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程正眼都没给一个，一把推开伍煜，奔向抱着膝盖摇摇晃晃地林春棠。
“欸？醒醒。”他捧起林春棠的脸，“睁眼看看我。”
林春棠浑身酒气还在微微发抖，半眯着眼睛，脸颊的肉被用力地挤到一起，被迫嘟起嘴，眉毛难受得拧在一起，鼻腔发出不满意的哼声。
应该只是醉得睡着了。
伍煜笑着从后面拍拍韩程的肩膀：“你别紧张，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韩程扬手把最外面的卫衣脱掉，将林春棠整个人罩住，再回头，伍煜身边多了四五个人，不远处还有几个在往这边赶。
他认出了伍煜的狗腿子之一——跟他一起去重点高中食堂吃过饭的老黑，今天这个事大概率是他告诉伍煜的。
“我早就打听过了你们今天肯定会来，所以带的人比你多。别说现在就你自己，就是高与和磊子他们都出来了，我也不怕。”
阴影中不用看清伍煜的脸，只听语气就能想象出那张得意忘形的脸：“这样吧，公平一点，你不还手，他们也不动手，我对你还算……唔！”
韩程一拳挥在伍煜左脸上，打得伍煜踉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不等他站稳，韩程抓着他的衣领抡到旁边的树上。
嘭！
那比人腰还粗的树干一震，发出脆生生的“咔咔”几声。
韩程攥着他衣领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关节发白，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上学期就警告过你，别再来找麻烦！”
伍煜被打得发懵，迎面又挨了几拳，这下彻底急了，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挥着拳头反抗，被韩程几下掀翻在地。
他单膝硌着伍煜的胸骨，一手薅起头发，对着伍煜惊恐又愤怒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身后的五六个小弟见大哥挨了打，纷纷围上来，抄起拳头往韩程身上招呼。
拳脚裹着凉风打在他身上，穿透轻薄的打底衫，却怎么也熄不灭他的怒火，反而给了他释放内心压抑的出口。
他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拳头，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彻底将他激怒，铁钳一样的手死死卡住伍煜的脖子，把他的声音掐的破碎。
一时间，叫骂声，击打声，围观人的私语声，伍煜哑着嗓子求饶的声音，混作一团，被无限缩小，眼前的画面变成一个漩涡，拉扯着他向下坠。
春风冷得仿佛是在冬天。
……
“喝点儿酒就他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装你妈呢？”
说话的人口中喷着白气，两指用力戳着伍煜的肩膀，继续说：“在学校里不搭理你，你还以为我们怕你了？从高一到现在，每天跟个苍蝇似的在我们旁边跟着，烦不烦啊你！”
“阿建。”韩程推搡着那个人退到一边，“走，不用理他。”
冰天雪地里，他揽着阿建的肩膀，拉上旁边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打架的高与，转身离开。
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正是北风呼啸的时候，他们仨都没有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浑身散着酒气，大摇大摆地走在空旷的路上。
伍煜那边人多，尤其是当中一个光头非常生猛，把他们三人一齐带到旁边的一个废弃建筑工地。
那里没有灯，惨淡的月光落下来，又被刚建成一半的建筑挡住，暗得快要连旁边人的脸都要看不清了。
白天刚刚下过一场雪，在黑夜里尤为显眼，泥土路被冻得硬邦邦，踏上去就发出冰碴碎裂的声音。
咔哧！
“快点儿走！”方见磊推了阿建一把。
阿建咬着牙低低骂了一句：“艹！”
韩程拦在两个人之间，问伍煜：“你说吧，到底想怎样？”
伍煜站在高一点的雪堆上笑起来：“想让你服我啊，想让你叫我大哥。”
“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高与不屑地歪着头，“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真的很困了。”
“你们仨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方见磊开口骂道。
阿建：“你们以多欺少是不是觉得很光荣啊？”
方见磊一摸光头，表现得像是伍煜最衷心的小弟：“今天还就欺负你们了，咋？要打架？”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
