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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澄循着贴纸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瓶。
拧开瓶盖小小的抿了一口，入口的苦涩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放下后立刻抓起手边的一个马卡龙往嘴里送。
看着众人品尝过后纷纷给出好评的样子，夏澄觉得自己大概是喝不来酒的，他对苦的味觉阈值太低了。
临近假期，话题自然离不开各种出游计划，虽然他们不像普通学生那样有十天的假期，但四天足以去一趟短途旅行。
野营，温泉，还有打算去看流星雨的天文爱好者。
夏澄对即将到来的短假没什么想法，大抵会与往常一样找几部电影看，时间对得上的话或许还能跟方予宁打个越洋电话。
安静地听着众人热烈的讨论，夏澄时不时喝一口手中的酒——毕竟是导师的一番心意，不能浪费了。
一个多小时下来，瓶子便也见了底。
夏澄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晕。
————
陆泽远在学校中心的大草坪旁找了张空桌坐下，给夏澄发了张照片告知大概方位。
虽然才三点出头，但毕竟是假期的前一天，学生大都将能翘的课给翘了，所以学校里人不多。
夏澄一直没有回消息，陆泽远便以为他那边还没结束，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突然，面前落下一个空盒还有一个好看的玻璃瓶，陆泽远认得这个空盒，那是夏澄拿来装蛋挞的盒子。
一抬头，就看见了盒子的主人正一手撑着桌沿，另一只手抓着对面凳子的椅背向后拉。
看起来有一丝吃力，但表情并无异样。
陆泽远本能地觉得夏澄有些不对劲，思考片刻后指着那个玻璃瓶子试探道：“这是什么？”
夏澄左手托腮，右手手指捏着瓶盖，连带着整个瓶子都在转：“我们导师自己调的酒。”
平日里的夏澄不会有这么多的小动作，陆泽远十分确定他有些醉了，声音不自觉放轻：“好喝吗？”
夏澄轻轻摇头：“不好喝。”
话音刚落，又继续道：“太苦了，不喜欢。”
微微拖长的尾音里带了一丝委屈，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夏澄，陆泽远不免觉得可爱，哄道：“好——那我们以后都不喝了。”说完，拿起桌上的东西起身，“那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夏澄乖乖点头说好。
————
陆泽远有些拿不准夏澄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明明说话时条理清晰，走向停车场时方向也没有出错的人，上车后却只呆坐着，完全忘了要系安全带这回事。
被陆泽远出声提醒后，夏澄才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侧身去够安全带。
但这安全带像是故意同他作对一样，怎么也扯不出来。
陆泽远见状，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朝副驾靠过去，右手撑着夏澄的座椅头枕，左手从身前绕过，准确地抓住了安全带的扣子。
骤然缩短的距离让夏澄呼吸一窒，此时他距离陆泽远的侧脸还不到十公分。
胸腔突然传来一阵没来由的的心悸。
但很快，侧脸的主人就替他将安全带捋顺扣好。
心跳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夏澄这些年来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于是便将这陌生的心悸感归因为酒精作祟。
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喝酒。
回程的路上陆泽远顺道去了趟加油站，等他付完钱回到车上时，夏澄已经睡着了，脑袋朝着自己的方向垂下，怎么看都是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
陆泽远伸手将那人的脑袋托住，轻轻靠回车枕上。
直到回到公寓的停车场，夏澄都没有醒，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于是陆泽远肆无忌惮地揉了一把夏澄的头发，抓住一小撮发尾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触感很软，就跟夏澄这个人一样，永远都是温和的，没有脾气的样子。
陆泽远就这么盯着夏澄，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夏澄睡着了，无论自己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陆泽远慢慢向前倾，向熟睡的人靠近。
睡梦中的人轻声呢喃，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原本舒展的眉心渐渐拧起。
陆泽远猛地后退，生怕自己过大的心跳声将人吵醒，缓了片刻后伸手将拧起的眉心轻轻抚平。
陆泽远想起刚刚那个即将落下的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夏澄醒来时已经六点多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在停车场了，又回头看了眼时间，惊讶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陆泽远无所谓道：“看你睡的熟就没叫了。”
夏澄无奈：“那我要是一直不醒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陆泽远轻声道，随后又笑笑，“大概会上楼帮你拿一张毯子吧，反正明天放假，你想睡多久都行。”
不知道是假，后半句也是假。
勇气都是一瞬间的事，但陆泽远知道，如果夏澄一直不醒来，他一定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第09章 .
