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沈公子。”
邱秋眼含泪光看向沈杨,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是彬王明媒正娶的妻。”
“对不起……沈公子,对不起……”邱秋哭着极力伸手去抓沈杨的衣摆,她想忏悔,想得到沈杨的原谅,“我以为您是被迫成为男妻……我想帮帮您……离开彬王府……您是我的恩人,您救了我……”
邱秋一直都记得那个晚上,沈杨来到她面前,让她脱离苦海,若世上有神明,对她而言,沈杨便是。
她跟随沈杨来到京城,来到彬王府,她以为沈杨被迫成为男妻,成为他人的笑柄,她眼中的沈公子是皓月明星,怎能被他人耻笑。
可是她找不到机会帮助沈杨,只好尽自己所能为沈杨分担,直到盈袖的出现,字字句句都直戳自己内心,又因长时间都在外面打理铺子,邱秋对王府内过往发生的事并不太了解。
最终,她被盈袖蛊惑,这也是从乡野中走来的邱秋第一次领略到人心的可怕。
“岚夕死了。”
沈杨后退一步,避开邱秋伸来的手,邱秋仰头望去,只听沈杨说:
“那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
邱秋整个人怔楞在原地,后悔似海啸将她击碎。
“你害死了我的亲人!”沈杨嘶吼着,双拳紧握压抑情绪。
眼前的人狼狈不堪浑身泥泞,她背叛了自己,却也帮了自己,沈杨可以立刻杀了邱秋为岚夕姨母报仇,可是沈杨做不到。
因为他明白,罪魁祸首不是邱秋而是太后是三皇子,正因为明白,所以才难以摆脱自责和痛苦、愧疚。
他无法原谅邱秋的背叛,但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邱秋再说不出其他,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沈杨闭上眼别过头,不愿再看她一眼,“我不是你的恩人,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
邱秋再也说不出话,看着沈杨转身离去,如弦让看守自己的士兵将自己丢出去。
驱逐出临时驻扎地的邱秋被士兵狼狈的丢在地上,浑身泥泞,邱秋挣扎着起身看见面前多了一双绣花鞋,抬头发现是如弦。
如弦把一个荷包丢到邱秋身上。
“这是你告诉王爷消息的报酬,别再出现在王妃面前。”
说罢,如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邱秋颤抖着双手打开荷包,里面装的是银子,邱秋捧着荷包泪流不止,嘴不停张合,无声的道歉。
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154章 纷争(3)
如弦回来后发现王妃没在帐篷里,思索片刻便去了灵堂,到了后,果不其然看见王妃在里面。
灵堂里的棺椁已经暗中送走,相信再过几天就会回到岚夕姨母的故乡,安葬在祖坟。
沈杨站在空荡荡的灵堂里连如弦来了都没发现,如弦以为王妃是因为邱秋的事烦心。
“王妃。”如弦出声道:“邱秋已经走了。”
沈杨身体僵硬了一下,片刻后应答。
“嗯,知道了。”
沈杨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正确,因为一旦邱秋泄露祁衍的行动,或许一切都将改变,可是他没办法说出处死的命令,他还清晰的记得‘风月怡’的血溅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动手的时候,剧情重新唤醒风月怡的神志,当她看见沈杨提起见悬在自己眉心的时候,不同于剧情的挣扎,风月怡显得很平静,或许经历了太多,她已经太疲惫了,感觉到自己死亡将至时,反而释然了。
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用再去想曾经的屈辱、埋藏在胸中浓烈的仇恨和对权势的渴望,每当深夜,除了仇恨的驱使,她感到的唯有深深的空虚。
身边的人离开和畏惧、失望的眼神,都让曾经善良懦弱的人产生自我怀疑,可是恨意又让她癫狂。
沈杨颤抖的手和犹豫的眼神让风月怡失神。
曾几何时,她也和沈杨一样,可是,一切都变了,她变成曾经自己最厌恶的存在。
所以,风月怡没有挣扎,平静的闭上眼。
躯体的疼痛抵达时,风月怡用最后一丝意识发出声音。
“谢谢……”
她终于可以不再去想、不再去听、不再去恨,那些声音终于平息,她终于再也听不到了,好安静。
好安静……
可是听到这两个字的沈杨松开了手,血淌了下来浸湿他的衣摆。
地上的‘风月怡’狰狞的睁着无神的双眼朝自己望来,真正的风月怡却平静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沈杨流下眼泪,轻声道:“对不起……”
这句话是对真正的风月怡所说。
他们其实都是棋子,剧情败了,所以风月怡必死。
鲜活的生命被自己泯灭呼吸的感觉让沈杨浑身冰冷,他是个医者,理应救人的,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可他和风月怡一样,没有退路,唯有前行。
所以面对满身泥泞,受到惩罚的邱秋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处死邱秋,可是沈杨做不到。
“我这样做,对吗?”
