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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小吃摊的时候，彭原探出脑袋，艾洛温的夜市小食多是汉堡和香肠，看着和老家路边的小吃摊没什么区别，只是这里不用二维码付款，用的是纸币和硬币。怀旧的奇妙感从彭原心中升起。
“咪（还没发展出移动支付吗）？”彭原问。
丁景仪当然没听懂，他只是挠挠彭原的下巴、走到一名卫兵身边，出示铭牌：“可敬的卫士，我是在魔法研究所工作的索南･夏因，我的外乡亲戚带来了猫，也获得了摆摊许可，希望在这里出售。”
莱尼的脸色瞬间卑微起来，彭原听了心想这一嘴够毒的，莱尼可是对着丁景仪喊过爸爸，他们仨都记得。
彭原笑了笑，如果说猫有笑的表情的话。笑完，他就钻到丁景仪领子里，假装自己是个假猫。
卫兵接过摆摊许可看了看，掏出个扫码机似的物件。彭原一眼认出这是一件魔导器，而非科技产物。
魔导器发出红光，扫过铭牌，在石板地上透出逆时针火环的影子。
“随我来……”士兵说。
两人一猫随着士兵走到道路旁边的空地上，那里用石膏粉画着摆摊的界线。
丁景仪努努嘴，示意莱尼坐下，又塞给士兵几个硬币：“我这个外乡亲戚人生地不熟，我得看着他，别让他走丢了。还请帮忙买点羊奶，我们喂给小猫。”
士兵一捻硬币：“等着。”
莱尼进了摆摊区域，石膏粉画的线上透出红光，看着界线分明，彭原一眼看出这红光的实质是魔法铸就的空间障壁，作用是让不同的商贩有自己的区域，也方便打扫。
莱尼坐了下来，捂着鼓鼓囊囊的猫袋：“皇上，咱这猫卖多少钱合适？”
丁景仪歪过脑袋，到旁边的摊位上取了一本杂志似的书，在膝盖上摊开。
彭原定睛一看，这是本商品目录，上面的物品都是手绘的线条稿，非常复古。
丁景仪翻到有猫的一页，上面标记着五百到五万不等的价钱。
他说：“这是上个月的价格，通常猫是出现在拍卖行里的，品相格外差的除外。你这些母猫卖贵一点，小猫便宜些，因为不好养活。”
彭原心想他的皇帝男朋友为何如此关注民生，竟然连猫的价格都知道。
在彭原的印象里，皇帝大抵是不知道皇宫里的一个鸡蛋要卖十两银子的。
但想到爱蜜莉雅先前弹劾似的责问、想到丁景仪这轻车熟路的逛街假扮，彭原不由猜想，他男朋友更可能是日常出来闲逛惯了。
“那，这货币折合地球的钱怎么说？”莱尼又问，“我们走的时候，五毛钱能买一个星球杯。北京房价还是十几万一平。”
“人民币和艾洛温玫瑰币一比一吧，差不多……”丁景仪垂下目光。
“那感情好，我开卖了……”莱尼铺开猫袋，母猫和四个小猫就散落在地上。
彭原看着四个小猫，很难想象那是他的兄弟姐妹，但小猫们好像就是真的小猫，完全不认他，只顾着咪咪乱叫。
彭原正想的时候，先前的士兵转了回来，给丁景仪奶和奶瓶，奶是桶装的，奶瓶上有吸头。
彭原发现这个吸头还是橡胶的，证明这个国家具有一定的工业化能力。
丁景仪对士兵道了谢，先灌奶进瓶，把奶瓶递到彭原嘴边。
“猫猫弟弟喝奶了。”
彭原下意识地吸住奶瓶，咕了起来。渐渐有人围了上来，问小猫的价钱。
“一个小的五十万！”莱尼理直气壮地喊起来。
丁景仪看莱尼撑得住场子，就捧着彭原走开。彭原喝饱奶，推开奶瓶，闭上眼睛躺在丁景仪手里，丁景仪摸出丝绸的手帕给他擦嘴。做一只小猫这么好啊。彭原想着，满足地翻出肚皮。
“莱尼会在猫的买主里找到他想找的人……”丁景仪贴着彭原的肚皮说。
“咪（挺好的）？”
“挺好的……”丁景仪又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买猫的人群，站到漆黑的影子里，“莱尼会碰见他想见的表哥，他的表哥克劳斯也会记得他。只不过，莱尼不会改变，他依然是个逃犯，回不到从前。”
“咪（你莫不是偷偷用了因果律魔法，给他的命数安排好了）？”
“我用了命运权能，把他安排好了……”丁景仪说，“他是值得安排一下。”
就算对莱尼，这命运也未免太残酷了。彭原想着。
四小一大五只猫一会就卖光了，丁景仪回到摊位，莱尼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秃顶男子走开。
那位想必就是莱尼的表哥、穿越来的异世界骑士克劳斯，看着是个踏实工作的人，和莱尼完全不一样，彭原想着，趴在丁景仪的肩上往莱尼离开的方向望去。
“喝奶的小黑脸猫多少钱……”彭原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
