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Omega也一定会在那扇门里等着他的到来。
既然已经是他的人,无论如何索求当然也理所应当——这个念头好像在被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存在心里很久,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随时造访感到不妥。
然而今晚临时改变的车道好像和收音机里回荡的情感分析一样,都在通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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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地下车库只开了应急灯,就算今晚连一杯酒都没能喝完,叶沉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疲惫。
代驾已经先一步离开,走之前确认了他意识清醒,可以自己回到位于二十六楼的私人住宅。
叶沉等人走后又在座位上待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半刻钟才摸出手机想要照个明。
大概也是精神松懈的关系,第一下点下去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不对。
屏幕的光斑在眼前晃了两晃,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手里是沈榭的手机。
已经过时的一个款式,还是三年前刚把Omega接回家的时候顺手给买的,沈榭居然也一直没有设置开机密码。
陌生的图标界面有些不顺手,沈榭的锁屏是一丛很漂亮的风铃草,应该是莲水湾居的院子里种的那一批,在午后的阳光里温柔地垂坠下来。叶沉一开始习惯性往手电的方向点了一下,等到联系人列表在眼前展开的时候才真正回过神来。
然后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头像明晃晃挂在第一个,小字的对话记录还停在大半个月前。
沈榭这些天没能给他发消息。
他的Omega被他锁在小房子里,好像一个柔软脆弱的什么东西,要小心翼翼收藏起来才叫人放心。
——话虽然这么说,然而现在想来如果眼前是自己的手机,沈榭的头像大概早就在列表里掉到几十页开外。
不过其实沈榭从前就不怎么给他发消息。
联系最多的那段时间可能还是他刚把Omega从学校接回来那会儿,当时的沈榭比起现在要更年轻一点,叶沉有时候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都总觉得好像带着某种小动物的雀跃。
想到这里叶沉的思绪稍微滞了一下。
其实三年过去,他的小动物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虽然要诉诸语言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沈榭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文气的Omega,不会大声说话,也仿佛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对生活的每一个环节都很细心,好像可以永远温柔地包容身边的世界。
可是也是在这三年里,那双眼睛里的生动和好奇不声不响消失掉踪迹,面对他时望过来的眼神就只剩下越来越多的柔软和顺从。
他从第一眼见到沈榭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很顺眼,但这和Omega刻意的委曲求全又是两回事。
甚至这种变化都好像润物无声的细雨,等到这一刻回头看去,才会发现对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似乎有意无意地精准迎合了自己的喜好。
一旦打通了这个关窍,就不难想到沈榭本人在这种变化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观察,试探,无数次小心翼翼的触碰和收回手。*
在酒吧里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又绕回大脑,在地下车库的空旷灯光里反而变得格外清晰。
——而自己对待他,甚至比不上别人敷衍一个玩意儿。
叶沉其实没有仔细思索过他和沈榭的这段关系的很多细节,毕竟AO之间的吸引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喜欢沈榭的信息素,进而喜欢沈榭这个人,会因为他的存在感到安心,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一晚上听来的风流韵事在大脑里胡乱搅和,和着车载广播里主持人夸张的判词,忽然就有种好像一脚踩空的茫然。
然而沈榭和他之间甚至算不上发生过什么矛盾。
……如果最近的那几次不算的话。
可事后好像也总是Omega先做出让步,甚至连忍耐和接受都做得好像顺水推舟,不会让人感到额外的突兀和注意。
叶沉忍不住开始回想最近几次见沈榭的场景,对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到最后也没想出来。
他的Omega寻常到好像生活里的一滴水,一缕风,只是舒适地存在于身边,却微渺到仿佛到不值得引起更多的注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叶沉埋头处理公司事务很多天,大脑的某个分区暂时被繁杂的公事屏蔽之后好像就阻止了某些更关键的信息浮出水面。
直到又过去半个月,手机日历闪起周期事件提示,才想起Omega的发情期又快到了。
三年来每月几天的固定事项,到现在居然好像也变成一种习惯。
或者这次顺便把手机还回去。
