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对我说,是吗?”沈淮书问道。
他也看向那个文件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发,他觉得里面的东西与自己有关,甚至可能会改变自己对于未来的大部分决策。
“里面装着什么?”
周玦拿起那个资料包放在桌上,将两份文件取出来,倒扣推了过去,“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清雅姐现在怀着孩子。”
他似乎是在提醒沈淮书。
孕妇应该保证身心舒畅,不宜受刺激。
广场上那些年轻人的欢笑声在他耳侧响起,他早已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内心压抑着不安,他试着思考了无数种最糟糕的情况,深吸一口气,指尖翻开文件的时候,他觉得那薄薄的几张纸,仿若千斤。
一份论文以及一份**。
只是一眼,他就清楚了其中的所有前因后果。朱向毕业那年,他曾写过一篇论文,原本是要用于发表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搁置了,姐姐说是要看看,他没有多想。
“论文是无意间发现的,你知道我要带毕业生,有时候会去翻翻以前的本科毕业论文,这篇论文当时很出彩,原本是要获得那届的优秀毕业论文的,但是应朱向自己的要求,退出了应届评选。”
不过是一篇论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你父亲那个私生子,分数原本只能上个学校的末尾专业,现在转到了王牌专业。他改了姓,姓沈了,是清雅姐带着去改的,也是清雅姐找你伯伯帮忙转的专业。你伯伯这个人做事从不出纰漏,我能知道这件事,是他想让我知道,也是……想让你知道。”
沈淮书躬身捂住脸,咖啡的香气透过指缝传递过来。
“淮书……”
他轻轻笑了一声,埋着头,摆摆手。
隔日上午,花店内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冷清,宋易晟去送花了,贝贝特黏他,连送花也要跟着去,店里一时间安静地很,小柒躲在楼下打盹,听见门口风铃声响起。
“啊,是沈小姐啊,老板在楼上呢。”
沈清雅微笑着点点头,扶着扶手上了楼。
二楼的木制书桌前,沈淮书穿着休闲型的白衬衫,微风拂过,衣衫轻轻晃动,听见身后有动静,他将毛笔仔细挂好。
“你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沈清雅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低头欣赏桌上的那副字。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粗看隽秀,细看大气,都说看字识人,这字和他的作者具有几乎相同的气质。
沈淮书拨开她的手,将字卷了起来。
“前段时间姐姐让我写的,有些忙,今天才想起,若是要装裱的话,就要麻烦姐姐自己去了。”他淡淡说道,并没有看沈清雅一眼。
沈清雅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店里倒是没看出很忙。”
“我身上一堆烂事要处理,店里清净是最好的。”沈淮书拿了根毛巾擦擦手,语气淡漠,“姐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叫个车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沈清雅将宣纸捏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趁我还肯叫你一声姐,姐姐不如早点走。”
沈清雅一步跨上去,将他拽了过来,继而抬手啪地一声。
那张白皙的脸上瞬间留下鲜红的指印。
“沈淮书!你到底有没有家教?离开家之后,你就变成现在这幅丝毫没有教养的样子了吗?母亲要是知道……”
“你有什么资格提母亲?!”沈淮书低喝,他红了眼,双手捏成拳,“哪有女儿帮着小三和私生子上位的?!”
他顿了顿,哽咽说:“她都走了多少年了,你放过她,不好吗?”
沈清雅露出惊愕的神色,后退了一步。
她退到书桌前,手指反扣住桌沿,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你都知道了?”
沈淮书没说话,只是表情沉重,仿佛是有千言万语,但已经说不清了。
她低头苦笑,“那行吧,我也懒得和你演姐弟情深。从小到大,家里谁都疼你,我的未来是注定的,反正都会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所以我希望为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联姻对象。”
“我选了,可是你和母亲呢?你和他作对,让朱向连带着讨厌我。母亲呢,原本这门婚早就定下了,她费劲心思甚至动用白家的关系,逼着父亲和伯伯取消了这门婚事。”
沈淮书摇了摇头,“那个男人从小就不是什么善茬,谁都知道,只有你自己装作看不到,当局者迷,母亲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她把手放在肚子上,表情狰狞可怖,“她就是坏而已,她老公出轨,她不幸福,她就不愿意让我幸福!原本是要等那个小三进门了再告诉你这件事,你知道了也好,我就是要报复你,报复她,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沈清雅!”
