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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陛下渐渐放弃了皇帝的权利，这让我深感不解。因为正如陛下所言，这个国家的人民还没能达到心灵的自由、所以我认为国家依然需要统治者。
但是到火山的时候，陛下推卸责任的回答让我彻底失望了。所以我向尤瑞尔陛下去信，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理想，所以我们一拍即合。”
丁景仪耸耸肩：“如果你认为尤瑞尔能做到的话，那就尽管去。我也很期待一个人人拥有自由意志的国家，因为那样的话，命运也能轻松了。”
“命运？”爱蜜莉雅不理解。
丁景仪叹了口气，没说话。彭原脑中闪过往昔的回忆，那时他和他男朋友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讨论命运，彭原问：“命运到底是怎么想的？老让咱们吃瘪？”
他男朋友答得多少有些文不对题：“命运么，你们以为命运是束缚自由的枷锁，却不知命运是生物的最低保障。如果没有命运，一群浑浑噩噩、毫无自由意志的生物，又怎么能走完一生？”
彭原还想问些什么，但艾因努努嘴，示意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莱尼心领神会地把爱蜜莉雅带到镜头之外。艾因看他们走远，这才说：
“回到现实的考虑，我们确实遭到了幽灵法师的袭击，是这位背离国家的魔法师爱蜜莉雅为我们解的围。
然而，根据你我的政策，幽灵法师就算身死也要在魔法师研究所工作，因为肩负死亡的秘密，他们不能兼职打工。
我和异世界的骑士刚才是遭到了幽灵法师的抢劫，服务一国的魔法师出现在恸哭之乡抢劫，而且是帮派，证明国家的经济有问题。”
彭原用他的常识思考起来：死人是不会在乎有没有钱花的，如果他们在乎，那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活人的问题。但这话从艾因口中说出来，怎么都有严重的责怪意味。
丁景仪的指头动了动：“艾因，趁着爱蜜莉雅对你还没什么恶意，你先回来吧。阿卡，你去安排。”
魔导器的屏幕暗了下去，和丁景仪的脸色一起。
阿卡端着魔导器出了餐厅。彭原握着丁景仪的手，罕见地摸到了一丝寒意。
这可不是好兆头，他趁着周围没人，掀起丁景仪的长袍，把他的尾巴掏出来看，果不其然，上面打了七八个卷。
彭原就抱起打卷的尾巴，注入治标不治本的魔力，先把上面的卷一个个抚平。丁景仪不说话也不反对，就随着他摆弄，直到时钟敲响。
“我们去休息吧……”彭原放下尾巴，“这都十二点了，卧谈会来不来？”
丁景仪阴郁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些许：“卧谈会来来来。”
170、第 170 章
彭原和丁景仪手牵手出了餐厅，外头等候侍奉的魔偶和护卫赶忙列阵跟上来，虽然轻手轻脚训练有素又让人有安全感，倒也足够让彭原有种给猫配保安的不自在。
浴室早就准备好了，两人简单冲洗后回到卧室。此刻，时钟也跳到了凌晨一点，彭原知道丁景仪的生物钟，如果十点没睡，他这一夜就睡不着了。
丁景仪先一步躺到床上，拍拍柔软的卧榻，示意彭原躺到他身边。
彭原就爬上去，好像他还是个黑脸猫。丁景仪抱住彭原，摸他的脸。
“这几天没机会和你聊天……到这里，还习惯吗？”
彭原摇头：“这几天整得和过山车似的，先是变了猫，然后变回来，和你出门玩会儿都被大臣们围追堵截，又发现我被印在历史书上让魔法师学生们涂涂画画的，这咋习惯，一时半会习惯不了。”
丁景仪仰面盖上被子，侍奉的魔偶为他掖上被角：“我也不习惯这份工作，这份工作不要求本科学历，只要求血统，按道理来说很简单，可我干了五年都不习惯。不习惯就算了，还要被揍被骂……”
彭原摸摸丁景仪的脸：“睡吧睡吧，一觉起来，什么办法都有了。”
丁景仪瞪着天花板：“这都一点了，怎么能睡着，估计又是个不眠夜。”
睡觉那是肯定能睡的，彭原轻轻挠了挠丁景仪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是你的褪黑素呀我是你的安眠药……”
彭原咕哝着，丁景仪笑了，好像他是躺在J大门口的出租屋的床上、哪也没去过似的。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浮起青色的微光，能量通过视线传递，直入丁景仪的眼中，他眨眨眼睛，打了个呵欠，房间里响起嘤嘤的呼噜声。
彭原亲亲他的男朋友，依偎到双翼之间的阴影里，阖上眼睛。
时钟敲过三点，彭原睡得正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脚踝上滑动，触感有些痒。
“这皇宫有没有蚊香？”彭原迷迷糊糊地说。