“小黑脸是自家配种用的，不卖……”丁景仪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彭原一听急了，丁景仪这就是趁他听不懂猫话拿捏他，赶紧咪了起来：“咪（哥这就让你配上种）！”
“一百万，我要小黑脸……”男子的声音温和但充满坚定。
“不卖……”丁景仪转过身，“为什么一定要买下这个猫啊？”
彭原随着丁景仪的转身，看清了面前的男子。如果没听到声音，这位会是个难辨性别的美人，穿着华美的礼服，有着王子般的气质。
这样的人应该出现在宝冢歌剧团的演出现场，而不是魔法世界的夜市——虽然两者区别不大。彭原想着，在丁景仪肩上又缩了缩。
男子身后有四位侍从，看起来十几岁到二十岁不等，都是风情各异的美女。
“我已经买下了另外五只……”男子解释说，“小黑脸显然和它们是一窝的，所以我也想要，还请成全。”
丁景仪也看清楚了男子的面容，他脸上闪过错愕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你认得我？”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丁景仪表情的变化。
丁景仪笑了笑：“小黑脸猫是非卖品，来途遥远，请回吧。”
彭原也随着叫了声：“咪（我不卖）。”
男子看着丁景仪，轻声说：“亲爱的叔叔，就连一只猫，你也要和我计较吗？”
丁景仪的表情亲切而充满遗憾：“亲爱的，别忘了，当年因为一只猫，发生过什么。”
黑脸猫彭原心想到了一个人，但是性别明显对不上。
王子般的男子也露出忧伤的表情：“叔叔，这是同一只猫吧？否则你怎么舍不得给我？”
丁景仪没有回答，这时夜市喧闹起来，街头响起清脆的摩托车声。
王子般的男子和随行的四位美女使了个眼色，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彭原拍拍丁景仪的下巴，想听他解释一番。丁景仪没说话，揉揉黑脸猫彭原，在摩托的轰鸣声之中把他揣进兜里。
彭原瞬间觉得他的男朋友变得神秘了，现实几天、艾洛温五年的时差让丁景仪变得奇怪了，彭原虽然还能感受到他的爱，但有了莫名其妙的疏离。
162、第 162 章
丁景仪打个响指，整个人隐去身形，慢悠悠地走到夜市旁边楼房的阴影之间，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摩托车的轰鸣越来越近，夜市间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彭原随着丁景仪的目光向外望去。看到一个七人摩托车队，骑手个个身着角色扮演般的黑色制服，配着复古的短剑和充满工业化气息的，看起来充满时代缝合的怪异。
“咪（城管）？”
彭原想想，既然先前他们帮莱尼摆摊的时候是取了证明的，那么夜市上的其他商贩应该也是如此，加上本来有守卫的士兵，更没有额外来一支城管队伍的必要。
丁景仪先是全身一震，紧接着轻轻「啊」了一声。
“维玻来了……”丁景仪轻声说，“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还要出席国会会议。只是上次翘了，被他骂了一通。估计是被他发现我不在皇宫里，所以用魔导器来找了。”
彭原知道，维玻是翼骑兵的指挥官、侍奉过艾洛温三朝皇帝的老将，彭原能理解老臣替皇上操心，但他有点迷惑，按他男朋友这个级别的魔法师，就算是翼骑兵也很难找到他。难道是魔法设备更新换代了？
彭原拍拍丁景仪，指指皇宫：“咪（咱们赶紧回去睡觉吧，反正你明天还得上朝）。”
丁景仪领会了彭原的意思：“我明天不能去国会，得再翘一次，很多事还没到需要讨论的地步。”
“咪（但是皇上不管国事怎么行）……”
话虽这么说，彭原也知道议会君主制的国家，君主是没那么多实际权力的。但要礼仪出席的场合直接不去，总归有点不太好。
“咱们就在这看他找不着，嘿嘿……”丁景仪笑着探出脑袋，看着黑衣骑手沿街寻找。
“咪（这不是增加行政成本吗，纳税人的钱不是给你这么玩的）。”
“国家这样运转是不行的。”
丁景仪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彭原的猫头摁进胸前的口袋里。
彭原觉得呼吸不畅，还是露出了脑袋，扒拉着四处张望。没等他品味过来丁景仪这句话的意思，就闻到一股清爽甜蜜的气味，丁景仪瞬间整个人瘫软了，但身后多了个支撑，就没有倒下。