沈淮书的手微微发抖,即便是对这一切有一个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当他亲耳听到姐姐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
沈清雅走向楼梯,正要下去,她又回过头。
“噢,对了。”她冷漠疏离的表情夹杂着一丝嘲讽,“当年父亲评教授的时候,若不是你不肯找伯伯说好话,他就不会继续留在那里,也不会遇见那个女老师,他不会出轨,母亲就不会自杀。”
“母亲那么疼你,是你害死了她。”
风吹开窗户,回忆四面八方袭来,他甚至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感觉周围的世界好像变了。他所有残留的情分,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而他在那个家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也随着门口的风铃声消失逐渐走远。
这种时候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可是他找不到,也哭不出来,望着摇曳的风铃,他倚着墙角滑坐下去。
送了花,宋易晟牵着贝贝走到花店门口,正巧撞见沈清雅气冲冲地推门而出,风铃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他下意识将贝贝抱起来,侧身躲到了一边。
沈清雅面对着店门,将手里那副字展开,讥笑着缓缓将其撕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等到她走远了,宋易晟这才出去,将那张被揉碎的字拿起来。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街道上疾驰而过,在沈家门口停稳。宋易晟将一副卷好的字画拿在手上,下车的时候扭了扭脖子。
“小宋总,您怎么也来了?”管家急急忙忙迎上来。
“沈老呢?”
“在客厅和宋总宋夫人一起喝茶呢。”
“我爸妈也在?”宋易晟挑眉轻笑,“正好,你别管了,我自己进去。”
他挥开管家,大摇大摆推开沈家大门,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朱向正殷勤给宋总倒茶。
见了宋易晟,他惊了一跳,赶紧放下茶壶,“宋少爷,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
宋易晟没理他,径直走过去,“爸妈。”
两口子见了儿子,倒也没有丝毫高兴,唐玲嘴角抽搐,给了老公一肘子。
宋景涵按按眉心,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没有礼貌,怎么不打招呼?”
沈同睿杵着手杖,也不恼,招手让宋易晟坐下。
“我就不坐了,说完事我就走。”他把那副字递过去,沈家叫了人来接。
展开发现是一张经过修复的字画,笔风很有识别性,沈同睿的脸色微变。
“把这字挂在这里吧。”他指着客厅正前方的墙,上面还挂着一副万马奔腾图,是早年沈家花重金买下的。
一个外人,大大方方地闯进别人家,毫不客气地就要把主人的壁画取下来换了,无论怎么都说不过去。宋景涵看着儿子,要不是因为有外人在,估计早就动怒了,这时候只能咬着牙说:“沈老,你别理他,这小子是我没教好,唐突您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唐玲一怔,马上把宋景涵拽住,脸上一扫阴霾,激动地差点站起来,“真的?!是谁呢?在哪呢?你带来了没?周末带过来一起吃饭吧!我请个米其林大厨!”
“周末没空,我和他要一起去白家。”宋易晟说,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沈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男的女的?”宋景涵也把老婆给按住。
“男的,你俩见过。”宋易晟看了眼手表,将车钥匙在手里转了一圈,“爸妈帮我盯一下,这字得安排妥当,否则我心里不舒坦,我男朋……未来男朋友也不会开心,发言完毕,我还得赶回去做饭,不留了。”
他抬手挥了挥,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客厅在引擎声远去后变得异常安静,唐玲看向那副字,即便是不认识笔风,那也认识下面的落款。
“嗯……男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嘛,至少能管着他,没那么疯就行。”唐玲笑了笑,压低声音对丈夫说。
宋景涵面无表情,“你确定他不疯了?”
