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惊呼:“你怎么也知道那是我的账号?”
于煊用手背挡住眼睛,“我昨天才知道。”
“阿衍告诉你的?”
“嗯,你留萧勒微信号干嘛?”
“不是我留的,应该是我表哥自己留的。”
于煊意外:“他留的?”
“BlueDay原本是他iPad上的账号,我把他iPad拿来用了……”
那天季修手机没电,玩萧勒iPad时发现了树洞软件,顺手在上面发了条动态。安慰他的人很多,但都让他烦躁不耐,那些自以为是人生导师的人根本就不懂他的感受和煎熬。
他本来觉得没意思准备删掉动态,但一个陌生人的私信改变了他的主意。
【你好,我叫方泽衍,你的微信号加不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听众。】
方泽衍是季修室友,高岭之花,生人勿近,平常根本不理他,季修不好问萧勒密码,直接顺走了他的iPad。
他一开始是抱着戏弄室友的态度,但没想到方泽衍竟然真喜欢上他了,可他配不上那么好的方泽衍啊。
季修哈哈大笑:“我说之前怎么每次出去都能碰见你们,你不会以为我表哥有抑郁症吧?你也太丢脸了。”
“……”于煊心想要不是看在你脆弱的份上,揍你一顿都是轻的,还好意思笑。
“放心啦,我不会告诉他的。”
季修很爱笑,给于煊的印象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这么阳光的人为什么抑郁想自杀呢?面对真正的BlueDay,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问:“你会好好活着的吧?”
季修依然笑,“我尽力,为了阿衍。”他似乎不太想多聊这个话题,扯开了:“对了,我们的MV上线了,挺火的……”
电话挂断后,于煊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一直以为BlueDay和萧勒是同一个人,他的爱是同时给萧勒和BlueDay的,现在有一半好像被撕掉了。
如果BlueDay是萧勒,那他能确定萧勒是喜欢他的,但BlueDay不是,那萧勒喜欢他吗?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存的号码,于煊并不陌生,打来电话的是杨敏,和老于结婚的人,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接听健。
对面说话轻声细语,小心翼翼,令人反感:“小煊啊,我是杨阿姨,你暑假回来吗?”
于煊没应声。
“你爸很想你,每天念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于煊烦躁:“他想我会自己给我打电话,没事我挂了。”
杨敏着急的声音里透着委屈:“你总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我,说我这个后妈蛇蝎心肠把你赶走了,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跟我说话,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
于煊冷声问:“那是哪样?”
杨敏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先认识你爸的,比你妈妈还先认识他……”
于成光和于煊妈妈韩玥结婚之前就认识了杨敏并相恋,但父母以死相逼让于成光娶他们看中的韩玥,于成光只得答应,和杨敏分了手。
杨敏那时已经有了身孕,没告诉于成光,直到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需要户口才来找于成光。
韩玥嫁过来之前并不知道于成光和杨敏的事,她本来就有些轻微的抑郁,孩子的事对她的刺激很大,抑郁症也就更严重了。
后来于成光没敢认杨敏的孩子杨浩,只是将他送去了国外。
杨敏说着说着哭哭啼啼起来:“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这么多年我和浩浩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浩浩被人骂野种,于成光也从没管过他分毫,他那么小一点儿就被送去国外……你爸是觉得亏欠浩浩才跟我结婚,但他心里只有你这个儿子……”
于煊知道老于不爱他妈妈,从他记事起,爸爸妈妈就一直在冷战,从不睡在一起。
他也知道杨敏有个儿子在国外,只是他之前以为是老于婚后出轨生的。
现在对他来说,老于有没有出轨已经没有了意义,改变不了他不爱他妈妈的事实。只是他不明白两个不爱的人为什么要生孩子?为了香火的延续吗?
