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沉默,最终还是江云歌受不了对方过于黏腻的视线, 主动打破沉默,“陆总来找我, 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正明垂下眸, 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江云歌的每一寸皮肤,他伸出手,有心想要触碰一下心心念念许久的人, 却在触及到江云歌警惕而戒备的目光后, 尴尬地收了回来。
他摇摇头, 自嘲地笑了笑,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说, 太多太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只是凝为了一句:“云歌,对不起。”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一如既往的性感,声线放缓时,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之语。
江云歌僵了一瞬, 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他耳根子软,对好听的声音尤其敏感,这也是他心里有些惧怕与陆正明正面battle的原因。
“陆总说笑了,我们之间就是平等合作关系,哪来的对不起。”江云歌温和地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云歌,你别这样……”陆正明低垂着脑袋,声音有意放软,甚至透着丝乞求的意味,“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江云歌敛下假笑,柳眉微蹙,他向来吃软不吃硬,陆正明上来就把姿态放这么低,反倒让他无从招架,说不出狠话。
“我是很认真的觉得,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江云歌不再叫什么陆总,而是简单地换做你我相称,他抬起眸,一本正经地看着陆正明,神色平静,“如果你来就是为了道歉,那么——好,我接受,也原谅你。”
他的嗓音温和,眸色平静,无波无澜。过往种种,他懒得追究,也确实没有追究的必要,“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两天后,希望陆总不要与我为难,我们好聚好散。”
陆正明脸色微变,他沉下眸,有息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从西服口袋中掏出了一沓小卡片,轻磨慢碾,神色忧伤,“云歌还记得这些信吗?”
江云歌看到陆正明手中贴着爱心贴纸的卡片,顿时如触电般收回目光,强作出的沉稳淡定几乎要绷不住,脸颊不由自主地升温。
这是曾经,每逢节日时,他写给陆正明的情书。
想到自己曾经写过这么中二的东西,江云歌就臊的满脸通红。
他还以为,这些情书早就被陆正明丢了,却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这种卡片他送过二十余张,陆正明手里拿着的,只有薄薄一沓,大概四五张的样子,卡片有些泛黄,是岁月的痕迹。
两年前的陈旧物品,能找到几张,已实属不易。江云歌也说不出来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有点惆怅,些微感动,许多羞窘,总之,很复杂。
“脸红了?是不是说明……云歌还是在意我的?”趁着江云歌放松警惕,陆正明缓步上前,一点点逼近,“里面说,无论经历多少春夏秋冬,都会如初见般因我心动。现在……还作数吗?”
低哑的嗓音磁性而性感,越来越近的距离极具压迫,江云歌头皮一麻,退了一步又一步,直至脊背贴到冰凉的地面,他一个激灵,意识瞬间清醒,“陆总别想太多,情书里的内容,都是从网上抄的,当不得真。”
“云歌的心,变得未免太快。”陆正明微微探身,抓起江云歌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可是云歌,我的心才刚被你焐热,你就准备甩手不干了么。”
手底下的触感温热、充满弹性,江云歌能感受到对方急促而热烈的心跳,一点也不像他表面那般平静。
江云歌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会与自己打煽情牌,他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歌,我反应有些迟钝,嘴也笨,不会说话。有两句话在心里藏了很久,一直想告诉你,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我爱你。”陆正压低嗓音,在江云歌耳边低声喃喃。
未感动别人,倒先感动了自己。
他垂下眸,看着江云歌因为诧异而微张的双唇,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被袭击,江云歌条件反射地曲起腿,猛地用力,膝盖正中靶心,疼得陆正明瞬间面容扭曲,松开了江云歌。
曾经只存在幻想中的情话,如今真的听到了,却不觉得丝毫感动、亦没有丁点心动。
“陆总说得不错,我变心变得快,可是……陆总又何尝不是呢?”江云歌微蹙着眉,嫌弃地擦了擦嘴唇,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底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陆总的喜欢,过去的我求不得,现在的我不稀罕。这些情话,陆总还是留给那位白月光吧。”
