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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近代现代)——一只杞人

时间:2021-11-21 10:06:46  作者:一只杞人
  应急?
  这会儿烟雾散去,游思齐这才发觉,四周除了逃生的宾客,似乎之前看到的保安也全都消失了。
  看着替自己陷入险境的姐姐,他忽然有些惊恐。
  厉子碣是在家健完身出来,才发现电脑上的那个定位标记有问题的。
  从刚刚他进书房起,已经过了一小时二十分钟,那个蓝色定位标,竟一直都没有动过。
  “抓捕行动用不了这么久吧……”他想,“难道小游警官发现了?”
  实际上,任务前,那个充电宝早被游思齐塞进包里,丢在了车上。
  厉子碣相信游思齐的能力,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为了保险起见,他套上衣服,开车朝定位的位置驶去。
  定位是在恒天后门的一条小巷里。
  果然,他刚下车,就和整装待发的民警们汇合了。
  “游警官还在里面?”厉子碣着急道。
  “你是谁?不要妨碍公务。”
  厉子碣着急道,“我是游思齐的朋友,我了解里面的楼宇构造,之前为他提供过线索。”
  “里面情况复杂,我可以带路。”
  警队队长和干员们商量了下,让厉子碣加入了。
  酒店内。
  游思齐和老板僵持不下时,应急预案生效了。
  全楼断电,并响起刺耳的消防警报,四处都在喷雾漏水。
  游思齐听到姐姐一直在咳嗽,他赶忙贴着地四处寻找问,“姐?你还好吗?发出点声音我去找你。”
  他一分神,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水雾的掩饰下逃跑了。
  游思齐听见姐姐的声音,立即上去,背她离开了大厅。
  她刚刚一直被枪指着,脸也一直在流血,脚也崴了,看起来极其狼狈。
  游思齐捂着口鼻,在闪动的红灯下,背着游思娇钻进了安全通道。
  一股脑就跑到了最底层。
  到了二楼,明明马上就能出去了,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紧闭的消防铁门。
  游思齐咬了咬牙,把姐姐靠着墙放下,先去检查她身上的伤。
  游思娇伤得不重,但是精神很差。
  “姐,你的脸……”
  “很难看吗……”游思娇挡住脸说,“游思齐,不许你现在睁眼看我。”
  “姐……”
  “不许……!”
  “好。我不看。”他把脸别过去,柔声说,“你听我的,放松,深呼吸,按我说的来。”
  “呼气,呼到底——再吐出来,把气吐干净。”
  “好点了吗?”游思齐问。
  “嗯。”
  安全通道里湿冷阴暗,远处上空的消防警报还响个不停。
  他们像遭遇了天灾一样,但天灾也好,治困住他们二人。
  游思娇突然说,“思齐?”
  “嗯,姐,我在。”
  “我们说说话吧,呆在这怪害怕的。”
  游思齐点点头,撕开自己干净的里衣,给姐姐蘸了蘸脸上的血,“……好。你说。”
  “……前一阵子,我上节目,主持人问,如果重新投胎,你最舍不得什么?”
  “我按台本上说,舍不得这张脸。”她笑了笑,艳丽的脸上流露出脆弱,“我怎么可能舍不得我的脸呢。”
  “好看有好看的活法,平凡有平凡的活法,你看我们过去,灰头土脸的,不也好好的吗?”