灌了酒精的记忆是很混乱的，画面剧烈摇晃，黑白交错里乱成一团，很多人扭打在一起的，被按在雪地里的，被抵在柱子上的，跑上毫无防护的二楼平台的……还有惨叫。
嘭！
重物落在雪地里。
“阿建——！”
……
“我看谁还敢再动！”
“韩程！韩程！”
“你他妈发什么愣啊！让人打傻了？”
韩程回过神来的时候，高与已经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了。
围观群众如鸟兽散，剩下的人自动分成两派。
伍煜捂着半边脸：“韩程你他妈，真行啊！”
高与：“我真是开了眼了，酒壮怂人胆，你就喜欢喝完酒找人麻烦是不是？阿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他妈又来找事，你家里有钱就能摆平一切啊？你把我俩也弄医院去呗？”
“那是他自己从楼上掉下去的！我解释八百遍了，你们都听不懂吗？我他妈又没推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是我的错……”伍煜把外套脱下来往地上一摔，“艹！”
方见磊一直一言不发，这会儿一个箭步冲上去：“我他妈今天就打死你！”
韩程反手扯住他的胳膊：“回来！”
“程哥！”
“我让你回来！”
韩程这会儿恢复了理智，理顺自己蓬乱的头发，撩起眼皮看着伍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敢纠缠，我不介意在你出国之前再揍你一次。”
随后举起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几张照片。
“顺便把照片发出去，让大家看看，校霸挨打是什么样的。”
韩程朝他晃了晃手机：“记住了吗？”
伍煜面色不好看，沉着脸没有说话，旁边的小弟也不敢插话，只等着大哥点头。
他大概觉得自己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被韩程打成这样有些丢脸，嘴上逞强几句，捡起外套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韩程也不好看，好在多数的拳脚都落在后背上，他只是嘴角破了，太阳穴还有些痛。
韩程走回到长椅那边。
林春棠似乎还没睁眼，旁边一胖一瘦两个人影正拉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从长椅上拉起来。
胡乐和丁笑笑见到韩程过来，下意识后退几步，估计被刚才打架的样子吓到了。
胡乐讪讪地开口：“哥，那啥，我听刚才好像也没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们继续。”
韩程把那两只胳膊从别人手里抢下来，把冻得发红的手塞进宽大的卫衣袖子里：“你俩可以走。”
“？”胡乐一听，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记得这人啊！他是同性恋，完了！该不会相中他家学霸了吧？
丁笑笑在一旁大着胆子：“我们一起的。”
胡乐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别说话。可丁笑笑不懂他的意思，又强调一遍：“哥，我们真的是一起的。”
韩程叹了口气，扶住站不稳的林春棠，拍拍他的脸：“睁眼。”
喝醉的人听话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我是谁？”
林春棠没骨头似的靠到韩程身上，乖乖回答：“……小程哥哥。”
声音飘忽，好像天边那场还未到来的春雨。
韩程侧头，面无表情地问：“现在人可以归我了？”
胡乐和丁笑笑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同样一脸茫然的还有高与。
“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是你心肝小宝贝了？”
胡乐和丁笑笑：“心肝小宝贝？？？”
韩程不再理会，抬手招呼道：“磊子，把包给我。”
方见磊把身上的腰包摘下来给他：“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那帮孙子下手没个轻重。”
“不用，”韩程把包挎在身上，“我走了，你们继续。”
高与拉住他：“等会儿等会儿！你去哪儿？”
韩程用“明知故问”地眼神把高与瞪回去。
“不是……那你走了，人就少了，我们玩啥啊，这会儿天使也没看见，我们不如直接回家算了。”
“随便，反正本来今天我也不想来。”韩程抬脚就走。
高与余光一扫，盯上了一旁还没来得及走得胡乐和丁笑笑。
他俩被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得发毛，下意识靠在一起，脑中同时响起校长大人荡气回肠的开学演讲——近墨者黑，坚决不要和隔壁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怎么着学霸？凑一桌？”高与勾肩搭背地把他俩往酒吧带，“放心，架都打完了，今晚没事了。”
