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镜疑惑地看着池雪,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池雪好像要直接冲进宝孤海,但可能也只是他的错觉,南镜看着远处的金蓝色圆球,把手拢到嘴边呵了一口气,冷得发抖地问:“我该怎么去那边?用符箓吗?”
池雪转身抱臂看向南镜,那白色长马尾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他低头时,白色的睫毛上落得雪化了一点,滴下一点水色,池雪伸手点了点南镜脖颈处挂得铃铛,轻声又戏谑地说:“身为你的前未婚夫,告诉你一个秘密,捏碎铃铛会让对方很痛,你可以咬碎铃铛,仪式不一样的话,会让对方好受一点。”
“至少是咬碎的不是吗?”
好像成为神仙的路上总是诸多苦处,池雪化作兽形飞上天,有些狂妄直接地想,神仙实在太容易被束缚了,不管是天道和苍生,要是他,肯定不管不顾一定要拿到心中所想。
还是做兽类比较舒畅,池雪这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妖族血统,他可是天地间最后拥有九尾灵猫血统的人类了,实在是自由。
属于白观音的那颗铃铛缓缓漂浮起来,南镜愣愣看着这颗铃铛,这颗铃铛和刚才两颗都不一样的是,只是手指轻轻碰到,就能闻到一股荷香味,清冽的荷香萦绕在这颗铃铛的周围。
南镜手指托着这颗金色的铃铛,他顿了了下,把这颗铃铛送到嘴里,薄红的唇润湿铃铛,很快牙齿轻轻一磕,就像咬碎一粒莲子米一样,铃铛清晰地碎裂了,散做金光消失。
天际散下漫天的荷瓣,白观音脊背挺立踏着玉莲花走了下来,他只是看了南镜一眼,净刹扇展开,所有席卷着的风霜全部离南镜远去了,南镜仰头看着肩头停着鹤的白观音,两人的眼神对接。
南镜忍不住笑了下:“你来了啊。”
白观音走到南镜的身前,淡声说:“是啊,我来了。”
就像当初南镜冲进白家一样,白观音也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90章 宝孤海 以最盛大的光芒来迎接
南镜看着远处浮在空中的金蓝色的圆球,他现在不冷了,白观音没有让任何的风霜到他的周边,南镜就放下了拢在脸边的手,轻声问道:“我们怎么过去呢?”
白观音直接脚踏在虚空中,示意南镜跟上来,挥着扇子闲庭信步一样往前走,南镜跟在旁边,每往下踏一步都能看到一片玉质的荷瓣,每一步都离远处的金蓝色圆球更进一点。
白观音的姿态很淡然,搞得南镜有些愧疚了,为自己的不告而别。
毕竟当时南镜真的以为自己要赴死,南镜心想不说道别好像更好一点,免得人担心悲伤难过,南镜不想再看到和眼泪相关的东西了。
南镜抿抿唇,轻声说:“对不起。”
几秒钟的寂静后,白观音扬了扬唇角,清冷的声线里有一丝矜贵的冷嘲:“我习惯了。”
两人浑不在意地闲聊,完全不知道两百万人的直播间已经全部炸了,当然这种炸是无声无息的,对于玄界来说,封神的白观音是比不可捉摸缥缈的天帝鬼帝更实在的神仙,据说现在已经有新入门的弟子绘了白观音的画像,天天焚香虔心祷告,就当蹭点封神的气运了。
现在在直播界面看到白观音,已经有人在疯狂截图了,毕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到对吧。
对于白家的子弟来说就更复杂了,他们可是觉得南镜是他们白家的家主夫人的,而现在白夫人的真身原来是颗灵珠,还有这么多人叫着小美人和喜欢,现在去宝孤海好像还是要干点大事,即使自家的家主已经封神了,也依旧觉得想把南镜拐回来很困难。
真的很令人苦恼。
两人走得速度不快,不过每步踏去都能踏出一截巨大的距离,也就不到百步,就走到了金蓝色的圆球附近,这是个巨大的金蓝色的罩子,从外面只能看到流动的光,很难看到里面有什么。
南镜站在这个庞大的金蓝色罩子外面,喃喃道:“这就是宝孤海?”
原来这就是老头子想尽办法东渡也要到的宝孤海,只是为了给自己拿一颗铃铛。
“确实是,”白观音略点头,他轻声说:“也可以说天界和地界保存的最后一点净土,不过也在崩毁的边缘了,当初为了抵抗怨气的侵蚀,宝孤海里牺牲了很多鬼神。”
“现在要进去吗?”