夏澄本以为陆泽远会像大多数学生那样趁着假期去旅游，结果陆泽远不仅没有出游计划，还得在家写作业外加复习——小组作业跟另一门选修的论文都在假期的最后一天due，以及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要期中考。
脱离作业跟考试许久的夏澄不禁想起了本科那几年连着赶几个due的苦日子，发自内心地同情起陆泽远来，于是在假期的第二天用之前剩下的材料又烤了一盘蛋挞。
没想到陆泽远这一天直接睡到了下午。
这倒也不能怪陆泽远，他前一晚给选修课的论文收完尾点下提交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再加上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窗帘一拉，没有阳光的话压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陆泽远就这么醒了睡睡了醒，等他察觉到不对时已经快三点了。
一推门就看到餐桌上用保鲜膜封好的蛋挞，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是夏澄提醒他吃之前记得用烤箱复烤一下，还贴心的写下了温度和时长。
看来夏澄不在家。
蛋挞烤好后，陆泽远将电脑从房间里拿了出来，打算在餐桌上写他的小组作业。毕竟这个天气实在太适合睡觉，要是在房间的话估计还没打几个字人就躺床上了。
小组作业的进展还算顺利，除了有一个组员偶尔因为要照顾孩子而缺席小组会议导致沟通滞后外，其余都没什么问题。数据分析跟图都已经在假前做好，现在只需要等每个人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报告写完后整合到一起就完成了。
陆泽远这一写就忘了时间，直到几声沉闷的雷鸣还有随之而来的滂沱雨声将思路打断，他立刻起身跑向阳台将晾衣架抢救进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几件晾得靠外的衣服已经被雨打湿。
将阳台门关上时突然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拍打声，陆泽远低头，看到了门外一地的小冰渣——竟然下起了冰雹。
这鬼天气，不愧是墨尔本。
陆泽远边在心里吐槽边往回走，重新坐在电脑前一看，已经七点多了。
夏澄还没回来，大概是被雨困住了。
陆泽远拿起手机给夏澄拨过去，却不想几秒后听到了从夏澄房间里传来的铃声。
下一秒，房门朝内打开，夏澄拿着手机走了出来，正欲开口对电话那头说些什么时就瞧见了坐在餐桌旁的陆泽远本人。
直线距离不到三米的两个人在打电话，画面一时有些滑稽。
陆泽远将通话挂断，解释道：“我还以为你出门了。”
“啊，没有，我一直在看电影，戴了耳机所以可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就灭了，陆泽远的电脑屏幕成了仅剩的光源。
两人就着微弱的光对视一眼，再联想到外面附带了冰雹的狂风暴雨，便对这情况了然——估计是这场暴风雨损毁了他们这一片住户的电线。
夏澄点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朝门口快步走去，开门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一片漆黑的走廊，还有几个出门确认情况的邻居。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前年夏天，那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复供电，热得夏澄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幸好现在不是夏天，夏澄暗自庆幸。
他对陆泽远说：“可能得明天才会来电了。”
陆泽远看着即将告急的电量绝望道：“啊——看来今天没办法写完了。”
他负责的部分已经写了一大半了，奈何一时犯懒，之前拿笔电时没把电源线也一并拿上。
夏澄笑笑：“要不你用我的电脑写吧。”
陆泽远显然已经没心思写报告了，对夏澄摇摇头：“不了，明天再写吧，反正也不急。”说完，起身朝冰箱走去，话题一转，“既然明天才会来电——”他从冷冻层里拎出那桶冰淇淋泡芙，“不如趁它们融化前吃掉吧，就当是今天的晚饭了，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健康。”
夏澄哪会在意健不健康，他闻言眼眸亮了亮，兴奋地冲陆泽远点点头，又想起自己才刚看了个开头的电影，便问道：“你要看电影吗？我之前缓存好了，所以没网也能看，不过是——”
能一起看电影，陆泽远自是求之不得，不等夏澄说完就回答道：“好啊！什么电影？”
夏澄顿了片刻，缓缓道出片名。
是一部评分很高的恐怖片，导演还有“恐怖片大师”的称号。
陆泽远沉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夏澄会看恐怖片。
夏澄见陆泽远不说话，便道：“其实还好，我看过这个系列的其他几部，那种直白的恐怖镜头很少，而且都可以提前预料到。”
陆泽远虽然确实不太敢看恐怖片，但更不想给夏澄留下怕鬼的印象，他心虚地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不是怕，只是有点惊讶你会看恐怖片。”