叶沉调出行程,看了看这晚的安排之后顺理成章把待办条目往下拖,同时心里已经忍不住想起沈榭的样子。
Omega想要在家画画的话,可能还是需要一些和外界沟通的渠道。手机这种东西,没收一次起个象征作用就好。
他也进过沈榭的画室,还是在那个工作间刚刚改建好的时候,Omega一脸欣喜地邀请他进去参观。
虽然参观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可笑,莲水湾居这整座房子都是叶沉的,又有哪个角落算得上秘密。
但那天他还是心情不错地听着Omega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其实画室不大,稍微一转身就能看清全貌。
各种绘画用的工具和术语他也不太了解,但看得出沈榭是真心高兴。
“什么时候可以画一幅送给我。”他随口顺着Omega说,话音刚落却看见沈榭露出一点点茫然的神色。
“嗯,没问题。”Omega很快掩去那点情绪,点头答应下来,甚至很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别过头去给他讲解房间里的其他布置。
看上去没有一点点芥蒂。
——到这时叶沉才忽然想起,沈榭其实是送过他画的。
在更早的时候,带着一点点青涩的忐忑,想要把自己珍视的作品呈现给他。
而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呢。
“不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那天是他的生日,叶沉下班后就要去赶一场宴会。他对这类形式一直没有多大热情,当天也只是匆匆去走了个过场,在虚与委蛇的觥筹交错中消耗掉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几个小时。
但仅仅是这几个小时,他也没有想过要分给沈榭一分一秒,让对方有一点点参与的快乐和可能。
如果自己现在再去问Omega讨一幅画,他会高兴起来吗。
助理敲门的时候叶沉的目光还停在那一行投资计划上,无意识悬停的钢笔在纸面上方顿过好几秒。
深秋的阳光透过高层的落地窗投射进来,打在男人端正如常的坐姿上。明明看起来还是严肃的工作状态,却还是在某一瞬间让助理产生了老板此刻的表情称得上是温柔的错觉。
注意到助理进门,叶沉先回过神来出了声:“安排一下,今晚莲水湾居那边……”
一听到莲水湾居这四个字,小陈一下子垮下了脸。
“叶总。”他努力不去看叶沉的表情,拿出汇报工作的板正语气,“莲水湾居那边,可能出了点状况。”
第45章
沈榭的这场病其实没有持续很久。
最开始昏天黑地烧过一场之后热度就渐渐褪下去,后面反而是因为病中消耗太大又没能好好吃饭,又拖沓着过了好几天才好利索。
生病的时候睡睡醒醒昼夜都不太分明,再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床头柜上拿手机看时间。
手伸过去摸了个空,才渐渐反应过来睁开眼睛。
床是松软的,和躺了太久之后松弛的肌肉不分彼此。入秋之后气温降得快,天气倒是一直晴好,沈榭眯眼看了看周围的光线,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个口,又慢吞吞坐起来调整姿势下床。
窗帘晃悠悠拉开一条缝,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都还是和入睡前一样干燥明亮。
这几天都没有去取每天送来的饭菜,不知道Alpha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不对。
然而就算这样也没见对方过来看自己一眼,沈榭一时又有些怀疑,叶沉是不是终于真的厌倦了自己,连过来和自己上床都没兴致了。
那他能走了吗。
他的行李其实不多,叶沉买给他的那些东西都可以不要,反而很多画画的东西是从念书时就用顺手的,最多精简一下收拾起来,大概也就一个小包。
原本还有一片钥匙扣,是叶沉把钥匙给他那天一起串在上面的,钥匙当然可以不要,只把是当时挂上钥匙扣时一片真心,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不过反正也都已经不在手边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定下神刷了牙,但昏睡太久的后遗症不是那么容易消掉,直到下楼的时候沈榭还有些迟钝。
打开冰箱找了找没有吃的,又去厨房的窗口看今天的午饭有没有送来。
——才上午九点,窗台下面空空如也,前几天的食物估计也都早就被回收了。
沈榭又回到客厅转了一圈,一时居然有些茫然。
胃里因为没有食物填充有些空落的难受,但更多的是心里的无所适从。好像本来明明可以闭着眼睛过下去的生活,却因为身体突然的脆弱而在精神上也打开一个缺口。
他在沙发上坐下,过了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到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
莲水湾居从规划之初就是瞄准高端市场的精品楼盘,虽然户型不大,但配套的物业服务团队一直很靠谱,相关设施配备也都细致齐全。
为了保障业主的安全和便于提供各项生活服务,别墅区的每栋房子在建设之初就都安装了连通物业总台的通讯线路。只是沈榭平日里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这座小楼除了叶沉也没有其他访客会上门,所以住进来这么多年,那个小盒子都没有被打开过。
沈榭走过去看了看,按了几个键打开通讯器的视讯功能。
很快那头被接起来:“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沈榭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您好。”
他从记忆里调出一串数字,在心里确认了一遍:
“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个人?”