那个时候老于还不知道杨浩的存在。
杨敏嗫嚅道:“浩浩从国外回来了……”
爷爷奶奶本来是看不上杨敏的,但她儿子杨浩争气,搞科研获得了很多国际专利奖项,于家爱面子,家里出了个科学家,自然是乐于承认的。
他们准备过几天办个接风宴,也是认亲宴,让杨浩进于家族谱,算是正式承认杨浩长子的身份。
说起儿子,杨敏才稍微高兴起来,“家里就差你了,你爸,你爷爷奶奶都很想你,我们都盼着你回来,你哥他也想见见你……”
于煊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我只有一个哥,叫萧勒,以后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就行了,既然你们都没错,也用不着觉得对我愧疚。”
电话“嘟嘟”地被挂断。
于煊出门买了盒烟回来,一根接一根的燃着,直到烟盒空了,之前萧勒不喜欢他抽烟,他就戒了。
可现在烟瘾犯了,连带着酒瘾也犯了,他心里又空又堵,找不到宣泄口。
萧勒家的储藏柜里藏了好些好酒,放着不喝也是浪费,就算萧勒不要他了,跟他睡了一觉,总值几瓶酒钱吧。
可一想到萧勒不要他了,心就揪起来疼。
越喝越空,越喝越堵,越喝越疼。
“吧嗒”一声,第二瓶红酒的木塞子弹了出去,掉在了地上,于煊晕乎乎弯腰去捡木塞,胳膊却不小心碰翻了红酒瓶,暗红的液体从头淋下,白色的T恤瞬间被染红大片。
酒瓶在桌上滚了几圈应声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瓶身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地上的小白吓了一跳,“喵呜”一声窜去阳台。
于煊:“……”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何况喝酒,塞心辣胃晕头,还得拖地。
哗哗的水流在浴池里砸出大片可笑的水纹,于煊脱掉了脏衣服,随手扔在地上,没了进去。
温热偏烫的水覆盖着身体,于煊头靠着白玉石浴缸沿,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刺得他闭上了眼睛。
萧勒家的浴缸花了十几万,躺里面无疑是舒服的,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于煊有几秒的放空。
上次在这个浴缸里,他和萧勒抱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拥抱,接吻,抚摸,然后交待了彼此的第一次。
那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那天他觉得萧勒是喜欢他的。
可现在他不能确定了,萧勒应该是生气了,对于睡完就跑还说自己喜欢女人的渣男,是该生气。
小时候生气吵那一架,他们十年没联系,现在长大了,萧勒就算生气也不会再跟他吵架。
仅仅是无视他,就够他难受十年,或者一辈子。
热水里泡久了,反而把酒的后劲儿全给蒸出来了,头昏脑胀,恍惚间,于煊又想起了妈妈去世的那天……
模糊不清的画面在一片漆黑里交叠闪现,枯瘦插满针管的手,砸在玻璃上的暴雨,雷鸣电闪的天空,呼呼的风声,被血染红的落叶,美丽的白裙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才会选择自杀?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吗?
***
“萧总,十一点的会议马上开始了。”设计部助理过来提醒。
“取消会议,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回趟家。”萧勒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打于煊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这是又跑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萧勒心里隐隐有了些说不清的不好预感,急匆匆赶回家。
一推门,满屋子的烟味酒味让他直皱眉,浴室里传出哗哗的稳定水流声,但却没有洗澡的动静。
萧勒鞋都来不及换,疾步冲进浴室,入眼便是地上沾满鲜血的白色T恤。
他脑子嗡地炸开,神经突突直跳,失声喊道:“于煊!”
萧勒将浑身冰冷奄奄一息的人从浴缸里捞出来,他黑色的衬衣瞬间就被打湿了,湿答答的水凌乱地滴在地上。
还有心跳呼吸,除了手指上有细长的割痕外,其他地方都完好。
地上的T恤散发着浓浓的酒味,颜色偏紫,不是血。
萧勒松了口气,慌乱用干毛巾裹住于煊的身体,擦干他滴着冷水的头发,一把扯掉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扣子崩了满地。
赤身抱住他冰凉的身体钻进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吻他冰凉发紫的唇,“你这是怎么了!”
于煊从没见萧勒的神情这么慌乱过,连声音都哑了,这是在紧张担心他吗?
萧勒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酒醒了,人还不太清醒。
天又没黑,萧勒怎么就回来了?
是特意回来找他的吗?
他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抓住河里的浮木般,紧紧搂住萧勒的脖子,滚烫的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不要你你就寻死吗!”萧勒心脏阵阵发紧,低声吼他,又心疼的将他抱得更紧。
“那你还要我吗?”
作者有话说:
煊:不要生气嘛,我只是睡着了……
勒:哼!
