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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呸!”金乌朝他啐了一口,红着眼,忍着痛大骂道,“死癞疮鬼,我的家在嘉定,不在你们那甚么破烂候天楼!”
  他话音方落,便见那黑脸的刺客从背上拔出一杆钩镰枪,弯弯的镰刃宛若新月,血色中泛着残忍的寒泽。其余刺客会意地上前,手里捧着大罐,揭了盖儿后,往地上倾出稠黑的火油。
  刺客朝他森然一笑,两列利齿一张一合。
  “是么,那我们便把你这家烧净,再给你入伙新居罢。”
  -
  那一日,嘉定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狂烈而汹涌,灰烟如巨蟒般盘旋之上,咬噬天穹。空里漫散着血腥与肉焦味儿,金府之外血流成溪,尸首横七竖八地堆叠于地。
  在其后的许久一段时日里,嘉定人对这灾厄般的大火众说纷纭。火起之处是宁远侯府,猛烈火势过后,偌大的庭园尽数化作断壁焦垣,人们从府中寻到了数十具下人、家丁的残尸,骨肉尽皆化作一抔焦灰。
  更有人在园中寻见了一具女子的尸首,听闻她死得极是凄惨,纵横的剑创将她身躯几近斩断,眼窝空荡,似是被人生生掏出了眼珠子。
  仿佛无人知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人人只知昔日堂皇的屋宇于一夜间化作焦墟,宁远侯于火海中身死,世间再不复有那位三度平藩、英武非凡的镇国将军。
  但那一日的情形,恐怕还有一人知晓。
  烈火以燎原之势在黑夜中迸发、飞蹿,在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中,一个小仆役没命也似地奔跑着。
  他望见了在浓烟间惨白的日光与交织雪亮的刀光,寒刃在着黑绸戎衣的刺客的手里翻飞,起落之间便会了结数条性命。
  王小元不知为何一切会变成这样。在今日之前,他还是个有幸入了镇国将军府里混吃喝的小山鬼,不是挨自家主子折磨,就是去捉弄金乌,日子过得舒心而快活。
  可自从他俩在外出游猎时救下了那个黑衣女人后,无妄之灾便陡然临门。明明没犯下半点过错,他们却被那叫左不正的女人赶尽杀绝,这究竟是甚么道理?
  因火而被炙烤得滚烫的泪珠自颊边滑落,王小元无声地落着泪。他跨过阿潘的尸首,踏过越姨染血的衣角,踩进了一片尸堆里。悲苦与悔意堆垒在他心底,仿佛要从心中滚落而出。
  他本就不该搭救那个女人。放进羊圈里的狼总归是狼,改不得嗜血的本性。
  漆黑的人影在身后穷追不舍,王小元仓皇地往后一望,只听得利刃破空的飕飕声响,刃尖犹如猛兽利齿,险些要擦上他的衣角。他就地一滚,闪得远了些,继续疯也似地撒腿便跑。跑过墙角时,他忽觉暗处里伸出一只手,将他狠狠一拽,扯入影子里。
  王小元猛烈挣动,汗水自额角滑落,却听得耳边急促地“嘘”了一声。他抬起眼,在昏黯里隐约望见了金乌的面庞。
  “少…少爷?”
  “嘘,别出声。”金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掌心里也尽是汗水。
  两人蜷在残壁之间,黑影在他们身边如离弦箭矢般掠过。待那黑衣人影离得远了,王小元依然心悸,伏在金乌耳边轻声问道,“他们是谁?方才杀了好多人……”
  “是那女人的爪牙。”金乌的眼角发红,浑身都在栗栗发战,王小元察觉到了他的悲恸,可他却似是在强抑着从身躯中喷薄而出的苦楚。“候天楼…他们是候天楼的人。”
  王小元打了个激灵,这名儿他确是听过,在说书先生的口里、各流侠义故事之中,候天楼就是至邪之道。传闻他们做的都是沾血的买卖,会掳掠小孩儿进楼里,削骨塑肉,做成楼主喜欢的模样,再被差遣出来杀人。
  “可是…为甚么要带走我?”金乌喃喃道,王小元忽觉炙热的手背上有了些濡湿感,他低头一看,却见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手上。
  金乌在曳动的火光里悄无声息地流泪,他看到了娘亲的尸首,听见了爹戛然而止的呼唤,可满腔的悲痛却无处可泄。他只能在这逼仄的角落里流着泪。
  “爹和娘…都死了。”
  他说。嗓音因悲伤而略有些扭曲。
  王小元恍神了片刻,他别无所能,只能紧攥着那只冰凉而微颤的手。他想起那着青布直身、温和微笑着的英武男人,还有那在海棠花树下扛着刀的美丽女子,他们也被这烈火吞噬了么?心忽而变得很空,像有甚么在心中沙一般地散去了。
  从外头传来的喧声越来越大,他往外一瞥,险些吓得魂魄俱散,只见得黑色的厉鬼们聚拢而起,正手提刀剑,朝他们的藏身处逼近。
  金乌定了定神,猛地抹了一把泪,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塞进了王小元手中。
  “给你,好好拿着。”
  那物事冰凉而滑润,冰片似的落在掌心里。王小元垂头一看,只见是一枚玉佩,划痕细细地布在边缘,如同生出的绒草。玉佩上雕的是一只玉兔,仰首向月。
  见王小元怔愣,金乌又飞快地补上了一句话,“天山门的玉佩。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收着,有机会便躲去那儿,有玉佩在,他们会把你收作弟子。”
  “可…可你呢?”
