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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陌心里一沉。
二十个士兵，加上这栋楼里原来还有可能有幸存者，现在算起来，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然而，这还不是丧尸爆发最严重的时期，严格算起来，这只能病丧尸爆发初期，人类的政府系统还在勉强维持着，除了严重地区，各个国家的军队还没有彻底瘫痪。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的死亡仍是在分秒之内发生。
安陌想象不到，当末日走向高丨潮，丧尸铺天盖地如同蝗虫过境的时候，这个世界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千疮百孔？不，或许更糟糕。
抵达六楼，安陌缓出了些力气，强硬地让辛朗放他下来。丧尸被控制，他们就不急了，两人缓慢且小心的朝六楼的走廊尽头走去，那边传来低低地哭声和喘息，很显然，士兵们守住了一个房间，此刻正在里面苟延残喘。
守门的人许是听见了声音，立刻警惕地探出头来，当他发现走过来的是两个人之后，整个人都惊讶地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
“苏、苏上校！”他低呼一声，引来屋子里其他几个人回应。
门口冒出来好几个脑袋，远远看去，还有一点可爱。
为了做戏，安陌隔着好远给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们拼命地点头，一个一个吓得缩了回去。
等安陌和辛朗进入到他们守住的房间里，才发现里面存活下来的人并不全是士兵，还有两个穿着普通休闲服的人，应该是之前这栋楼里的幸存者。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士兵受了伤，满身是血的躺在角落临时搭建的小床上。
“受伤了？”安陌第一眼看到那个士兵，就要过去看看情况，被辛朗伸手拦住。
其他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士兵哑声道：“被抓伤了，不是咬伤的，不知道有没有病毒……”
被抓伤也是会转变的。
靠近了些，安陌才发现，这个士兵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连头部都被布料蒙上了。此刻他微微喘息着，呼吸还算平稳，病毒应该还没有扩散。
这个士兵基本上没有救了，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抓伤的，也不知道抓伤的位置，所以就算想要补救，也来不及。
安抚似的拍了拍辛朗的手，他一边朝士兵走去，一边询问一旁的人：“哪里被抓伤了。”
“侧腰那里，血流不止。”
侧腰……
安陌顿了顿，心道如果是手脚的话，还能用最残酷的办法，那就是截肢来预防病毒扩散至大脑。
“没有办法了。”安陌轻声说，他看着这些年纪不大的士兵们，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道：“等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我们……”
“给我一个痛快。”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布料下方传来，透着几分哽咽，“我不想变成那种东西，求求了。”
听到那道声音的一瞬间，安陌就愣住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揭开了蒙着受伤士兵头部的布料。
暗色的布料下，那张泛着不正常青白色的脸闯入视线中。
安陌的声音颤抖，缓缓道：“小石？”
第120章 丧尸王X幼师22
小石名为石正尧，老家在B市姚县。
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县城，村落比较多，城市化的建筑物只有很少的一片。他的父亲很能干，是早年国家铁路局的工人，虽然只是底层的员工，却也是人人求而不得的铁饭碗，所以他们家的日常生活过得并不拮据，如果非要算起来的话，他们家在城里卖了房子还贷款的那些年，才是最辛苦的。
他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了不少，小的时候父母忙起来，哥哥肩负看顾弟弟的责任，不过小孩儿带小孩儿，只是凑在一块儿玩罢了。
后来长大了，哥哥学习很好，考上了大学，弟弟不学无术，因为是家里老幺，被宠得无法无天，在学校虽然不是打架斗殴，但也是老师眼中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坏孩子。
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从不会检讨自己的作风问题。等后来当了兵，在部队过了两年军事化的生活，小石每每想起过去，都会尴尬地脸红。
丧尸病毒最先在B市出现的时候，Z市还很安稳，打工人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上班，学生们起大早去学校上早课，在发达的网络上得知B市的情况时，热评都是一些减缓危机感的发言，什么流感啊、疫病啊，很快就会得到控制，不需要紧张。
后来事态越来越不向好处发展，各个地区和明星开始为‘受灾地区’捐款，想来这一大笔汇款还没用上，几个人流量比较高的城市逐一沦陷。
小石开始担心起来，他第一次给家里打去电话，带着哭腔。
“爸妈，你们还好吗？我哥呢？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一连串的疑问，得到的回答是父母的安抚。
这对夫妻很聪明，在病毒扩散之处便收拾了行李回到了农村的老房子，村里人少，地处宽广，逃跑的路径有很多的，想要多藏也方便。他的哥哥虽然还在城市里，但是听说已经开始往老房子赶了，还带了不少物资。
他没办法回去，Z市还没有发现病毒感染的特例，所以在那段时间，他只能频繁地跟父母通话，来确保他们的安全。