第28章 什么意思嘛
醉着酒在凉水里泡太久,一热一冷,导致于煊发了一场高烧,烧了好几天,活蹦乱跳的人烧成了虚弱的小病猫。
心疼的是萧勒,高兴的是于煊。
于煊终于能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孩子希望自己生病,吃饭有人喂,洗澡有人抱,有人哄睡,有人亲,有求必应,简直是被爱包围。
再没有比生病更美的事儿了。
萧勒这几天没去公司,像个老父亲般尽心尽力照顾这个磨人的小病猫,做饭,量体温,喂药,哄睡,养儿子也不过如此。
他心里既心疼又愧疚,这几天明明想他想得发疯,却没有去找他,他以为于煊后悔了或者还没想好,心想只要能看着他好好的就行。
结果差点儿出了事!
第四天晚上,临睡前萧勒又一次拿温度计给于煊量体温,37.6度,终于不烧了。
“药还是得吃,明天才能停。”萧勒拿着量好剂量的儿童退烧药递给于煊。
成人的退烧药于煊嫌苦,萧勒问了医生,医生说儿童的药加大点剂量也可以,结果他去买药的时候,药店的售货员问他孩子几岁了。萧勒一本正经回答刚满3岁。
棕色的药瓶就摆在床头柜前,瓶身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儿童笑脸,仿佛在说“我爱吃药,我是乖宝宝”,蓝莓糖浆味儿的。
先前于煊烧得难受顾不上,现在好了反而感到羞耻了,脸一红,蒙住头,含糊不清道:“太甜了。”
萧勒不客气扯掉他头上的被子:“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苦了不行,甜的还不行!”
“你喂我。”于煊红着脸细若蚊蝇道。
萧勒大手将药递过去送到他嘴边,“哪次不是我喂你的。”
“我要那样喂。”
“哪样?”
“就那样。”
“……”花样真多,萧勒一仰头将药灌进嘴里,捧着他脑袋亲了过去。
一个蓝莓糖浆味儿的轻柔的吻,甜味儿像涓涓细流从心里流淌,淌过的地方有种子生了根发了芽,破土而出的瞬间,于煊心底狠狠颤了颤。
他突然觉得,被BlueDay撕裂的那一半,又长回来了。
完整了,全都属于萧勒。
他喜欢萧勒,喜欢他的吻,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喜欢这个人。
第二天早上八点,老于给萧勒打来电话问于煊好了没有,萧勒说好了,对面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
于煊的手机这几天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萧勒说他生病这期间老于打过两次电话。
“他还是关心你的。”萧勒将毛茸茸的小脑袋瓜按进自己怀里,拍了拍。
“我知道,可我原谅不了他。”
“那就等想原谅的时候再原谅。”
于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们俩现在抱一起躺床上,会不会疯?”
萧勒笑了笑,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于煊补了个很浅的回笼觉,大概只睡了十几分钟,萧勒不在旁边,他睡不踏实。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对萧勒的依赖和眷恋已经到了一刻也不想分开的地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上。
于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闻着小米粥的香味找去厨房。
早晨的阳光明媚地从窗外洒进来,在萧勒身上映出一片璀璨,特别迷人。
于煊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萧勒一低头看他又光着脚,蹙眉道:“去把拖鞋穿上。”
“哦。”
于煊穿着拖鞋回来,重新抱住他,像是怎么都抱不够。
菜要下锅了,萧勒拍拍腰上的那双手,示意他松开,“烫着你。”
于煊没打算松开,撩起他宽松的T恤,将手藏了进去,“现在烫不着了,我聪明吧。”
“……”萧勒已经习惯了这个黏人精大宝宝,只得拖着个人形树袋熊在厨房里忙活。
锅里的青椒牛柳滋滋作响,香味勾得于煊直咽口水,昨晚才说想吃青椒牛柳,今天早上就有了,萧勒对他可真好,“你今天也不去上班吗?”
“嗯。”
萧勒的工作在家也能做,不是非去公司不可,但于煊觉得他浪费了他太久时间,罪恶感非常深重。
他知道萧勒在担心什么,于是轻声道:“那天就是喝多了在水里睡着了,我这个人只会有仇报仇,才不会想不开……”
“喝多了还泡在冷水里!演电影呢!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生病的时候萧勒不敢说重话,现在声音听上去严厉了很多,他要算的帐多着呢,可不止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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