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没说话,心里一阵腻味。
这么一想,就很想给贾母他们添堵:“那傻大姐怎么说?”
刚刚还在跟鸳鸯玩的傻大姐愣愣地抬起了头:“叫傻大姐做什么?”
她生来愚顽,不知世事,又五大三粗的,平日里只在贾母这里做做粗活,贾母年纪大了不喜欢心眼多的,所以对她这样蠢笨的有些喜欢,还特意交代下人们不许欺负她。
然而这种喜欢放在贾宝玉面前,根本提不上号。
林涣就是故意膈应她们。
一个丫头被家里头的爷们污了清白,虽说是下人,可真要论起来,人家也是清白姑娘——还是老太太房里的。
不是贾宝玉房里那些,袭人、麝月这样的,往后都是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
傻大姐真要拎出去,大小也是个姨娘。
不然贾政房里的赵姨娘为什么那么嚣张跋扈?一来她长得好,很会在贾政跟前伏低做小,所以受宠,二来她是贾政祖母赐的,虽然人都过世了,这名头还在,贾母也没法子,不然提脚就卖了。
这会儿贾宝玉就和贾政一样。
林涣若有所指地说:“我听人说起,原先宝兄弟房里,有一个丫头,叫可人的没了?”
哼,她们可别再想找个借口让傻大姐不明不白地没了。
不然且等着看以后谁家还敢把女儿嫁进来!
【一言不合:提起可人我就觉得贾家真是做了孽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都已经被赶出去了,他们还不放过人家。】
【心上人:反正我看他们那些人,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把人赶出去,回头报个急病之类的,人就没了,就硬生生草菅人命。】
【白菜豆腐脑:贾家还算好的了,你瞅瞅别人家?我记得探春她们管家的时候,就说起过,贾家为了保持面上的荣光,从来不卖家里的仆人,唯一赶人就是查抄大观园的时候,所以他们家才养了几千几百的下人。】
【白菜豆腐脑:上回王夫人偷公中的钱财那事儿出了,也才处理了赖大家的和周瑞家的。按照贾母的尿性,肯定不会把傻大姐赶出去的。】
果然,贾母还要面子,而且林涣都那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本就是她们理亏,就顺着他的意又怎么样?
以后只当傻大姐不存在就是了。
她衡量利弊,索性拍板:“往后傻大姐就是宝玉房里的正经姨娘,一应月例都从我那里出,提成二两。”
林涣微微一笑。
这才刚开始呢!
真以为他能轻轻放过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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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姐提成了姨娘,最先收到消息且有反应的,是贾宝玉院里的人。
所有人的反应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紫鹃老老实实给傻大姐收拾屋子去了,别的丫头也都知道她没心思做姨娘,一向都服她的。
最心梗的是袭人。
她是头一个近了贾宝玉的身的,老太太也知道,可就是没名没分。
用原著里头晴雯的话说,连个姑娘也没挣上呢。
她心里头堵气,偏偏又不能提出口——近来贾宝玉已经很不耐烦她了,嫌她太过黏人,就爱跟在新来的那个翡翠面前说说笑笑。
翡翠又长得妖妖俏俏的,越发把人拿捏住了。
本来这也就算了,偏偏来了个傻大姐。
智商不如她,模样也不如她。
袭人气得说不出来。
秋纹本来也不高兴的,见她坐着生闷气,忽然就高兴起来了:“哎哟,平日里头自个儿把自己当姨娘看,这会儿连个傻大姐都比不上,也不嫌丢人。”
袭人摔了帕子:“这会子还不想着一致朝外头,偏来挤兑我做什么!”
秋纹冷笑:“人家是正经姨娘,我又是和宝二爷一体的,一致对外?对的什么外?”
袭人哽住。
紫鹃收拾完东西,听见她们还在吵,连忙说:“好了,为了这么点事儿吵个没完了,叫人家听见了怎么说?还说咱们没规矩。”
秋纹不敢顶她,悄悄地瞪了一眼袭人。
袭人咬着牙,心想着,总不能真叫一个傻大姐骑到自己头上来!
