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晚吟点了点头,转而提醒道:“你可以睡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要完成。”
“嗯。”
于是, 喝了酒的喻朝辞只能骑着自行车回家,吹了一路早秋的凉风。家里有一只小鱼丸在等他回去,今晚光顾着自己吃了, 还没给主子添过猫粮。中午回家喂的猫粮指不定已经被吃完了,豹猫吃得多,拉的臭臭也多。
清早一起床, 喻朝辞马上向陆他山发了一则消息:“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用晚餐了。”
正在给小鱼干添猫粮的陆他山在看到消息之后蹙了蹙眉宇:“为什么?晚上有课吗?”
喻朝辞回道:“我约了阿水的哥哥吃饭。”
短暂沉默后, 陆他山说:“没事, 食材也还没买。我晚上可以陪小鱼干一起吃。”
还躺在床上的喻朝辞抓了抓凌乱的毛发, 寻思怎么陆他山也不问他跟严欢朔要去干什么。于是, 他自行交代道:“韩逸舟的事情有了点眉目,所以我和严哥去商量商量。”
“^_^去吧。”陆他山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看到这个回答,喻朝辞更郁闷了。
但是手机那头的陆他山却不自觉地笑了笑。事实证明,有的时候尽管好奇也不必细问,因为喻朝辞会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放学后,喻朝辞在约定时间内到了餐厅。但显然严欢朔对韩逸舟的事情更上心,所以当喻朝辞走进餐厅包间后,他发现严欢朔已经坐在那儿了,并且把菜都点好了。菜色很符合他的口味。
“我下班早,所以提前过来点了菜。还想吃什么你可以再点一些。”严欢朔说。
喻朝辞道:“都是我喜欢吃的。”他看了还在包间里的服务生一眼。
服务生很配合地关上了门,离开了餐厅。
严欢朔朝门口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忧虑。他低声问道:“这里可以说吗?”
“这是麒麟旗下的餐厅,陆他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所以你可以放心。”喻朝辞消除了他的忧虑,随后从背包里取了一份纸质文件给他,“韩逸舟是做投资的,所以你应该知道和他有股票交易的公司数不胜数。一般情况下,股票交易是为了获利,但是这些人旗下的公司,却在明知道韩逸舟手中的股票会下跌的情况下,花重金购入了那些股票,为花旗兜底。”
严欢朔很快嗅到了腐臭的气息:“所以,这就是他们交易的方式?”
喻朝辞点点头:“极有可能。否则里面那几个,不会在明明做了亏本生意的前提下还护着花旗来踩我几脚。”
“怪不得我之前查了科威,环世,鑫海,天仁的股东和花旗的账目往来,都查不出可疑交易。”严欢朔愤愤道,但转念一想,他又感到疑惑,“但据我所知,这几位的老婆都是自己怀孕生的,不是代〇孕的。”
喻朝辞继续道:“代孕只是产业链的一个环节,也许这份资料里有人参与其中当中介,为韩逸舟源源不断地介绍生意。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还没发现有关线索。事实上,这个产业链还有好几个环节,比如那些生出来之后因有基础病,或者因为性别等各种问题被遗弃的小孩。这些小孩也是产业链的一部分。现在我发现了一些端倪,韩逸舟可能涉嫌组织卖y和人体器官〇贩〇卖,而且是儿童。”
“什么?!”常年蹚在浑水里的公安人员也震惊到了,“你赶紧跟我详细说说。韩逸舟这老瘪三。”
喻朝辞拿出了平板,打开了承心的档案系统,随后把冯昊然和黄甜筝两个病患的资料调了出来。“这两个小孩的术后疗养是在承心做的,冯是肾脏移植,黄是肝脏移植。”他圈出了两人的脏器配型资料,“器官在做移植前必须配型,你看,这两份配型资料中,器官提供者的配型数据指向了同一人。”
严欢朔并不深谙这数据所指的意思,但是从字面上看,两者数据的确是一样的。
“但黄甜筝和冯昊然的入院时间相差了一年有余,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在器官提供者被获取肝脏时,人还是活着的,否则也不会在一年后被取了肾脏拿来移植给冯昊然。”喻朝辞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个并不是很确定的消息,你知道我哥哥最近在古巴。”
严欢朔点头。
“哥哥的导师在看到我提供的资料后告诉他,说这份名单上的人经常造访墨西哥湾里,隶属丑国国土的私人小岛。那座岛又被称为童〇女支岛,鑫海传媒的股东是常客。”喻朝辞说。
“这帮人渣!”严欢朔气得喝掉了大半杯酒,悻悻地把杯脚砸在桌面上,“知道那个岛的主人是谁吗?”