沦陷的地区越来越多，电话开始供不应求。打电话的时间被缩短，小石每次只能说一会儿，而且后来，他的父母基本上不说话，只是偶尔轻轻应两声，小石察觉，那边的情况应该不算太好，只不过父母肯安心地躲着，所以还活着。
再后来，Z市出现病毒感染的例子。
两天的时间，Z市混乱。
一周后，丧尸成群，攻击部队，部队沦陷。
沦陷之前，小石有幸跟父母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电话里，父母的声音仍然不大，母亲压着哭腔，叮嘱他一定要活下去。
——我们只剩你这一个儿子了。
没有说你哥哥已经不在了，也没有说，你哥哥是如何死去的。
但是小石如同有过预感一般，得知这一消息的，呆呆地愣了许久，没有掉眼泪。再到后来，部队抢回一部分区域当做安全区，一切都开始变得稳定起来时，夜半时分，他从睡梦中惊醒，望着天花板，听着舍友轻微的呼声，泪水决堤而下，沾湿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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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房间里的气氛有一些压抑，尤其是辛朗和安陌这两位救援人员都没有说话的时候。
望着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小石，安陌知道，没有人能救回他。
就算是末世后期最珍贵的治愈异能，都没办法拯救一个即将被病毒吞噬大脑的人。
小石的目光绝望，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光亮。
安陌张了张嘴，一股气哽在喉咙间，令他无比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先生，求求您……”
绝望的痛楚将安陌的心吞没，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我再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了。”小石艰难地开口：“快一点吧，我觉得我要坚持不住了。”
安陌也知道，没有办法了。
他几度哽咽，虽然跟小石只见过几次，聊了一会儿天，但是第一次遇到相识的人即将死于丧尸病毒，安陌还是忍不住难受。
辛朗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来。”
“不。”安陌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道：“你带其他人先去外面，我来。”
辛朗怎么能同意，不过安陌执意如此，他也不能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无力回天的小石，辛朗薄唇紧抿着，给安陌留下一把刀。
于他来说，这个年轻人就跟外面的普通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很明显，温柔的青年不这么想。
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绝望的光景下，他还保持着一颗充满希望和阳光的心。
为了不浪费时间，辛朗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间屋子。
安陌凑近躺着的小石，在对方闭上眼睛准备等待死亡降临之际，他忽的笑了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小石猛地睁开眼，此时他的白眼球开始泛黄，而且布满红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安陌，眼中划过震惊的光芒。
短暂沉默几秒，他忽的哭出声来。
“我想……”一句话，断断续续，“看看爸妈。”
“好。”安陌伸出手，轻拍他仍起伏的胸口，“我帮你去看，到时候，用一张军用信封寄给你，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手上的动作也充满了安抚意味。
小石笑起来，闭上眼睛，缓缓道出老房子所在的村落和位置。
听到一声‘嗯’，青年用那独特清亮的嗓音，哼出简单的摇篮曲。
小石有种自己回到了幼稚园的感觉，午睡的时候，老师坐在他的小床边，给大家讲一个故事，然后哼摇篮曲。那个时候的曲子也没有现在好听，也很单一，有的时候，老师只是为了完成每日的任务罢了，毕竟孩子有那么多，她们没办法顾虑周全。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因为现在，老师只哄他一个人了。
疼痛感袭来的时候，小石是笑着的。
闭着眼，嘴角勾勒出的弧度，终究还是让安陌落下了一滴眼泪。
在作为人类的时候死亡，病毒就会停止扩散。安陌将屋子里所有的布料都盖在了小石的尸体上，做完这一切，他像是突然卸掉了力气一样，站都站不稳，必须要用手臂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辛朗不放心，匆匆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几近虚脱的安陌。
而安陌在看见辛朗的一瞬间，终究还是无法支撑，闭上眼睛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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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8陆军部队中的幸存者基地三角宿舍因为检查失误的缘故，发生了一系列惨案。
三角宿舍原有四百多幸存者，现在仅剩二百九十四。而军队损失了将近二十名士兵，除了后来二十人的救援队未能全体脱困之外，起初在铁网边缘维护秩序的守卫兵也损失了几名。
总之，这次的意外让军方更加注重幸存者进入基地时的排查，也让安陌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心思。
