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奴婢叫希颖,如弦姐姐和如心姐姐昨晚彻夜未眠,所以让奴婢来伺候王妃晨起。”希颖恭敬的站在一旁,甚至没有抬头看沈杨一眼。
沈杨把毛巾搭在架子上,刚想问昨晚怎么回事就听外面来人通报。
“启禀王妃,有位叫做老田的人和余骁的小孩要见您,他们手上有您的信物。”
这一打岔,沈杨也忘了问希颖,先去前院见人。
与此同时,十三皇子正和如弦如心待在地牢里,祁襄听完来龙去脉后,心中怒火不断上涨,双目喷火得看着牢房里关押的琪雯,吓得后者不断往后退。
祁襄咬牙捏着拳头,嘴里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
风月怡。
第103章 返京(5)
沈杨来到前厅就看见老田揪着余骁的耳朵背对着大门,一开始还很疑惑是怎么回事,进去才发现余骁脸上和胳膊上露出的地方有好几块淤青。
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余骁祖籍在北方,幼年在乡村里野惯了,后来父亲战死母亲受不了打击自尽,又跟随父亲曾经的战友老田四处流浪,自小没个定性。
即使沈杨按着学了几天大字,也时常偷溜出去,瘟疫好转后,老田找沈杨商量着,送余骁去学堂,有夫子管教着应当好些,没想到去了不到五天就被夫子找上门。
原因是余骁经常和人打架,因为四处流浪的关系,又跟着老田学了不少把式,把不少学生打得遍体鳞伤,即使是夫子也是好几个大人才按住他,实在没办法就送了回来。
老田实在无奈,就带着沈杨曾经给他的信物找过来,“这小子皮的很,只有在你跟前还有点乖模样,不知王妃……”
明白了前因后果,沈杨笑了笑,安抚拘谨的老田,“不必紧张,您为大虞奉献半生,还遭人构陷被赶出军营,这孩子又是您死去战友的遗孤,能为你们做点事是应该的。”
说着,沈杨看了一眼余骁,后者低着头不敢看自己,耳朵都被揪红了,沈杨转头和老田商量。
“南方如今稳定了下来,你们流浪许久,也该有个安居之所,平日事物繁多疏忽了这点,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田想了想,有些犹豫。
“您可以多思考几天,不急,我先让人把这件事落实下去,去与留都随您,届时还能给您安排个营生。”说了这些,沈杨才把目光放在余骁身上,他对余骁招招手,“过来。”
余骁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委委屈屈的走了过去,沈杨摸了摸他有些杂乱和硬的头发,微微倾身问道:
“你为什么在学院和人打架?”
余骁低着头犟脾气不说话。
沈杨也不急,让今天伺候的希颖过来帮余骁把头发理顺。
打湿的发梳一点点将杂乱的头发梳顺,束起的头发绑着蓝色的发带,衬地小孩的一双眼睛乌黑,很是英气。
被安排坐下的老田看到后眼神恍惚了一瞬,他好似再次看见那死去的战友,双眼不禁湿润了,心里好像有什么定了下来。
余骁面对沈杨目光躲闪还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沈杨半猜半蒙明白了小孩的心思,起身让下人带老田去花园里散散步。
支走老田后,沈杨走到余骁跟前。
“这里只有我们俩,没事的,告诉我好不好?”
余骁扭捏了一下,解释道:“学院里的夫子教的我不懂,其他人笑话我,还有人说我是借了王爷和王妃的光才这么好运……”
说到后面,余骁的声音越来越低,向来那些同龄的孩子不单只说了这些,甚至还有更难以入耳的言论。
孩子自尊也要强,何况余骁有记忆以来不是在乡野就是在流浪,性子本就有些自卑。
了解具体情况后,沈杨拍了拍余骁的肩膀。
“你做得对,面对羞辱自己的人应该回以反击,你很棒,没有不如任何人,只是你的做法可以更好。”
没有被反驳而是肯定的余骁心里一松,眼里亮起微光,仰头望着沈杨。
“那些说你的人或许并不如你,可你刚来学院就和他们起了冲突,在夫子眼里,或许就是你理亏,你应该稳下来,用你的能力反击他们,让夫子知道,你不是莽夫,而是不止要武力上胜过他们,还要让他们在羞辱你的时候给予言语反击并无话可说。”
“男儿志在四方,你以后要待的地方不止是小小的学院。”
余骁听得似懂非懂,却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和老田一起离开的时候,余骁看着府外的蓝天,比学院的四方天要辽阔许多。
他转头对老田说,“我要去学院!”
