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用脸和肩膀夹住手机,拎起水壶,往方便面里浇热水。
电话里的声音又换了,弗朗西斯接过电话:
「Salut!耀,你这段时间好好休养,最好别上网了……因为网上有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声音……」
王耀顿了顿,苦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啊对了……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吧。」
“关于那块手表的来源……请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上司问起来,也请你们说不知道。”
「好吧……你果然是不想牵扯到你男朋友吗?」
“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让伊万陷入麻烦。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够……”
想到这里,王耀看了一眼两人在水族馆的合影。他一直想把伊万的照片收起来,但是……
(明天吧,明天就把照片收起来,再也不看了。)
和伙伴们通完电话,王耀就回到电脑前,一直工作到深夜。
……
或许是因为白天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艺术家”,晚上睡着的时候,王耀竟然还梦到了那个杀人凶手。
他梦到,一个男人的阴影。
黑暗的天使。
那个影子仿佛是在微笑,向他伸出手……
王耀就握住男人的手,身体和黑影贴得很近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王耀似乎并不抗拒那个模糊而冰冷的怪物。
那个影子轻轻揽住他的腰,握住他的右手……就像跳舞时那样。
没有什么旋律,也没有任何缘由。
在梦中,那个影子只是彬彬有礼地拥住他,引导着他,两人的身体轻曼地旋转,手臂舒展,舞步翩翩。
两人一起跳舞,很自然,仿佛一切的动作与怀念都源自从前。
世界寂寥无声,火的理想在那个人的手心跳动。他望着那个没有脸的男人,感到自己仿佛也在成为火,纯粹的现象,红金色的光亮。
啊,再一次。
昔日的星辰,金色的雨……那些落下的流光,逝去的回忆。
在这个荒诞的梦中,王耀竟然觉得哀伤。
他拥抱着那个影子……短暂地,平和地与那个男人共舞。
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以至于他甚至以为……
或许在另一个更为遥远的梦中,他们就早已相遇。
TBC
第57章 巧克力 Шоколад
*Глава 57. 巧克力 Шоколад
“好吃吗,我的朋友?”
伊万笑眯眯地端着餐盘,用叉子挑起一块烹饪得鲜美多汁的薄肉片,喂到“朋友”的嘴里。这可是伊万款待客人的拿手菜——纸包小羊舌,肉质滑嫩,没有明显的纤维质感。再搭配上鲜美浓郁的黑胡椒蘑菇酱,还有松茸切片。
没人能拒绝这种美味,伊万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呜——!呜!!”
记者赶紧张嘴接住肉片,像是饥饿的雏鸟一般积极。他必须吃,必须忍着想吐的本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吃下去。
否则,那个怪物会用钳子拔光他的牙齿。
之前记者已经反抗过几次了。
伊万很失望,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晚宴,“朋友”怎么会拒绝呢?为了劝对方尝一尝这道经典菜肴,伊万硬生生拔掉了记者的四颗牙。划开牙床周围的血肉,用钳子夹住牙齿,然后用蛮力将牙根连同碎肉一起拔出!
哈哈哈,小熊的力气真大,伊万开心地笑了。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记者终于学乖了,积极主动地张嘴接住“小羊舌”,狼吞虎咽地把蘑菇肉酱与血沫一起吞到肚子里。
“瞧,”伊万拍了拍宠物的脸,“我说了,之前只是稍微借用一下你的舌头,现在已经还给你了。”
“呜呜……”
“我的朋友,你就当这是谢肉节的款待吧。怎么样,自己的肉好吃吗?你们人类最喜欢这么说了,‘原生态有机食品’。”
“杀……杀……”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记者低声哭起来,空荡荡的口腔只有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满脸是血和泪,被烧焦的左眼已经开始化脓……小羊的舌头不见了,被熊仔放到别的地方去了。牙齿也少了几颗,因为熊仔说这是蛀牙,对身体不好。
“‘杀’?麦克,别说那么可怕的事,怪不吉利的。我正要宽恕你呢。谢肉节的星期日很重要,我们需要宽恕和原谅,和友人们重归于好。怎么样,我们和好吧?“
“呜呜……”
记者已经不会说话了。
伊万蹙眉:
“麦克,你不说话,我们要怎么交流呢?这种态度很不友善,我明明已经要宽恕你了。这不好。”
“嘶嘶……”
“我想想……这样呢?”
