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别怕…呼,别怕……”少女按着自己剧烈震颤的胸口,细声呢喃。许久之后,她颓然睁眼,只见得两眼血丝密布,泪珠莹莹欲坠,她呆怔地一眨眼,泪珠便碎在木台上,像绽开的残瓣。
  兴许她也是飘萍一朵,无人可依,不过硬作坚强、自欺欺人罢了。
  窗外传来一下下的挥刀声,单调却坚实。玉斜丢了魂儿似的再度走到支窗边,抬起窗框,只见窗外雪色白亮,那前半夜便在挥刀的小少年依然在执拗地抬手挥刀。汗珠在空里挥洒,落进雪里,融出细小的凹洼。他不知已挥了几千、几万回刀,似是不知倦一般地来来回回,一直伫立在夜色里。
  不知怎的,玉斜高悬的心忽而落了下来,她望着那身影,梦魇的影子似是从心头悄然退去,此时的她竟觉得有些安心。
  “…真笨。”
  这回她伸手将支窗完全敞开,倚在窗边,故意抬了声调道。这话似是那小少年的耳,他迷惘地停下,汗水湿透了衣衫,他提着刀站在雪地里,望向玉斜在的寮房。
  “师姐?”王小元嗫嚅道,“我吵着你了么?”
  玉斜托腮,轻哼一声,嗔道:“是呀,你可真是吵死人啦!哪儿有人会夜里像伐木一般闹得叮叮当当作响,还在人家寮房前习刀的?”
  “先前您未回,我便夜夜到这处来练刀。还有,不是无人会到寮房前练刀。”王小元神色懵懂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便是一位。”
  少女有些发恼,伸手从窗下抓了一团雪,抬手掷他的脑袋。王小元也不会躲,被雪砸得额上发青,雪末散了满头满脸。
  “喂,蠢小元,我告诉你,像你这般练刀,练十年、一百年都不会见效!”
  王小元看起来不大沮丧,只是低头拍着身上的雪,“师兄们都这么说。”
  “是呀,人人都这么说你,那便是你行气、练刀的法门出了大错,你为甚么还不肯改呢?”
  “可我怎地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王小元圆睁着两眼,懵然地发问。
  “因为人人都说你是错的呀!”玉斜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怎地这般死脑筋、不懂变通?她有些头疼,怪不得练了两年的刀仍无进益,这小子脑袋上根本没生孔窍。
  “除我之外的人所说的话,便是对的么?我说的话,便全是错的?”王小元歪着脑袋,认真地发问,“许多人说的话是准没错的么?聚在一起时说的话是对的,分开了又是错的,会有这种事么?”
  玉斜快被他烦透了,再也不顾得甚么世俗礼法、高门风范,一把推开槅扇,冲进雪里拽住他腕子,往寮房里牵。王小元稀里糊涂地被她拽入寮房,还不及挣扎,便被她用力捧住头脸。
  “瞧你人虽愚笨,歪理却不少。可再怎么搬弄口舌,还是个不讲礼的小子。”玉斜眯起眼缝,笑盈盈地道,“喂,师弟,我今日便不同你辩驳你练刀的法子是对是错,首先你得记着天山门的规矩。”
  她笑容温婉,却教王小元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身上脏污得厉害,既不换衣裳,也不束发。玉斜嫌弃地捏着鼻子,亲自动手去搭些柴火,烧起热汤。天山门弟子多半喜洁,有要正衣冠的规矩,她也不例外,忍不得这小子叫化般的模样。
  待热汤烧来了,她用绢巾浸了水,丢给那小子擦洗头脸,又要他涌沾了水的梳篦理净发丝,从衣桁上抽了条白绸给他束发。玉斜站在他身后,从水面中望见了一张干净白皙的面庞,与先前的尘灰遍布的脏兮兮的脸蛋儿不同,似是泛着润泽水光。
  “这是你?”
  玉斜惊疑地望着王小元倒映在水面上的面容。那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与她先前想的眼歪口斜的模样相去甚远。在昏黯的烛光间,他看上去便似个略显英气的女孩儿。
  “是…”王小元点头。玉斜惊异地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身骨,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柔韧,抽了骨头似的发软,却暗蕴内劲。碎裂的骨头已然痊愈,似是有西巽长老替他导了内气,身中内气回转融谐。
  说不定这真的是个习刀的好苗子,玉求瑕没看走眼。
  玉斜眨着眼,与他四目相对,目光有些闪烁。良久,她开口迟疑地问道:“你…真不是女孩儿?”
  王小元坦然地道,“许多人都说我像。”正因这点,他挨王太倒卖了许多回。
  “玉白刀法依的便是柔弱胜刚强之理,出刀急、快反倒不好,要气贯肩髃、天府、间使等穴,愈缓、愈平就愈好。”玉斜把着他的手臂,柔荑轻轻按上各穴,王小元有些羞赧地缩了缩。“道理便是不撄其锋,藏锐休坚,师傅应该同你说过。”
  “师…师傅是同我说过。”王小元磕磕巴巴地道,“可我脑瓜子笨,记不得……”
  “勤能补拙,记不得就多记几遍。”玉斜的口气缓和下来了,她掸了掸王小元身上灰尘,微笑道,“虽说你是愚笨了些,还笨得厉害,可倒也算得可期,再花上四五年,兴许能窥玉白刀法门径。”
  她说了这些话,却见王小元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漆黑的眼里落下泪珠来。
  玉斜一惊,问他:“怎么了?”
