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小朋友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便跟他解释,“容易伤眼睛。”
“不伤的。”
林知仰起头,证明似的向聂振宏眨了好几下自己黑黑的眼珠,然后才继续闷头吭哧吭哧拖躺椅。
聂振宏站在门边,见状也没再拦着小朋友的动作。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家的小仓鼠有着对熟悉环境和行为的规律性依赖。就好比定点吃饭,按时睡觉一样,也许林知习惯了呆在角落里画画,他这么做,反而会让小朋友很不舒服。
聂振宏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
然而,等林知认真地将他的躺椅摆放成之前每一天见到的寻常位置后,聂振宏却听见小朋友冲着他说——
“这里,给宏哥晒太阳。”
是好地方啊。
有太阳,暖洋洋的。
所以要留给宏哥。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聂振宏一时语塞了。
他感觉面前望向他的一双眼睛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明亮晃眼,晃得他心动。
“…… 好。宏哥以后还是坐这儿晒太阳。”
聂振宏最终接受了来自小恋人的好意,也伸手握住小朋友拖凳子的手指,揉了揉。
“那知知以后挨着我坐好不好?”
他说着,就把林知的小板凳摆在了自己躺椅旁,“靠近一点儿,别坐那么远。”
那凳子只往屋里稍微移了点,而高长的画板则被聂振宏调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后院。从那里打开的小门,也能有光照进来。
这下,林知并没有反对,痛快地点头了。
“好哦。”
他也想挨着宏哥近一点呢。
林知动了动被男朋友包裹在掌心的指尖,不知道怎么的,就很开心。
*
座位重新安置好了,两个人却发现彼此好像突然都没事做了。
聂振宏是因为今天的活早做完了,目前还没新客人上门,林知则是上一副画刚画好,暂时没有画新东西的想法。
于是两个人靠坐在挨得很近的椅凳上,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都笑了。
聂振宏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傻不愣登的,而林知则是看着宏哥笑,自己也跟着浮出了梨涡。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无人光顾的小修鞋铺里,对着傻乐了好半天。
“知知,我们来做挂坠怎么样?”
乐够了,聂振宏想起自己之前想做的事,便让林知把兜里的钥匙串摸出来。他指着上面的皮质挂坠,跟林知说,“小老虎变老了,我们让它休息休息,好不?”
聂振宏知道,这个挂坠是林知妈妈买个他的,对小朋友有特别的意义。
他没打算把挂坠扔了,只是不想再看到林知将负面的情绪倾倒撒在那上面。如今小朋友可是有对象的人了,如果他不能够及时察觉恋人的异样,不能纾解恋人的不开心,那他这男朋友,当得也太差劲了吧?
“…… 休息?”
林知有些眷恋地伸手摸了摸小老虎的肚皮,问,“不能带着它了吗?”
“它挂了那么久,也会累的。我们给它换身衣服,让它在家里歇着养老,好不好?” 聂振宏柔声道, “我们以后可以换个新伙伴带。”
“新伙伴?” 林知扭头去看挂着小商品的铁架,“也是小老虎吗?” 他记得宏哥做过好多。
“唔……”
聂振宏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此刻,忽然心里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不做小老虎了。” 他笑着捏了捏小朋友长了些肉的脸蛋,说,“做两只小仓鼠吧。”
“你一只,我一只。”
第61章 开心果
说是要做小仓鼠,但真动起手来,聂振宏发现自己还真…… 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
“咳,知知,你会画仓鼠吗?”
聂振宏在自己那小动物的纸样堆里翻找了半天,才发现竟没一个和仓鼠沾边的。挂坠这种立体的小物件,没有打板图纸,很难靠想象做出来,于是聂振宏只好开口求助身旁的小画家。
“仓鼠,是老鼠吗?”