南镜点点头,白观音示意南镜走近一点,左手虚空拿出一件云锦的白袍,在南镜还没反应的时候抖开披到了南镜的身上:“里面可能凉,也可能着装上有差异,千万小心。”
南镜的手一顿,他心里一暖,抬头对着白观音笑了笑,淡红的薄唇泛着水光,轻声说:“谢了啊,白真君。”
临要跨步进去的时候,南镜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黄色的符箓,手快速的捏着符箓折动,漫天的风霜中,金蓝色光罩的偏光散在南镜白皙的脸上,他被冻得通红的手飞速用黄色符箓折出一只千纸鹤。
在白观音有点愣的时候,南镜用通红的手直接递过那只黄色符箓的千纸鹤,这是一张平安符,南镜用冰凉的手把这只千纸鹤塞进白观音没捏着折扇的手里:“平安千纸鹤。”
“我要进去了。”南镜回头,透色的眼里落进了金蓝色的光和漫天的霜雪,他往后一倒,那只千纸鹤留到了白观音的手里。
南镜笑眼是少年气的热烈:“再会,白观音。”
白观音捉住那只轻飘飘的黄色符箓折成的纸鹤,他只来得及去看南镜倒进去的模样。
所有的金蓝光在南镜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盛得耀眼,南镜就像落入一片洒满星光的湖泊,或许那也是宝孤海等待百年的欢迎,对于灵珠的归来,宝孤海的金蓝光罩以最盛大的光芒来迎接,南镜白皙的脸上那双黑色长睫下的眼珠开始改变色泽,那缕幽黑色逐渐消失,变成满是晶莹光泽的淡黑色,像是点了一滴墨的玻璃珠。
白观音失神了一瞬,他挺立的脊背有一刻轻微地下弯,他想要去握住南镜把他拉上来,他有种预感,下次见到南镜应该……会是很长的时间后了。
但是他手指只是稍往前,一捏,却只捏到手掌心放着的那黄色符箓折成的千纸鹤,纸鹤发出轻微的脆响,那是符箓纸发出的响声。
白观音敛下眸,看着掌心的千纸鹤,静静站了片刻,白观音闭眼挥扇,身影在虚空中淡去。
千纸鹤,飞走了啊。
*
宝孤海。
这是宝孤海比较寻常的一天,还留在宝孤海的人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清早总是有糖饼和馄饨汤的叫卖声,半夜会有打更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船也没办法驶过去的海,天永远都是金蓝的,对于他们来说,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也是如此。
还是有不同的,那就是宝孤海渡口永远被封闭了,还有一直需要抵抗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怨气,每个孩子从出生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剑,不用练剑的时日只有黄金台飞出调令的时候,那时候黄金台的主人,谢翊君主会把一年来收集的桂花放进数万枚纸剑中,纸剑带着剑气从黄金台飞出。
那些可以参悟的剑气会让宝孤海每个人都受益,而剑气载着的散着灵气的桂花,能让大家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免受怨气的侵扰,这时候不用担心亲朋好友遭受怨气的侵蚀,所有人都可以睡个懒觉,懒懒的起来后去吃完葱香鸡汤小馄饨,伴着一碗糖水,就连空气里都能飘荡着懒散的甜丝丝的气味。
但这一天,那金蓝色的穹顶有了变化,上面的金光晃动了一下,突然,宝孤海早就枯死的值在路边的桂花树抽出了新枝。
最先发现的是在渡口边练剑的小孩们,这群男男女女的小孩不过七八岁的年龄,都穿着靛蓝色的束腰的袍子,拿着对他们来说有些重的铁剑挥剑,练剑每日要挥千下才可以。
突然,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打了个喷嚏,拿剑的手晃动了一下,差点被过重的剑带得摔倒在地上。
最前方的男孩年龄比较大,他是小女孩的哥哥,敏锐却又严厉的一回头,然后他发现在他们练剑上面的那株桂花树在迅速地抽枝发芽,很快,金黄的桂花盛开,好几朵桂花打着旋地从树上落下,落到他妹妹梳得整整齐齐的双丫髻上。
男孩骤然收起剑,他表情空白一瞬后,猛地朝街道跑过去:“桂花开了!桂花开了!!!”
宝孤海的桂花只有有灵气才会开,据说要看到金蓝色海的外面有什么,就要等到灵气复苏之时。
这是宝孤海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他们小的时候练剑练得受不了了,或者看到亲人遭受怨气侵蚀的苦痛的时候,就会哭着问:“什么时候灵气才会复苏啊?”
