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他走了整整八年,刚开始那两三年他是两个人一起来,后来,变成他一个人来看三个人。
一样的路,他自己独自走了五年。
“真希望,这能是最后一次自己……”
低喃的话突兀地卡在了嗓子眼,贺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满脸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却见墓碑前依旧躺着一束花。
贺宴猛地奔跑起来,他一口气跑到近前,看清楚花的模样后又疯了似的开始往外跑,往日的冷静、从容全部不见了,帽子飞了、头发在风中凌乱,他像是在沙漠中迷失了许久才发现水源的人,拼命追赶着他唯一的机会。
林栋照常等在门边,眼见贺宴飞似的奔过来,还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老板?”
“快!”贺宴眼里满是红血丝,他紧紧揪着林栋的衣领,咆哮道:“往回开!”
虽然被他这狰狞狼狈的模样吓到,但林栋还是忙不迭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30、认出
“快点!”
“再快点!”
贺宴拍完林栋的椅背后,又疯魔了一样贴在车窗上,双眼紧紧盯着街道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背影。
林栋被他这仿佛神经错乱似的状态给惊到了,不停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
镜中的贺宴双目通红、神情癫狂,看起来非常不正常,令人心惊。
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林栋嘴唇嗫嚅了一会儿,终于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口:“老板,您这是?”
但贺宴根本听不见林栋的问话,他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一个念头:孟誉回来了!
他失去了五年的爱人回来了!
这个他日日夜夜期盼、渴望、奢望的念头居然成真,贺宴死死握着自己的拳头才勉强让自己能保持镇定。
然而他此刻的模样在林栋眼中像极了发疯。
林栋虽然震惊不解,但脚下油门却依旧不停,窗外景色不停地往两边飞驰而去,但在这偏僻静谧的郊区半山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轿车即将驶入平路进入监控范围,林栋不得不轻踩刹车,降下车速。
“别停!”感受到车速变慢的贺宴唰地转过头来,咆哮道,“继续开!”
“老板。”林栋回道,“过了前面就有监控了。”
“我说继续开!”贺宴听不进去。
林栋无法,只能抬起刹车,继续加速。
前方是下坡路的一处弯道,绕过高大的山体后就是平路了,也即将进入城镇之中。
如果到时还看不到人影,贺宴不敢想,他只能在内心祈祷,一定要让他找到孟誉!
贺宴摇下车窗方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林栋见状惊呼:“当心被拍……”
可贺宴什么都听不见了。
开过弯道后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闯入两人视线。
对方穿着长长的棕色大衣,双手插在兜里,一步一颠,看起来心情不错。
贺宴双手死死地抠着车窗,盯着那道身影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他生怕自己一眨眼,这道背影就会消失,也怕那束花、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自己的梦境。
车速很快,距离对方也越来越近,直到和那个身影擦肩而过,贺宴机械般地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熟悉的精致五官,每次见面时都会令他心颤的眉眼此刻还有绯色未曾消去。
对方显然也看到他了,目光中满是震惊,还湿润的双眼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也傻在原地。
是孟虞!
孟虞懵了。
见过父母后他心情轻松了不少,就这么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猛然听见身后有车辆袭来的声音,他下意识将视线瞥了过去,结果就和车里的人四目相对,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眼睛通红,神情状态都很不对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而这个人,恰恰是贺宴。
孟虞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一团浆糊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黑色轿车的速度很快,却在前方来了一个急刹,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车身差点甩了出去。
孟虞被吓到了,却见下一秒后车门打开,贺宴跌跌撞撞地就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见状孟虞下意识转身,开始往身后的山上跑。
脚步飞快,活像后面有恶鬼在追似的。
实质上孟虞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虽然他还没完全理清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千万不能被贺宴逮到。
于是两人就在半山上进行了一场拉锯战,孟虞在前面气喘吁吁地跑着,贺宴在身后拼命地追。
不过这场「你追我赶」的戏码并没有持续太久,跟常年锻炼还会跑野外拍戏的贺宴相比,一直练舞的孟虞体能也很好,但还不够看。
当距离越来越近,而孟虞的脚步也逐渐沉重的时候,身后的贺宴突然开口了。
“孟誉!”