喻朝辞摇头:“还无法确定。相比于这点,我认为进行器官买卖的事情也许好查一些,如果这些人本人,或者子女配偶做了移植手术,肯定是没法瞒住的。”
严欢朔点点头:“我懂了,会从这方面入手调查的。上面对这件事情非常看重,只要能找到一点不利于韩逸舟的消息,我们一定会深挖,对韩逸舟严肃处理。”
严欢朔的话让喻朝辞感到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有了侦查方向,严欢朔的调查非常迅速。才不过三天,他们就已经查出将近五十人的名单上,有三十五人参与过器官移植,或本人,或子女配偶。当提及器官来源时,他们讳莫如深,一致回复是在国外做的,可当问及为何要花高价为花旗兜底时,他们的神色又紧张起来。
古巴,喻晚吟团队的进修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在高强度的进修之后,喻晚吟特批团队在古巴进行为期一周的公费旅游,团队无不欢呼。
但当医疗团队在哈瓦那享受异国风情时,喻晚吟却找到了加西亚教授。
“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老教授以为自己的学生还有疑惑。
从听闻童〇女支岛的事情后,喻晚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现在公事办完,是时候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了。“加西亚教授,你有没有人脉,我想去你口中的童〇女支岛,我在美国的工作签还没有过期。”喻晚吟问。
老教授的面色突然冷了下来:“你想应该不是那种人。”
喻晚吟连忙解释道:“教授,我想你是误会我了,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告诉了恩师,并阐明了去童〇女支岛的目的:“我想去岛上看看,看是否能找到不利于韩逸舟的线索。韩逸舟逼死了我的母亲,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所以一旦有可以找到线索的机会,我不会放弃。”
加西亚说出了他的忧虑:“但我觉得你的脸应该是被韩逸舟的人所熟知的,万一那个岛真是韩逸舟的,你一去就会被发现。”
“我可以打扮成女人,他们不会认出我的。但带我去的人非常重要,你说过能上那个岛的都是岛上熟客引荐的人。所以只要带我上去的人靠得住,且和那里的人熟,我的计划才可以实施。”喻晚吟说。
加西亚教授认为这一趟行程太过危险,可他也能看出喻晚吟眼中的热切。在认真思考了一整晚后,加西亚教授还是答应了喻晚吟。
喻晚吟被带到了哈瓦那当地的黑〇帮头子——迪亚兹身前。因为加西亚教授曾经从死神手中抢回了迪亚兹女儿的命,所以尽管身份有别,迪亚兹始终对加西亚教授存在着感恩之心。现在,加西亚教授把他的学生带到了这儿,他自然愿意帮忙。
几经波折后,喻晚吟被迪亚兹的手下引荐给了童妓岛负责岛上会员的管事。在上岛前,他毫不吝啬地先行交了天价会费。就这样,他成功获得了上岛的资格。
出发当天,他再次把自己化成了一个女人。
迪亚兹的手下在约定地点等了好久,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亚欧混血男性。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披着棕色的大波浪,戴着酒红色的太阳镜的高挑女人。当女人走到他身边,用男声打了招呼后,他才惊悚地咽下了嘴中的口水,为女人带路。
因为喻晚吟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面部都不需要特意修饰就能展现出西方人的长相特征。当这一特征中混入神秘的东方色彩后,喻晚吟的女人扮相在古巴当地人眼中极具异域风情,而且通身带着尖锐神秘的气场,让人觉得非常不好惹。
而喻晚吟为了更贴合女票客的身份,手包里甚至还备了一包烟。
他们先坐着快船到了那一片群岛,走了一系列流程后,先行享受了一番海岛风光。到了傍晚,连通岛与岛之间的游轮开启,童〇女支岛的访客在特殊的指示下进入了指定的巨型游轮,正式跨上了邪恶的旅途。
不可否认,喻晚吟很紧张,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表现得波澜不惊。他甚至反其道而行之,颇为高调地包了游艇二层的夹板看台。
而就在喻晚吟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欣赏海上夕阳放松心情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回头一看,是有人不顾服务员的阻拦执意要上二楼看台。
服务员用带着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阻拦道:“真的很抱歉,这位客人,二层看台已经被那位女士包了,您现在擅闯了私人地带。”
而男人则用语气拽得二五八万的中式英语道:“我有的是钱,叫这女人滚下去,她出多少钱包这个看台,我出双倍。”
喻晚吟在墨镜之下翻了个白眼。有时候,外国人对国人的印象就是被这种大爷操作搞烂的。他拿着红酒杯,轻轻地拉下鼻梁上的大墨镜,欲看清楚这男人的模样。却不想刚看到男人长相,他骤然收紧了右手捏高脚杯的力道。
因为来人正是科威的大股东,那个为陈烨提供虚假鉴定报告的第三方的老板,郝子健。
第109章 光
郝子健走到看台前方, 低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的女人。
