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哪里不答应:“好。”
那碗冰粉不算少,顾宴想着他生气,还特意买的大碗。
结果吃完后,程陨之肚子都饱了,中午饭也吃不下,坐在桌边看着糖醋排骨,干瞪眼。
子陶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纳闷:“你怎么了?”
程陨之打了个哈欠,没动那块排骨:“没胃口吃饭。”
累得很,还没缓过来,总觉得骨头仍然酥麻,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子陶继续纳闷:“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今天累成这样……”
说着,便看见顾宴起身,用什么都没沾过的筷子,从盘里夹了块排骨搁进子陶碗里。
子陶表情活像见了鬼。
顾道君只说:“吃。”
别吵。
转头便对着程陨之温声:“你要是还困,就上去再睡会儿,午饭我会留好。”
程陨之实在撑不住,冲饭桌前各位点点头,便脚步酸软,被人揽着带走,连背景一丁点头发丝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子陶筷子里还夹着他师叔平生第一次夹给别人的排骨:“……”
他难以置信:“顾……顾公子给我夹菜了?!!”
楼上房内,顾宴看着程陨之再度睡下,眉眼轻蹙,一只手捂着肚子,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沉默片刻,伸手,轻轻将程陨之翻过来。
想要程陨之正面对着他。
又被折腾的青年脾气都没了,半搭着眼皮,长长的眼睫顺着颤抖。
程陨之:“嗯,一天几回了?”
没想到,顾宴反问他:“陨之为什么不肯对着我呢?”
程陨之心想,这不是对着墙壁比较有安全感,免得突然又被亲上来。
估计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道:“你太热了。”
但这话又说的像撒娇,顾宴忍了忍,勉强忍住了。
程陨之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又有人在说话。
“就算是子陶给你夹东西,你也不要吃,好不好?”
他有些没听清,只想睡觉了,就随口应下来:“好……”随即睡了过去,失去意识。
顾宴又道:“只吃我给你的东西,好不好?”
没听见回答,他轻笑一声,额头抵住程陨之漂亮的颈窝。
“可否?”
还是没听见回答,可见是真睡熟了,半张着唇。
顾道君神色不明地凝视他,也跟着闭上眼睛,权当自己闭目养神。
楼下子陶捧着饭碗,还在震惊中。
他把那排骨吃了,扭过头去,道:“你看见了吗,顾公子给我夹菜!!!”
白茨瞧他一眼:“是,看见了……所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子陶:“就有点,意料之外。”
白茨:“你若想要,我也能给你夹菜,”他敏感地眯起眼睛,问子陶一个措手不及,“顾宴道友是你什么人吗?”
经常有很多细节,昭示那顾公子并不是普通元婴道君。
陈子陶来自玄天宗,是掌门座下嫡亲的大弟子,那么和他沾亲带故的元婴……
想不出来,没有谁是姓顾的。
子陶果然有些不自然,呃呃啊啊道:“这,也不是……没有,没有什么关系!”
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他的狡辩实在没多少说服力,但白茨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只道:“我就随便问问。来来来,吃饭……我也给你夹块排骨,怎么样。”
吃着吃着,白茨突发奇想:“子陶,若是我去你玄天宗拜师,会欢迎我吗?”
说到这个,子陶就来劲了!
他立刻放了筷子,滔滔不绝道:“好啊!如果你来,我一定和师叔师伯们说一声!”
白茨侧头,神情微妙:“这么……不介意我修为低微?”
子陶摇头:“怎么会!况且,白兄的拳法甚是精妙,连我都要好好拆解。哎,要是你来啊,说不定我大师伯还很高兴呢!”
白茨看他一眼,随意笑笑:“算了,我还是当我自由自在的……散修吧。”
仙门会第一天过去,修士们熟悉了比赛流程。
无非是大家从指定的地方抽签,然后上台比赛,先认输或落水者失败。
于是,不出半天,门口摆摊的凡人从卖糕点卖绿豆汤的,变成卖吸水的布巾,生意还颇为红火。
程陨之睡了个午觉起来,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等他在街上逛一圈回来,恍然大悟。
中樟岛没有出书的书局!