每个人都会跟自己的小孩子说,我们已经过得很好啦,还有很多鬼神直接因怨气侵蚀而魂飞魄散,我们是被护住的一群人要感恩,只要我们够诚心,能够抵御怨气够长的时间,那时候就会有一位掌管灵气的神仙回来,把灵气赐给我们。
天道不让修道之人存活,是无差别的杀害,但是我们要等到斗转星移,有活路的那天。
每个宝孤海的小孩都是这么长大的,都是这么相信的。
但今天,宝孤海的桂花真的开了。
青石板路上涌上了大量的人,糖水铺的老板娘竖了个今日卖桂花糖水的招牌,隔壁卖鸡汤小馄饨的老板笑呵呵立刻竖招牌表示今天馄饨免费,直到卖完为止,全免费,练剑的没练剑的,要到处找缝隙镇压怨气的,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抬头,眼里满是飘飘洒洒的桂花。
南镜降下来的时候用了浮空的符箓,等他降落的时候,桂花已经飘满了整个宝孤城。
在这种欢欣的氛围里,南镜拢了下披在身上的云锦白袍,他拉住一个拿着糖葫芦在街上疯跑的小男孩,南镜摸了摸左耳垂上挂着的耳坠,嘴里说出拗口的古语:“小弟弟,黄金台在哪边啊?人太多都搞不清方向了。”
小男孩一怔,很快大笑起来:“漂亮哥哥你高兴昏头啦!在那边啦,谢翊君主前些天还以飞龙之身回去了呢。”
说着小男孩指向东方,举着糖葫芦哼着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丝毫不知道这就是带来灵气的人。
南镜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朝着小男孩走的方向,那是黄金台,百年前南灵珠在那里消亡,但现在南镜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黄金台其实是青砖建成的,上面落满了桂花的时候形似黄金,故名黄金台。
这次南镜带来的灵气其实没那么多,毕竟他还没拿到灵珠,所以飘散的桂花并没有落满整个青石砖,南镜踩着青石砖往上走,走到中途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很小的雨丝,这里的雨丝都带着桂花和灵气的味道,潮湿的味道。
难怪谢翊的身上带着这股味道呢。
南镜走到黄金台的门前,他的面前是一扇掉漆的红木门,一看就很久没有人修葺了,上面鎏金的龙纹都有些陈旧了,南镜抬起袖子擦了擦鎏金的龙纹,抿抿唇,手指就要敲上门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了。
隔着细密的雨丝和飘散的桂花,裹着云锦白袍的南镜抬眼,瞧见了谢翊。
谢翊白得近乎于透明的脸上带着水色,他没有穿往常那间鳞片质感的束腰黑衣,而是披着一件略滑的黑色袍子,就那么披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的喉结滚动,宽肩支着,那宽阔的胸膛露出一点,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落了好几朵金黄的桂花。
就像是小憩后给南镜来开了个门,整个人懒散冷淡又勾魂夺魄,那双略显冷淡的桃花眼闪着潮湿温柔的色泽看着南镜:“小南镜是来退婚的吗?”
南镜裹着云锦的长袍,什么都没说,他想起那个雨夜谢翊站在他面前湿淋淋的,又想起谢翊伸出手指想要接住他的眼泪,南镜抿了抿唇,突然笑道:“谢翊?”
谢翊懒散挑挑眉:“嗯?”
南镜直接冲上去,勾住谢翊的脖子仰头,张嘴直接咬了下谢翊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们灵珠最擅长打直球!
第91章 宝孤海 三界之主
飘飘洒洒的桂花落到两人身上,谢翊被咬住嘴唇,身体僵住了一瞬,但很快,他发现南镜有点茫然的用牙齿磨了磨嘴唇,但是并没有继续深入,谢翊失效一瞬,在南镜还想要磨牙齿的时候,按住南镜的肩膀,直接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宝孤海的桂花飘荡下来,这是散着金色光芒带着灵气的桂花,甜丝丝的,带着细雨潮湿的味道,但这种潮湿反而增进了一股黏腻的,轻软的,勾人的味道。
世界在颠倒,至少在南镜这么看来,雨丝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应和他的心跳声。
好热哦,在南镜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翊放开了他。
啊原来是这个感觉,南镜眨了下眼睛,开始发愣。
这表情几乎让谢翊笑出声来,他轻声说:“要是让养大你的老头子知道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他估计会气到跳出来打我。”
“啊,”南镜把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正经说:“那之后我们去祭拜要小心了。”
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过他见到谢翊的反应,但最后这些反应全部都崩解了,想做什么也就做了,没必要去细细思考。
雨丝滴落,谢翊慢悠悠带着南镜走上了黄金台的最上层,这个地方对南镜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中间用贝母的屏风隔开两半,一半是会客室,一半是支出去的平台,宽阔的大平台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没有遮挡桂花和雨丝都能肆无忌惮地落到平台上。
这个房间的右侧还有一扇门,但是之前的南灵珠好似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看到有人进去过。
这次南镜进来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这个房间:“这是什么?”
谢翊笑了下说:“我的卧室,要进去看看吗?”
南镜:……
两人在黄金台的位置坐下,谢翊依旧是松散披着黑色的袍子,很温和地给南镜温了一壶酒,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南镜就跟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惹得谢翊摇头低笑,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大胆得很,其实真的要发生什么就青涩了。
喝了一杯酒,南镜交握住手,深吸一口气认真说:“我来,是要取灵珠,也是要……救你。”
谢翊抬起潮湿温和的眉目看着南镜,按照年岁来讲,谢翊已经千百岁了,要是在百年前,有个神仙说谢翊你以后肯定会栽倒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会想尽办法的救你,会想要陪着你,会对你付出真挚的感情,谢翊估计一笑置之,甚至连剑都屑于去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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