宝玉……只要抓紧了宝玉,不怕自己地位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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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知道了这事儿,越发生气了:“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林涣哎一声:“不用为了她生气,你瞧,这不是苦果都叫她自己吃了么?贾宝玉房里有个傻子姨娘,偏偏还不能动她,我要是王夫人,我也怄死了。”
林黛玉说:“我一想到她是想算计哥哥,我就心里不爽快!”
她气闷:“不是我不喜欢傻大姐,只是她到底是个傻子,谁家爷们房里有这样一个人?”
林涣见她气急了,就说:“如今她不就在贾宝玉房里了么?他那个人最是怜香惜玉的,傻大姐真成了他姨娘,也不会过得太差。”
至少明面上,贾母也不会叫她过得不好。
贾府里不是最爱说他们养个闲人都没关系的吗?多一个傻大姐也不算什么。
林黛玉说:“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忍了?”
她越想越觉得恶心。
林涣说:“你以为王夫人为什么这么嚣张?不过是因为贾元春在宫里,她有底气。”
“咱们光光对付她,她就和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死了又生,真要治住她,就得断了她的后路。”
林黛玉皱眉,听懂他是想从贾元春下手,不免有些担忧:“她是在宫里……”
林涣说:“不急,我去找倦哥。”
一听他说找沈倦,林黛玉就松了口气:“你别一个人弄就行了。”
林涣气哼哼地去找沈倦了。
“倦哥!!有人欺负我!!!”
沈倦本来在写字,听了这话就放下笔:“怎么?谁欺负你了。”
林涣叭叭叭地把事情跟沈倦说了。
他本意是想撒个娇,从前有那么多事儿,都是倦哥替他摆平的,他已经习惯了向沈倦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出了事情,第一时间是找倦哥,而不是其他人。
而且他自己是有能力解决的,偏偏爱“麻烦”沈倦,而沈倦也享受着这种被需要的甜蜜。
他以为这事儿和从前的事儿差不多,结果沈倦生了好大一场气。
手底下的笔都叫他捏折了。
林涣呆住:“先生?”
沈倦摇头:“没事儿。”
他有点不敢想。
万一欢宝还是从前的一杯倒,万一他被送去了贾府,万一是他和傻大姐……
沈倦闭紧了眼。
他不敢想,他们的中间插进来另一个人会怎么样。
他对欢宝的占有欲那么强,只想让他看着自己一个人,爱着自己一个人。
该死的王夫人!
心里头的怒火高涨,面对林涣的时候,他还是温和的:“你不要害怕,我替你解决这个事情。”
林涣啊一声,想说他一点也不害怕。
但是,他看了看倦哥关心、担忧的表情,把那句不害怕给咽回去了。
唉,既然倦哥想关心他,那……就害怕一下吧。
他咽了咽口水,挤出两滴泪:“呜……倦哥,我害怕!”
沈倦:“……”
他哭笑不得,揉了揉林涣的脑袋:“不怕不怕,倦哥保护你。”
【白菜豆腐脑:我错了,我才应该唱我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一言不合:tmd,自从倦哥和欢宝谈恋爱了,我吃面都不用带醋了,酸死我得了!】
【猪都跑了:嘤嘤嘤~无语哥哥,人家害怕!】
【无语:?滚啊!】
林涣翻了个白眼,哼,你们就是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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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跟林涣一样, 沈倦意识到问题出在了贾元春那里。
她给了王夫人作妖的底气。
而宫里头的事儿,是不大好插手的。
林涣知道他要动贾元春,是不大同意的:“在宫里头多麻烦啊,还容易引火上身, 倦哥你可别冲动。”
他是真心实意想让倦哥别为了他的事儿耽误了自己。
结果沈倦像是听出了别的意思一样:“你别怕, 我能解决。”
林涣:“……其实我真的没害怕。”
他可是手握剧本的男人,知道贾元春什么时候就要跌到谷底的, 贾家又是什么时候就会败落的, 怎么可能害怕嘛。
可惜倦哥不信。
最近他也不知道脑补了些啥, 从知道王夫人给他使绊子以后,就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琉璃花瓶, 紧张得不行,一直想找王夫人的麻烦给他出气。
林涣沉默。
他还是第一次谈恋爱!于是只能偷偷问直播间发生了什么。
【心上人:咳,其他的事还能说, 王夫人这是在倦哥雷点上蹦迪啊, 她想给倦哥戴绿帽子!倦哥怎么可能饶过她?】
【一言不合:是的,其他事都能忍,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攻来说, 绿帽子不能忍。】
林涣长长地哦了一声,扭头问沈倦:“倦哥, 你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沈倦:“?”