孟虞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抓住,而体力也不允许他再继续,于是停下脚步顺从地转过头来,笑道:“贺……老师,真,真巧啊……”
他扶着膝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前剧烈的起伏让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经过这一段路程的追逐,贺宴那仅有的理智终于回归了一点,但理智无法战胜情感。贺宴直直地盯着孟虞,不言不语继续向前大步迈进。
见贺宴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孟虞一边尬笑着一边向旁边退去,直到被挤到山体边才停下脚步。
在孟虞困惑的眼神中,贺宴猛地倾身向前,牢牢地抱住了他。
“孟誉,孟誉……”低喃声一遍遍在自己耳边响起。
浑身僵硬的孟虞这才听清贺宴叫得是「孟誉」,不是“孟虞。”
直到这时孟虞才发现自己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贺老师……”孟虞声音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壮镇定道,“是孟虞,第二声,您读错了。”
“是吗?”贺宴松开怀抱,但双手依旧紧紧地捏着孟虞的肩膀,他血红的死死地盯着孟虞的眼睛,“是孟虞还是孟誉,我会不知道吗?”
孟虞莫名地有些心虚,他瞟移了下视线后又看回贺宴,笑得有些讽刺:“贺老师,您认错人了吧?”
“虽然时候您是导师又是老板,但不是我的菜。”
说着,孟虞握住贺宴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掰开。但奈何他力气太大根本掰不动,孟虞忍不住皱起眉头。
“孟誉!”
贺宴想不到孟虞居然还在装傻,他不禁喊道:“你还要装傻嘛?!”
“贺先生。”孟虞冷下脸,“您认错人了。”
称呼也变得更加疏离。
贺宴根本不敢想象孟虞会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他,用这样陌生的态度对他。
虽然在梦中他体验过无数次,但是亲身体会一番却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好。”贺宴咬着牙,“我倒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认错!”
说完不顾孟虞的反抗,直接顷身咬上了他的嘴唇。
“唔——”所有的拒绝都融化在了唇齿之间。
贺宴一手死死地抓住孟虞抵抗的双手,另一手直接锁住了他的后脑勺。
孟虞没想到贺宴居然会来这一出,头动不了只能拼命让开身体,挣扎抵抗间两人的步伐交错在一起,孟虞明显感觉到了贺宴的变化。
他猛地咬住侵入自己口中的异物,死死地咬着,一声闷哼后,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贺宴意乱的神志逐渐回笼,梏着孟虞后脑勺的右手在他后颈上缓慢抚摸了几下,动作满是怜惜。
孟虞条件反射地松开牙齿,等贺宴离开后,这才转头朝着旁边「呸」了一声,将那点血腥味悉数吐出。
“小……”那个誉字还未出口,迎面而来的就是孟虞用了十足力量的一拳,狠狠地打在贺宴的脸颊上,口中的血腥味顿时更重了。
贺宴伸手摸了下嘴角,擦掉了嘴角的血渍,他回头看向满脸冰冷的孟虞,心中一颤。
“小誉。”贺宴笑道,“真的是你。”
他伸手想要抚上孟虞的脸颊,却被对方一把挥掉。
“贺先生,恶作剧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贺宴没想到到了这时孟虞还要狡辩,还不愿意承认。他猛地凑近,在别过头的孟虞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孟虞唰地回过头来,满眼怒火。
“哥哥。”贺宴突然换了个称呼,笑得异常缠绵,眼中满是痴恋,“只有你,才能让我……”
后面的那个字是贺宴的口型:硬。
听到「哥哥」二字时,孟虞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很多年了,贺宴没再这样叫过他,他似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其实比贺宴大。
但看着贺宴嘴巴一张一合说完这句话后,一股怒火又猛然从心中烧起。
“贺宴!”孟虞厉声叫道,“你是疯子吗?”