与此同时,十三皇子从地牢里带走了琪雯从后门离开,走时脸色很是难看,步步带风。
不知情的沈杨回来看见精神十足的如弦和如心二人,他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昨晚不是没休息好吗?”
“王妃。”如弦上前一步,“奴婢已经查出是谁玷污您的名声。”
“哦?”沈杨坐下来准备认真听,如心给他倒了杯茶,笑盈盈的邀功。
“姐姐昨天和我谋划了一下午,终于抓住了那个耍小手段的丫鬟,而且和姐姐想的一样,那人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沈杨大概猜到是谁动手脚了,他放下茶杯,脸色变得慎重起来。
如弦接话道:“这个丫鬟是京城相府千金派来的眼线,不过胭脂铺子一事却是她擅自做主。”
沈杨坐直身体,眉头微皱,如弦把拷问出来的消息一一告知,说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惊了在场其他二人一跳。
“请王妃恕罪,奴婢做主将此事告知了十三皇子”
话音一落,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凝固了,沈杨眉头紧皱,如心见状心里有些慌,也跟着跪了下来。
“王妃,这件事是姐姐和奴婢商量后一起决定,如果王妃要罚,就连奴婢一起罚吧。”
“你在威胁我吗?”沈杨声音微冷。
如弦一听,急得拽如心袖子,想让如心收回话,可是如心却梗着脖子说道:
“奴婢不敢威胁王妃。”虽然嘴上这么说,如心还是虚得很,毕竟这是王妃第一次跟她们发脾气。
‘碰’的一声,是沈杨拍桌子的声音,如弦如心二人身体一颤,伏下身子心高提。
“是不是我平时太纵了你们,让你们如此大胆?”
如弦急忙回道:“此事都是奴婢擅作主张,奴婢甘愿受罚!”
“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罚奴婢吧!”如心第一次面对生气的沈杨,急得都要哭了。
“你们可知道若被人知晓会如何?挑拨皇室亲情,该当何罪论处?”
沈杨不是气她们擅作主张,而是没有考虑过后果,届时自己不会受罚,极有可能是她们承担皇室的怒火,沈杨气她们是恨铁不成钢。
这个时候,如弦已经反应过来沈杨不是要责罚她们,她抬起头直面沈杨的双眼。
“奴婢不怕,王妃是奴婢的主子,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在所不求。”
如心抬头露出一双泪眼朦胧的眼,“就算是替王妃死,奴婢也要去。”
沈杨看着她们,再也发不下火,无奈道:“起来吧。”
终是沈杨不懂这个时代,他总是以现代的思维看待,无法理解,可如今,他觉得是自己局限了,他舒展眉头,语气恢复平常,说道:
“罚还是要罚的,等回了京城,就去跟管家请罪吧。”
如弦松了一口气,如心也重新露出一张笑脸。
“现在去三皇子府上,别让祁襄做出什么无法逆转的事来。”
其实沈杨对现在的祁襄还是比较放心,虽然为人处世还有些激动,但已经算得上稳重,只是三皇子连手足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祁襄。
可是就在沈杨刚要离府的时候,一行人被拦住,定睛一看,这些陌生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将府邸包围,而那些围住府邸的士兵不是祁襄手底下的人,而是一群很陌生的面孔。
沈杨勉强稳住心神退回府内,关紧大门,府内的人以沈杨为首都聚在大门口,战战兢兢的望着大门,好似在害怕下一秒那些士兵就要冲破大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冷静的沈杨。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戎甲的将领缓缓走来,士兵退到两侧让将领通过。
‘吱呀’,大门在所有人紧张害怕的眼神下缓缓打开。
一位将领踏进府内,视线准确定格在沈杨身上,又看了一眼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不禁皱了皱眉,重新看向镇定的沈杨,眼里有着欣慰。
“三弟。”
第104章 返京(6)
“……大哥?”望着眼前人的模样,沈杨喊出的时候很是迟疑。
沈家长子沈振,自幼正气凛然,他曾被父亲沈侍郎寄予厚望,但沈振不喜尔虞我诈,拒不入朝堂,反而对军队很是向往,父子二人闹得很僵。
最后以沈振离家出走,沈父不再承认这个儿子结束。
沈振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即使记起所有事的沈杨也从未听过大哥的去向,没想到在这里和大哥相遇。
和沈家嫡次子沈良不同的是,沈振在赵姨娘诞下沈杨之后态度从未有过改变,对待沈杨和亲弟并无差异,甚至因为沈杨经常被沈良欺负而更加关心,可以说沈振是沈家最后的良心。
若非有他,沈杨无法安稳度过幼年,可正因沈振忽然离去,导致沈夫人变本加厉,或许在沈夫人眼里,赵姨娘和沈杨是让她与丈夫不合、与长子分别的罪魁祸首。
不过,现在沈杨最好奇的还是,沈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振进门后就没把自己当外人,让下人带自己和沈杨去前厅喝茶,路上二人叙着旧。
阔别多年,沈振不是很清楚京城的事,他向沈杨问及。
“家中父母可还好?赵姨娘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爱做桂花糕?”
