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晟与韩敬分别,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在街上走着,许久之后才消失在巷子里。
韩敬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后悔自作主张过来与虎谋皮了。
他当时只想着,不能让沈映雪一直被关在玉鼎山庄,没想到伏晟背后竟然还有其他势力,更没想到沈映雪并非束手无策,就算江寒枫看管的他那么严实,他依然行动自如,与外界有往来。
就连文凌都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还把他的身体放在心上!
韩敬只希望他的行动也在沈映雪的计划之中,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这样他最多会被沈映雪骂一顿,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留的后果。
“是你带映雪来这里的?”
韩敬原地打了个哆嗦,猛然转身,瞳孔收缩,“二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江寒枫不应该在玉鼎山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沈映雪跟文凌离去了?
韩敬发现,自从和沈映雪见面之后,他就经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半点潇洒从容都没了,整天想着怎么应付人。先前是沈映雪,后来是江知意,再后来是伏晟,现在有对上了江寒枫。
江寒枫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不能在这里?”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敬心道糟糕,他和伏晟的话,也不知道江寒枫听到了多少。
韩敬真的对玉鼎山庄有感情,和伏晟联系,也没有对玉鼎山庄不利的意思,他只想把沈映雪救出去,让他和诸位师兄弟离远一点,确保师兄师侄性命无虞。
现在这个场面,真的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但他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还有一个沈映雪,在等他打掩护。韩敬在心里叫苦,义父该不会把这个也算计好了吧?
江寒枫眼神锐利,好像要把韩敬刺穿,“映雪去了哪里?”
韩敬不知所措:“他、他……”
沈映雪来的时候,江寒枫就躲在伏晟他们的隔壁。文凌过来的时候,江寒枫也听到了声音,及时躲避,跳到了外面,为了避开伏晟的视线,他藏的有些远,不过伏晟和韩敬的话,他倒是听到了一些,只是他来的太晚,那时候对话已经进入的尾声,江寒枫只知道此时与玉鼎山庄有关,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沈映雪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江寒枫没能一眼认出,等他记起那个随手给沈映雪戴上的面具,才想到他的身份。他连忙追出来,马车早已远去,只能从韩敬这里下手,询问沈映雪的下落。
江寒枫道:“我知你报仇心切,只是沈映雪的身份实在敏感,你难道不清楚沈映雪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韩敬垂下头听训。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在找沈映雪,也很清楚他们想利用沈映雪树立威望,一举成名。可他真的没有想过害沈映雪!
二师兄这么清冷的一个人,玉鼎山庄的事他都不管,唯独对沈映雪这么上心,看来是真的有可能对沈映雪有意思。
可要是他真的喜欢沈映雪,今天这个事,他肯定要问出个结果来,否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说话。”江寒枫说,“玉鼎山庄就是这样教你的?还是说从前魔教这么教的你?”
江寒枫太清楚韩敬对沈映雪的仇恨,如果沈映雪落到他手里,就算能活下来,也会生不如死。江寒枫很后悔将沈映雪带出来,他还想保护沈映雪不让他受伤,没想到因为他一时不察,沈映雪就被人骗走了。
韩敬听到“魔教”两个字就心虚,猛然抬起头,厉声反诘:“二师兄觉得我和魔教还有牵扯?”
“你若是不想与魔教有牵扯,就不要做魔教之人才会做的事!”江寒枫眼中都是冰冷的怒火,韩敬算是他一手教大的,沈映雪因为韩敬陷入危险,跟折在他手上有什么区别?江寒枫道:“方才那人是谁?带沈映雪去了何处?”
韩敬撇过脸去:“无可奉告。”
“好,你好得很!”江寒枫转身就要走。
“二师兄这么把沈映雪放在心上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沈映雪做了多少恶事?”韩敬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敢开口,以前跟着江寒枫学武功,江寒枫非常严格,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仅次于沈映雪,忤逆他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死了就死了,你何必这么护着他!”