伊万掐住猎物的脖子,强迫对方仰头张开血窟窿一样的嘴巴……伊万就捏起一撮雪白的盐,撒在记者嘴里的伤口上——!
盐粒粘在血肉上,迅速化开了。
“啊啊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
伊万被逗乐了,爽朗地笑出来。
“诶呀,麦克,你怎么受伤了?真是不小心,来别人家做客还能磕碰出伤口。好了,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伊万很和善地给记者上了一些止血药,然后拿来一大团纱布,满满当当地塞在记者口腔里,让他既无法吞咽,也无法叫喊。
“麦克,你的资料上说是B型血,对吗?如果不对,你就告诉我。免得我给你输血输错了,那样可就不方便了。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呢,你就在我家多住一段时间吧,我们可以慢慢聊聊,多了解一下彼此。”
伊万用手指敲了敲挂在高处的血袋……输血管连接着猎物的血管,以防猎物失血过多死亡。
猎物在他手中哭泣,摇头晃脑。
“啊啊……”
“啊,我们都玩了这么久了。”
伊万看了一下手表,玩累了,他要休息一下。而且工作室的灯光真的好热,他实在受不了了。伊万把灯光亮度调低,然后上楼去拿了一根棒冰来吃。
熊仔一边吃奶油棒冰,一边刷手机。
“麦克,我一直想养宠物,但是我对毛绒绒过敏。真遗憾……之前我养了一只小狗狗,绿眼睛,畏畏缩缩的,倒是很乖。最近我有点想养金鱼呢……要不然,你就当我的宠物金鱼好了?”
伊万笑着,望向那个面目模糊的东西。那生物哼哼着,像是人在抽泣,也像是一团黏腻的海绵被用力挤压。
“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金鱼了,麦克,让我们好好相处。”
他看到社交媒体上有人转发了一组可爱小北极熊玩耍的照片……雪球一样的小毛球,亮晶晶的大眼睛,小白熊从雪地里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望向摄影师。
看了可爱动物照片,伊万开心地笑了。
“噢,小宝贝。”
“瞧,麦克,”他把手机拿到麦克面前,给那东西看小熊的照片:“怎么样?小北极熊可爱吗?我要把这图存下来,发给王耀看。美人现在闹脾气了,不搭理我,但他抗拒不了可爱小熊。你知道吗,麦克?这样的游戏就更有趣了。美人越是不理我,我越是要得到他。王耀就像珍珠,藏在牡蛎坚硬的壳里,不给任何人看……我呢?我会用刀子撬开他的壳,把手指伸到他柔软的嫩肉里,夺走那枚珍珠。莎士比亚是怎么说的?The world is my oyster.”
伊万叼着棒冰,继续刷手机。
“……”
但是渐渐地……伊万的表情冷下来,他看到了社交媒体上那些关于王耀新闻。
虽然警方已经发了公告,证明王耀并没有吸毒,针管里装的是与他健康情况有关的治疗药物,但是这个话题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冷静的人自然会保有冷静与同情的态度,尊重这位警官的个人隐私。然而网络上总有阴暗下流的生物,更多的猜忌与谣言层出不穷。有的人一直在猜这位警官到底得了什么病。甚至有人留言嘲笑王耀,说希望他得的是重病,赶紧去死。
伊万冷冷地阅读着这些留言,紫色的眼睛中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亮。
“人类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又无可救药。麦克,你很懂人类对不对?所以你最擅长写这种煽动人心的刺激文章呢,你知道这些贪婪且懦弱的生物想要什么,想在什么地方发泄自己的恶意。”
伊万看了一眼那个被绑在铁椅子上的东西,他的宠物“金鱼”。
有人公布了王耀的个人信息,他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他的警校毕业照……人要对抗整个暴力机器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面对的是个人,那么这个攻击目标就变得清晰容易。
伊万随手翻了翻评论区,那条帖子下面已经彻底吵起来了。有人继续辱骂“废物警方”,也有人指责这种泄露个人隐私的行为。或许社交平台很快就会介入处理,但这又能起多大的作用?这些群氓就算不在这个平台攻击王耀,或许又会转移到另一个平台去。
看人类吵架,就像看着狗群相互吠叫。伊万想想就觉得好笑。