丁笑笑：“太晚了，我好像……”
高与：“嗯？”
丁笑笑把“得回家了”几个字嚼碎了咽下去，揉了揉凸出的肚子，违心道：“我好像还没喝够。”
“那就走呗，去喝个痛快！不带搞对象的！”
韩程拉着晃晃悠悠地林春棠走过半个人工湖。林春棠醉得厉害，走路磕磕绊绊，还哼哼唧唧地不满意他走太快。
韩程猛地站住脚，林春棠果不其然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哎呦！”林春棠捂着脑袋，瘪嘴看着他。
韩程气不打一处来：“你跟谁撒娇呢？”
“跟你。”
林春棠身上卫衣套着卫衣，整个人胖了一大圈，袖口只露出指尖，像个胖娃娃。
“你认识我吗，就跟我撒娇？”韩程把要靠在他身上的脑袋推远，严肃道：“站好了！”
林春棠苦着一张脸站好。
韩程又问一遍：“我是谁？”
“小程哥哥。”
“刚才那个丑人你认识吗？”
林春棠想了一会儿，晃了晃混沌的头。
“不认识还他妈跟人家走！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韩程捧起他的脸，“说话啊？我要是不来你就真跟他走了？”
林春棠没有力气回答他，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了。
韩程只得放过他，打算找一个最近的酒店先让他睡。可是一打开app，最近的是个新开的五星级酒店，最便宜一晚也要六百多。
他倒吸一口凉气。
点开叫车软件，发现这破园区晚上压根叫不到车！
他恨恨地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林春棠，顿时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付款之后，他踢了踢地上那团：“还能走吗？还有500多米。”
林春棠点点头，伸手要韩程拉他起来。
韩程刚拉住他颤颤巍巍的手，下一秒，林春棠“哇”地一下……吐了。
--------------------
马上就要摊牌好好谈恋爱啦
感谢阅读～
第21章 21
林春棠先是听见了水声，再是闻到烟味，进而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跟着某人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在潮湿的空气里睁开眼，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看的浴室，连天花板的灯都是花朵形状。而他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热气蒸腾，水汽弥漫，灯光折射出一片朦胧，仿佛置身幻境。
感官随之苏醒，后背的皮肤和一处热源贴在一起。林春棠警惕地坐起来，扭头看向身后。
韩程坐在那，眼角破了一小块，下唇有一块深红色的血痂，手里夹着烟，双臂自然地垂在浴缸边沿，半湿的头发在滴水，锐利的眼神也带着水汽，像是要将他刺穿。
刚才靠着的，就是他的胸膛。
一声闷雷过后，韩程低沉道：“原来还知道害怕啊。”
他看清了韩程的脸本能地靠回去，又迟钝地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还没有和好，坐起来趴在浴缸边沿。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为什么随便跟别人走？”韩程说话的时候胸腔跟着共振，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
“奇怪，你管我干嘛？反正一个炮友而已，你都已经不要我了，又何必管我跟谁走？”林春棠伸出手指勾着香烟冒出的丝缕的烟雾，来回挑弄，又说：“难道叶山说的是真的，离开你以后，也不能跟别人上床吗？”
离开你，林春棠刻意咬重这三个字的音。
“还是说，你想我了？”他看过来，手悄悄潜入水里，握住许久不见的硬物，“行啊，当然可以，跟谁睡不是睡啊。”
说罢就要坐上来。
“闹够了吗？”韩程丢掉烟头，擎住他的腰身，“疼不死你？滚下来！”
“哦，我又误会了吗？我还以为你想。”他乖顺地从他身上下来，想了想又开口：“要不我现在就走？”
“衣服都被你吐脏了，身上刚给你收拾干净，你还要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反正你也不想见我。”
林春棠眼见着韩程的眉头越皱越深，像极了小时候被惹急了，想揍他的样子。
“那我走了。”
林春棠作势要起身，韩程的大手捏着他腰两侧不肯松，浴缸里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溢出，一泼一泼洒在瓷砖地面上。韩程把他两只手拧过去背在身后，彻底制服他的时候，水已经不及膝盖了。
19/42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