阿卡的声音传来：“蚊香是有，但我不是蚊子。”
在彭原看来，阿卡是绝对的报丧钟、从来不会带来半点好事，他一来，要么是骂皇帝不中用、要么是带来T1魔法师提桶的坏消息。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鬼。
彭原坐起来，看丁景仪睡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这才放心下床，跟着阿卡出了卧室。
“发生什么坏事了？”彭原问。
阿卡回答：“没有新的坏事。只是按照皇宫的规则，你该出来了。”
彭原顿时摸不着头脑：“什么规矩？”
阿卡解释说：“皇帝的宠幸以一个小时为限，以免耽误次日的公务。”
彭原就地心态爆炸：“他一年就一天能生，平时节什么育？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够干什么的？而且我们在被窝里的事，你们外头的还想知道？简直不是人定的规矩！”
阿卡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彭原：“确实，艾洛温的皇室并非人类，故而其规则是人类不能理解的。但你身处皇宫之中，就要遵守皇宫的规则。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规则。”
彭原确实在历史书上读到过皇宫的规则，听了这话还想辩驳几句：“册封都没有，我怎么就算男宠了？”
阿卡的脸色更冷了：“不是魔法师、不是神灵、不是男宠，你有什么资格进入皇宫？”
彭原理直气壮：“皇帝陛下带我进来的，怎么样？”
阿卡平淡地说：“是一件该弹劾的事情。”
彭原自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听了这话觉得还是别给男朋友惹麻烦，就愤愤地走开、躺到书房旁边的直播间里睡下半场。
秋季的夜晚寒风冰凉，刮得窗户簌簌作响。彭原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心想这皇宫干啥都有人看着管着，还不如J大门口一千七一个月的出租屋，只要按时交房租水电费，就会被世界遗忘。
想到这，他就越发想把男朋友带回老家，远离这奇奇怪怪的科学魔法国度。
彭原憋着这口气，怎么都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跑到皇家图书馆去，搬空一个书架，按书籍的首字母顺序来阅读，无论是历史还是魔法，都在他眼前呈现出了崭新的面貌。时间之于他似乎也不再有意义。
读书的时候，彭原的记忆也错综起来，作为卡拉斯･库拉弗洛学习魔法时的回忆、作为他自己阅读历史时的回忆。
魔法的客观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崭新的观感。好像这些知识是无人问津的宝库，本来就属于他，只是沉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只等着他来开启。
而现在，是开启的时候了。
就这么着，彭原读完了整个图书馆的几万本书。
等彭原再看时间的时候，时钟刚好指向清晨五点。而他确信自己的时间并没有变化。
“我是回到了哪儿？”彭原喃喃问自己。他捧起一本魔法书，跑到图书馆的座钟旁边翻阅，座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像是告诉他，在一个下半夜之间读完几万本书是不可能的。
彭原感到奇妙的异样，他觉得时空神的权能回到了身上，却又在流逝的时间中不能确信这一点。
然而现实还要继续向前。六点的时候，彭原跑回书房旁边的直播间，检查后台数据，发现昨天更新了几段录播，内容正是爱蜜莉雅、莱尼和艾因对战幽灵法师的录像，战斗场面酣畅热烈不次于电影。
所以同时带货的数据好得出奇，基本都是恸哭之乡的周边。
原来一块两块的旅游周边，在直播间价格就翻了十倍。额外还有艾因的签名明信片，艾因的字迹和他本人一样英武端庄，他甚至还写了中文版，也是字帖般的横平竖直，只是明信片上的名字不是艾因而是元始天尊。
“看脸的时代啊。”
彭原关上数据后台，屏幕显示下次开播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后，这消息当然是没法直接通知他的，想必是戴维斯团队找到了没他也能继续运营直播的办法。
他感到又被现实抛弃了，就像王种人鱼被艾洛温的朝代更迭抛弃一样——
空有一身毁天灭地的能力，却没法存在于世间，只能靠死亡来更换身份。
然而现在死神不在了，连死亡的资格都没了，虽然能忍耐，但就是百般不舒服。
这时，旁边的书房响起丁景仪的声音：“阿原，吃早饭了。”
彭原的心中升起些许恍惚，好像他又回到了J大门口的出租屋，刚在卧室醒来，出去跑步一圈回来的丁景仪买好早饭、又给他额外准备些零食。