韩敬说的真情实感,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清楚江寒枫喜欢沈映雪哪里,或许连江寒枫自己都不知道,也还没确定心意,但是他这个态度,喜欢上沈映雪都是早晚的事。
沈映雪看起来柔弱可怜,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江寒枫完全被他的表象欺骗了,他根本就不清楚,沈映雪有多么可怕。
玉鼎山庄参与过围攻魔教的事情,沈映雪失去魔教,还有武功修为,都和这些人脱不了关系。如果沈映雪的计谋真的展开,江寒枫还这么眼巴巴上赶着想护着他,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敬真心实意的劝诫,落在江寒枫眼中就是意气用事。
江寒枫真的很生气,可是一想到这孩子的父母家人全死在沈映雪手上,他想报仇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韩敬这个年纪最是冲动,而且他憎恶沈映雪的时间太久了,怕是早已留下心魔,不是一时半会能开解的。
“我去找他。”江寒枫说,“你若是想通了,快些把沈映雪带回来。沈映雪固然有罪,只是他此刻并非以前那个人,只是‘前任魔教教主’罢了。”
韩敬看着江寒枫运气轻功,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赶,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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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雪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他以前没来过这里,一点都不觉得熟悉,就算能看到路,也分辨不出来现在是往哪里走。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沈映雪淡淡地开口。
文凌看着他的面具,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沈映雪很白,下颌的轮廓并不柔和,能看得出来骨相是很锐利的那种,带着独属于男人的英气,并没有女孩子那样的柔和。
沈映雪的眼睛此刻也看得分明,这双眼睛的眼角略微上挑,跟文海的一样。文凌的眼型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有点虚胖,脸上肉也多,看起来有点圆。
文凌说:“当然不是,我只对美人儿温柔。”
沈映雪冷冷地笑了一声。
文凌心很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语气十分诚恳真挚:“我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那些姑娘化再浓艳的妆容,我打眼一看就知道她素面是何模样。你虽然戴着面具,也躲不过我的眼睛。”
沈映雪说:“我可不是女人。”
“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把你认错性别?”文凌说,“诶,我都请你吃饭了,还要给你治病,你怎么谢我?”沈映雪冷笑:“我这个人,向来忘恩负义。你若一定要我回报,唯有以仇怨相报。”
“不要说气话。你是不是家里刚出事,受了打击,才这么颓丧?”文凌对别人的言语冒犯并不在意,“我看你不是那种人。”
“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外冷内热,嘴上说的可怕,其实最好相处了。”文凌说,“我爹就是这种人,就知道训我,可是我要是不听话,他根本舍不得打我。”
“我儿子可不会像你这般天真。”沈映雪用嘲讽的语气说。
他有点无奈,文凌还真的说对了。哪怕他能装出原主的霸总样子,本质上还是遵纪守法的普通人,打打杀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竟然有儿子!”文凌震惊。
第15章 身世凄惨的凌云
马车走了很久,最终停在一处别院外,院子上没有牌匾,只有左右两个灯笼,灯笼上面画着花鸟,没有写主人家的姓氏。一路走过去,仆役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有几个地位看起来高一些的,会喊一声二公子。
文凌带着沈映雪去了前院待客的茶房,即刻派人去请大夫来。
“你排行第二?”沈映雪问。
“对啊,听他们说,我还有个哥哥,还不到两岁就死了。我没见过他,我爹很喜欢他,还给他上了族谱,所以他们才喊我二公子。”文凌招呼着丫鬟奉茶,又拿过水果来,给沈映雪剥橘子。
沈映雪倚在桌案边,手指在面具上摩挲。
等一会儿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哪家王孙贵族家里长子早夭,应该能对上他的身份,就怕他们是从封地悄悄过来的。
“你困了吗?”文凌问他。
文凌是个傻白甜,但是嘴巴很严,不如找他的下人询问。
“有一些。”沈映雪低下头,头发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平添了几分脆弱,”我自幼体弱,受不得劳累,又遭逢大变,心力交瘁,想借你府上小憩片刻。”
“你别睡,一会儿太、大夫就来了。”文凌道。
沈映雪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假寐。文凌也没在意他的无礼,快乐地吃东西。
虽然没能与其他人接触,沈映雪也能听得出来,文凌刚才想说“太医”。他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勾结收买了宫里的太医,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接受太医诊治。
大夫来的很快。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中医是凭借资历说话的,这个年纪非常年轻,他嘴边蓄了胡须,穿着打扮也故作老成。
“二公子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他。”文凌指了一下沈映雪,看他没醒,伸手推了一把,“大夫来了,别睡了。”
沈映雪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顺势睁开了眼睛。
文凌道:“你快给他看看,他身上有病,今天还吐了好多血,衣服都湿了。”
沈映雪不知道太医能诊出个什么来,但他毫不畏惧,他的身体是真不好,之前的大夫都没看出来不对,没道理这个太医说他是装出来的。
“还请您摘下面具,容我观视您的面色。”大夫说。
“不摘。”沈映雪眼神冷冷地回视。
文凌原本坐的笔直,听到沈映雪拒绝,失望地弯下了腰。
大夫又劝了几句,沈映雪坚决不取下面具,他只能挑过这个步骤,去看他的脸色和唇色,又检查了沈映雪的舌苔,询问他的症状,最后诊脉。
沈映雪觉得这人比江寒枫做的详细多了。
不过他在江寒枫那里是个疯子,说出的话没有可信度。现在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个大夫诊了一会儿脉,眉头越来越紧。
文凌问:“怎么样?我听人说,少年吐血命不久矣,他是不是快死了?”
