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澈抓着江故的肩,指尖不自觉地发着颤。
“可我也想尽我所能帮你一点儿,你从来都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什么都不强迫我,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想帮到你,真的,江故。”
“药膏涂好了,晚上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沾到水。”
周子澈愣了一下,下一瞬手腕被人一扯,整个人顿时撞入了江故怀里。
脸颊触碰着面料舒适的西装衣料,能清晰地闻到浅淡的烟草香味,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响在耳边。
江故的指尖插在他的发梢,轻捻揉搓,将他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我知道,阿澈,我知道。但是林世伟的要求,你想都不许想。”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耳垂处。
本就没来得及拉好的衣服瞬间被人扯下。
江故的呼吸有些粗重,却字字清晰:“谁都不许碰你,谁都不许。周子澈,你已经和我成婚了,是我的夫人,就只能是我的。”
“阿澈,集团的事情,我一定会想法子解决,你相信我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周子澈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嗓音发软:“嗯,我不会……让别人碰我的,我信你。”
他主动仰起脸,轻咬着江故的喉结。
“但是……我现在很困了,我们先去休息好不好?”
“困了?”
“嗯。”
江故蓦地勾了勾唇,色浅而削薄的唇瓣微有些发肿,他一手揽着周子澈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那就先欠着……晚一点我再讨要。”
灯光熄灭。
家里的床到底比外头的舒服,尽管心事重重,但太过疲倦的神经还是迫着周子澈闭眼睡了过去。
再等等。
收购的事情还有余地。
再等等。
江故会有办法的……
夜色渐渐透过深灰色的窗帘,蔓延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周子澈屈着膝盖,蜷在江故怀里,T恤下的腰纤细单薄,微弯着的一小截瓷白的脖颈线条优美,衬着乌黑的碎发,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江故的眼底。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几声低低的嗡响。
【江总,林世伟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联系不上您,要我转告一声,明天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明天还见不到夫人,他就……】
【我知道了。】
【江总,那……】
【明天晚上八点,你把车开过来。】
【我明白了。】
【联系一家私人医院,再让医生开具一些证明,就说江夫人突发重病,病得很厉害,正在住院治疗,近段时间任何人不便探视。】
【是。】
身侧熟睡着的青年似乎感知到了微弱的手机屏光线,轻轻拧了拧眉心,嘤咛了一声。
“小张……今天工作不是请假了吗……别叫醒我。”
周子澈轻轻翻了个身,猫儿似的把脸埋进了被褥。
江故眯了眯眸子,抬手抚了一下青年松软的发顶,触到了些微的汗意。
“阿澈?”
“唔……别叫我。”
周子澈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有人在叫他,太阳穴轻微的刺痛让他略有些不爽地轻哼了一声。
“小张,我不是说过了……今天工作推了……如果有粉丝守在活动场馆门口,就叫工作人员让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是了。
在外人眼里,周子澈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微博有几千万粉丝,在聚光灯下光芒万丈。
从来不缺人喜欢。
也不缺人追捧。
江故幽深的眼瞳骤然掀起了少许波澜,一层接着一层,仿佛裹挟着漩涡的隧洞,墨色几乎溢出眼底。
周子澈勉强等了几刻,见身边再无响动,便安心地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卧室外传来什么东西砸地的脆响。
他猛地醒过神,翻身坐了起来,习惯性地唤了一声“江故”。
但身边的床铺早就空了,只剩下黑暗堆砌成的虚无的阴影笼罩在那一方已经没了体温的床垫上。
江故人呢?
周子澈掐了一把手腕,直疼得逼出了眼泪完全清醒过来,他来不及穿鞋,快步下床打开了卧室的门。
入眼先是一地的玻璃碎片,猩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一路蔓延到走廊的拐角。
醇厚的酒香混合着木屑的味道弥散在四周,上了年份的葡萄酒酒香醉人,却让周子澈的神经骤然绷紧了。
脚底踏过地面,锋利的玻璃碎片瞬间割破了周子澈的皮肤,鲜艳的血在酒液中晕开,触目惊心的红。
“江故!”
