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仍然不敌我,”王后的心脏幽幽发光,她并不吃陆衍的激将法,“我不愿与上神冲突,虽然我伤了他,但我心中仍然敬仰他,但是这总归是我一念之间的事,你没必要把自己的生命赌在我转瞬即逝的念头上。”
“我若是想走,你是拦不住我的。”王后最后平静地说,“现在还不是最终决战的日子,让我们彼此为对方留下最后的尊重吧。”
“你!”陆衍急道。
“上神已经来临,我愧于面对他,就此与你分别了。感谢你能够倾听我的诉说,还请你务必传达我对上神的忏悔。”
她说完,心脏便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凭空消失了。接踵而至的事一系列变故,世界在逐渐崩塌,烛光闪烁,变成青烟,华丽的幕帘瞬间化为灰烬,屋外的人影放大有缩小,最后变成一撮沙土的影子,王后躺在石床上的尸体一片片剥落,摔在地上,变为粉末,陆衍的眼前逐渐模糊,他手中的弯刀生锈,刀柄腐烂......万物狂乱的变形。
天地之间只剩下女人一声辽远的叹息。
他再睁开眼时,世界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天已经黑了,星月低垂,几乎碰到大地,笼罩在星空之下的,是平坦的沙漠,篝火噼啪作响,这和陆衍想象中的屋顶房梁不一样,他躺在那里,脑子里把盗梦空间迅速放映了一遍,差点以为自己做了梦中梦梦境。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奥兰多的声音响起。
陆衍抬头一看,奥兰多正坐在他身边,面含关切。
“我......”陆衍说不出话来。
只有看到了奥兰多,陆衍才能够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对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安全。他感到眼眶滚热,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浓烈的感情想要表达,但是找不到个头,在心里撞来撞去,撞得他一个挺身扑到奥兰多的身上,抱住对方用力亲吻。
他碰到奥兰多时没控制好力度,牙齿磕到嘴唇上了,唇齿间有微微的血腥味,奥兰多一愣,欣喜地搂住他,用舌头勾住陆衍的舌头,让血腥味逸散在二人之间。
“......我感觉很害怕。”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陆衍这才轻声说,“我很害怕。”
奥兰多说:“不用怕,我已经将她赶走了。”
陆衍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点了点头,说:“幸好有你。”
“咳......那个.......”阿努比斯尴尬的蜷起身体,假咳两声,“我还在这里呢......”
阿佩普爷爷都找到另一半了,自己却还一直单着,这滋味真是说不上来的辛酸。
“啊!”陆衍没注意到身边还有别人,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松开奥兰多,也假咳两声,颠三倒四地说,“咳咳,嗯,说正事,我见到王后了,那个,外面发生了什么?”
奥兰多意犹未尽的样子,他看了看阿努比斯,又想到陆衍这一被人看见就害羞的臭毛病,眯眯眼睛,说:“我发现你出了问题,就来找你。”
“你把王后放走了?”陆衍意外道,“我以为你会抓住她。”
“没必要,”奥兰多摇摇头,神色也认真起来,“她现在是虚弱期不假,但我们也没有完全准备好。阿努比斯还没能找到他的羽毛,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将王后击溃。”
陆衍听了,对阿努比斯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我冤枉啊!阿佩普爷爷!”阿努比斯哭丧着脸,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陆衍他总是欺负我!”
奥兰多说:“说你两句而已,这本来就是你的错误。”
心眼都是偏的,阿努比斯现在可算知道这句话了,他扁扁嘴,又黑又粗的两条眉毛都要耷拉到下巴上了。
陆衍抬头看了看星空,说:“现在怎么天都黑了?”
“梦中的时间与现实流速不同,你睡了很久。”奥兰多柔和地解释道,态度于对着阿努比斯时相比,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见陆衍乖乖的点点头,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吐出信子在空气中探了一番。
陆衍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和自己太过亲密,奥兰多只好捕捉他的气味颗粒,聊以藉慰。
“你都看到了什么?”阿努比斯原本坐在远一点的沙地上,现在也感兴趣地蹭过来,捧着脸问,“王后入侵了你的梦境,她和你说了什么?”
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陆衍心想, 王后真的入侵了他的梦境,难怪当时发生的事情都是受他的意志控制的——除了王后本人。
“我慢慢说……”
......
“就是这样,包括王后忏悔的内容,我把记住的都说了。”月亮已经升到他们头顶,陆衍终于讲完了,他说的口干舌燥,站起来从阿努比斯的车里拿出两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对面两人听完,都是若有所思。
良久,阿努比斯不明所以道:“所以,她抛弃身体,不人不鬼地想方设法活了这么久,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她没必要骗我,应该就是如此,”陆衍说,“不过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原因,我们都必须打败她,你的羽毛到底在哪里?”
陆衍不想听到阿努比斯略带嘲讽的口气,于是把话题岔开了,果然,阿努比斯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无奈地嘟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她的忏悔我听到了。”奥兰多这才慢悠悠道。
月光推开云层,更加灿烂地照在大地上,夜风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轻快活泼,从篝火上穿过,将烟雾带去远方。
仿佛王后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一样。
“你原谅她了吗?”陆衍不禁问,“你听见了她的忏悔,那要宽恕她吗?”