女人镇定自若地喝完了一杯葡萄酒,拿起酒瓶又倒了一小杯。
只有接近了看,郝子健才发觉这女人的面部轮廓非常精致, 身量修长窈窕。她穿着一身漆黑的长裙, 长裙开叉至大腿, 腿上的黑色皮质吊袜带若隐若现。
即便没看到被眼镜遮住的双眼, 郝子健也断定这绝对是个尤物。这一刻,他又改变主意了。在还没上岛前,能有一段艳〇遇也不错。
于是, 他用中式英语问道:“刚才没注意到这里坐着个优雅的女士, 是我的过错。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想出双倍的价钱包下这个看台。”
喻晚吟透过太阳眼镜看向他,用食指轻轻地拉下了镜框。
随着镜片被拉下, 郝子健看到了一双瞳色浅灰、冷艳孤傲的眼睛,以及又咽下那点令人无所适从的泪痣。
喻晚吟凭借着技术精湛的欧美妆,以及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地道的欧美人, 所以他才毫不忌惮地直视郝子健。他知道一般男人根本无法认出女人化妆后的脸,更何况现在的他是男扮女装。
他保持静默,只凝视着郝子健。
郝子健看人不说话, 马上解释道:“我想从你手中出双倍价包下这个看台,但是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和我一起欣赏夕阳美景。”说着, 郝子健便坐到了喻晚吟边上。
喻晚吟用西班牙语冷声道:“滚。”
得亏于以前经常陪喻朝辞去游乐城, 所以他掌握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成熟女人的技巧。
然而郝子健听不懂西班牙语, 甚至还在看开叉裙下的大腿。
看到郝子健挪不开眼睛, 喻晚吟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右大腿处, 把开叉裙拉得更高了一些。
郝子健的神色更加精彩纷呈,刻在染色体里的繁殖基因开始蠢蠢欲动,直到喻晚吟从吊袜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木仓。
喻晚吟把木仓口抵在郝子健的面颊上,迫使对方的脸朝向正前方。“滚。”他用英语再次说道。
郝子健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在他还没开木仓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这把手木仓是迪亚兹留给他防身用的,他原以为不会用上,没想到还没到岛上就派上用场了,虽然他压根不会开。
一游艇的童〇女支岛常客终于在小岛码头下了船。喻晚吟有迪亚兹手下的带领,很快就进入了岛上唯一一座私人庄园。
甫一进入庄园,画面一片祥和,有不少孩子正在打理庄园里的花园。
正如城堡似的主宅没多久,接风洗尘的晚餐很快开始。喻晚吟被领到了一个豪华套间内先行享用晚餐,庄园的大人安排了四个未成年的男孩子服侍喻晚吟,最大的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最小的才八〇九岁,清一色的亚裔脸。
男孩子被庄园里的大人训练得无比乖巧。他们在端菜进门时不说一句话,等菜上齐了,便安静地等待顾客的挑选。如果房内的顾客不喜欢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们会被立马换走。
这一顿饭,喻晚吟吃得心里五味杂陈。他从小男孩的眼神里看出了恐惧和渴望。恐惧是他们知道即将又要迎接客人无法预测的恶趣味,他们之前没少遇到过;渴望是他们想要吃顿好的,但是想吃,只能通过取〇悦客人。
晚餐即将结束,喻晚吟在四人之间来回扫视。他来这里,就是想弄清楚这个岛的主人,所以选对人非常重要。年纪稍长的那个接触的人多了,可能会过于圆滑,年纪小的可能并不太懂事,所以他挑选了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留下来。
他指了指其中一份被刻意留下来的晚餐,用英语试探这个少年的心理防线:“吃过了吗?”
亚裔少年战栗地摇了摇头。
“这份给你的,吃吧。”喻晚吟说。
但是少年一步都没上前。他之前吃过客人的东西,但是换来的却是大人的一顿毒打。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乱碰客人的吃食了。
喻晚吟也不强求:“这份晚餐摆在这里,你要是饿了随时可以吃。”说罢,他从套间的餐厅走到了客厅。
穿着浴衣的少年急匆匆地跟了上来,问道:“请问,你想喝点什么?咖啡,清茶还是柠檬水。”
“柠檬水吧。”喻晚吟淡淡地说了一句,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
少年熟练地端上柠檬水,自觉地坐到了喻晚吟身边,整个人都是拘谨的,他做好了身上随时游过来一只手的准备。
然而喻晚吟看新闻才没多久,又打开了手机里的病例解析报告,回顾这几个月里进修的内容。
就这样,在电视的声响中,少年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小时,紧绷的肩膀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看到少年适应了环境,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喻晚吟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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