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朝辞自顾自地拉开可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耳朵是立起来的。
“虽然小时候的我和知景一样会很叛逆,但有时候为了不给自己添事,确实会听母亲的话,比如某次吃了大侄子给的含有新鲜菠萝肉的蛋糕后被送进急诊,从此后就开始配合母亲拍摄一日三餐的食谱。”
“因为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引发的后果,纵使险些没命,还是被大姐以一句孩子还小不懂事给敷衍过去了。但是母亲知道那蛋糕绝对是大姐指使侄子给的。”
听了这些,喻朝辞觉得陆家的情况堪比宫斗。不过他并不觉得意外,家大业大了,继承人还众多,总要争个你死我活。他本人就算不想染指R&E,还被舅舅表哥当成了假想敌,差点连论文都没了。
这一点,他是能和陆他山共情的。
“后来母亲发现我喜欢画画。但她认为这是无用爱好,不值得我每天花费心思去培养,所以就当着我的面把画全撕了。于是趁着某一天知景生病,在她无暇顾及我的时候,我□□出校,走到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
“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老师,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当她知道我喜欢画画之后,她毫不吝啬地教我画画,一周总抽出几天时间录制视频,将教程发给我。我问她原因,她说她的梦想是当一个服装设计师,但是家里太穷,在从美院毕业后不得不放弃了梦想,当了一个全职太太。”
喻朝辞一直注意着陆他山的表情变化。凭借陆他山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他相信这段经历是真的,但是他总感觉陆他山的脸上也有着疑惑,仿佛察觉到了这段经历中的漏洞。
不过对方并没因这个疑问停止叙述:“老师的教程对我很有帮助,虽然偷偷学画画很辛苦,但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才让陆他山甘愿被母亲控制着。
却不想这时候陆他山突然打岔了:“你似乎听得很认真。”
“我在发呆。”
陆他山饶是调侃地一笑:“那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讲了。”
喻朝辞:“……”
你有毒啊。
他的眼神如是说。
陆他山也不逗他玩了,继续道:“后来我偷偷学画画的事情还是被母亲发现了。他断了我和老师之间的联系,并警告我不准再去找她。我不信邪,在断了联系的情况下又一次找了老师。然而过几天再去找,我发现她憔悴了很多,只因为她老公公司的资金链断了。”
女魔头果然不是白叫的。喻朝辞在心中感慨。
“不过老师并不知道这事与我有关,依旧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从那次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老师。后来,母亲把我送到了法国,只为了让我和老师一家断个干脆。”明明说着很压抑的事情,但陆他山还是对他笑了笑,“所以我有时候就和你羡慕你有关系要好的朋友。”
说到底,娄珊珊利用的还是陆他山的善良。喻朝辞想,那时候看到老师一家出现经济危机时,陆他山应该非常自责吧。
“凡事不能只看一面,没有朋友对你而言或许是好事,至少娄女士再也不会用你朋友来要挟你了。”他安抚道,“那你是否想过用同样的处理方式来处理Mivanluu呢?”
“想过,很难。麒麟对Mivanluu持股39%。”想要剥离股份,还是在自己母亲眼皮子底下,非常难。
了解了陆他山的大致情况,他思考着日后的心理引导的话术,至少不能让陆他山想起自己害了老师一家的事。
陆他山见他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又在思考些什么。“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情,不如你也讲讲你的,作为交换。”他道。
“我的?”喻朝辞指了指自己,“我的有什么好讲的?”
“比如你跟宇文瞻为什么会这么要好,有喻院这样的哥哥是什么体验。”
“要好还要有理由?平时聊得来就行。我哥一直很温柔,至于什么体验,也你受他照顾过,你觉得怎么样,我就觉得怎么样。”说到这两个男人时,他总是放松的,如果此时的他有尾巴,必定处在闲意摇摆的状态。
“那你为什么会恐同?”
本在悠闲甩动的尾巴在这话之后立刻耷拉下来。喻朝辞的表情骤然凝滞,用警惕的目光扫了一眼身前的人。“你没必要知道,我有急事,先走了。”他拿起香水盒子说走就走,连试香的心情都没了。
看着喻朝辞走得干脆利落,陆他山轻蹙了眉宇。
这个问题,似乎是喻朝辞的伤口。
在抱着香水盒子走在去电梯的路上,喻朝辞心中回答着刚才那个问题:还能为什么恐同,要不是他亲爸基佬骗婚,婚内出轨韩逸舟,他会这样吗?