大夫哽了一下,看了眼文凌,没敢说什么,转头看向沈映雪,发现他老神在在的,好似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个人倒是看得很开,仿佛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个……确实,若如此下去,这位公子恐怕性命难保,就算好好休养,也寿数有限。”
沈映雪心中震惊!
以前看大夫的时候,没人当着他的面说结论,系统又布置了很长远的任务,他还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平日身体差,也是因为之前受伤太重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沈映雪努力保持住神情,在心里疯狂戳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他说我要死了!]
系统说:[放心吧,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虽然有限,但是武功心法是无限的,只要你完成任务,找到合适的武学遏制你体内的内力,修复筋脉和丹田,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性命攸关,沈映雪非常急迫:[那要什么武功才行?好不好找到?]
系统说:[不知道。]
沈映雪:[……]
好家伙,系统不管他!
沈映雪不是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系统不帮忙,给他的打击不算太大,大不了以后多费些心力,总会有办法的。
沈映雪回想了一遍围剿魔教,害原主受伤的人,又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
“凌云,你还好吧?”文凌这次没推他,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肩膀,沈映雪回神,正对上一双小心翼翼的狗狗眼。他抿了抿嘴,把心底的杀意压下,“没事。”
“方子我已经开好了,这位公子还是要按时服药,也能少些痛楚。”大夫看向沈映雪的眼神带上了怜惜,刚才言语之间他已经知道,沈映雪不久之前遭逢大变,脉象紊乱应该也和他的情绪有关。
突然失去了亲近的人,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恐怕现在心里还想着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才会这样对自己的生死不上心。
刚才这位公子有一瞬间失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大夫宽慰了沈映雪几句,对文凌道:“二公子若是想帮他,就待他好一些,多亲近亲近,疏解这位公子心中的郁气。”
“我会的。”文凌招呼了下人,送太医离去,把橘子递到沈映雪跟前,“这可是本公子亲自剥的,你不要不识好歹,吃了它!”
沈映雪嫌弃地扫视一眼,撇过头,没有搭理他。
文凌气馁:“你这个人的脾气怎么跟我爹一样啊!”
沈映雪冷声道:“多谢你的好意,今日叨扰许久,不便再留,我也该回去了。我暂时无法换下衣服,待日后清洗干净,会送到这里。”
“一件衣服而已,赏你了。”文凌说完,立刻改口,“不行,你还是还我吧。”
凌云要是性格真的跟他爹一样,那也太克他了。文凌他爹就是,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绝不更改。凌云性子这么冷,也不像是想跟他深交,他肯定不会透露自己的住所,今日分别,以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有个衣服做由头,以后还能再见一次。
文凌觉得自己聪明极了,想明白这点之后,沈映雪要走,他也没阻拦,客客气气地送沈映雪出门,目送他离去。
沈映雪只有一天没有马赛克的时间,他暂时不想回去。出来的时候店小二都看到了,江寒枫随便问一句就知道,没必要赶着回去,遮掩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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