见状贺宴突然伸手捂住孟虞的眼睛,另一手趁机锁住他的双手,语气中满是害怕。
“别这样看着我。”
“我好想你。”贺宴喃喃道,随机又将唇瓣覆了上去,慢慢厮磨。
这次孟虞没有再挣扎,不是他妥协,也不是他心软了,而是他累了。
前面跑了半天路已经快要了他的命,刚才那一拳他也使出了吃奶的劲,现在被贺宴锁在他与山体之间,孟虞除了腿软,手也很软。
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吧。
虽然孟虞死死抿着嘴没有任何回应,但贺宴依旧觉得这个吻甜美极了。
“老板……”
掐着时间赶来的林栋见到的就是自家老板把人压在山体上啃,他忙背过身去,壮着胆子喊了声。
“和陈总约的时间要到了。”
理智被林栋的话拽了回来,贺宴拿开手,看向闭着眼一脸生无可恋的孟虞,笑道:“哥哥,我们走吧。”
说完,贺宴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整个人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孟虞:“……”
他现在强烈怀疑贺宴不是失心疯就是神经病。
“我有病。”贺宴收拾完,目光温柔地看着孟虞,像是猜透了他的内心似的,“不过跟精神没有关系。”
潜台词就是自己不是精神病。
不远处的林栋:“……”
“呵呵——”孟虞抬手抹了嘴,很是嫌弃地看向沾了口水的手背,贺宴忙把自己的衣摆递了过来。
“你擦。”
“滚!”孟虞烦死他了,在价值好几万的名牌外套上擦口水?
翻了个白眼,孟虞将口水都擦在了自己裤子上。
望着他这动作,贺宴无声地笑了。
真好,他的爱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宴:嘻嘻嘻;
孟虞:你有病吧?
31、解释
坐在车上的时候,孟虞靠着座椅,眼睛闭得紧紧的,周身写满了「防备」。
旁边的贺宴企图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了。
先前孟虞是处于贺宴发现了自己的震惊中,大脑一片混乱,所以才被他得逞按在山上亲了几回。
现在冷静下来,有了思考的时间,他自然会对贺宴的亲近充满了抵抗。
贺宴不死心地盯着孟虞,还想偷偷伸手握住他的手。
孟虞却突然睁开了眼。
“贺宴。”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跟刚才在半山上的怒吼完全不同。
贺宴一怔,莫名有些心慌。
“孟誉已经死了。”孟虞看向他慌乱的眼中,“我是孟虞。”
“我们的人生都重新开始了,你……”
“不是的!”贺宴慌了神,他着急地摇头表示否定,手足无措的模样哪有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和镇定从容?
“你已经回来了!”贺宴猛地伸出双手握住孟虞的肩膀,神情中满是哀求,“你回来了!我们就能继续在一起!”
“求求你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
孟虞平静地看着贺宴。
从前贺宴的情绪会牢牢地牵扯他的情绪,贺宴生气他难受、贺宴悲伤他也痛苦。可现在他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贺宴。”孟虞伸手拂去他的胳膊,摇摇头,“我们不能继续了。”
“为什么?!”贺宴呆滞地看着孟虞,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着急忙慌地开始解释,“不是的!当初和洛菲……”
“贺宴!”孟虞厉声打断,即便他已经从那段怨恨中走了出来,但「洛菲」这个名字带给他的;
伤痛无法磨灭,他再也不想听见任何有关这个名字的事情,更不想听贺宴的解释。
“你不用再说了。”孟虞叹了口气,“就算是炒作,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贺宴,距离孟誉死去也五年了。”
“什么都变了。”
在贺宴渐渐哀痛的眼神中,孟虞回道:“我们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
听完孟虞的这段话,贺宴仿佛听见了什么碎掉的声音,他描述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只觉得痛苦、悲伤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像是有把刀在自己心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贺宴就这么呆愣着看着一脸冷淡的孟虞。
22/4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