不禁扼腕,叹息他绝妙的话本没法借仙君的余威,在这里一炮而红。
他只好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海岛,不比陆上人多。
想着想着,便从怀里掏出小本本,郑重写下:次日。
子陶探头喊他:“程公子,签下来了,你要自己去拿还是我们帮你带回来?”
程陨之头也不抬:“帮我带一份儿吧,谢谢谢谢,别放辣椒……不,我是说,十分感谢。”
子陶一言难尽:“你看上去有些昏头昏脑。”
程陨之:“在我的世界,我就是昏君。啊!我懂了,接下来要这么干!”
子陶:“……你懂什么了?”
玄天宗大师兄嘟哝着自言自语走了,留下程陨之奋笔疾书。
上一回写到,小阿七拜入截阿仙君门中,近水楼台。
仙君铁骨柔情,日夜相对之下,两人都动了情。
看样子情势一片大好,但有个经典款反派愣是跳出来,指名道姓小阿七资质低下,配不上仙君。
仙君自然维护自己徒弟,但修真界也开始回过味来,狐疑地琢磨,是不是小阿七以色侍人,勾得仙君收他作徒弟。
程陨之写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开始生气,一边写一边骂:“他配不上,难道你配的上吗!”
这股子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比赛,程陨之拎着剑踏上平台,对面赫然是白嘉木的脸。
程陨之:“……”抽签怎么抽到了你啊朋友!
不禁一瞬就代入了反派。
程公子在心里道,狗贼,纳命来。
结果,原本白嘉木还有些倦怠,随意抬眼瞧他,这下立刻精神了,气冲冲提着灵剑要打他。
“你喊谁狗贼?!”
程陨之:“我心里的话,你居然也能听见?了不得啊!”
旁边记分的中樟弟子头也不抬,提醒他:“你说出来了。”
白嘉木冷笑一声,气沉丹田。
“今天,我们可算有一场决战了。”
虽然跟你有仇的应该是子陶,而不是他程某人。
程陨之心想。
第37章
日头刚过正中,纵然海风习习,也无法完全掩盖那股热意。
还在海选阶段,选手们并不是在最中央的台上比拼,而是站在相邻的小台上。
因此,观众可以自由选择位置,来观看不同道修的比斗。
白嘉木只道:“你瞧好了。”
他的灵剑骤然重组,纵然是无实物的灵力化剑,放在他手心里,就像一柄沉甸甸的真剑一样。
子陶曾经把他的攻击特点拆分了讲给程陨之听,也包括了白嘉木的灵剑由来。
他并不是没有真剑,而那柄真剑,就在他身上,就在他灵力化剑之处——脊柱。
子陶啧啧道:“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说,想重新拿到他们祖山老祖的重视,还能让元婴护送,他也是下了苦工,吃过苦头的。”
白嘉木本人注重爆发,速攻,将剑的优点化为极致。
更何况那是柄灵剑,还能随着他的心意……伸长缩短,这无疑是一点绝佳的优势。
临出门前,子陶扯着程陨之,忧心忡忡。
“你要是扛不住他的第一波攻击,基本后续也很难扛了,”子陶的两条眉毛拧成麻花,“他这人就这样,永远得寸进尺,追着死打猛打,更不会因为你是筑基就放水……你要撑不住,马上跳水啊!”
而顾宴道:“别怕,我看着你。”
想了想,又道:“打不过也不用跳河。”
程陨之:“我懂了,跪地求饶是不是?”
子陶:“……”
作为仙君,当然有能力护住一个人不用跳水跪地、就能安稳下台啦,大师兄酸溜溜地想。
程陨之迎着白嘉木充沛厚实的灵力爆发,也从腰间抽出把剑。
这剑看上去普普通通,就算搁程陨之手里,也没让它看起来身价倍涨。
他慢吞吞挽了个剑花,不仅没有残影,甚至像老神仙跳舞,关节迟缓,毫无力气。
白嘉木:“……你在耍我?”
程陨之跳了半盏茶的时间,伸了个懒腰。
闻言,惊讶道:“怎么会呢,我先热个身,这你不介意吧?”