  “师姐,等不起了。”王小元喃喃道,“我已经在天山待了两年,日日夜夜练刀,却还是手笨得厉害,一事无成。”
  “习武之人没个五年十年,怎地能登堂?”玉斜蹙眉,有些气恼,“所以我才说你心焦。你才几岁?这就等不起啦?”
  月光映得王小元的面庞雪一般的煞白,他摇头:“我等得起,但我要救的人等不起。”
  王小元抬起头,玉斜惊见他已泪流满面,泪水如泉,止不住地流泻。
  “师姐,你说我这辈子还有希望得见他么?”那个流泪的小少年近乎绝望地揪住了她的袍袖,痛苦地发问道。
  “还是就此再不相见,直至一日我会将他忘掉?”
 
 
第358章 (三十四)昔去雪如花
  两手被刀柄磨得起了茧子,那薄茧又在日复一日的紧攥、挥刀之间被磨破。温热的鲜血横流,却不一会儿便在朔风中冰冷下来,将他的双手粘连在刀柄上。
  绵延雪山间,皑皑雪海上,王小元已在此习刀两年。他不知疲倦似的挥刀,千万次地练着玉白刀法中最简扼的那两式。
  一刀惊人,二刀伤人,三刀杀人,这名震天下的刀法其实并无半点繁缛之处。世人皆爱眼花缭乱的几十、几百式各流刀招,殊不知出刀易,不出刀便能胜敌难。
  嘉定金府已被候天楼毁去,初入门时,王小元曾苦苦央求玉白刀客与长老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木已成舟,事已成定局,玉白刀客又有不得出山门的门规,于是无人能对他出手相助。
  唯一的法子,便是他自己在此练成教世人惊羡的刀法,独身前去与候天楼搦战,将金乌救出。
  王小元孤寂地挥舞着长刀,白日从他头顶溜过,月华给他披上霜衣。他的日子里仿佛只剩手中的这柄刀,除此之外,他心底里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渐淡,渐渐变得犹如行尸走肉,僵死在这片茫白天地间。
  玉斜仔细地从头教他师门规矩,要他记念以前一知半解的礼节。她与他说男儿不应轻易落泪啜泣,要他日日摆着副生硬笑脸。王小元照做,渐渐的,他只要笑着,哪怕心里再难过、恼恨,也绝不摆在脸上。
  可偶尔他会想起遥在嘉定的那间杂木蓊郁的宅邸,想起一树烂漫海棠,每当此时,他会突然间抛下手里长刀,跪倒于茫茫白雪间,撕心裂肺地痛哭失声。
  山房里有些古旧书籍,王小元每日扫雪毕了,渐渐的总爱在里头坐上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他既不想着练刀,也并无其余心思,只是呆坐着。
  慢慢的,他开始翻起落灰木架上的那些泛黄书页,因天山门算得道观出身,这些古籍除却刀谱、剑谱外多为道典。
  王小元认得些字儿,便从里头抽出被人翻得最烂的一本来看。那是小儿都熟知的《南华经》,里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注脚。于是他一面习字,一面翻读。
  不知多少日月过去,艰涩的辞句渐有了生气,在他眼里翻腾出壮丽图景。他翻过一页,只见纸页上写着:“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
  再翻数页,又见得:
  “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而后不死不生。”
  他似是有些感触,练刀时,他会于苦累之间忘却天地外物,有时是自己的影子从心中消弭。
  步至此境,刀会挥舞得愈发顺畅些,仿佛那柄厚重而沉实的长刀已然长于手掌上,他与刀融作一体。这兴许同庄周梦蝶是同一般的道理,他兴许本是一柄刀,只是做了梦,梦见自己以人形于天地间遨游。
  暇余时玉斜与他练刀,惊于他刀法竟有久违而缓慢的进益。他的身板在日复一日的披霜沥雪间拔高,手臂、腿脚柔韧而紧实,渐出落成了个温澹少年。玉白刀客授了他第三刀的刀谱,却迟迟不教他如何挥刀,说此刀能惊震鬼神,却也让自身损伤惨重。于是王小元依然翻覆地练前二式,每日每夜如此,不曾停歇。
  山房里的书已看了许多,有些是厚重的大部头,字迹沾了雨水,有些模糊。他又翻出注解颇多的那本南华经来看,将先前囫囵看漏之处补阅。
  待翻得一页时,他突地望见几句话:“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这是义娘曾与他说过的话,可每回她说罢前半句,总抿了口,将后面的言语戛然而止。他再看下去,只见一句话赫然现于眼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王小元阖上书,坐在山房里,望着杳然雪岭。他的心与眼在长久的日子里都似已被冻僵,可不知怎地,眼底却又有些春来冰泮的感受了,是湿润润的,像有冰化在了眼里,要流出水来。
  他走进雪地里,顶着风雪一步步地上了天山崖。鹅毛似的飞雪漫天飞荡,朔风犹如锋刃,擦过面颊时有些发疼。
  走一步,他念“忘掉”,再走一步,他念“别忘”。走了七十九步到崖边,走回时却有八十步。但不管走出了多少步,都似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别忘,别忘!