彭原听着丁景仪身后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恼人的陛下，让我们这群老东西好找。”
紧接着视野一变，丁景仪像是被什么人横抱了起来，彭原抬起头，刚好对上来人的面容，那张柔美的脸他在艾洛温历史书里看到过无数次、了然于胸，正是翼骑兵指挥官维玻。
维玻身着黑色的便装，看起来和夜间的行人无异。先放个正规部队在前头吸引注意力，再便装偷袭，果然是有套路的老手。
彭原定定神，先前的气味对他并无影响：“咪（你好呀，指挥官。你用了什么草药，不会让陛下的神经受损吧）？”
维玻看了看彭原，面露喜色：“时空神？你竟然回来了！”
彭原记得，从独角兽、人鱼到上一次黑脸猫事件，维玻全程参与其中，对他们了如指掌。
彭原对维玻是没有感觉的，好比舞台上的演员不在意某一个特定的观众。
但在人生地不熟的此时此刻，反而有了奇妙的亲切感，仿佛巡演的演员碰见了从上一个城市出差至此的观众。
“咪（好久不见，我们安置了陛下就去叙旧吧）。”
显然维玻是听不懂黑脸猫彭原说话的。他只是带着他们绕过曲折的小巷，回到皇宫。
玫瑰堡的皇宫内保持着彭原离开的样子，装潢充满古朴气息，但其中穿行的魔偶个个穿着修身的现代礼服，还多了座机电话之类的设备，彭原有种穿越回二十世纪初欧洲的感觉。
维玻让魔偶把丁景仪安放回卧室，又加派了十几名卫士守夜，这才把黑脸猫彭原带到一个书房，书房的装潢古朴，桌子上放着黄金手臂和一个小衣架，衣架上有华丽陈旧但干净的猫猫衣服，上面的皮革经过缝补，针脚细腻。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彭原的眼睛湿润了。
维玻并没有给黑脸猫彭原一丝感伤的时间，他把彭原放到黄金手臂旁边：“事不宜迟，国家需要你纠正陛下的行为。”
“咪？”
黄金手臂咔哒咔哒运转起来，下面坐台上的纸张滚动，写出一行字：“他干嘛了？”
回到了室内，维玻就抛下了便衣伪装、恢复了军人的仪态，他把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
“五年前陛下回到国内，本来先皇不适合继续处理政务，陛下回来是件好事。但陛下说要一个「不需要皇帝」的国家，并做了些奇怪之事。”
彭原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妙：真玩君主立宪啊，那意味着要让渡皇室的权力和财产，这可不是空口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维玻继续说道：“陛下实行了罗马的选举制度，并将皇室的权力交给官员。虽然他选定的官员还是皇室成员，但一切都不同了。政务需要投票决定，就算是平民也有可能否决皇室的意见。”
彭原又「咪」了声：“民主不是好事吗？还是说艾洛温丈育太多了，导致民主会被操控？”
“很多原因……”维玻解释说，“我们这群老臣的权力被剥夺了不少；平民却没有足够的智慧来识别选举，搞出了一堆啼笑皆非的事情。
虽然陛下做这些事的时候同时加强了基础教育，但战争迫在眉睫，军费比教育费用高得多，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啼笑皆非的事情，彭原想想就只有懂王和他的红脖儿选民了。
但再仔细一想，感觉是他男朋友要把这个皇位推出去，将国家的权力让渡给人民，这样他们就能回去谈恋爱了。
然而时机不够好，艾洛温处在战争之中，战争本身就是让文明倒退的东西，此时还想实施教育、让民众有足够的知识来匹配民主制度，确实是天方夜谭了。
“尤瑞尔把所有的神都带去了北国，南国需要一位新神……”维玻继续说，“刚好，你回来了。”
彭原点点头，黄金手臂继续咔哒咔哒转动起来：“我会管好他的。”
毕竟，只有给艾洛温整理好了，他们才能放心地跑回老家谈恋爱。
虽然有前生的回忆，但彭原依然不觉得自己是艾洛温的居民或者神灵。
似乎艾洛温的往事只是一段经历，像是在初中思念小学时光、在大学思念高中的快乐似的。
“我还有个请求……”黄金手臂继续转动。
“请说。”
“我很久没来了，我想知道艾洛温发生了什么……最好在明天国会会议之前让我有所准备。”
维玻起身：“我带你去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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