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明明不凉,甚至还夹杂着白日未散的闷热,殷染却意外感受到一阵凉意缓慢从四肢传递上来。
但那种凉很快变成了寒,开始一寸寸地渗入他的骨节。
寒气像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迅速顺着血液侵蚀而上,仿佛想瞬间冻结他跳动的心脏。难以承受的寒冷,殷染很快发现,带给他这种异常严寒的,是今晚的月光。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双眼,对上那一片毫无杂色的皎洁。
月色散在他的眸底,将一股血色充盈上他的瞳孔。
殷染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让他有回到了他从前状态的感觉。
逐渐适应了那种寒凉,殷染目光往下移,看见了他映在玻璃窗上的脸。
此刻,他的脸上俨然失去了血色,泛着不属于人类的苍白。
很快,殷染适应了那种严寒。他张开手掌,感受到原本属于他的力量正在回归。
殷染唇角一勾,血红色的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光芒。
通告一直忙到凌晨,白天又不得闲,津行止觉得自己现在累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他习惯性地锁上门,关上灯就窝进了床铺。
他刚躺下,门口就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睡了吗?”
津行止不聋,那是殷染的声音。
但津行止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管他,敷衍道:“睡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再说吧。”
殷染颇有耐心地温声道:“有重要的事。”
但困意已经搅得津行止大脑运转不畅:“有也……明天再说,我起不来了。”
门口,殷染轻笑一声:“不用起来,我自己进来就好。”
殷染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向反方向一转,门锁直接脱环,彻底失去的阻挡的作用。
殷染颠了颠因为断裂落在他手里的门把手,走进津行止的房间。
破坏门锁的响动惊动了津行止,他不甚清醒地撑起身:“你怎么进来的?”
殷染抬高手腕,当着津行止的面松开了手。
“当——”金属把手跌坠在地面上,脆弱不堪的歪倒在地。
窗外,一声巨响打破寂静的夜色。
刚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划下一道闪电,瞬间劈亮了半间屋子。
殷染嘴角勾起,猩红色的瞳孔一动,只一闪身就坐在了津行止的对面。
他强行将冰凉的指节贴上津行止颈间的动脉:“我其实,不喜欢给别人选择。”
第22章 “这是你自找的。”
殷染直接将津行止怼在床头,牙尖靠近他突突跳动的动脉。
他刻意把动作放慢,给予了津行止足够的时间反应。
可津行止却依旧镇定,甚至连心跳的速度也只是略微加快。
这样的反应与殷染想象的完全不同。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在津行止身上找到一点捕猎的快乐。
他收起牙锋,微微后仰,审视着沉着的津行止。
大晚上经受这样的刺激,任谁大概也会睡意全无。
之前,津行止对殷染“不是人”一直存疑,但当事实摆在面前,却由不得他不信。
他平静地注视着现在的殷染。
殷染的面庞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显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殷染的头发比平时长了一些,几乎能落在肩上。
殷染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之前自己随手指给经纪人为生日会准备的那一套。如今穿在身上,倒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月光下,光滑的缎面将衬衫的柔白展现得淋漓尽致,领口处镶嵌的红宝石宛如毒蛇的眼睛,掩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锋芒。就像现在的殷染,看似温和优雅,实则危险非常。
此刻,殷染压在他动脉上的手指正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他恍惚觉得下一秒就会被撕碎。
殷染眼底的光芒流转,再一次向津行止靠拢。
这一次,殷染终于在他的眼里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识破了津行止的伪装,殷染双唇微抿,眼眸一垂:“藏得可真好啊。”
话音落下,殷染直接将津行止压倒在床铺上。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用牙尖刺破了津行止的皮肤。
流动的血液在口腔溢开,那是甜的,他梦寐以求的甜。
为了防止津行止挣扎,殷染死死地钳制住了他的身体,这各动作满足了他强烈的征服欲,配合着津行止脖颈间传来的微颤,一度让殷染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津行止再次挣动,试图让殷染松手:“殷染,别太过分。”
但是很明显,正在兴头上的殷染完全没有听进去。
津行止咬紧牙关,连带着皮肤也微微紧绷起来:“殷染,我最后说一遍,你别太过分。”
殷染置若罔闻,吸吮的兴奋把他的情绪推至巅峰,他甚至感觉到那种带着血腥的甜味正在渗入空气,缓慢地将他包围。
血吸得差不多了,殷染克制住自己的热切,刚想给津行止种下血契,津行止却不知怎么有了力气,直接把他推了起来。
天旋地转,两人的体.位上下颠倒。
殷染抬眼,震惊地望着这个可以对抗血族力量的人类。
津行止眉头紧蹙,言语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还有力气?”