这一提,直接戳中了沈杨的软肋,他低头沉默相对,一旁的如弦斟酌了一下替沈杨回话。
“赵姨娘已经不在了。”
沈振听了楞了好一会,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记忆中的故人不在人世了,他看了如弦一眼,转头对沈杨说:
“是大哥说错话了,你身边怎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改日大哥给你派几个兵带在身边。”
此话意有所指,沈杨问道:“改日,是什么时候?”
“三弟一向聪慧,何必直说?”沈振拍拍沈杨肩膀,语气亲昵调笑,在他眼里,他们是亲人,是亲人自然要使一股气。
沈杨如今身体本就不好,何况沈振从军气劲很大,这一拍让他塌肩猛烈咳嗽起来,沈振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如弦如心赶紧搀扶沈杨为他顺气,气恼之下,如心横了沈振一眼。
“王妃身子不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力!”
“这……”沈振收回手往自己戎甲上擦了擦,窘迫道:“大哥没想到你这般体弱,是大哥不好。”
“没事。”
沈杨摆摆手让如弦如心退开,抬起头注视对方的双眼,咳嗽后的脸色苍白,可吐出的话却字字铿锵。
“如果大哥是来劝我归了三皇子,那么大哥可以走了。”
他的话坚定,没有任何迟疑,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可在沈振耳里却无比刺耳,脸色也沉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凝滞。
半响后,沈振叹了一口气,看向沈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三弟,你还小,这种事不要耍小性子。”
沈杨平静的摇头,“我没有耍小性子。”
“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在耍小性子吗?”沈振也急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说着,沈振上前一步捏紧沈杨的肩膀,后者吃疼皱眉,眼神却依旧无波无澜。
沈杨终于回忆起曾经大哥的模样,他总是这样正气凛然,朝自己心中的理想前进,所以他会在沈良欺负自己的时候维护自己,会将两个弟弟一视同仁。
也正是因为这份正气,沈振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决裂,他看不见沈家的污秽,看不见世间的污秽,只看见自己眼中的世界。
其实从根源上沈振和沈家其他人没有区别,沈家是一个极端,而沈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沈杨挣开大哥的双手,他用及其理智又冷静的语气回答他。
“大哥,赵姨娘死了,我也不再属于沈家。”
“你在说什么?”沈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沈杨,“我们都是一家人。”
是啊,至少曾经是的,沈杨记起幼年的一个片段,那是在秋日的某一天,沈振带着弟弟沈良来到赵姨娘院子里,沈杨和他们一起吃着赵姨娘做的桂花糕,沈振教导两个弟弟要友爱,赵姨娘站在一旁微笑。
沈杨闭上眼睛,如果赵姨娘还在,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这已经无法改变,他睁开双眼。
“我讨厌沈家。”
沈家的一切,都厌恶至极。
沈杨曾经很羡慕沈振,他是嫡长子,可以无拘无束,甚至在离家后,即使沈侍郎嘴上说沈家再无沈振,但还是思念自己的长子。
而沈杨只是烛火下的阴影,没有任何存在感,他羡慕沈振、感谢沈振,却无法改变他厌恶沈家的事实。
沈振无法理解沈杨的话,伸手要抓沈杨的胳膊,暗卫却忽然出现,挡在二人中间。
正如长大后的他们之间,出现的无法逆转的思想隔阂。
就在这时,门外传出属于太监的尖锐声音。
“圣旨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齐望过去。
此时,三皇子所在的府邸被十三皇子祁襄团团包围,祁襄带着琪雯前来质问三皇子。
当得知琪雯的主子是风月怡,而且琪雯来到南方后得知风月怡的种种事迹,三皇子忍不住皱眉,他看向努力克制怒火的祁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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