  金乌望了一眼逼近的黑影,往断垣的另一头用力推了一把他。“那里太远,他们追着我,没几步路便会赶上。你快走罢。”
  “你要我走?”王小元急道,“你要怎么办?要就这末被他们捉去么?他们杀了越姨、阿潘,手段毒着咧!你若是被他们捉走了,一定会受尽折磨的!”
  “那你就快些去天山门,给我搬些救兵过来。那女人想带走我,不是想杀了我,哈茨路人还是很稀贵的,几月、几年之内我还能保住性命。”金乌说,已经开始缓缓挪起身子。王小元看见他哀戚的神色,碧色的两眼里已然暗淡无光。
  王小元拼命地摇头,伸手捉住他的衣角。“咱们一块儿走!”
  金乌深深地望了王小元一眼,明明眼里盈满了难过,可他却在极力憋出一个笑容。
  良久,他的嘴唇轻轻颤动。“…我等你来救我。”
  那笑容似是随时要湮灭在明灭火光之中,与漫天焦灰一齐散去。王小元被狠狠推搡了一把,往后跌去。他骨碌碌地翻了一圈,摔得脊梁骨疼痛不已。涟涟泪光间,王小元望见他最后望了自己一眼。金乌面上神色凄怆,明明在笑,却更似在神伤落泪。
  抬起头来时,金乌的身影已离他远去,王小元只听得热风里裹挟而来的一道声音,轻飘却又凝重。
  那是金乌最后留给他的言语。
  “王小元,我会努力…等到那一天。”
 
 
第350章 (二十六)不意熟黄粱
  呼,呼。
  王小元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那仿佛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剧烈的战栗。除却大口吞咽着焦烂的灼息、顺着石墙拼命地迈动着如灌了铅一般的两腿之外,他再无所能。
  石墙边尽是如泼墨般溅洒的鲜血,像妖冶的花丛,在阴惨惨的天穹下格外可怖。
  初入府时,他便是翻过了这道石墙,进了金府的院里,在海棠花树下见着了府里的那位小少爷。
  而如今,他要再一度越过这堵墙,将满庭的尸首抛在脑后,求得一线生机。
  黑衣刺客们飞扑之上,长柄滚刀翻出花一般的寒光。王小元手脚并用地攀着树皮往上爬,擦得满手满膝都是血。他不敢往后望,只听得利刃破空,撕裂火幕,刀尖、剑刃自他身后擦过,在身躯上划出浅浅的血痕。
  他跳下来,脚崴了一下,却不敢停留,气喘如牛地往前跑。街巷里满是喧声,救火兵丁扛着水缸、提着唧筒匆匆赶来,王小元闪身进黑压压的人群里,随着凌乱脚步逃窜。人群往上风处跑,他也随着嘉定人一块儿撒开腿。
  偶一回头,他仍能瞥见遥远的火海里似是绽出凌厉的剑光,以及飞溅的血花。
  “我等你来救我。”
  金乌的声音似又在他耳旁浮现,王小元怔了怔神,抹了把泪,拐进了窄巷里,这才歇下步子。他掏出顺袋数了数,金乌给他的金子、银钱只余下了一点儿,要是去车行里雇车是足足不够的。
  正心焦火燎之间,巷口忽地蒙上了一层黑影。王小元猛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刺客侧着身子闪进来,鬼面狰狞,是在戏台子上常见的靛面鬼王。步槊的锐利尖头一探,猛地刺向王小元的眼窝!
  王小元的心猛地一提,他当即要就地一滚,却忘了这巷子够窄,脑袋不慎磕在了石墙上,直撞得他眼冒金星。眼看着槊头将刺出他的眼珠子,半空里忽地传来一道粗野呼喝:
  “走!”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蹬着蒲鞋的双脚猛地踩上长杆,硬是将长槊压下一截儿。尖头带着凛冽风声猛地刺进墙里,那刺客浑身一颤,两拳一攥,身躯跃起,在半空里划了个漂亮半弧,两足发力蹬向那黑影。可那黑影身手却极快,着草鞋的大脚板一勾,两膝钩住了刺客头颈。
  只听得一声闷响,黑影带着刺客从钉在墙上的长槊上撞了下来,刺客颈骨发出喀嚓声响,在地上被猛地一摔,头上鲜血汩汩直冒,不省人事。黑影站起身来,拍了拍麻衫上的灰。王小元看见了他一身被日头晒得发红的坚劲肌肉,像虎豹一般紧绷的健实身躯,再往上看,便对上了一双含着忿意的桃花眼。
  “爹!”王小元惊喜地叫道,扑上去抱着王太的腿。许久不见,他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身上污臭了些,蓬乱的发丝里似能筑上鸟雀的巢。
  王太却很是嫌弃,伸手拎起他的后襟,“走开走开,我没你这傻大儿子。”
  “你在说甚么呀,爹。”王小元巴着他的腿不放,一副讨好的模样,“虽然我是从恶人沟里溜出来了些日子,可我夜夜都挂记着你和仙儿,等着你俩带我再回南海去耍呢!”