沈杨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的心软,当初就不会把邱秋带到京城,之后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如弦楞了一下,斟酌片刻,答道:“王爷安排了人监视邱秋,一旦她产生威胁……”
后面的话如弦没有说,但沈杨却了然于心,心中的负担被轻轻放下。
他的一切都被所爱之人保护,这也是沈杨能够坚定往前走的原因。
或许也是沈杨和风月怡之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是幸运的。
就在这时,如心急匆匆赶来,喘着粗气说道:
“您果然在这里,王妃,王爷下令提前离开。”
如弦诧异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提前离开?”
但是沈杨没有多问,收敛起所有情绪,转过身。
“走吧。”
第155章 (4)
距离禁军攻打皇宫已经过去了五天,一日清晨,茹妃带着护卫队进入长公主府。
短短几天的时间,发生的事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茹妃意外于长公主面对他们谋反的平静和忽然的谈判,进到公主府后,沿途的公主府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透着股憎恶,茹妃心有不悦,等到自己儿子登上皇位,定要把这些下人的眼睛都剜了。
待客的前厅里,长公主已经在等候,见状,茹妃心里的不满稍稍缓解。
曾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如今屈尊等自己,怎能不让她解气。
“没想到长公主早就在此等候,真叫臣妾倍感荣幸。”
现在的茹妃丝毫没有把长公主放在眼里,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一是长公主府只有一百的侍从,如果长公主敢对自己动手,即使茹妃的父亲刑部尚书再觉得长公主棘手,也会立即派人前来。
二是这段时间长公主府不似他们预料中的反应激烈,而是异常平静,茹妃也有些放松警惕,于是上门看看曾经傲慢清高的长公主如今的狼狈,好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但有些人即便身陷囹圄,依旧傲然于天地,长公主风采不减,眉宇间凛然的孤傲像利剑一般,狠狠刺入茹妃心口。
“本公主也未曾想到,茹妃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叫人惊愕不已。”
自己的气势被一个软禁的长公主压下去,茹妃扯了扯嘴唇,有些后悔来了公主府,也没想到事到如今,长公主依旧性情不变,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长公主的话,臣妾听不懂。”
“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长公主一步、一步,缓缓朝茹妃走去,不高的身量却气势迫人,“真以为控制了禁军就能攻进皇宫吗?你的废物真的能当上皇帝?痴心妄想!”
茹妃愤然起身,“长公主让臣妾前来就为了说这些话吗?且等着!臣妾的孩子不比任何人差!”
长公主低头笑出声,茹妃瞥见外面的护卫,示意他们过来,她觉得长公主有些不太对劲。
护卫两步跨进前厅,下一瞬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控制,茹妃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惊慌失措的看向长公主。
两方交谈,不斩来使,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的平静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吗?
茹妃看着长公主慢慢抬头,眼神漠然。
“就算你挟持了我,父亲一定会出兵救我!”茹妃咬牙,克制自己的恐惧,“我们不会伤害皇上和太后,只要皇上写下诏书,把皇位传给七皇子。”
“离京城最近的就是西南,可是西南告危,根本无法驰援,三皇子远在皖南,前来支援最快也要半月,长公主,你别挣扎了。”
茹妃说着,心慢慢定了下来,他们正因如此才壮着胆子谋反。
可是长公主却丝毫没有被茹妃的话影响,招来下人把茹妃绑起来,就在这时,茹妃发现,公主府内无论是丫鬟还是家丁都身穿劲装,腰间携有刀剑。
原来长公主早有准备吗?原来之前的平静都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吗?
可是长公主贵为公主,皇上的长姐,为什么要私藏兵器,又是怎么做到早早防备?