第15章
男人一身得体的西装,从发尾到眉眼到肩头,都是沉郁的墨色。
似乎刚从外头回来,外套上还裹挟着带着燥意的夜风,随着他被酒水浸透的湿凉指尖融合在一起,透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幽冷。
“江故……你,你喝了多少酒?”
满地都是玻璃碎片,从走廊到拐角,再到江故斜倚着的酒柜底下,各色的葡萄酒交融漫溢,醇厚的酒香直逼心脾。
周子澈的神经高度紧绷着,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脚底被碎片割破的口子不住地往外冒着血,快步走到了江故身侧,蹲下身子。
身侧的人胸口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修长骨白的指轻扯着领带,突兀的喉结在暗色的阴影下滚动成了冷欲的线条。
纤密的眼睫在眼下洇出深黑色的阴影,略一抬眼,瞳孔便慑出了幽凉的眸光。
江故定定地看了他几刻,直到周子澈焦急地唤了他一声“江故”,才低低地自唇角溢出一丝轻笑。
“……阿澈,你怎么出来了。”
“我吵醒你了,去睡觉。”
周子澈急急地去扶江故的手腕,对方的手指用力地钳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想要借力站起来,站到一半,脊背却猛地撞上了身后的酒柜。
上头剩得为数不多的酒瓶顿时摇摇欲坠。
“江故……你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出去过?去见谁了……”
周子澈一手紧拽着江故的手臂,一手去扶即将掀倒的酒柜。
眼眶有些红了,不忍再问:“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好不好?”
身边的人低头望向他,眼尾勾起,唇角微扬,像是在笑。
“……不用,阿澈,我没事。”
手臂被人固执地拽着,带往卧室的方向。
“我没事,我能处理好的……”
江故低低喘了一下,瞳色看起来很清明,但细看便知道,底下都已空洞得没了焦距。
他像是被程序员写好的代码,一遍遍重复着。
“阿澈……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周子澈赤着的白皙的脚底一半是涩红的酒液,一半是伤口处汩汩涌出的殷红色的血。
他被江故疯狗似的一路拖拽着踏过满地碎玻璃片,一直到卧室门口。
夜还很深,深灰色的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没有一丝星光月色的浓黑夜空,像是暗得没有尽头。
江故狭长的凤眸缠绕着几根猩红的血色,一样黑得反不出一缕光来。
周子澈勉强喘过一口气,单薄纤瘦的身体被江故压着,几乎摇摇欲坠。
“江故,江故,你听我说。我会好好休息的,我不担心,你也别怕……我扶你到床上去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煮完醒酒汤就回来陪你,好吗?”
江故似乎安静了下来,由着他扶着坐到了床榻上,衣袖和衣领浸满了酒液,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
周子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刚转过身,脚底的口子一下碰到粗糙的地板缝,顿时疼得他面色煞白。
白玉似的脚趾蜷曲起来,脚旁红肿了一片,仿若粗砺的石块割过皮肤的钝痛感尖锐地刺扎着神经,额头鬓角很快便被冷汗染得涔涔漓漓。
眸子有一瞬失了焦距,他恍惚一下,按着眉心,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拖鞋,还不曾走两步――
“阿澈……阿澈,你别走。”
周子澈扭过头,看到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腕。
江故削薄的唇被酒水润过,色泽却越发浅淡,冷白的皮肤嵌着寒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不走,我只是去给你煮个醒酒汤……江故,松开手,我马上就回来了。”
“骗子。”江故冷笑了一声。
周子澈怔在原地,微缩的瞳孔里映出男人下压的眼尾,像是哪只负伤的狼犬,即将被主人抛弃在荒郊野岭。
“骗子……”
攥着他手腕的手缓缓攥紧。
“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打算不要我了,对不对,阿澈?”
