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茫然地把那块布扯下来一看……！
啊。
是他刚刚藏在脏衣筐里的那条带血的围裙，咳出的血液已经干了，布料上的暗红色血渍硬邦邦的，看上去有些可怕。
“没事的伊万，这只是……”
“你刚刚咳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一个问句。
王耀有些难受，他不喜欢伊万这么冷冰冰地凶他。眼睛有些发酸，但是他首先想到的还是要安抚发怒的熊仔：
“伊万……别担心，这只是小状况……有时候会这样，不要紧，我后天就去医院……”
“医院？”
斯拉夫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影子几乎挡住卧室的灯光。伊万俯瞰着王耀，面无表情，紫色的眼瞳像是冰冷的枪口。
“……”
王耀并不回避伊万的眼睛，仰头直视那个野兽般怒气冲冲的男人，犹如不屈的受刑者仍然在捍卫着最后的尊严与信念。
伊万没有急着发言，而是轻柔地将手放在王耀的脸颊上，像是威胁一般爱抚他的脸。俄而，伊万风轻云淡地问：
“好孩子，告诉我……今天你是不是在工作？你根本没有联系医生，对吗？”
“我没工作……”耀哀伤地哼哼。
“撒谎！！！”
伊万猛地扬起拳头！！男人隐忍了一两秒，忽然转身，一拳就重重地砸在了衣柜的门板上！一声巨响，衣柜的木门仍然被男人铁一般的拳头打穿了，破碎的木板掉在地上。伊万冷静地看着地上的碎屑，仿佛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耀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
伊万猛地又看向他，食指粗鲁地指着他的脸，恶狠狠威胁道：
“王耀，你骗我……我警告你，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冷静一下，伊万，你的手会受伤……”
“闭嘴！！”
伊万又猛地一拳锤在了墙壁上，衣柜像是恐惧般轻轻震颤，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了血迹。他盯着王耀，慢慢走近。
“伊万。”
王耀直视爱人的眼睛，就像目睹着漆黑的风暴来临。
“不许看我！！”
“冷静，熊仔，冷静……过来，你想要被抱抱吗，小熊？”
“王耀，你这个骗子……”
伊万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确实，今天我在工作，没有联系医生……但是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没有要……”
“中国人，你一直骗我。”
“我不会骗你。”
伊万再次以来到王耀面前，死死地掐住他瘦削的肩膀：
“你骗我……你根本不会和我一起回俄罗斯……那天你让我高高兴兴的，然后你转头就打电话给美国人。王耀，王耀……你心里只有美国人和你的工作。为什么？我明明那么爱你，我只是想带你一起回家，带你去治病……我们本来可以住在俄罗斯的森林里，幸福快乐地度过余生……王耀，你心里只有阿尔弗雷德。”
“伊万，冷静一些，你明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王耀摇了摇头，努力忍耐着肩膀上的疼痛。伊万手上的力气大得像铁钳子，耀都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痛苦的响声。
伊万手上的动作像是酷刑，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冰冷，紫眼睛犹如杀戮的刀子般逼迫着猎物：
“王耀，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只在乎美国人和那个杀人犯。”
耀真的累了：“没有美国人。”
“你只爱那个杀人犯！！王耀，你每天心里想的都是工作，都是那个杀人犯，你天天想他……你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
伊万摇头。熊仔好像被自己的话说服了，变得越发愤怒，他忽然两只手掐住王耀的脖子！但是马上又松开，转身又狠狠揍了几下衣柜。破破烂烂的木门发出哀鸣，更多的碎片和血液掉在地上。
“伊万，我爱你……”
“闭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斯拉夫男人的愤怒排山倒海，猛地掐住王耀的脖子，又动作稍轻地把他按倒在床上。床铺吱呀一声发出尖叫，枕头掉在地上……！
“王耀，王耀……！”
伊万重重地压在王耀身上，掐了两下他的脖子，又去按住他的胳膊！像是行凶者俯瞰着沉默的羔羊。
“……”
耀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接受男人的暴力，任由伊万为所欲为。
伊万摇头，再次摇头，他只觉得哀伤：
“王耀……王耀……为什么……你只在乎那个凶手，只在乎你的工作……你根本不爱我。”
“万尼亚，我……”
“骗子，你是个骗子……！！”
伊万强行捂住王耀的嘴，不让对方说话，右手还抓住耀的左手。
两人望着对方，额头贴得很近……呼吸，沉默的呼吸，巨大的云，一个不完整的元音。光线逐渐湿润柔软，轻贴着他的头发，倒映着他心爱的脸颊。
一切都在融化，冬天在融化……只有他，可怜的米沙。
伊万望着自己身下的王耀，再一次轻轻地问：
“王耀，你根本不爱我。”
眼泪落在耀的脸颊上，伊万不太明白，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另一滴泪水又掉下来，仿佛最后的雪花。
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喜欢，伊万不太喜欢这样。米沙，回去，别来！他不想变成小熊米沙。不，不要这种，讨厌！滚！！伊万摇了摇头，气哼哼地想把怒火转移到王耀身上。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王耀，你……！！”
“……”
但是，耀仍然平和地望着他，看着他的泪水在破碎的光影中一滴滴地掉在自己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仍然闪亮，就像宁静的黄昏，就像他曾经仰望过、祈祷过、也曾抛弃过的圣像。
王耀的双眼注视的伊万，犹如一个吻，给他答案。
“……”
伊万说不出话。渐渐地，他失去了愤怒与力量，轻轻放开了身下的王耀……只有泪水，茫然地继续落下，熊仔沉默地低下头。
王耀没有责怪他，像是安抚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搂住伊万的脖子。
“耀，你讨厌我了……”