此时,手机开始震动。他拿起一看,是承心网络安全部门的石哥发来的语音请求。“有什么要紧事吗?”他问。
石哥一边敲击键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对他道:“小鱼哥,我查到了和Simon Lee有关的一些记录。 ”
Simon Lee,就是当初神不知鬼不觉黑了承心系统,连续半年窃取喻朝辞论文实验数据和香方的黑客。“什么记录?”
“他近一年的收款记录。”石哥想保存证据,但是他入侵行为已经被Simon发现,两方的博弈僵持不下,“近半年,他陆陆续续收到了任启年的汇款,但是在任启年开始打款之前,还有人向他打了一笔巨款,那个时间点与你论文数据第一次被盗的点非常相近。”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最早指使Simon窃取数据的人,再往后才是任启年。“是谁?”
“花旗控股的CEO,韩逸舟。”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新年快乐鸭。
新的一年里我会继续加油更文
能不能点进我的作者专栏戳一下作者收藏啊
by一个写文快要满四年,然而作收过千遥遥无期的小糊比
第40章 总能在你最想要的时候给你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形容喻朝辞对韩逸舟的生理厌恶度, 那大抵就是听到年久失修的铝合金推门被拉动时发出的滋啦声,闻到潮闷阴雨天里弥漫着的汽车尾气,本想享受食物的人却看到一只长了腿毛的蟑螂。
厌恶, 憎恨, 愤怒, 一系列负〇面情绪就像奔涌的野火似的迅速席卷占据了他的大脑。
怪不得。
怪不得韩逸舟会知道他需要龙涎香。
怪不得韩逸舟会在他被通知龙涎香被任启年收购的当天好心送来一块。
他舅舅一家嫉妒他没错, 但是韩逸舟却利用了这份嫉妒借刀杀〇人。这男人总在想方设法地恶心他们两兄弟,处处设套,哪怕他们不想搭理, 对方还是像五月苍蝇似的阴魂不散。
“我知道了。”喻朝辞的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如果能拿到证据最好。承心的网络安全依旧是维护重点。这件事先别告诉我哥。”
石哥会意后便挂断了电话。
与石哥对话时,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他的心中有一团怒火, 现在无地发泄,烧得他愈发难受。
他再次掐亮屏幕,在短信箱里找到了一条看似陌生的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向他发了无数条短信——因为号码的主人没有他的社交账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联系他。
扫了一眼喻云飞隔三差五发来的短信, 他按下了通讯键。
简单的响铃之后,电话被对方接起:“喂,是小朝吗?”
“是我。”喻朝辞冷声, 拿着手机走进了电梯。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从没主动联系过的儿子现在找上门,喻云飞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你知道韩逸舟做过的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道:“你韩叔叔很喜欢你, 但自从那件事后, 你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转变得太过突然。我也觉得很对不起静静, 现在应该叫有淑, 但结果已经无法挽回,我和你韩叔叔只能想方设法地补偿你们两兄弟。”
“知道吗?”
喻云飞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爸爸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头来还是为了你们两兄弟。不管你们要还是不要,都是你们的。你韩叔叔虽然也代〇孕了两个孩子,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你。只要你愿意,花旗也有你的份。但是你总是很抵触他,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妈妈才不喜欢他,但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恩怨,小辈之间不必过分追究。”
喻朝辞走出电梯,将香水盒放在灵净楼前台,兀自踱步到灵净楼之后的广场,找了个花坛坐下,继续听男人讲。
“他总是想方设法的帮你,然而你和晚吟总是抵触。当初他对承心二院投资的事情比我还要伤心。他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和你建立起相对亲近的关系,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
“就因为我长得像你?”印象中,韩逸舟确实对年岁尚小的他视如己出。大抵韩逸舟压根就是将他母亲当成了喻云飞找来的代〇孕母,而他就是代〇孕母生下的,带着喻云飞遗传基因的孩子。
“是。他想对你好,可你不领情,所以只能用一些弯弯绕绕的方法。”
喻朝辞的呼吸因心中的怒火而颤抖:“所以你知道?”
“嗯。”
“海氏突然撤回对承心二院的投资?”
“那个还是本就居心不良。”喻云飞解释道。
“我的论文被删,实验数据被偷?”
“他只是想创造一个可以帮助你的条件。”
“让任启年以双倍价格买走龙涎香断我后路?”