不过茹妃被塞住口舌,无法再说话,只能不解的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侍女递来的剑,褪去最外面的衣裳,露出里面的劲装,秋日的阳光照在铁剑上,折射出的光斑落在茹妃脚边。
皇宫内。
淑贤皇贵妃等一众嫔妃已经在皇后宫中待了足有三天,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让她们愈发焦虑。
皇宫内的储粮接下来只能维持半个月,可是禁军攻打的愈发频发和猛烈,似乎也害怕援军到来,致使他们功亏一篑。
但是让淑贤皇贵妃最焦虑的是,她派出的人丝毫没有找出彬王妃的踪影,皇帝和太后到底把彬王妃藏在了哪?
这件事不仅仅是淑贤皇贵妃觉得焦虑,御史大夫同样烦躁,消息迟迟送不出去,又没法得到外面的消息,一想到彬王妃极有可能会作为把柄威胁到彬王,御史大夫就难以克制的忧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年幼的孩子已经逐渐长大让他看不透,一步又一步走得沉稳,不被任何人影响,御史大夫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先帝,却又看到先帝不曾有的狠厉。
从培养军队、把持朝中官员、朝政、舆论,到引诱数位皇子内乱、引导民心所向,每一步都走得有惊又险却异常沉稳。
直到,彬王妃的出现。
身为男子却甘居人下安稳的做一个男妻,和彬王走得越来越近,御史大夫看着彬王在沈杨赴宴返回被土匪劫道音讯不明后的恐慌,到赴皖时不顾所有人的阻拦都要带上沈杨。
因为沈杨,彬王多次修改重新谋划,只为了更好的贴合身边的人。
他们走得越近,御使大夫就越担心,皇者不该有软肋,更不该有不舍,随着时间的推移,御史大夫更担心的还有一件事。
一旦祁衍登基,那么作为彬王妃的沈杨该怎么办?
御史大夫想到一个结果,又急忙否认。
他不该再多想,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彬王妃救出来,否则一旦成为把柄,御史大夫不敢想象彬王会做出什么抉择。
一旁的丞相看出御史大夫的焦躁,以为是为了禁军攻打皇宫和西南边疆告危的事忧心,御史大夫是中立派,丞相自然要尽力拉拢,所以出言安慰。
“于大人可是为了禁军的事烦心?放心吧,皇上是天子,定能逢凶化吉。”
御史大夫听到丞相的话楞了一下,立即收敛情绪,喟叹道:
“风丞相说的对,不过我们身为臣子,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如今禁军大逆不道,西南告危,听太监说,这些日子皇上总是彻夜不眠。”
因为禁军谋逆发生在上朝的时候,所有朝臣都被困在皇宫里,即便皇宫不缺他们休息的地方,但时间一长,宫内的储粮也不够他们撑太久。
必须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如若不是西南告危,哪有孙老贼那厮谋逆的机会!”丞相对此愤慨不已。
御使大夫低头一副忧心不已的神情,实则心有盘算。
西南边境的事是他们一手促成,不成风险,最要紧的是彬王妃如今到底在哪里?
与此同时,长公主带着府内所有下人挟持茹妃突破包围,一路退到皇宫外墙一处宫人出入的小门,小门外有驻守的士兵,但人数不敌长公主一方。
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会有人从外部突破要进到皇宫里。
小门里面的宫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援军,有个太监悄悄把门拉开一道缝隙,看到的竟是长公主提剑带人杀过来。
一道鲜血溅到门上,同样溅到长公主的脸上。
锋利的铁剑倒映出长公主冰冷森然的目光。
第156章 纷争(5)
用作人质的茹妃在皇宫侧门大开后被长公主侍从推出大门,茹妃踉跄的跌倒在地,回头望去,只见大门逐渐合上,长公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很快,援军到来,茹妃被七皇子搀扶起来,刑部尚书大声斥责自己的女儿,怒其不争。
茹妃侧目看着紧闭的大门,不明白长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大门关上前长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援军试图通过侧门进入,可是长公主进入后,留下一部分人,致使他们无法像长公主一般进入宫中。
禁军孙将军迟迟赶来,听到刑部尚书斥责茹妃,冷言冷语了几句,七皇子脸色一变,挡在自己母亲前面,为母亲和孙将军起了争执。
刑部尚书到底识大局,打了个圆场,众人心思各异的离开,孙将军心里有了退意,可悬崖勒马不如拼力一博。
刑部尚书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紧皱心里疑惑,为什么长公主手里会有这么多兵力,而且既然抓住了茹妃,又为何在这个关节上将人丢出来,不是作为把柄抓进宫。
长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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