经津行止一提醒,殷染才发觉,不是津行止的力气忽然变大,而是他四肢发软,能用的力气竟还不如他之前作为人类的时候大。
很快,空气中飘浮的血甜味给了他答案,或者他应该用他所了解到的另一种名字称呼它——Alpha信息素。
方才的噬咬在津行止的脖子上留下两道醒目的伤口,血液沿着齐整的伤口坠落,滴在殷染身上。
津行止松开一只手,碰了一下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他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真够狠的。”
津行止刚松手,殷染就不老实地想掀开他。
但事实上,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他早已没了逃脱的力气。
这是津行止第一次在殷染脸上捕捉到不悦。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津行止收敛了部分信息素:“咬也咬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殷染一言不发,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正渗透着他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书里看到的对“信息素”这一名词的描述,好像是说它是一种能够双向影响的存在。
他微微抬起他还能移动那只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津行止困惑地看向他:“你又想干什么?”
下一秒,殷染抓住隔离贴的一角,竭力向外一扯。
津行止来不及阻止,薄如蝉翼的隔离贴就从殷染的手中坠落在地。
没有了隔离贴地阻碍,殷染的信息素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他回想着之前释放信息素的感觉,成倍地递加着释放的浓度。
暴增的信息素让津行止头脑一昏,手上的力气也随之一松。
但那种松懈还不足以让殷染找到挣脱的机会。
津行止微磨齿尖:“别疯,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津行止的反应似乎让殷染很满意,他舔了舔牙尖:“若我不收呢?”
“这是明目张胆地勾引,”津行止压低声线,嗓音里不由自主地染上暧昧的色彩,“懂吗?”
言谈间,殷染毫不在意的又把信息素浓度升高了一个梯度。
SⅡ级Omega的信息素到底还是强烈,津行止的腺体有些压不住,开始不受控制地释放起信息素。
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
他从殷染身上弹开,胡乱地拉开床头柜,找出了一针抑制剂,毫不犹豫地扎进血管,一推到底。
殷染的身体开始躁热,脸上倒是恢复了平日的神采:“你不敢了?”
一句“不敢”落在耳畔,津行止直接掰断了手上的针管:“这是你自找的。”
他把针管往地上一掷,单膝跪在床上,拉住殷染的裤腰带,将人向自己的方向拖了一段,不由分说地俯身咬在他的腺体上。
生理上带给Omega的屈服感让殷染产生了一种臣服的渴望,可心理上的拒绝却让他抵住津行止,试图阻止这一行径。
滚烫的信息素没入他冰冷的后颈,带给他一种“做人”的感觉。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爽顺着后颈传入身体的脉络,却在达到高峰时突然消失。
殷染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
那种熟悉的感觉令殷染意识到,他又一次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雾气的尽头,是一条马路,很显然,这不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虽然有些迷惑,但殷染还是走了过去。
路上,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川流不息的车辆带起细小的泥水,又很快被碾压回去。
一辆银色轿车从他身边驶过。
车里坐着一家三口,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在后车座上欢快地哼唱着,气氛一片融洽。
男孩的眉眼给殷染一种熟悉的感觉,于是他看了过去。
“哐——”
巨大的撞击声刺得殷染耳膜生疼。
刚刚还在正常行驶的车子,此刻正被压在一辆卡车底下,车身严重变形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空气中,血腥味和焦糊味交织在一处,连同呼吸一起残忍地绞着鼻腔。
车的前半部分已经完全被碾碎,只有后半部分还存留着些许空间。
残存的银色后车门歪斜地打开,刚才还在哼歌的男孩浑身是血地爬到车外。