“云歌指的……是白乐?”陆正明疼得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曲着腿,动作怪异而狼狈。
看着江云歌脸上的冷淡神情,他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急急地解释:“我只是把白乐当成弟弟看待,再加上早年他有恩于我,我对他心存感激,难免特殊一些。我对他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云歌,要是你介意,我可以跟他断交。”
哪有什么白月光,只不过是被人以谣传谣,过度美化的关系而已。否则,当年被父辈逼婚,他又怎么会找江云歌这么个挡箭牌。
江云歌微微挑起一侧眉,只觉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对上江云歌那双冷淡而疏离的眸子,陆正明心中愈发慌乱,隐约中察觉到了江云歌对自己的排斥,再难保持见面前的自信,声音也没了平日里的稳重端庄。
“云歌,过去的事我很抱歉,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这么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江云歌勾起唇,面带笑意地望着陆正明,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好。”
看着陆正明脸上露出的显而易见的失落与神伤,江云歌微微扬起头,脸上仍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满是豁然与通达,“说起来,还得感谢陆总为我解惑。”
江云歌的声线温和动听,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刚刚才发现,原来我对陆总,只是感激之情而已。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很遗憾,那个人,并不是你。”
“是谢正轩么?”陆正明沉下脸,再难维持镇定,他的拳头握得死紧,指尖泛白,心中升腾的妒火烧得他几欲发疯,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他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云歌,你可别被他灌了迷魂汤,真跟了他,你就是婚内出轨,后果你可要考虑清楚。”
软磨硬泡都不行,陆正明难以保持商战时的沉稳冷静,头脑发热,连威胁都用上了。
“陆总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江云歌同样冷下脸,再无半点笑意,“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同样的话,陆正明曾亲口对江云歌说过,如今被原封不动地奉还,陆正明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的话,究竟有多伤人。胸口刺刺得疼,像是在滴血。
“我很感激当年陆总的出手相救,但我也如约用三年青春偿还,我们谁也不欠谁。合约期间,陆总身边莺燕无数,我都不曾插手。那么现在,我和谢正轩的感情问题,同样轮不到陆总插手。”
江云歌一脸平静地望着陆正明,淡淡开口:“若是陆总依旧觉得亏,奶奶曾经花了你多少医疗费用,我都可以尽数偿还。离婚财产,我也什么都不要。”
作为商人而言,这着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可是陆正明心中却升不起丝毫喜悦,只觉遍体生寒,悔恨万分。
“云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跟你就这么结束。”陆正明懊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神色疲惫不堪。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吃不好,睡不好,工作也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陆正明期期艾艾地望着江云歌,低磁的声线透着浓浓的哀求之意。他不曾求过人,但在江云歌面前,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姿态,“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江云歌看着面前低声乞求的男人,只觉荒谬怪诞。曾经他有多么渴望对方回他箭头,他现在就觉得有多么可笑,感情这回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他现在甚至觉得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只是眼瞎一时,才没有一辈子吊死在陆正明这颗歪脖子树上。陆正明怕是还当自己是世界中心,对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有这种好事。
事到如今,江云歌也算明白,他和陆正明的离婚事件,怕是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了。
他嗤笑一声,眉目含霜,“你说交易就交易,开始就开始,是不是还想说结束就结束啊?陆正明,你脸真够大啊。”
他拿过陆正明手中早已泛黄的卡片,一点点撕碎,纸片的残屑散落一地,一如曾经,他那颗被践踏得满目疮痍的心。