先前在画室和余青冉再次相遇的时候,沈榭就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
虽然平日里不多的交流也只通过微信,现在手机不在身边就失去最便捷的通道。
但沈榭记得对方的微信号,十一位数字,应该是一串电话号码。
他为人细致,记性也一向很好,这时单凭回忆,也能复述个七七八八。
挂掉和物业的通讯之后沈榭长出一口气,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让物业直接帮忙开锁。
虽然这座别墅里现在住的是他,但毕竟房子还是叶沉的,如果日后Alpha还要在这个小区逗留,他不希望在物业那里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事实证明高端小区的物业服务也很高效,尽管沈榭的这个要求看上去有些奇怪,但大概物业也早就见过有钱人之间一二三四五角的各种复杂关系,闭上眼睛听话办事,很快余青冉就来到了莲水湾居。
这位Alpha好友其实刚被联系上时还是一脸懵,不过一听是沈榭找他,还是二话不说赶过来。
不得不说像他们这样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彼此之间可能都有种更敏锐的直觉,余青冉在路上思索了一下这个曲折的联系渠道,又联想到和沈榭之前的几次对话,提前就叫了个开锁师傅一起过来。
“嗯,是我的朋友。”沈榭在视讯里和物业再次确认,于是没多久余青冉就带着开锁师傅一起来到了二层小楼前。
“榭榭?”余青冉隔着门叫他,“你怎么了?”
物业把人带到门前就走了,结合先前视讯里好友的语焉不详,Alpha观察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最坏的预想成了真,随即怒不可遏:“那个A怎么能这么对你!”
“青哥。”沈榭低声叫他,“别说了。”
他了解这个儿时的朋友,虽然对方热血又总是有些冲动,但其实很少有真正生气的时候,他之前就对沈榭和叶沉的关系不抱乐观,现在是真的震惊又愤怒。
“先带我出去。”沈榭冷静地吩咐他,“出去再说。”
“好。”余青冉抹了一把脸,也飞快地抓住了当务之急,“马上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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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走,真的出门的时候却好像只是要做一场短途旅行。
余青冉上下打量了沈榭两眼,好像在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其实一个Alpha这样盯着Omega并不太礼貌,不过沈榭知道对方担心自己,只是好脾气地站在原地让他看。
余青冉最后用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还是不满意:“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
那个Alpha圈着沈榭那么多年,难道一毛不拔到这种地步。
现在榭榭从这里出去,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这时拿走多少当然都是理所应当。
沈榭听到这里倒是笑了:“我又不是图他的东西。”
说不图就是真的不图。
行李是在等余青冉过来的时候收的,只打了一个帆布的单肩包,反而是画笔颜料都搜罗起来额外装了个小箱子,一些画到半成品的画也卷起来放了进去。
其实叶沉这些年也没少往莲水湾居添过东西,别的不说,就先前那两套定制西服就价值不菲。
Alpha花钱一向大方,有时甚至并不是着意要给沈榭买点什么,只是看见了就随手包起来,过来时又顺便捎上。
然而最后一次站在那个卧室环视四周的时候,沈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很快这里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或者其实三年来,Alpha和他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他想要的那种关系。
沈榭最后打开柜子,从第一个抽屉里取出了那个叶沉送给自己的骨镯。
钥匙扣是没可能了,其实本质上是什么也都无关紧要,这个骨镯是叶沉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虽然对Alpha来说不值一提。
只是临到要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想带走一些和叶沉有关的东西。
就当是纪念自己这三年的时光也好。他曾经切实地爱过这个Alpha,哪怕那种爱存活的时间真的很短暂,但至少他们还是交换了那么久的信息素。
你情我愿,也曾有过欢愉。
至于标记要怎么办,之后的发情期要怎么办,这些问题都还可以慢慢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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