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琛歇了一晚上,终于抽出精力来接见夏国的使臣。
夏国使臣被带到离季琛十米远的距离,他们一身邋遢,眼中满含期待,嘴里被堵着也不断发出模糊的音节,似乎有话要说。
辛公公一脸可惜,对着季琛恭敬道:“陛下,这些夏国的使臣都包含祸心,窥视帝踪,还意图绑架陛下,奴这才将他们捆绑起来。”
季琛点头,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挨个点评,“能被派过来,应该还是挺值钱的,到时候跟夏国人说,一个人三百斤,朕只要黄金。”
夏国为首的使臣拼命挣扎,衣服有几处都磨破了,辛公公厉色道:“大人若想活命,还是老实点。”
季琛有些可惜看着他,“算了,他这么不懂事,就降点价吧,他不值三百斤黄金,就两百五吧。”
辛公公险些没笑出来,他大声道:“是,陛下,奴这就带着这位二百五下去。”
夏国为首的使臣怒瞪着两人,胸|口不断起|伏,最后在一声声的二百五下气晕了过去。
出使夏国的重任被交给了一位季琛有点印象的朝臣。
真正让季琛有些为难的是第三天大朝会,七天时间里,纵然宁源等人拼命阻拦消息,还是有部分人得知了季琛不在皇宫这件事情,有异心的被处理掉,货真价实关心季琛的第三天盯着季琛一个劲瞧。
锅被季琛甩给了夏国使臣,理由是他们不安好心,季琛将计就计,抓获一批夏国探子云云,勉强将朝臣应付了过去。
而且,季琛离开的这几日,好消息接连传来。
工部范畴内,河安县洪涝消散,周边地区的溃堤之处重新修建,运河的挖掘重新开工,百夷族这次也险些被冲毁,好在有季培在附近,帮助他们引走部分水流,如今百夷族全员参与运河动工,进度再一步加快。
户部接连盘了两个月的账,不少人看见账本就头晕眼花,毕萱留下的数字账本倒是帮了大忙,户部尚书被迫上手,很快就真香了,然后发动整个户部的人一块学习。
礼部里面,江子林一刻都不敢放松,哪怕季琛离开了,他也一丝不苟准备着未来的帝后大婚物件,只是吧,按照原本的意思,帝后大婚在春季,很多装饰都是鲜花,如今却已是夏季,许多花都谢了,而且春季的大婚服饰不适合夏季用,这些又需要进一步修改。
吏部忙着给诸多官员记录他们的表现,毕竟这一次朝廷上下齐心协力,许多人表现优异,尤其是一些县令亲自主持今年夏耕,努力抢救农田,今年的评级完全可以是‘优’。
刑部则在拼命审案努力判刑,京都西南处的牢房都不剩多少空间了。毕竟这次朝廷兵荒马乱,外面也出来了一堆妖魔鬼怪,不少夏国的探子被抓出来,也需要多次审核他们的身份,调查他们曾经给夏国传递了多少消息,以此来决定他们的去向。
兵部自然也不用多提,这次毕萱和季培准备的炸药大显神威,兵部的几个工坊彻底成为重中之重,无关人等不许靠近,只是这次炸药都差不多消耗干净了,如今一切都需要重新储备。
各处人手紧缺,女官被多次借调,后来就干脆留在了六部,她们在这次事件中表现优异,终于也赢得了大部分人的青睐,成功踏入了进入朝堂的第一步。这是她们的好机会,今年也是越国发展的好机会。
季琛论功行赏的那一日,在朝廷上,他对于表现优异的人夸了又夸,唱名的小太监宣布赏赐,足足念了一个时辰。白琦等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东西已经送到了他们各自的府邸。
-
很快,又有人从赏赐物件里品出来了不对劲。
钱大人努力给邢亦使眼色,示意他快出来,他有话要说。
邢亦冷着脸,当作没看见,陛下不在的时候他需要和钱大人一起处理内阁事务,等到如今陛下回来了,他誓不同此等小人为伍。
钱大人才不畏惧,他干脆上前几步,将邢亦从书桌上拽起来,拉着他出去了,不等他发怒直接道:“陛下或许要给白琦封后了!”
邢亦一愣,先是抢夺回自己的袖子,然后狐疑问道:“你可有证据?”
钱大人掰着指头算给他看,“陛下给白琦只赏了一个红珊瑚盆景,再就是一堆不值钱的孤本。”
邢亦嗤笑一声,“那些孤本对于我们来说,便是最好的物件。”
钱大人的眼神意味深长,“邢老弟,可这些孤本,对于陛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啊。白琦愿意出生入死一回,扛着这么大的压力去河安治洪涝,难道就是为了得陛下赏赐一堆孤本?这些东西和陛下对我们的赏赐相比,都要次一等。若是你的心上人为了你做到这个程度,你会只给这些东西?这要是换成我,我定然把他捧在手心里,对他格外好。我看呐,陛下最重要的那个赏赐,还在后面呢!”