  游思娇说,“从头到尾,我最舍不得的,只有你一个弟弟而已。”
  “我供你上学,支持你的想法,是想让你去警局谋个闲差,不是让你去一线的。你懂不懂啊。”
  “就因为这个,你这么多年不肯见我?”游思齐问。
  “是你先不肯见我的。”说着,游思娇的眼里就淌出一滴热泪来,“你腿伤了,都住院了,怎么不跟我说?还是厉子碣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游思齐无奈道,“做任务哪有不破皮的,姐。”
  “可我见不得你流血。这么多年了,我连流血打仗的古装戏都不敢拍,我一看到血包就晕。”
  她闭着眼,颤抖着呼吸,“……我总害怕故事里的画面发生在你身上。”
  游思娇高中毕业就出来四处闯,为了赚钱供弟弟上警校。她很努力,本身底子就好,在酒吧唱歌、拍乱七八糟的广告、在不知名的小成本电影里跑龙套, 终于有天撞运签了大公司。那之后游思娇弄了脸,又改了名字,摇身一变,成了空降的大女主。
  那时,她和游思齐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弟弟毕业后有了稳定的工作,从旁人口中听说游思娇的名字,也以为她是傍上了金主,如今才得以发达。
  “对不起。”游思齐终于说。
  他心里的姐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温室里的富贵花,披散着长卷发,光脚走在温室里喝下午茶。
  这么多年来,游思齐从没想过自己才是掉进地毯里的那根针,无意间,把游思娇嫩白的脚底扎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游思娇擦了把脸上的血污,粲然一笑,“现在轮到你为我担惊受怕了,感觉挺好的。”
  厉子碣带着警队的人闯进去时,酒店上下的员工都疏散光了,唯有那警报还在头顶呜呜响着。
  他想了想说,“队长,你可以指派一队人去九楼,那里的冰室是专供吸毒人员使用的,安保最严。我们再沿着安全通道一路搜寻上去,这样比较保险。”
  队长思索了下,立即整队安排。
  厉子碣跟着队长一行人从安全通道上去,刚到二楼,就遇到了紧闭的消防门。
  队长示意大家停下。
  他敲了长短几下门示意,果然,门对面的游思齐听到后立刻回应了。
  “队长?”游思齐喊道。
  总算接头了!
  队伍一定是接到了老张的消息才进来行动的,但场地庞大,仍有时间差,对他们的抓捕不利。
  游思齐严肃汇报道,“嫌犯趁刚刚消防警报拉响的时候逃脱了。”
  “……大概五分钟前,我和一名人质与他在五楼宴会厅最东包厢对峙,人质轻伤,目前和我在一起,情况可观。我预估搜索范围在五楼上下两层,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一定还没有撤离酒店大楼。一定要让我们的人严密搜寻,封锁前后出口,完成本次收网行动。”
  “收到,情况我已了解。”队长说,“这扇门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游思齐看了眼身边虚脱的姐姐,思考了下说,“我试试能不能撬开门。你那边留一个人在对面接应,其他人全部去搜寻疑犯。这里交给我。”
  厉子碣这时才出声说,“我留下吧。”
  这样很合理。
  队长点点头,拿着对讲指挥了下已经上楼的队员。
  既然此路不通,也只能转头去和他们在楼上汇合。
  队长走后,厉子碣问游思齐,“游哥,你不能换别的路下来吗?”
  “我姐她情况不太好。”他说。
  厉子碣这才意识到,“娇姐?她也在这?”
  游思齐嗯了一声,继续说,“……二楼的门窗都做了防爆处理,四面都封死了,可能仓库里存着可燃物,不能强行闯门。”
  “我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如果可以,请你在那边帮我拉着门。”游思齐说。
  他摸了摸游思娇的头发,亲了下她颤动的眼皮,“姐姐,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二十分钟后。
  游思齐在楼上的通道里找到了灭火器和卸窗用的撬棍,他和厉子碣配合起来,用撬棍把消防门撬开了——也就是那个门栓年久老化,才能这么轻易就被撬断,不然他们真要在这困上一阵。
  最终,恒天老板在警卫陪同下准备跳窗时,被抓捕归案。
  厉子碣把游思娇姐弟二人送上了救护车。
  他的帮助缩短了警队的追缉时间,也提前锁定了嫌犯的位置,起了不小的功劳。
  事情过后,厉子碣还没得喘息,隔天就去远在桂林的剧组报道了。
  周锆人在办公室坐,锦旗从天上来。
  他一见警察找上门来也有点怵,心里盘算,税我都补上了啊,又有什么事来找?
  游思齐穿着军装,从同事手中把锦旗接过抖开,献给周老板。
  周锆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周锆嘴角抽搐,接过锦旗笑说,“谢谢您。”
  他调侃道,“您看啊,我们艺人除了干本职,什么都行,哈哈。”
  “这么难得的时刻,不合照吗?”游思齐抓住转身要走的周老板问。
  于是周锆又被拉到年轻民警身边,扯着锦旗,微笑着合照。
  那张照片被营销号看见,还炒上了当天的热搜。
  有眼尖的粉丝发现,厉子碣的手机壳上也别着军校的徽章。大家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有个做公安的恋人,毕竟艺人在查案中见义勇为,还实属少见。
  年后,厉子碣拍完戏,返回家中。
  在雨林的三个月,环境确实恶劣。
  本来就是小成本的片子,又有大量室外的戏,都是实打实的日头下的景,他因此晒伤过很多次。直到回家前,厉子碣的手和脖子都是未消退的红斑块,已经褪过皮的地方新长出的皮肤却洁白如新,显得面孔更加清晰锐利。
  这部片子后来因为写实细腻,后来意外入围了外国电影金像奖。
  厉子碣站在镜头下接受才采访。
  记者问他,“有人说你是难得能吃苦的演员,你怎么看?”