“嘘，万尼亚……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万尼亚。”
耀拥抱伊万，亲吻他。
TBC
伊万的图，肉食者
家人们，请看看尺老师给我画的二律伊万！！！救命，救命……！！这是真正的狂气疯比毛子啊啊啊啊TAT
这男的用眼神杀人啊啊啊啊啊【我已经去世
尺老师的lof：
https://z-221.lofter.com/post/1eaf797d_1cc2ec4b6
第77章 风与雪 Ветер и снег
*Глава 77. 风与雪 Ветер и снег
邻居报了警。
晚上9：45，两个警察来到了王耀家门前。王耀还来不及换衣服，只能系好浴袍的腰带，用手梳了两下长发，匆匆去开门。
“晚上好，先生，”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官上下打量王耀，“有人报警说您可能遭受了家庭暴力，刚刚有激烈的争吵和砸东西的声音。您没事吧？”
王耀有些尴尬，急忙解释:
“没事没事，我和我的朋友在打蟑螂呢……他害怕蟑螂，所以动作有点儿大……别的没什么，我们没打架。”
这时伊万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搂住耀的腰。
两个警察同时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了两人无名指的戒指上。
王耀只好补充：
“嗯……好吧，他其实是我的男朋友……”
“未婚夫。”伊万淡淡地纠正这个说法。
两个警察打量一下这对奇怪的情侣，从两人体格的差异来看，遭受暴力的应该会是这个纤细的黑发东方青年。但偏偏是那个高大的斯拉夫男人脸上带着伤，手上还在出血，看起来是擦伤。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不相信这个强壮的男人会被这个漂亮青年殴打。不过出于职业道德，警察还是进一步询问：
"好吧先生们，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家庭暴力……您似乎被人打伤了，请问这是什么原因？"
胖一些的警察撅了撅胡子。
伊万说：“美国蟑螂打我，我就用拳头把他砸得稀巴烂。”
熊仔说着，又被自己的话惹怒了，火气逐渐上来……王耀赶紧转过身安抚熊仔，轻拍伊万的胸脯，直到面无表情的斯拉夫男人的呼吸松弛下来……伊万轻轻叹气，再次望向爱人的眼睛，轻轻撩起耀垂在肩头的长发。
两个警察有点茫然。
王耀转头解释：
“抱歉……我男朋友最近和人打架了，所以情绪比较紧张，我正在劝他。虽然刚刚我们讨论得有点激烈，但是他没有打我，没有伤害我……真的没关系，我自己也是警察，谢谢二位的关心。”
“哦，您也是警察？”
“是的，我是刑警，在市局工作。请看我的证件吧。”
王耀转身进屋去拿警官证，伊万就乖乖地跟着他走进屋里。等王耀转身走向门口时，伊万又跟着回来。
王耀和两个警察简单攀谈了几句，聊了聊最近市里的治安状况，工作的情况。随后，两个警官就离开了，王耀给他们塞了两罐椰子汁和几包小零食，作为对同僚的犒劳。
“你为什么喂他们吃东西？”伊万问。
王耀关上房门，叹息道：
“最近警察的工作很辛苦……而且，我不希望你这个傻瓜被带到局子里去。第二天会变成新闻的吧？知名大学教授涉嫌家暴被捕……”
“耀，对不起……”
熊仔垂下来白金色毛绒绒的脑袋。
耀揉了揉熊脑袋，从装药的柜子里翻出创可贴。他坐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万尼亚，到这儿来。”
“……”
“真是好小熊……来，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耀摊开手掌，伊万就把流血的拳头搁在王耀手上，像是教养良好的大型犬。
“……”
耀帮伊万处理了手上的伤口：
“万尼亚，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瞧，如果你伤害自己，这里的小黑猫也会受伤。你想让小动物也受伤吗？”
他分开伊万的手指，轻轻触碰伊万无名指内侧的小黑猫纹身。确实，小猫被血渍糊上了，看起来也像是受了伤的可怜小动物。
“噢，不……小猫……”
伊万皱起眉头，摸了摸手指间的带血的小黑猫，仿佛这样能让它感觉好一些。
“伊万，如果你伤害自己……我会难过，你知道的吧？”
耀拉住伊万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伊万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没有受伤，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一些。对不起，耀……让你害怕了……”
“伊万，我不会怕你……你只是一只纯真的小熊。我知道的，你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才发脾气……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随便就打人打家具，好吗？”
“我不打你。”
“万尼亚，我不怪你。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到一点伤害……比如像现在这样，我看到你的手在流血，我就非常非常伤心。”
“为什么会‘伤心’？”
“因为……”
王耀思索着该如何解释。他想起了伊万之前折断树枝的例子……小熊折断了一枝忍冬，茫然地望着爪子里的绿叶。语言的解释是没用的，王耀知道，否则伊万早就能够在人类的各种故事与电影学到体谅他人的情感。
当王耀刚才看到那滴泪水，他就理解了伊万的心，哪怕伊万自己都对此混乱不清。可是即便他能够看清一切，他又该怎样告诉伊万呢？
小熊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交流方式，所以他一直孤身一人……王耀想了很久，始终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
伊万还是想不明白，看着自己拳头上的创口贴：“你为什么要伤心？我又不痛，你也不会痛的。”
“好吧……万尼亚，这就是原因。”
耀微微起身，张开双臂把伊万拥进怀里，轻轻地拥抱着他……只能如此了，这是王耀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
“耀。”
夜晚静静，客厅的钟咔咔作响，两人沉默地拥抱着。在那温柔的怀抱里，伊万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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