邢亦脸色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无奈,“那我去打听打听。先说好,你别指望我帮着你去捧商南,白琦这次治水有功,容不得你去踩。我不是对白琦有意见,我是对陛下立男后有意见,白琦不行,商南也不行!君不君臣不臣,男人怎么能当皇后,闹出来了这就是天大的笑话!”
将这件事情搁在心上,邢亦勉强沉住气,和几位朝臣先行约好,先不提选秀的终选一事,能拖多久拖多久,如今陛下对这件事太过挂在心上,或许放一放就好了。
怀揣着这样的侥幸,邢亦先去找了消息最为灵通的秦胜,客客气气请他喝茶,然后拐弯抹角透露来意。
秦胜按了按眉心,摊手,“陛下要是乐意,那我也拦不住啊!”
邢亦面露纠结,“陛下就不能……”
秦胜哈哈一笑,“邢大人,你怎么也着相了,哪有十全十美的,那都是圣人,陛下总会有一些喜欢的人,便是他捧着白琦做了皇后,那又怎么样呢?”
邢亦不甘心道:“这实在不算正统。”
秦胜气定神闲,“那又怎么样?”
大概是年轻人就容易离经叛道,秦胜不禁觉得这个事情问题不大,相反,季琛能一力做下去,坚持到现在,他更佩服季琛的决心,如今也真的祝福他们。
邢亦深吸一口气,“孩子呢?怎么办?陛下需要继承人,要不先等陛下立了皇后,再纳几位妃妾?”
秦胜摇头,“陛下不愿的话,还有宗室,宗室靠不住,还有季韶和季培,陛下和我透露过口风,不论他们两谁的第一胎落地,那个孩子都直接抱到皇宫来,充作继承人养大。”
邢亦又提出了许多问题,结果秦胜一一都给他解释了,甚至不用过多思考就说出了合适的对策,说到最后,邢亦终于拍案而起,怒气冲冲,“你早就和陛下商量好这一出了是不是!现在说这些,就是为了堵我的嘴。陛下为这件事布局多久了?我都没见过陛下处理奏折的时候这么用心!还有,秦太傅在陛下不在的时候特意进宫帮忙处理公务,但陛下一回来秦太师就走了,还躲去了庄子里,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难不成秦太傅也默认了这件事!”
说到兴头上,邢亦的身形歪了歪,他头上的帽子也歪了歪,然后帽子掉了下来。
秦胜意味深长瞧他一眼,然后低头,安静喝茶。
嗯,茶水真香啊,茶杯真好看呐。
就是里面还映出了一个反光的脑袋。
秦胜心想,他们内阁众人,秦胜渐渐有了秃顶的痕迹,宁源宁大人也不遑多让,他还以为邢亦邢大人是个例外,从来都不掉头发,没想到,帽子一摘,他这才放下,原来邢亦已经没有头发可以脱落了。
第二日,秦胜去太医院寻尤涵,苦着脸道:“可还有上次治疗发量的药?再与我一些,我要送给邢大人。”
尤涵放下手中的药材,三两步穿过房间走到药房,很快拿回了两瓶药,“你也需要。”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就把秦胜给戳漏了,秦胜一抹脸,“别提了,尤大人,还得麻烦你再准备一些,接下来还有的折腾,怕是今年都不得安宁了。哦对了,如果有人头发都掉光了,那这要还有效吗?”
“不好说,你把人带过来我瞧瞧,”尤涵记下这件事,随口问一句,“邢大人怎么了?”
秦胜唏嘘不已,道:“明日就去外地巡检了,说是不到年底不回京。”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消息给刺激的,还是被自己不慎暴露的发量给刺激的。不过,邢亦走了,倒也眼不见心不烦,陛下又少了一个阻力。
外面传来热热闹闹的惊叹声,秦胜拿好药瓶,出门一看,只见一块硕大的招牌被抬了过来,上面写着铁笔银勾四个字:济世救人。
秦胜只瞧了一眼就发现了门道,不由双眼一亮,“这是陛下的字?”
旁边的小吏得意道:“当然了,这可是独一份的奖励。陛下还特意盖了印,赠予尤大人,奖励她治理瘟疫有功。说起来尤大人当时真是极为辛劳,可以说是日夜不休研究药方,甚至都还拿自己试了一部分药……”
“伏大人,”尤涵淡淡叫了他一声,打断他的话,“当时大家都很辛苦,不止我一个。”
工部特意来送招牌的工匠挠了挠脑袋,“大人,这要挂在哪里?我们帮您挂上。”
尤涵认真道:“挂太医院门上吧,这是太医院所有人的功劳。”
原本喧嚣嘈杂的人群渐渐沉默了下来,俱都看向尤涵,就连郑三都不再吵闹,他想,日后他总要改一改,也学一学尤涵,总得配的上这四个字才好。
等送走了工部的众人,尤涵在众人的催促下站在了首位,拉下了招牌上的红绸,看着上面四个字,她也不由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秦胜略微有些羡慕瞧着这块招牌,帝王钦赐的荣誉,篆刻成牌以后挂在门匾上,如今众人夸赞,将来青史留名,杏林永远留下了尤涵这个名字,这就是极大的荣耀,是对太医院、对尤涵最好的夸奖。
尤涵悠悠道:“其实我和陛下另外讨要了一样物件。”
秦胜不由问道:“是什么?”