他滚了半圈,趴在了潮湿的马路上。
纵然无力,他还是很快从地上爬起,重新拉开残破的车门。
男孩把半个身子探进车里,边呼唤边试图把母亲从车里拉出来。
可女人的腿被死死卡在空间狭窄的金属堆里,任凭男孩怎么努力都无法移动她分毫。
殷染快步靠近,刚打算伸手帮忙,就意识到自己只是在一段记忆里。
男孩回过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马路,绝望地再次尝试。
那眼神里熟悉的坚毅终于让殷染认出,那男孩是津行止。
男孩的目光终于扫到了被灰尘包裹的手机上,他颤抖着拿起手机。
手机的屏幕一半亮一半暗,划开分明的界限。
顺利拨通了电话,小行止的眼里终于透出一丝喜悦。
求助电话刚挂断,母亲就有了清醒的迹象,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男孩噙着眼泪,拉紧母亲的手:“妈妈,我刚刚已经找到人来救我们了,会有人救我们的。”
女人费力地喘了两口气,余光瞟过已经完全看不到的车头,把视线移回小行止身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角的弧度却因为鲜血显得格外戳心:“行止,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爸爸和妈妈都是爱你的。”
空气里,泄露的汽油味愈来愈浓烈。
女人咽了咽,指向远处的灯光:“儿子,你看见那边的光了吗?电话那头的人还有很久才能到,你朝着那个光走,在那边找到人,妈妈就能得救了。”
小行止转过头,胡乱地点着头:“我马上就去,妈妈,你一定要等我。”
男孩拖起沉重的身子,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他一步也不敢停,生怕耽误一分一秒。
车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将她最后的视线放在孩子的背影上。
“轰——”
冲天的火光里,母亲动了动口型,便被永远的地留在了那里。
男孩脚步一顿,呆滞地转过身。
黏腻空气被爆炸冲散,带来令人窒息的热度。
“爸——妈——”
男孩圈在眼眶里的眼泪簌簌而下,夹杂着无可挽回的绝望。
男孩跌倒在地,爆炸迸溅的碎片擦过他的脖颈,留下斑斑血迹。
殷染抬了抬手臂,心口像是被什么塞住,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了下手。
这是殷染第一次觉得,血色,是一种残忍的存在。
殷染眼前一白,画面突然全部消失。
他缓缓睁开双眼,心头的闷堵却只增不减。那种莫名的感同身受使他陷入一种陌生的恐惧之中,直到,他看见那和记忆里一般熟悉的眉眼。
此刻,他正枕着津行止的手臂,而津行止的脸距离他只有半臂远。
微亮的光线透过白纱落在津行止的侧脸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
昏迷前的那种寒冷已经退去,他的感知力也退回了之前那种半吊子的状态,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幻想。
他的目光略微从津行止的脸上偏开,刚好看见了他脖子上醒目的咬痕。
这还是殷染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咬合所留下的痕迹。
因为对人类血液的诡异厌恶,这还是他第一次吸食人血。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妙。可现在,看着那伤口,殷染的脑子里浮现的却都是那段记忆里津行止倒在地上脖颈流血的模样。
津行止的领口是敞开的,靠近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一道陈旧的伤疤。
这会是那场爆炸中留下的吗?
殷染平生出几分悲悯,顺着手臂向津行止靠过去,又向下移动了一点。
接连的动作让昏睡中的津行止苏醒过来,他才睁开眼睛,就发觉殷染正朝着他的脖子靠近。他刚要撤身,后背忽然被殷染扶住。
“别躲,我不是那种意思。”
与之前殷染用过的所有语气都不同,那声音轻柔低沉,更像是在安抚。
津行止动作一滞,忽然觉得殷染像是丢掉了他平时满是尖刺的盔甲,温和到毫无攻击力。
后背只是僵了一下,殷染的舌尖已经舔上了他的脖子。
不带任何吸吮,也不似任何撩拨,殷染的动作更像一种原始的处理伤口的办法。
片刻后,殷染撤开。可伤口似乎除了湿润了些,并没什么不同。
他低叹了一声:“如果当时你不推开我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愈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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