  “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同我说这话!”王太没好气地用手刀劈他脑袋,敲得王小元一愣一愣的。“你入府的这段时日,老子就没从嘉定离开过,日日蹲在离你那吃闲饭的地儿极近的木瓜树上!你这呆瓜崽子吃香喝辣的,腰里顺袋净是银子,也不懂得回来孝顺你爹!”
  原来王太一直在离金府不远处留神着自己。王小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太从墙上拔出长槊,甩了一圈,扛在肩上。“走。”
  “走…去哪儿?”
  “回恶人沟。你的东家不是都被候天楼屠净了么?宅子、金银也一定全被烧没了。”王太望着火光冲天的金府,眼神淡漠,“他们家惹上了候天楼,那都是一伙真正的亡命之徒、大恶人,咱们恶人沟是比不过的。”
  “我不回去!”
  王小元却忽地叫道。王太愣了一愣,低头望向这个身上沾满泥尘的小孩儿。他仿佛又从一个衣食无忧的侯府仆从变回了蓬头跣足的山鬼,可那小小的身躯中饱含的决毅却前所未有。
  “不回去…你还能去哪儿?”王太嗤笑道。
  “去候天楼,或者去天山。少爷给了我玉佩,我得去救他。”王小元沉重地道。他张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洁净的玉佩。他凝望着玉佩,沉默了许久许久。
  “蠢崽子!”王太难得地勃然大怒,两条粗眉飞起,“这是死路两条!候天楼里的部首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天山又是极寒之处,连穿三层厚袄子都不顶使!”
  王小元怔怔地听着,眼里却不由得发酸,泪珠子在开口前先一步落了下来。
  “那我能怎么办…是要我放着少爷一个人受苦么?我连买旺气丸的钱还没来的及还他,还有许多折戏没叫上他一块儿去听过……”王小元流着泪,吸着鼻涕道。
  “他已经在一条死路上了,我才不想…不想当个外人。”
  男人默默地听着,神色复杂。突然间,他猛地伸手环过王小元的腋下,整个将他抱起。王小元正顾着抹泪,冷不丁被他抱起,两腿悬空。王太在地上翻了个滚,闪身出窄巷,只见得巷中深处涌出一股黑潮,是追袭而来的候天楼刺客。
  街上的住民已慌慌忙忙地跑走了,不少人的性命已折在了候天楼刺客刀下。王太踩着血泊往外奔,被横伏在地的尸首绊了几回跤。他把王小元往地上匆匆一扔,吼道:
  “快滚!”
  王小元的心抽痛了一下,像被细针扎了一扎。可他抬头一望,却见黑鸦鸦的刺客已如一片墨云般围了上来,四处是刀剑相交的珰琅声,王太被围在这群虎狼似的刺客里,脊背绷得笔直,昂着头。
  “老子不要你这蠢崽子了,爱去哪里便去哪,天山也好,候天楼也罢,腿长在你身上,老子还能拦着你不成?”王太没回头,伸手进怀里摸索了一阵,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抛给他。“这是过年的利是钱,全给你了,连带着往后几十年的份儿一起。”
  小仆役愣愣地接了,一颗心怦然喧闹,口上却沉默无言。
  “滚吧,小崽子。”王太总算回头望了他一眼,脸上现出痞气的笑容。“老子没甚么钱财,给不得你吃饱穿暖的日子。你大抵也觉得老子坏,常拿你去卖钱,不配做你爹。”
  “但是有甚么办法呢?你亲生的爹不要你了,只剩下老子一个下九流的滥货要捡你,你就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罢。待我死了,你记得给我掘个小土坟,每年上两柱香。”
  男人笑了一声,背对着他,迎向凶猛奔袭而来的候天楼刺客,道:
  “代我去天山看看你义娘,她的名字叫玉求瑕。”
  仿佛有一道惊雷从身中直劈开来,将王小元五脏六腑、九窍三魂皆震了个翻江倒海。他头脑昏沉,待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在抱着荷囊没命似的撒腿狂奔。寒风掠过耳旁,像不息的呜咽声。
  他一面跑,一面揭开荷包的绦带,只见里头都是沉甸甸的碎银、铜板。加上这些钱,他兴许能凑够去天山的路费。
  那个蓬首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把他给的钱小心地存起来了,一文没花。饿的时候从树上摘些李子充饥,渴时便用手掌去接从翼角坠下的雨珠吃。
  那个被他当作生父的男人说——他的义娘在遥远的天山。
  而且她的名字叫做玉求瑕,是王小元曾在说书先生口里听过不知多少回的、独步天下的大侠。
  王小元跑了很久,直到两条腿折断了似的发疼,胸口闷得似是要迸裂开来。火光离他远去,人群里尽是陌生的面庞,黑衣刺客不再如影随行。他慢腾腾地迈步,顺着人潮走进车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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