“你说什么相信我……都是骗我的。你说没了江氏集团你也不在乎……也是骗我的。”
“你喜欢的是江故。”
“有钱有权的那个人才是江故。”
“我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阿澈,你也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像是一块悬了许久的利刃骤然对着心脏狠狠扎下,有哪一瞬周子澈心口抽疼得几乎没了感知。
只剩下江故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
不,当然不是的。
我爱的人是江故,就是你。
你权势滔天也罢,功成名就也罢,一贫如洗也罢,名声扫地也罢。
我见过太多的纸醉金迷,我也享受过光风霁月,但我不是受不了跟你吃苦的日子。
“……江故。”
周子澈缓缓走到江故身边,轻轻拥住了他,脚底渗出的血凝结了又涌出来,像是抽干了他所有的体温。
“今夜你出去……是不是确定了,集团没有别的办法了。”
嗓音很平静,话末也不是问句。
他其实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也无需江故回答。
“你放心吧……你不会什么都没有的,集团是你十年的心血,我不会让它一朝就毁了的。”
周子澈指尖冰凉,缓缓抚着江故的发尾。
无所焦距的桃花眸敛着的一泓微光,倏地湮灭在了如水的茶色中。
他缓缓重复了一遍。
“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一朝就毁了的。”
“我也……不会离开你,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你在这里等着我,江故。”
滚烫的醒酒汤端到床边,周子澈喂着江故喝下。
江故的酒量一向很好,如今醉成这样,他都不敢猜测对方到底饮了多少杯酒。
勉强把人哄睡下,周子澈起身拿了手机,先在外头打扫了满地的碎片。
满目狼藉,分不清哪里是酒,哪里是血。
他弓着脊梁,拖着漫开血色的拖鞋,把玻璃渣子都扫进垃圾桶倒掉。
冰冷的碎片碰撞声响着响着,混进了咸涩的泪水滴落在上头的轻响,但根本聆听不见。
【小张,你现在有空吗?过来接我一趟。】
【周哥,现在才几点啊?您要去哪儿?】
【林氏宅邸。】
周子澈拎着满袋子碎片出门时,眼前已濡湿得一片模糊。
第16章
天光即将破晓,却是一夜中最暗的时刻。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车辆,路灯的光在疾驰的车窗外连成了一片,粲然地落在周子澈眸上,却点不亮眼底的一片沉寂。
他靠在车门上,手脚冰凉,关了窗都忍不住想要瑟缩发抖,只好轻轻说了一句。
“小张,开一下空调吧。”
正是盛夏,小张助理理所当然地开了冷气,不忘调侃一声。
“周哥,您火气那么好啊,现在气温也不高啊。是不是马上要去见林世伟了,气得厉害,所以――”
他从车里的后视镜上看见了周子澈发白的唇和泛着淡淡青紫色的手,嗓音顿时哽住。
周子澈自嘲地笑了一下,嗓音很淡。
“开暖气。”
车在林家的宅邸外停下,许是林世伟特意吩咐过,一路上的保镖看到车牌后都没有拦。
“周哥,我跟您一起进去吧?万一林世伟他――”
周子澈沉默地摆了摆手,把口罩和帽子戴上,打开了车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等在别墅外,先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是江夫人吧?请,林先生早就吩咐过了,如果您来了,让我们好生招待你。”
走了几步,见他还在调整口罩的位置,又从喉咙里哼出一声闷笑。
“江夫人,都到这儿来了,既然都是当见不得光的贱人,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从未有人敢拿这么侮辱性的词汇来辱骂他。
周子澈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了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斥责。
但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不过是一腔怒火,对方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叫他无从辩解。
见不得光的贱人。
从江故名正言顺的夫人,到林世伟身边的情人。
不就是见不得光的贱人吗?
周子澈闭了闭眼,手凉得几乎没了感知,但他还是固执地认真调整好了口罩的位置,走进了半开着的别墅大门。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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