而且似乎还看了一整天。
夏澄笑笑：“只是刚好看到评分不错，有些好奇，后来发现还有好几部是互相关联的，就顺着往下看了。”
说完，夏澄就进房间将电脑拿出来，陆泽远拿着冰淇淋泡芙坐到沙发上开始做心理建设。
陆泽远并不胆小，去游乐场时也没少去鬼屋，唯独对恐怖片能避就避。原因还得追溯到他的初中时期——某个学期末考完试的中午，一群人正讨论着要不要偷偷用教室的投影看电影，也不知是谁先提议的要看恐怖片，最终一群人竟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咒怨。
一群人看的时候确实挺爽的，但事后一个人回忆起剧情时也是真的害怕。从此每每提及恐怖片时，伽椰子那个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镜头就立刻浮现在陆泽远的脑海里。
沙发上的人用力地甩了甩头，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可怕的镜头了。
夏澄把电脑放在茶几上，将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进度条拉回原点，按下播放键后往沙发上一靠，竟一时有点恍惚。虽然他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一起看电影。
前后一共四任室友，但只有陆泽远让夏澄有一种自己是在跟某个人一起生活的感觉。
想到这里，夏澄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人——陆泽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脊背挺直，坐得十分端正，然而不时抠着沙发的左手食指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夏澄想起刚刚陆泽远口口声声说着不怕的样子，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可爱。
怕鬼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自己还怕苦呢。
电影的故事是十分俗套的荒野老宅惊魂，大概是因为有咒怨作对比，所以这一部对陆泽远来讲可以说是温和的不像话，不仅没什么血腥镜头，就连jump scare都很少。但因为全片的恐怖氛围被烘托的恰到好处，陆泽远全程神经紧绷，直到看到主角一家摆脱恶灵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夏澄见他终于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道：“你还好吗？”
陆泽远立刻否认三连：“我很好啊，我没有害怕，我真的不怕这种。”
比起会钻被窝的女鬼，这些都是小儿科。
夏澄只好顺着他哄道：“好好好你不怕。”
明明就紧张得抠了一个多小时的沙发。
进度条还没到末尾，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老照片——是故事里搬进那幢闹鬼宅子的主角一家，但显然跟影片中的人不一样。陆泽远猛地想起来电影刚开始时有一大段被自己忽略的文字，他指着照片问夏澄：“这照片是？”
夏澄贴心地将进度条拉回开头，让陆泽远看清了那段文字。
其实重点只有最后一行——based on true story。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于是这天晚上，陆泽远开着之前被自己嫌弃得不行的少女星星灯睡了一晚。
第10章 .
恐怖片的后劲来的有点大，尽管开了灯，陆泽远也还是忍不住回想片中几处留白渲染的镜头，然后默默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卷寿司，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于是第二天他又睡到了下午。
这回夏澄是真的不在家，陆泽远看着半小时前夏澄发来的消息——
「今天有家教的课要上，可能回来的会比较晚。」
「我回去时会路过这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打包带回去。」
最后附上了一个购物中心的主页链接。
星期天是轮空日，晚餐基本都靠打包解决，有时也会在外面吃，不过两人从来都不会点外卖——因为外卖员无法进入公寓，而夏澄坚持认为要下楼拿的外卖已经失去了外卖本身的意义。
陆泽远没有点开链接，而是直接问夏澄结束时间跟地址，他直接过去接人吃饭。
夏澄这边刚回复完陆泽远的信息，旁边的女生就好奇地凑了过来：“老师，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看手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
夏澄无奈：“是室友，好好做你的题，只剩十分钟了。”
因为需要补物化生的学生不多，所以夏澄的家教兼职十分的不固定，有时好几个月都不用上课，有时赶上考试的话一周能有好几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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