“什么帽子?”
林涣挠头,好像倦哥确实不知道什么叫绿帽子来着?
这会儿的官员有的人还戴着绿帽子呢,不过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绿帽子就是了,之前国子监说要给他们做学监服,和校服差不多,还提议过要做绿色的呢, 被林涣强烈反对了。
于是,林涣只能跟他解释:“绿帽子就是,我背着你有别人了。”
“不行!”沈倦立马反对。
林涣:“……我还没说完呢。”
沈倦盯着他:“那你继续说。”
林涣:“……”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倦哥的表情里看出来一点委屈巴巴的味道。
好稀奇。
林涣搬了凳子坐在沈倦面前,瞅着他:“倦哥,你在害怕?”
沈倦撇过头:“怎么可能……”
林涣不说话,就盯着他。
沈倦:“……”
他伸手把林涣抱到了自己跟前,看着他说:“你很乖,又很聪明,脾气又很好,长得也好……”
他细数着林涣身上的优点,末了,说:“这样的你特别特别耀眼,像是小太阳一样,有的时候我会想,想把你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得见。”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规则说过原来在这种关系里,明明是在上面的人也会担忧和害怕。
林涣想起前两天听贾宝玉和琪官说话,琪官的语气惴惴,话里头都是担忧。
他说:“忠顺王爷现在不过把我当个玩意儿看,高兴起来的时候就摸两下,不高兴了就踹,有时候我也害怕,怕色衰爱弛,你别看我现在走出去兴许比你们还有面子,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不过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林涣那会儿听了也只觉得惋惜,可他心里觉得自己和琪官是不一样的。
他是先生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人有不比他人的情分在,所以不必畏惧。
他不知道,原来倦哥也会害怕。
怕他变心,怕他有了新欢。
原来在他面前无所不能的倦哥,也会因为一点点的小心思,感觉到恐慌。
林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该笑,可他的嘴角却越提越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钻进了倦哥的怀里:“倦哥。”
沈倦“嗯?”了一声。
林涣:“嘿嘿,不要怕!我会永远永远喜欢倦哥的!”
抛开了所有的杂念,两个人的怀抱温暖而有力,把双方纳入自己的小世界里。
沈倦低垂着眼睛,心想陆信其实说的还挺对的。
感情里不要怕耍心机,从不撒娇的人偶尔跟对方撒撒娇,也挺有用的嘛。
不过,心里的害怕也是真的。
他不会骗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让自己徒劳害怕的人。
他要让林涣熟悉他,适应他,离不开他。
沈倦抿紧了嘴。
#
贾元春知道宫里头的人一向看不起她。
一个从宫女升上去的宫妃,哪怕家世再显赫,人家都要说她一句有心机。
贾元春从来都懒得理会这些说法,她心里一心想把贾家拉拔起来,不求多富贵,至少撑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
她心里盘算着,又叫抱琴去问内务府下一回宫妃家人觐见的时候。
等了好一会儿,抱琴才回来说:“原先太上皇定的是上下旬逢二、六觐见,皇上后来又改成了一、五,咱们家里头不知道,如今已经过了。”
贾元春皱眉,今儿都十二了。
“怎么没见内务府的人来说?”她问。
抱琴摇头:“内务府说是今儿才知道的,礼部做下的规定,皇上直接允了。”
这就没法子了。
贾元春只好说:“你去找夏守忠,叫他往家里送信去。”
抱琴又去找了夏守忠,回来的时候又是一脸为难:“夏守忠说了,礼部如今严格规定,不许太监们私自往外头通信,否则以窥伺内帷论处,如今正是查得严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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