有辛朗这个金手指在，找到丧尸王且偷一管血的计划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在按照原著剧情那样去C城与主角攻司昂汇合之前，他还想帮小石去B市姚县看一下他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在这里继续寻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了。
向孟中将提出离开的时候，他直接厉声拒绝。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安陌因为上次的救援事件在耍小脾气。
“我们是军方，难道你还想指挥我们不成？”
听到这话，安陌终是冷笑一声。
指挥军方？他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我想离开，孟中将您也阻止不了。”安陌慢条斯理地说道，面上丝毫不显急切，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如同常谈的态度，把孟中将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对这个坐轮椅的青年没辙，只能瞪眼看向辛朗，希望自己的干儿子能争口气，别被这种愚蠢幼稚的决定蒙骗！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至始至终，辛朗都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他满眼、满心，都是安陌。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孟中将急了，声音比刚才还大，“就以为一次救援？你们就要走？外面那么危险你们不会不知道，难不成在这里生活还能委屈了你们吗？！”
“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安陌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理由？！”
“我要去帮一个遵守军令无辜牺牲的战士看看他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孟中将仿佛被堵上了嘴，瞪圆了眼，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开着他们加满了油的房车从军队大门驶出来，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陌眼眸中闪烁着淡漠的光，薄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辛朗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而此时安陌恰好需要的就是安静。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点意气用事。
军方出尔反尔，再加上小石的死亡，种种巧合凑到一起，令他猛然察觉，这个末世并非像他这半年多以来度过的这样安稳。
他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温馨的房车里，只因身边有辛朗。
简单来说，如果当时他没有给失忆的辛朗开门，此时此刻，他大概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生死离别。
他是一个有人性、有血气的人，如果那些跟他交集的人死在眼前，第一次或许难以接受，第二次痛彻心扉，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只会让自己更加绝望而已。
他做不到麻木，也无法封固自己的心，让它不再为世界上的真挚情感而跳动。
“辛朗。”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轻轻叫出辛朗的名字。
“你……”
“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大儿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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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丧尸王X幼师23
离开这个词的意思包含了太多。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
安陌想要表达的，和辛朗理解的，恐怕都不是一个意思。
想到了这一点，辛朗的回答就很耐人寻味了。
‘永远’是一个期限吗？是，好像又不是。
安陌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靠在软垫上，缓缓入睡。
自从救援行动结束后，安陌的身体状况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因为腿疾的缘故，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看他瘦弱的身材就知道。坚持了长达五个月的复健，直立行走已经不算奢望，但是紧紧那一天身体和精神上所遭受的打击，就足以让复健了五个月的他重新陷入疲惫之中。
安陌最近嗜睡，已经达到了一个让辛朗担心的程度。
有的时候，他一天的睡眠，长达十三四个小时，只有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是清醒的，而且毫无精神。
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副驾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在辛朗投来担忧的视线时，轻笑着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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