尤涵拿出一块象牙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是陛下的令牌。有了它,我可以去和所有地方的郡县官员见面,也可以平安出入各个县城,明年以后,陛下也允许我每年出游九个月,只需三月待在皇宫点卯,为陛下诊脉便可,太医院的一切都为我保留,我随时可以回来。”
说到这里,尤涵终于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我要走遍各地,去为更多的人看诊,去见一见更多的病症,这样才不负济世救人这四个字。”
-
邢亦不是第一个被钱大人通知到的,相反,京都内的赌馆才是。
由于这一段时间严格打击赌博,再加上朝堂忙乱,根本不允许下面的人闹出乱子来,一时间,赌场关闭了无数所,只剩下周老板的赌场还在最后坚挺,当然,钱大人也和周老板商量好了,最后赌一次,就赌后位落在谁身上,赌完第二天赌场关门。
随着洪涝解除、瘟疫消失,京都又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街上行走,时不时就溜进赌坊和茶馆里,聆听着最新的京都消息。
“开盘了,开盘了,买定离手啊,白琦大人已经回京了,我瞧着离定下后位人选也不远了。”周老板的声音格外洪亮,背后是鲜亮的两段红绸,分别写着白琦和商南的名字,赌馆里面的人纷纷捧场,嬉闹声传到街上。
小贩推着小推车,开始叫卖新鲜的包子,食肆里飘出各种菜肴的香味。
不懂事的顽童在街上奔跑,出了一身汗,他们的父母则在叫喊他们快回来吃饭;新婚的夫妇眉眼含情,两人不曾在街上手牵手,却时不时对视一眼;老妪拄着拐杖,她是今日的值守员,被工部聘请,专门为外乡人讲解京都的种种,给他们指明路线;外地的人满怀希望踏入这座繁华的都城,希望在这里养家糊口;国子监的学子拎着书箱,来往更加匆忙。
转角处,似乎正有两位公子携手同游,一白一青,恰到好处,旁边一只鸽子到处乱飞,偶尔歇在白衣人的肩膀上。
不论外面的风风雨雨,无人能打扰到他们。
第87章 喧嚣 他是白琦??
钦天监监正桑奚最近的生活可以说是多姿多彩, 不论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水深火热,还是‘被人恭称大师’的受人追捧,他都在这两个月内深深体会到了。
事情还得追溯到三个月前, 朝堂之上, 陛下亲口说要立后。自从他上次在朝堂上发表一通话, 说此事“看似大凶,实则大吉”之后, 他成日里都提心吊胆, 就怕哪天河安县淹了、堤坝溃了,这锅最后落到他头上,陛下一个不高兴, 决定把他杀了。
为此,他连钦天监大门都不敢出, 尤其是最为危险的那几天,怕出门就被人套麻袋暴打。
当然, 他虽然在屋子里躲着,但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做, 他烧着自己都不知道能有几分作用的香,天天对着祖师爷祷告,给三清上香、念经,希望山河安泰、陛下能心想事成,这件事早点结束。钦天监内成天烟雾缭绕,祭祀进行了无数次, 桑奚每一次都无比诚心, 日夜忧愁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师爷被他的诚心打动, 还是三清被他念叨烦了, 钦天监监正的愿望到底实现了, 而且还颇为圆满。陛下满意了,朝臣无话可说,他也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脑袋,还依此在朝廷狠狠刷了一般存在感,还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一个小道童送来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一堆请帖,他嘟着嘴道:“师父,他们又来了。”
桑奚略微扫了几眼,好多朝臣以及命妇们或直白或含蓄的表示,有希望给自家小孩子算命的,有看看阳宅风水的,更甚者还有希望他能炼制出长生不老药的……
桑奚一概没去,他摇摇头,掩盖眼底的骄傲,义正严词道:“你去转告他们,这件事与我无关,都是因为陛下是真龙天子,这才能圆满解决河安一事。”
小道童看着桑奚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他一边嘟囔着“师父就是这么谦虚”,一边走远了。
桑奚关上门后,立马卸掉了浑身的矜贵高冷,不忘给祖师上香,当然,他也没能忍住,随着外界的吹嘘和夸耀,他也怀疑自己真的得了祖师爷庇佑,想到这一点,桑奚的心顿时火热,他干脆取出自己祖上传下来的爻杯,搓了搓手,小声祈求着,“祖师啊,我这辈子能安稳度过余生吗?”
说完,他举起爻杯过头顶,然后松手掷下,只见爻杯一正一反,卦象显示为吉,桑奚不由露出了笑容。
83/90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