然而,这种近几年开始风靡的家养小宠物显然没有在小朋友世界里出现过,林知一脸茫然的表情,令聂振宏心疼又好笑。
“它俩……” 聂振宏回忆了一下自家老姐以前给自己科普的内容,不太确定地说,“算远房亲戚吧。”
见林知目露好奇,聂振宏干出翻开了和自家老姐的聊天记录,找出几个视频给他看。
有段时间,聂姐姐疯狂迷恋这种小动物,养了一只不说,还天天拍照拍视频,甚至于干出让自家弟弟给她的小仓鼠做迷你家具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令聂振宏手疼牙疼。
“喏,躲在木屑里的那只就是。”
聂振宏戳开了其中一个小仓鼠吃东西的视频。他指着笼子角落,一只正不断往腮帮里塞坚果的毛绒绒,对林知介绍道,“仓鼠脸颊两边有颊囊,可以储存很多食物在里面,遇到喜欢吃的,或者吃不下的,它们就都塞到脸颊里。”
视频里,拍摄的主人翁将一堆瓜子腰果巴旦木之类的干果倒在了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透明的宠物笼,将手伸了进去。
笼子里,一只灰白毛色的小东西正从刨花的木屑中悄咪咪地冒出头。它黑溜溜的眼珠子恰好正对着镜头,也不知从它的视角里看到了什么,浑身不动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抬起小短腿,扭着屁股爬到了那只手旁。
像是食物太过诱人,小动物试探着用爪子拿了两颗瓜子,咯嘣咯嘣就啃完了。接下来,那两只肉粉的小手就不断从人类的掌心中搬运食物,埋着头,心无旁骛,吭哧吭哧的,直到把所有的坚果都塞进嘴里。
视频不长,林知却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他眼睁睁瞧着小仓鼠那两边瘪瘪的腮帮逐渐鼓起来,直到撑到一个夸张的弧度,自己的嘴都下意识跟着张大了。
对聂振宏而言,身旁的这只小仓鼠显然比视频里的那一只更能让他提起兴趣。
他余光一直留意着小朋友的表情,发现林知脸上的神色随着视频里小仓鼠的动作越来越生动,心里跟被羽毛挠了似的,痒得慌。
聂振宏忽然想起,视频里喂仓鼠的小零嘴,他铺子里好像也有。
过年时候他姐拎了不少年货过来,什么坚果,零食,保健品,整整堆了半屋子,聂振宏看着都头疼,不知道啥时候能消灭完。他干脆就拆开送给了周围的邻居了,还剩下一些,就随便放在了柜子里,有时候店里来了小朋友,还能随手分一分。
聂振宏伸手在不远的储物柜里翻找了一下,还真掏出一盒还满满当当的开心果。平日里,他都不太爱吃这些干果类,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颗颗圆滚滚的果仁,聂振宏倒感觉自己有点馋了。
刚刚那个视频已经播放完,见林知还兴致盎然的,聂振宏干脆把自己手机塞进小朋友手里,又替林知划开了下一个仓鼠的小视频。
他起身去洗了个手,打开盒子倒出一捧开心果在手中,坐在林知身旁开始慢慢地剥。坚果放的久了,也不知道受没受潮,聂振宏先自己掰开尝了一颗,感觉味道还行,才又继续。
“咔嘣” 一声,硬脆的奶白色果壳就被粗糙的指腹轻易捏开了,露出里面清翠的绿仁。聂振宏捏着圆滚滚的干果,十分自然地喂进了身旁还张着嘴的小朋友口中。
“唔?”
林知的注意力都在视频里,嘴里多了个东西,下意识就咬住了。等咂摸了两口,他才尝出是什么,眼睛一亮:“开心果!”
“嗯。” 此时,视频里的小仓鼠也在往嘴里塞着果仁,看到这么同步的场景,聂振宏忍俊不禁,“喜欢吃吗?”
“嗯嗯。” 林知点头,妈妈偶尔也会买给他吃呢。
虽然在回答聂振宏,但其实林知的视线还一直聚焦在视频里可爱的小仓鼠上。等他嘎嘣嘎嘣把果仁咬碎,刚咽下嗓,下一颗剥好的开心果又喂到了嘴边。
嗯?
倒映着小仓鼠的一双黑眼珠眨了眨,短暂地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来。林知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结果就对上宏哥满带笑意的脸,也看到了男人抵在他唇边捏着食物的手指。
林知愣了一下,便冲男人也抿开梨涡,然后乖乖张嘴接受了投喂。
唔。
林知认真嚼着开心果,心里想。
宏哥怎么和妈妈一样,都喜欢喂他?
*
等把聂振宏手机里的仓鼠视频看完,林知的肚皮也吃饱了。
他主动拿起画笔,灵感噌噌地往上冒,都不等聂振宏再提什么,就在白纸上开始勾勒起来。聂振宏在一旁瞅了一会儿,只感觉小朋友勾勒的形状弧度,格外圆润可爱。
嗯…… 应该是一只吃撑了的小仓鼠。
“那你先画着,我去搞点材料。”
知道他家小画家一旦进入状态就很忘我,聂振宏也不闲着,打算去对门热合曼的棉花店里薅点羊毛——真的那种。
热合曼经营的天山棉被坊主要就是卖棉花被的,附带卖些床单被套,毛毯靠枕什么的,主要都是家居用品。
为了证明自家棉被是来自正宗的天山雪域,热合曼特意在展示架上挂了不少品种的棉花,供客人对比。虽然大多数人看不出什么差别来,但别说,有了这一招之后,他家棉被的成单率高了不少,到后来,他卖什么蚕丝被羊毛毯的,都也放了原料在旁边,显得十分实诚。
只不过,这些原材料时不时就少一块儿,展示架常年保持缺东少西的状态。
这情况大部分跟聂振宏没关系,都是热合曼的小女儿依娜揪扯下来当玩具玩的,聂振宏顶天也就是偶尔去薅上两坨,用来做挂坠。
“老曼,在不?”