他又看到了另一条和王耀有关的帖子,转发量还挺多,是一组图文。
“吸毒警察殴打了两名中学生”
两个初中生上网发帖说:王耀精神不正常,在楼道里恐吓威胁他们,甚至还动手打了他们。
帖子一发出来,又被当做了某种罪证。有人说那个警察肯定吸了毒,所以做出这么可怕又令人愤怒的事,竟然殴打两个青少年。积累怨气与暴戾就像堵在浴缸下水道入口的一团头发,恶心,难以处理,阻塞了水流……下水道里的脏东西就浮了上来,人类真实的情绪。
伊万蹙眉,往下翻网页……他看到了后面的一组照片。果然,事情和他想的差不多。
照片上,一群愤怒的民众聚集在王耀家楼下,举着牌子在抗议,还有人举着硬纸板画出来的注射器。
「骗子!」
「警方无能还说谎!」
「把正义还给我们!」
「我们要正义!不要撒谎的警察!」
「不要殴打我们的孩子」
从照片上来看,抗议者至少也有二三十人,规模不算小。其中还有一些抱着相机的记者。事情在发酵,已经进展到了一种危险且难以控制的地步。
伊万又按照关键词搜索了一下……果然,“市民聚集抗议警方渎职”的短新闻已经随处可见,几乎都是在王耀家的公寓楼下拍的。如果这群乌合之众再这样针对王耀的事闹下去,警方就得给出第二个公告,甚至可能不得不举行一个专门的新闻发布会。
如果警方要开新闻发布会,他们可能会逼迫王耀把自己的病情坦白出来,试图以此来平息舆论……
伊万想了一下,这大概是王耀不愿意的。
像王耀那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不可能会愿意在新闻发布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惨兮兮地说出:「十分抱歉,其实我得了癌症,身体非常虚弱……」
那个人的骄傲、尊严,如同钻石般透亮且坚硬,可能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伊万转头对自己的宠物“金鱼”说:
“我了解王耀,就算他能向媒体解释那两个高中生撒了谎,但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生病的事说出来。麦克,你养过兔子吗?兔子这种小动物很能忍耐疼痛,就算不舒服,也会装作没事的样子……哪怕是身体出了大问题,兔子也还是会装作一切正常。王耀也是这样……他太固执,我的小兔子。”
伊万越来越不高兴。
“人类真是讨厌,他们凭什么欺负王耀?”他绕着铁椅子走了一圈,焦躁地抓住宠物的脑袋晃了几下,“麦克,你说说,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王耀是我的东西,只有我才能让他掉眼泪,我才是他的痛苦之源……我,只能是我。”
“呜呜……”
“明明是我的猫,竟然被一群乱叫的狗给吓得躲到树上去了!”
伊万说完这句话,沉默了片刻……忽然就掐住记者的脖子,狠狠扇了几巴掌!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罪魁祸首,看着鼻血从记者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滴在已经满是血迹的冲锋衣上。
伊万拿出餐巾纸,温柔地为记者把鼻血擦掉:
“您说这是为什么呢?人类为什么总是来打扰我的游戏?现在好了,王耀不理我,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他却要为这群无知的傻逼而掉眼泪?岂有此理?麦克,你评评理,这一切是不是都怪你?”
“呜!呜——!”
“说得有道理。都怪你,麦克,都怪你。”
伊万捏住记者脖子的大手越发用力,像是铁钳般掐住喉管,他眼看着手中的猎物浑身痉挛翻了白眼……不过很快,猎物窒息的表情就让伊万失去了玩乐的兴致。他扔开记者,像是嫌弃一个破旧的玩具。
“算了,我之前都说了要宽恕你。对不起,我的朋友,下手重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既然你都是我的宠物金鱼了,我会好好饲养你一段时间的。”
“呜……呜!”
伊万拿起手机,拨通了托里斯的号码。对方一秒都不耽误,马上就接通了伊万的电话,哪怕现在是凌晨3点。
「您、您好……!主人。」
“好狗狗,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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