  厉子碣想起过去的很多瞬间。
  烈日下走到吐的正步,轰然倒塌的旧单元楼,捧着盒饭等发车的风雨夜。
  这些年所有苦乐的缩影,最后竟然全化成那个地铁口灯下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想说,是,我是很能吃苦,比别人都能。所以我才有今天。
  但最后扶着话筒却说,“其实每一代人面对的困境是不一样。”
  厉子碣沉声说,“我们不能随便判断别人的吃苦程度。对于我自己,我只能说,这不是吃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选了泥路就要沾泥,选了地狱就要淬火,这很正常。”
  他们身后的海报上,森森雨林中,一双坚定的刀片眼割破浓夜。
  记者对着这张海报夸道,“您真是敬业的演员。”
  厉子碣到家前,宋玉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那天下班,径直打车回家,没有上地铁,自然也没遇见厉子碣。
  那是普通的工作日晚上,普通到懒得提起,和路口设定好的交通灯一样按部就班。
  宋玉总觉得,自己有时候很像那个三色的灯,呆立在路口,人和车都经过他,时间也经过他,什么也不留下。
  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年,有过很多匆忙和很多失望,但他还是选择向前看。他自己和坏人搏斗,和不好的事和运气搏斗,势单力薄里也琢磨出一些道理,像当初带自己的前辈交代自己那样,可以说给小徒弟们听。
  宋玉看着出租车的车窗外,成群结队的学生刚好放学,他突然想起自己高考那年,第一志愿报的是航天工程,但分数不够,没能如愿录取。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终于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后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毕业,找工作。蹉跎时,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想过中彩票大奖,想过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好翻新,那样他就可以保持固执,但固执的顶天立地,十分有底气。
  宋玉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他走在大街上,看见这个城市里第一栋高楼已经有了形状,落日的光线照在楼面上,亮得好像凭空出现的海市蜃楼。
  宋玉抬起头远远地看,世界虚幻而美好,一切都线性、明晰、触手可及。
  但他的心好像莫名失去了一部分。
  厉子碣看一进卧室门,就看见宋玉脸上挂着泪,拥着被子一语不发。
  “怎么了?做噩梦了?”厉子碣抱住他说。
  “嗯。”宋玉说,“可能我胆小吧。突然觉得我们走到这步好不容易。”
  宋玉眨眨眼看他,“我只有你了。你就是我的底气。”
  “好。”厉子碣拉着他的手说,“我会托着你的。哪怕你活在梦里,我也要你一辈子做美梦。”
  宋玉盯着他锐而俊的脸,瓮声瓮气说,“这不会也是梦吧?”
  “屁,你摸摸,这么大个活人在眼前,乱说什么呢。”
  宋玉伸手摸了摸厉子碣衣服下的温热紧实的腹肌,终于破涕为笑,“好。”
  他朝后倒,倒在厉子碣身上。人类温热紧实的肌肉,像承托力极优的橡胶枕,托住他的腰。
  岁月崎岖漫长,而他们不会分散。
  完
  番外·蘅宁唐羽1
  蘅宁去看唐羽时特意泡了杯白毫银针,装在保温杯里带过去。茶泡得浓热,直到他进了房间在床边打开,还是苦香斥鼻。
  唐羽似醒非醒,被子裹在身上像只怕冷的狐狸崽——当然是特别会装乖那种。
  蘅宁在床边坐下,手往他额发下伸,一摸就是一层汗。
  “别装睡了。”蘅宁拿了个瓷茶杯,用茶水烫净了,给他兑上半杯的浓茶,怼到嘴边,“喝点醒醒酒。”
  唐羽看了看蘅宁的脸色,不敢拒绝,只抿了一口说,“……烫。”
  蘅宁给他吹了两口,见唐羽不喝,就把茶撂到一边,懒得管了。
  茶是好茶,新进的头尖,给他喝浪费。
  蘅宁干脆把茶杯往床头上一墩,起身冷脸道,“该成家的人了,还莽莽撞撞的。不能喝就不要喝,你这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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