奥兰多没说话,回给陆衍一个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嘿嘿,也是。”陆衍也笑出来。
是他想多了,奥兰多当然不会原谅王后了。
伤害是真实的,奥兰多独自在地宫中,每日面对着一成不变的断壁与沙漠也是真实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发生过的事情,没办法补救,也就没办法被原谅。
难怪王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原谅的话,想必她心中也有数。
奥兰多看到陆衍的神情,知晓他心中的想法,面色更加柔和起来。
原来是这种滋味,奥兰多心想,原来真的有人能够明白另一个人的想法,真的有人能够领会自己未尽之言,能够感受自己未表之意。他的兄弟拉神不可以,从小接触的阿努比斯不可以,神明视他为异类,人类也是如此,他们只想要一个偶像而已,去敬畏他,但从不想要了解他。
“谢谢你。”奥兰多轻声说。
谢谢你,让我能够遇到你。
他知道陆衍一定听见了,风是最多嘴的,它会将他的话语传达到对方耳边。
“你们在笑什么?”阿努比斯扭过头就看到两人相视而笑,不由得纳闷地发光发热,“我都焦头烂额了,你们......陆衍你刚逃出生天,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出于本能的畏惧,阿努比斯不敢把奥兰多包括在内,只把矛头指向了陆衍。
陆衍毫不客气地挡回去,说:“你管不着。”
【作家想说的话:】
等一下可能还有一章,要是今晚写不完就没有了
91灾祸之雨
距离一个月的期限只有几天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们目前还是对羽毛的线索一筹莫展。
时间残酷地前进,午夜过去,夜已经深了,奥兰多看上去精神还好,但陆衍和阿努比斯却撑不住了,人类的身体在高度紧张状态下觉得疲惫不堪,他们怀着无可奈何的遗憾心情,约定好第二天就要去寻找线索,今晚就这样暂且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气阴沉,乌云密布。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带着海腥味,信风裹挟着地中海的水汽,势如破竹般跨越埃塞俄比亚高原,一直抵达撒哈拉沙漠的东南部,阿努比斯在湿冷的水汽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忧心忡忡地说:“沙漠中难得有这种天气,看来不寻常的事情确实要发生了。”
陆衍对湿气适应良好,他不感兴趣地耸耸鼻子,转头看见奥兰多正站在越野车前好奇地打量,于是走上前打趣他:“知道这叫什么吗?”
奥兰多诚实说:“我知道。”
他准确说出了名字,不止如此,还外加品牌和车牌号,唬的陆衍一愣一愣的。
“阿努比斯告诉你的呀……”陆衍咂咂嘴,很是遗憾,他还想显摆一番呢。
奥兰多说:“不过我还不是很能理解,他没有通过任何魔法波动,就可以让这东西奔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难得这东西的运作不需要能量吗?”
“需要的!”陆衍一听,又来劲了,也不知道奥兰多能不能听懂,细细给他讲了机械运动,讲了燃油机的发明和使用,讲了能量守恒定律,对方耐心听完,恰到好处地提了几个问题,让陆衍更加开心,又说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奥兰多最后说。
他其实不太明白,但是单单听陆衍说话都能让他心神愉快,上次与他这样聊天是什么时候呢?仔细想来,也就在几天前而已,但是奥兰多却觉得像是经年未见一般。
他想听陆衍多说两句,但是知识水平有限,提不出更多问题了,顿了一下,直言道:“在和我多说一些这个时代的事情吧。”
陆衍说:“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话?”
他倒是直白,叫奥兰多有些措手不及了。老爷爷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没有马上承认,拐弯抹角说:“那你想和我说吗?”
话一出口,奥兰多就后悔了,这话里欲盖弥彰的意味太浓,陆衍肯定听出来了,按他的性格不会明着指出来,但是奥兰多还是觉得很是别扭。
“嗯……我……”他想说点什么,干脆用直接承认来补救,但是陆衍没给他这个机会。
属于人类的火热躯体贴上来,抓住奥兰多的肩膀,搂住他的腰,被陆衍碰到的皮肤慢慢升温,继而扩展到整个躯体。人类温暖的嘴唇也压上来,蜻蜓点水一样吻过奥兰多的嘴角。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却很少做出像这样类似温情的拥抱,除了睡觉时,但是那是在二人神智都不算清明的时刻。
“……幸好我活着出来了,”陆衍把头埋在奥兰多颈窝,声音闷闷的,“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奥兰多闻言一顿,慢慢抬起双手,也抱住了陆衍。
还是小孩子呢。他心想。
昨天真是把他吓坏了,还是小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承担这么多压力和负担,自身的压力就够他受的了,现在又要带起两个人,他真的应该累坏了。
奥兰多用眼神呵退了畏缩不前的阿努比斯,温和抱住了陆衍,说:“我会和你一起的。”
宽慰的话语和空洞的同情没有意义,还是让他用行动表现出来吧。奥兰多蹭了蹭陆衍的耳朵,又说:“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前几日他一直生活的不太清明,突然来到社会中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不得不花了点时间调整过来,陆衍这次遇险无疑给奥兰多敲了个警钟。
“我是长辈,怎么能把危险一直推给你呢,”奥兰多喃喃自语,“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就像当初我们说好的一样。”
肩上的热度不同寻常,陆衍再次抬起头来,脸上红了一片。
“好好的说这个......阿努比斯呢,又跑到哪里去了?”他受不了地到退一步,顶着奥兰多的目光错开脸,找阿努比斯挡枪。
奥兰多说:“我让他走了,你需要的话,也可以把他叫回来。”
在“需要”二字上,奥兰多特意加了重音,端看陆衍需不需要了。
他哪里好意思说需要,只说:“我昨晚想了一想,稍微有了点头绪。”
说起正事来,他也不害羞了,目光灼灼道:“阿努比斯的天平在祭司手中,所以他的羽毛和祭司有没有关系呢?看他的天平那种平平无奇的样子,说不定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成了死局,因为这篇羽毛很可能已经飘散到大洋彼岸,那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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