聂振宏跨过街,走到街角的棉被坊门口,冲里面喊了声。
和他铺子差不多大小的店面内,一半的空间都被大大小小折叠起来的棉被占据。剩下的一半摆了张木桌,其余的都堆叠着各类家居床上用品,花花绿绿的,很是鲜艳。店面最里的角落还有一扇白色的小门,往里是用作库房的另外一个空间,只不过那门不太显眼,几乎和货架上的棉被融为一体,看不太见。
聂振宏看了眼店里,没发现人,猜热合曼应该是在后门的里屋中。不是在陪闺女,就是在睡觉。
“聂叔叔!”
冷不丁的,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悄咪咪的童音。
聂振宏张望了一圈,才在木桌的后面发现一根羊角辫。等他跨进屋里,又看见那羊角辫旁,还有一头小卷毛。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聂振宏被两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盯得好笑,一手一个,就把木桌下的两个小屁孩给拎了出来——
一个是之前经常到他铺子里玩的小姑娘甘可可,另一个,则是热合曼的女儿依娜。
“嘘——!”
甘可可性格外向,跟聂振宏又熟,被拎了也不悚,只满脸紧张地冲聂振宏竖起食指,“快放我们下来!热叔叔一会儿要来抓我们呢!”
她旁边的依娜性格腼腆一些,此时也抱着聂振宏的手臂晃了晃,好似聂振宏破坏了她们的‘大计’。
这时候,里屋里恰好传来了带着点维族口音的男中音,“藏好没?我马上要出来了哦?十,九,八……”
两个小姑娘忙睁大了眼,慌里慌张地挣脱聂振宏的手,想重新钻进店里唯一可以藏人的小空间里。聂振宏特别配合地让她们蹲了下去,自己还把椅子一拉,宽厚的身躯直接坐在了木桌前,算是把俩小朋友给彻底挡住了。
木桌下的甘可可和依娜缩在角落,彼此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偷偷摸摸捂住嘴,笑眯了眼。
第62章 胖猫儿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当背景板的吱吱~
聂振宏和热合曼俩大男人,陪两个只有自己年纪零头的小姑娘玩了好一会儿躲猫猫。等甘可可和依娜都玩累了,他们才说上话。
“棉花?” 热合曼听完聂振宏的来意就连连摆手,“没了没了,都被你薅光了!”
“可拉倒吧!” 聂振宏笑骂道,“上回送货的车来了,还是我帮你卸的呢,别以为我没瞅见那一大包赠品啊!”
说着聂振宏又伸手揉了一把热合曼怀里的小卷毛,“再说了,要没了也不是我薅没的,咱们小依娜绝对是主力军。”
“?” 依娜听见自己名字被叫到,停下了和小伙伴翻花绳的手,仰头望向对面的聂叔叔。
“依娜,能不能告诉叔叔,你揪棉花来做什么啊?” 聂振宏笑眯眯地问。
热合曼一听就暗道要遭。果不其然,依娜一听见‘揪棉花’这个词,好像就被戳到了兴奋的开关,一下从自家老爹身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里屋去了。
聂振宏不明所以,热合曼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自家女儿又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怀里还抱着个胖猫儿玩偶。
说胖猫儿,那是真的胖。
依娜抱着的猫儿,体型比正常的小动物玩偶宽了得有一倍,抱起来几乎要把她半个小身板都挡住。好在似乎不重,小姑娘抱得不算费劲。
“哎呀,咪咪!”
甘可可显然也是见过这玩偶的,看见小伙伴把胖猫儿抱出来,也跟着跑过去,揪住玩偶的肥尾巴玩。
“喏,” 热合曼有些无力地指了指依娜怀里的玩意儿,跟聂振宏道,“都近它肚子里了。”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就见依娜踮起脚尖,小短手从墙边的展示架上一拽,又拽下一坨棉花。
然后团巴团巴,一股脑塞进了小胖猫微张的嘴里。
“…… 嚯,” 这还真把聂振宏给稀奇到了,“还带吃棉花的?我可还真没见过这种猫!”
“嗐,这还不是怪我那婆娘!”
说起这热合曼就又气又笑,小声道,“依娜想养只猫,我老婆嫌猫毛难打理,不让。结果就给她做了个玩偶,还匡依娜说,等那猫玩偶长大了,才能变出真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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