,”邰逸老实的摇头,“说实话这小孩死的挺惨,满身是血,下半身都血肉模糊,我一直不敢看她。”
邢阳想了想说:“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我得亲自去看眼才能确定。”
邰逸满脸希冀的问:“那我能不去么?”
邢阳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分明像是写了三个大字:你说呢?
“……我知道了,”邰逸叹口气,“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不见她?或者让她别碰到我,我这一天天的还得上学,真禁不住这么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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