“我都知道。小朝,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太过倔强,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在你小时候对你多好你都忘了吗?”喻云飞问。
“你都是半只脚跨进棺材的人了,到底是怎么做到还被下半身支配的大脑的?他现在做出的一桩桩伤害我和哥的事,只是为了找个机会挖空心思对我们好?没个十年脑梗都说不出你这样的话。”他气的眼睛都红了,隐隐发着热,一股酸涩感呈辐射状在鼻尖散开,“就因为海氏的撤资,哥哥奔波操劳了几个月,每天睡得还不如一条狗;被删掉的论文实验数据是我整整积累了两年才得到的,每一瓶香水都是我一点一滴调出来的,那是我的心血。结果到你口中,就是他在为了对我好而创造机会。韩逸舟借着任启年一家说偷就偷,说毁就毁,这是为我们好?你这个当父亲的,到底有没有站在我和哥的立场想过?你有没有把自己当成父亲,有没有用父亲的身份在乎过我和哥哥?”
方才的喻云飞,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委婉和苦口婆心,但当听到儿子直呼韩逸舟的名字,他便以命令的口吻说:“这些都是小事。小朝,你要将目光看得远一些。”
“放他娘的狗屁。改天他捅我一刀,你是不是也能自我洗脑成他是为了我好,是为了亲自在床头照看我?”纵使内心的小人已因父亲对韩逸舟的偏袒而歇息底里,但他的口吻还能保持相对平静,“不管他以前对我如何,现在确实伤害了我和我哥,就跟他的身份一样,小三永远是小三,烂橘子就是烂橘子。”
“为什么你这个孩子会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喻云飞的语气也不再客气。
“为什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呢?你认为他对我的好是基于他对你的爱,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但你也别忘了,我也是我妈的儿子,是你们两人通过正常夫妻行为生下来的人。通过我和我哥对他的种种厌恶,他知道要与我们和好如初已经不可能,所以现在的我们就是他的心头刺!是曾经名正言顺占有过你身子的女人为你生下来的孩子!你还指望花旗的一部分资产,他现在只期待我们父子关系恶化好吃你的绝户。很显然,他做到了。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的事业建立在我妈的痛苦上,沾着她的血。”
“喻朝辞,你韩叔叔的心胸没有你这么狭窄。”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变冷。
“对,他没心眼,是我心胸狭窄,他在你心中就是人畜无害。你恶不恶心啊?像你们这样上〇床都不带T的狗男男,为什么还不得艾〇滋啊!”最后一句话,喻朝辞再也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情感,是几近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的。
与此同时,抱着小鱼干的陆他山出现在广场的一角,正好听到了这句撕心裂肺的叫骂声。这叫骂声就像一根冰锥似的,扎得人又寒又冷,让他几近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喻朝辞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曲起双膝坐在花坛边缘上,将身体缩成了一团,也不知道对方刚才是在和谁通话。静默地看着那个失落的少年许久,他拿起手机,向陆知景问道:“他告诉过你他恐同吗?为什么会恐同?”
冷风中,喻朝辞瑟瑟发抖着,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冻的。他红着眼吸了吸鼻子,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给那男人打电话,他明明知道喻云飞一直是偏向韩逸舟的。
可他就是想寻求那一点渺小的希望,希望父亲在感受到自己的委屈后去质疑韩逸舟。
就在他心里愈发苦闷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猫叫。
循着声音看去,他发现带着空心铃铛的小鱼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边,此时正用乖巧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鱼干一跃而上,跳到了花坛边缘,在用脑袋碰了碰他的身体后,才钻进了他的怀里,就像扮演着安慰者的角色,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喻朝辞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他往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那袭熟悉的身影。“难道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小鱼干感受到了来自他怀抱的温暖,便抬起下巴要求挠挠,继续呶唔呶唔地叫着,撒娇着。
喻朝辞顺意抓了她两下。猫毛中的暖意随着指尖慢慢蔓延到心间,他愈发不能收手。“你先让我抱一会儿,等会我再去找你主人。”
小鱼干开始打呼噜。
科学证明,撸猫可以治病,更能平复人的心情。在令人放松的猫呼噜中,他撸着撸着,心中的火气似乎消下去了点,并觉得为了这样一个烂人生气真是人间不值。
于是,他抱起小鱼干又一次把脸埋在猫肚子里,用自己的鼻尖可劲地蹭着又暖又软的毛肚皮。小鱼干身上总有一股很干净的味道,让他怎么吸都不会觉得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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