  他站在崖边,白袍被沧渺烈风鼓得猎猎作响,仿佛浑身都要被撕裂在这冰寒风中。天如碧海,地裹银装,那一刻,他犹如一蜉蝣,孤苦伶仃地立在这穹庐下。
  王小元在崖边呆站了许久,伸手紧攥腰间刀柄,又回身缓慢而沉重地一步步离去。
  思念从来是件玄妙的事儿,有时他觉得会随岁月推移而变得浅淡,可在某一刻,它却被从纷乱心绪中翻出,愈发刻骨铭心。
  如今王小元又多了件差事,每每练完刀后,他便用尖刃在雪里画画,画的是他家少爷的面容,微翘的发丝,飞扬的眦角,总是紧抿着的嘴巴…他一面画,一面情不自禁地微笑,笑容很是柔和。
  他在天山崖上的雪地里画了一百余个金乌的画像,有些前一日方才画好,翌日便被飞雪掩埋。火燎似的躁意在心底渐渐蔓延,他怕自己忘了要救的人的模样,害怕自己就会如此泯然度日,再不记得曾有的忧愁。
  可思虑在心里愈发沉重,过去的梦魇犹如妖魔般紧随身后。于是他白日里练刀,夜晚也在挥刀,醒时习练,梦里也在念刀诀。寻常弟子除却学道典、静思之外,每日练剑两个时辰,勤些的弟子会在武场里练上三四个时辰,可他却日日练上八个时辰有余。一刀先翻覆挥上十万回,再换另一式挥个千万回。
  手掌一次次地被磨破、流血、结痂,再被磨破,直至生出厚厚的茧。
  但心里毕竟是生不出茧的,不知不觉间,他已落入痴狂。
  寒来暑往,岁月流逝,天山上依然日日落雪。这一日,王小元清早起来,在山房里坐了一会儿,又握刀起身,他一推门,却见一个少女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等他。
  是玉斜。
  她今日未着天山门的雪衫,倒着了条青面百褶裙,盘着桃尖顶髻,乌亮的发上插着玳瑁簪子,难得的显得奢美。少女在通亮的天光里朝他干干净净地一笑,仿佛漫山的雪都因此而熠熠生辉。
  王小元见了她,先欣喜地叫了声:“师姐。”
  玉斜笑道:“小元师弟,师父近日静思,没暇照管你,便叫我来查验你功课啦。”
  说罢,她便抬腿迈进山房里。王小元赶忙搬了张椅儿过来给她坐,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这叫玉斜的师姐时常来指点他刀法,她是天山门里认定的玉白刀客的下一代传人,比他早习了许多年刀。
  他俩先坐着谈了会儿,大抵都是些刀诀体悟、握刀行气一类的窍门。待玉斜给王小元答疑解惑了一番后,两人便默契地拾起身旁的刀,踏进雪地里比划,扫、挑、带、刺,刀光优柔而绵远,在风雪里像交织的白绫。
  “铮”地一声,少女手里长刀在半空里画开薄纱似的银光,格住王小元袭来的刀刃。
  “你近来长进不少。”玉斜露齿一笑。“前两式已十分熟稔,天山门的二珠弟子怕是都已比不上你,不,兴许已到了三珠弟子的境地。”
  “不…不敢,师姐谬赞。”王小元脸上红了一红,也勉力一笑,心里有些隐隐的发痛。
  玉斜望着他略显落寞的神色,再一看他手上缠着的带血细布,手掌、指腹粗糙,十指冻得通红,两眼疲乏而遍布血丝,显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
  这小子走火入魔,心里牵绊太重,又急于求成。
  可她此时也不爱同他说如此这般是练不成玉白刀法的话了,她自己也未学到家,第三刀虽懂了要诀,心里却在怕那可怖之极的招式。有时她略略舞出个第三刀的轮廓,就觉得两手折断也似的发疼。最可怕的一次,鲜血淌满了她两手。
  少女提起刀,缓缓地收进鞘里,目光望向湛蓝天幕。
  “师弟,你想下山么?”
  王小元一惊,结巴道:“下…下山?”他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道,“下山…不是有违师门规矩么?”
  玉斜哼了一声,“你这两式练了成千上万回,拿去对付些候天楼的小蟊贼够用啦。”
  “第三刀…我还未练成呢。”
  “谁让你练成第三刀了?”玉斜嗔道,拧他的脸。这小子脸蛋也滑溜溜的,像柔软的面团。“我都没摸着第三刀的门槛呢。你一个男孩儿,别想着这招式了。要是真有大成了,你还想出去救人?四个长老都会轮番上阵,把你锁在这里!”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