“只可惜,爱情这东西,过时不候。“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渣屁话太多,害得我没有写到想写的点嘤嘤嘤。
我感觉上帝视角的虐渣有点不带劲,但我真的尽力了_(:з」∠)_
第30章 消消毒
这次谈话算不上愉快, 江云歌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让陆正明离开, 平日里面子大于天的男人, 却愣是厚着脸皮、耐着性子听下他的冷嘲热讽, 就是赖着不走。
江云歌实在无法,干脆任性地把人丢在后台, 自己当了逃兵。横竖以对方的教养,也没法当着众人的面, 做出太掉价的事。
陆正明咬咬牙,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纵使心中再难受、再不舍, 当众撒泼这种事,他也干不出来。
他留在后台,弯下腰, 一点点地捡起地上残破的纸屑, 心中苦闷酸涩, 无处排解。
因为一时自大、许久冷淡,他把自己的爱情……弄丢了。
回到片场, 导演已经宣布散场,人多且杂,场面有些混乱。江云歌环顾四周, 目光搜寻到人群中的谢正轩,心情瞬间由阴转晴,有种拨云见日的舒心感觉。
正是因为有陆正明的对比, 才让他觉得,能遇到谢正轩,是件多么幸运的事。人生不仅仅是恋爱,但是甜蜜又幸福的恋爱,又有谁不想要呢。
谢正轩单手插兜,嘴角噙着笑,又痞又帅,朝着江云歌缓步走来。
“走吧,我们回家。”
……
“想吃点什么?”上了车,谢正轩侧过身,替江云歌系上安全带,出声问道。
“想吃家里的大芒果。”江云歌歪着脑袋,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正轩,视线黏糊糊,语调拖得长长的。
甜甜的嗓音像根柔软的羽毛,轻刷在谢正轩心尖上,痒痒的,他僵了瞬,随即屈指轻弹了下江云歌的脑门,“怎么这么爱撒娇,小心我亲秃你。”
“哼,我才没有。”江云歌捂住自己脑门,委屈地瞪了谢正轩一眼,嗔怪道:“司机先生快开车,你的乘客宝贝想家了。”
谢正轩不由失笑,想起了他和江云歌现实中的第一次见面,同样的司机梗,只不过那时候,乘客先生还不是他家的小宝贝。
谢正轩侧过身,扒拉开江云歌的双手,露出微微泛红的额头,他凑上前啵了一口,心满意足,“遵命,我的乘客宝贝。”
相似的台词,称呼却有了变化。
江云歌坐在副驾上,眯着眼睛望着谢正轩的侧脸,感觉心里甜滋滋的。明明没有喝酒,却凭空有了些许醉意,脑袋微沉,一时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他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倏地笑开了。管它什么过去现在,他只需要知道,未来,他会和谢正轩一起,走过每个春夏秋冬。
“傻笑什么?”
“才不是傻笑,是邪魅一笑。”
“嗯?”
“我笑自己真厉害,竟然能拐到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嘿嘿。”
谢正轩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心里软成一团,他勾起唇,眉梢间的笑意完全掩藏不住,“再勾引我,小心帅气的男朋友把你就地正法。”
江云歌气哼哼地偏过脑袋,闭眼睡觉,全当没听见。
……
回到家,谢正轩去厨房削了个最大的芒果,切成片,放在盘中。
“这么好吃的水果,你却只能看不能吃,真惨。”江云歌坐在吊床上,吃着谢正轩喂来的芒果,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谢正轩气极,伸手捏了捏江云歌的鼻子,“看把你能的,再嘚瑟,以后别想在家里看到它。”
说着,他挑起芒果粒塞进江云歌嘴里,一颗接着一颗,试图用食物堵住这张欠教训的嘴。
“侬柴喝布朵嘞。”江云歌嚼着芒果粒,口齿不清地说着,香甜的汁水溢满口腔,仿佛连胸口也变得甜滋滋的。江云歌眯起眼睛,觉得幸福得冒泡。
“得,你就仗着我舍不得。”谢正轩无奈地揉了揉江云歌的脑袋,声音透着浓浓的宠溺,“比起吃芒果,我更喜欢看着你吃,看你吃得开心,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最后一粒芒果下肚,江云歌侧身一躺,整个人蜷在吊床里,像只慵懒的猫。
阳台光线很暗,江云歌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谢正轩,很认真地回道:“有你在,我也觉得很幸福。”
谢正轩勾起唇,双颊发热,胸腔被某种名为爱意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他将手中的餐盘放下,硬是把自己也挤进狭小的吊床,笑道:“今天怎么嘴这么甜,可劲儿夸我。”
江云歌眨眨眼,有些心疼自己几乎要塌掉的吊床,试探性地开口:“大概是……有了陆正明的对比?”
听到江云歌提起那个家伙,谢正轩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虽然理智告诉他没什么好介意的,对方就是个竞争失败的情敌而已,可情感上,却介意得要命。
因为他很清楚,江云歌以前,曾经真情实感地喜欢过陆正明。所以他甚至不敢细问今天陆正明找江云歌都说了些什么,不是不好奇,而是不敢问。
他总是很勇敢,可有时也胆小得要命。他微微侧身,把江云歌搂在怀里,不理会吊床吱呀吱呀、仿佛随时要塌的声响,有些赌气地说:“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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