虽说是老神仙跳舞,但没办法,程陨之太好看了,纵然慢吞吞,也别有种趣味在。
中樟宗弟子咳了咳,举起手:“好了好了,玉简落地,比赛开始。”
说罢,手一松,玉简落下!
白嘉木早就忍不住了。
他的脊背在发烫,那柄剑藏在他脊柱中,不住地嗡鸣,提醒他,赶快出手,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比试。
不,不能说毫无意义。
毕竟他的老对头没法上场,也就打打他朋友来挫他威风。
看他怎么拔出惊天一剑,将对面的筑基散修一剑捅进水里,然后风光收剑,骄傲地等裁判弟子下判决……
灵力涌出,犹如激昂喷射的水流,沿着他手中灵剑逆流而上!
他精准地盯住程陨之下盘,找到其中的缺口!
就是现在!
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缺口。
打这样缺乏实战经验的筑基期,根本就是小菜……
菜,菜……
菜……?
程陨之轻飘飘挥剑,细窄的剑身恰好卡住了白嘉木的剑锋,令他无法再进一步。
就连那水流灵力,也没有突破屏障。
白嘉木意识到什么,主动抽身,剑尖拉出一道银光。
他嘲讽道:“缩成乌龟壳子,就以为能赢了?”
下一刻,更加凶猛的攻击袭来!
然而对面那个乌龟壳子就跟打不动的千年王八一样,普通剑招根本无法突破。
程陨之对他笑笑:“就这?”
白嘉木:“……”
是了,白嘉木冷静下来,想。
他作为金丹期,和筑基在灵力积累上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又何必用普通剑招一步步试探呢?
白嘉木抽回剑,在这一刻,他全身的灵力从灵脉中涌出,剑意如高耸山峰下落的白练瀑布,朝程陨之铺天盖地涌去!
就算抽干筑基全身的灵力,估计都无法比得上金丹区区一角。
这就是境界的差别。
台下水流随着进攻荡出波纹,灵力流转之间,水花纷飞,从空中凌乱下落,竟是有不少掉落到了台上,溅得地面一片湿滑。
程陨之就在漫天水花中睁开眼。
他停下慢吞吞的舞剑动作,也有不菲的灵力自他手腕涌出,附着在长剑剑锋。
见状,白嘉木嘲讽道:“就这点东西?”
程陨之温和道:“处理你,炼气就够了。”
白嘉木还以为他死到临头都在嘴硬,加大凌厉攻势。
几乎无孔不入,剑光无处不在!
台上剑意咄咄逼人,层层攻势,台下子陶站在顾宴边上,担忧到把全身重心都压在本命剑上,惹得自家灵剑不满的嗡鸣。
子陶:“师师师师师……程程程他!”
身边身着雪衣外袍的公子一动不动,似是僵硬成一块刻不动的老木。
他有些后悔。
白灵珠,他手里多得是。
程陨之如果想要,他大把大把拿出来也不心疼,功德这种东西,对他、对玄天宗来说,并不是急需的物品。
但是他的陨之……
如果在剑光下受了伤,流了血,或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硬和对方拼剑招。
顾宴:“祖山可以消失了。”
子陶:“……?”
您心里脑补了什么东西?
顾宴忽得垂眼,低声道:“我知道祖山老祖的脾性,少一个弟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子陶:“是是是,毕竟是您嘛……呃……”
隔壁就是白茨好奇的目光,子陶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台上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程陨之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白嘉木年纪轻轻,有这样熟练的剑招与灵力,已是积累的相当不错了。
程陨之在他逼近的那一瞬,问道:“你猜,为什么……我两百年才到筑基?”
这话他说的近乎耳语,台下是决计听不见的。
但白嘉木听见了,他下意识就要思考,随即反应过来:说不定就是在诈他!让他自己停下!
他冷笑一声:“别是天天睡大觉,才练不上去的吧!”
只听长剑噔一下金属轻鸣,像是谁在他剑面上轻弹一指。
程陨之笑笑,和颜悦色道:“是啊,梦里我也在练剑呢。”
说罢,他骤然反手一折,竟是主动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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