唐玲:……
脚尖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细高跟鞋踩在鞋尖,气场一向强大的宋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费力终于控制住面部表情,“沈老,淮书的字一向很有特色,换了也不妨事。先前说追加投资,不是不可以,您估个价,这字值多少,我把这笔钱交给小晟,让他来负责影业的事,我和唐玲,就不参与了。”
“宋总,这不好吧……”朱向脸色苍白。
“还轮不到你说话。”宋景涵冷冷道。
朱向语塞,用眼神向沈同睿求助,然而沈同睿却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他闭了嘴,面色铁青,暗自捏紧了拳头。
到了饭点,沈淮书听见开门声,合上电脑看向门口。
宋易晟手里提着好些菜,一看就是要在厨房大动干戈。
“唐玲刚刚问起你了,我没说周末要带你啊。”
他的皮肤显得没有什么血色,只有脸上那突兀的指印,让人看了,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宋易晟原本还带着笑,这下立马扔了菜,脚步慌乱地走过来,半跪在他身下,“那个女人打你?!”
“操,她居然敢打你?她自个儿男人管不住,你天天替她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人处理了,她居然还打你,她有病吗!”
沈淮书这才想起脸上的伤,他稍稍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的丑态再被人看见。
宋易晟却抓住他的手,逼着他把伤疤给露了出来。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沈淮书刚想责骂。
“你不要再和他们沈家的扯上关系了,他们对你一点儿也不好,哪像一家人?!那天在会所,老头说你没底气,我想做你的底气,你就干干净净地出来,开你的花店,写你的字,谁欺负你就找我,我给你出气,以后我养你!”
宋易晟半跪在地上,将他的手攥地死紧,似乎不容他拒绝。
小孩认真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心里的郁结像是一瞬间被安抚下去许多,他摸摸宋易晟的脸,绷着没笑出来,“今天打你,还疼吗?”
他想到电脑里那一大堆东西,豪门里的弯弯绕绕,身在其中的人最是清楚,外人想挖出来很难,他以前是个受宠的,和别人不一样,从母亲去世到现在,他已经做足了准备,想要推开以前那些掣肘,只需要下定决心就可以了。
幸好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疼吗?”宋易晟却反问他。
沈淮书点点头,“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处理,不劳宋少爷操心。”
宋易晟的目光黯淡下去,他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愿意。”
“不过有件事,我还真需要你帮帮忙。”沈淮书勾起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来,媚眼如丝,“再过段时间你就开学了吧,这届有个新生,我不希望他在学校过得太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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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日历上的夏天已经过去,实际上,除了蝉鸣声不再似之前那么疯狂了外,日头和气温依旧和最炎热的时候差不多。
沈淮书换了身休闲的T恤短裤,细长白皙的大腿裸露在外面,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宋易晟咬着饮料吸管,目光时不时投射过去,他是有别的事情要做的,可现在却忍不住地心猿意马。
沈淮书对着全身镜整理衣物,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他拿起防晒喷雾在脖子上喷了喷,白色乳液均匀涂抹在他的皮肤上,躬身往腿上涂防晒的时候,他的领口落了下来,性感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线条感极为诱人,有一抹防晒没有涂抹均匀,宋易晟一时口干舌燥,喝了再多水也无济于事了。
“小叔叔。”
“嗯?”
宋易晟指了指自己锁骨的地方,哑声说:“这里。”
沈淮书一脸茫然,摸了摸脖子,还是没能把那抹防晒涂开。
反复几次,宋易晟实在忍受不住,推开凳子走了过去,他高一些,走近了,垂眼就能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被衣服遮掩住,那往里延伸的线条轻而易举地激起了男人的探索欲。
他曾经一睹风采,可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禁地,偏偏浅尝辄止的欢愉最能让人留恋,他想要再入禁地,可这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到了,一想到这里,心就好像遭到了灼烧。
他看向沈淮书的红唇,色泽饱满带着水光,这人哪里是什么玫瑰,简直就是罂粟,沾上了就戒不掉。没有沾上这支罂粟的人是幸运的,他们知道,漂亮的东西都有毒,可惜宋易晟涉世未深,不仅中了毒,连魂都给丢了。
他抬手轻轻将锁骨上的防晒涂匀,责备并没有如期而至,他的眼睛就愣愣地盯着那漂亮的线条,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
直到沈淮书掐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头,眸光半阖,“看够了没?”
宋易晟打了个哆嗦,脸上瞬间滚烫了,“我……我看到没涂匀,不是……不是故意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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