早上第一节课的上课铃马上就要响，昨天的作业却找不到了。
“怎么？”丁景仪推开直播房间的门，“不做干饭猫了？”
彭原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揉揉眼睛：“马上来，马上来。”
171、第 171 章
早餐和昨晚的夜宵一模一样，好吃但第二顿就有点乏味了。彭原皱起眉头：“这怎么和昨晚的一样？”
丁景仪依然把脸埋在盘子里：“吃饭看脸啊，如果是和我关系比较好的魔偶主管，那就有得花样吃，比如昨晚你还有奶茶喝。如果是阿卡那种铁面无私死守规矩的，可不就这样么。”
彭原心想这皇帝也忒不自由了，出门摸鱼被监视，吃饭也不自在，就说：“没事，吃呗，学校的窗口半年还不是让咱吃倒闭仨。”
“哈哈……”丁景仪苦笑起来，“反正你来了，我觉得好像能继续忍下去，又有点受够了。”
“别忍了……”彭原脱口而出，“咱们把这事结了，回家去。”
丁景仪继续摆弄刀叉，像是在平常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心，非常随意，随意到可以忘却自己的身份。
“终结这件事需要一场彻底的清理……”丁景仪说，“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清理费。”
“没钱？”
“嗯……”丁景仪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红茶，“现在地区自治，各地税收也是自理，中央收不上钱来。我自己的存款在之前的五年内打仗花得一干二净。所以没钱。尤瑞尔那边也差不多，大家就和平发育。”
写作和平发育，读作军备竞赛。彭原想着，没有说出来。几个小时之前，他刚读完皇家图书馆里的书，其中记录着南北国五年间的军备发展。
两国发展的都是威慑性的重型和因果律魔法神器，南国稍占上风。
“如果给你搞到了钱呢？”彭原问，“你有信心多久结束战争、咱们回家？”
“我没信心打仗……”丁景仪注视着红茶。
彭原一拍大腿：“出息啊哥，出息点。搞他个御驾亲征、杀到祖登、夺他的鸟位、实现南北大一统，艾洛温历史书上直接多个千古一帝好吗。”
“瞎说什么……”丁景仪苦笑起来，“对我们来说，清理不代表要打仗。我们的目的是离开。只要把安置工作做好，把死神弄回来，再让艾因背上皇位这口黑锅，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怎么就没信心打仗？”彭原又问。
“你算了吧……”丁景仪端起红茶，“我这辈子没亲自打过仗，也不想打。”
彭原刹住话头，如果一件事一千年都没学会，那不能指望在五年内就学会，当皇帝如此，打仗也是如此。
彭原不提苛求，就喝自己的茶。茶是普通的红茶，没有奶也没有糖，彭原不喜欢，他要那种能当八宝粥喝的奶茶，要是没有丁景仪作陪、这种纯粹的清淡茶他才喝不下去。
“但是我说啊……”彭原把半夜读完图书馆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景仪放下茶杯，表情没什么变化：“你彻底吸收了神灵之心，恢复了时空神时代的能力，并不意外……不过，不间断地读完数万本古籍，只有你才能做到，任何学者都不行，普通人会被知识的强度摧毁的。”
彭原觉得和过去相比就差个名分。他不想要过去的名分，神位和本科学位比起来还是后者更有用，他只想回去，把系里留的寒假作业补上。
但他男朋友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快乐，更像是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忧虑。
丁景仪支起下巴：“我早和艾因商量过，如何安置死去的失能者，这是有办法的，只是呼唤死神回来，需要我损失某些好运。而这好运就是你。”
彭原觉得是时候提出他的疑问了。
“你……又陷入纠结了？”
无论是过去的奥林･瓦伦廷还是现在的丁景仪，都会纠结。
他们的纠结是指觉得要为了公务暂时放弃个人的爱情，以便获得命运的垂青、让国运有所好转。
用个人的桃花去换国运，天底下没哪个君主这么有面子来做这无本生意。
然而，当君主的情人是另一位足以左右国运的神灵之时，这生意有时就没法做了。
丁景仪摆摆手：“不，我不纠结。为了这个国家而对你不好，几千年前我已经做过太多了。”
在彭原听起来完全就是「只要我们两个分手，死神就能回来」的意思。
他的思路陷入死循环：如果不分手，死神就不能回来，他们就不能回老家。如果分手，回老家也没了意义……
彭原脱口而出：“你莫不想就此提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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