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生活中,他长得和那个不靠谱的亲妈,堪称一个模子印下来。
只是陆朗清讨厌极了亲生父母,所以一直坚持自己长得像外祖母罢了。
因愤怒移情而模糊了的现实与书中界限,在一瞬恍惚后,泾渭分明。
书中没有明确过陆清朗的身世,而他,终归不是缺爱到抛弃自尊,丢了生命的年轻人。
“不着急,”陆朗清敛起目光,抬手叫来了服务员,点了杯果汁,“人还没到齐呢。”
金灿儿不安地还想说什么,忽然就见沈温阳和白皓结伴走进咖啡厅,后面还跟着不言不语的唐小唐。
六目相对,大家都是一愣。
金灿儿猛地再次起身:“陆清朗!你什么意思!”
陆朗清安抚般地抬手,悬空轻压,特别好心地提醒:“金姐,冷静些,镜头,注意镜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金灿儿的心狂跳,抬腿就走。
白皓虽然是被唐小唐叫来的,只是当他看见陆朗清那张脸的时候,就已经很不耐烦了,立刻也要离开,沈温阳却先一步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环视了一下不大的咖啡厅,如今只有他们四个人。
但根据他的观察,这家咖啡厅平时就算不坐满人,也总是有客人进出。
因为这家饮品的味道,着实很棒。
更何况,叫他们来的人,还是他判断失误了的唐小唐。
此刻的不寻常,让沈温阳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便拉着白皓,坐到了陆朗清旁边的咖啡桌上。
“既然答应了。”他温柔地白皓说,“那就喝杯咖啡再走。”
白皓浑身不舒服地看了眼陆朗清,冷哼一声,也赌气不看沈温阳。
金灿儿刚走到咖啡厅门口,就被保持着职业微笑的服务生拦住了:
“金小姐,您还不能走。”
同时,他又回头对两个背着单反相机,想要进入咖啡厅的年轻女子说:
“对不起客人,今天下午咖啡厅暂不对外开放,如果您想喝咖啡,可以点单后暂时在大堂等候,或者我们送到客房,会给二位八折的。”
两个年轻女子郁闷地看了一眼咖啡内部坐着的,陆朗清的身影,只能失望地走了。
“图大大,能走路耶,那就说明没事吧?”其中一个人小声说。
“肯定有别的事。”钱图图摸了一下被藏起来的记者证,到底没有拿出来,而是打开企鹅群,发了一下实时消息后说,“记者的直觉。”
她可是有内线消息的。
而咖啡厅内,金灿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彻底愤怒了,可看着酒店大堂中的人来人往,到底不敢高声,只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问:“我是酒店的客人,不是囚犯,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
她话音刚落,一个手机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金灿儿顺着手机看过去,就见唐小唐平静地看着她:
“报警吧。”
金灿儿僵直地站在那儿,怨毒地看着唐小唐手中的手机,却一动不动。
唐小唐也不动,仿佛是个手机支架似的,只等着对面的人自他手中把手机取走。
他陆哥只是来此喝杯果汁而已,而她,又做了什么呢?
心中有鬼的金灿儿,再次在对峙中败下阵来,气冲冲地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眼看着外面不停往这面看,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围到窗边的粉丝,怒而不语。
终于,还是沈温阳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清朗,找我们来,有事?”
陆朗清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果汁刚好端了上来,很小的一杯,完全不是这家店的杯子,上面还有一层芝士奶盖。
控糖控脂,但又没完全控。
沈温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不但果汁显然是特调的,那个杯子也是很有来头的,如今也只能在拍卖场见,估值恐怕要破七位数。
他意识到来者不善,看了一眼坐在他们不远处,用另一款价值不菲的古董杯喝茶的唐小唐,终于开始心慌起来。
他们,真的只是想说事故的事情吗?
下定决心来狐假虎威的陆朗清,并不知道唐小唐把“威”做到了怎样的极致,只先把那层奶盖吃了,意犹未尽的。
唐小唐很难懂他的普通舌头与大众胃,但好在他们都不是控制欲强的人,所以能互相体谅对方的口味。
唐小唐更能让人,将一切做出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回味着那香甜的味道,缓缓说:
“我的外祖母很喜欢听戏。”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外祖母?
孤儿院长大的陆清朗,哪儿来的外祖母?
怕不是真摔傻了?
只有在远处单独坐着的唐小唐没觉得奇怪,毕竟陆朗清和他说过那个“在孤儿院时很照顾他的保育员。”
陆朗清没有在意他们异样的表情,只继续说:
“我从小和她听,京剧昆曲评剧梆子二人转,可惜没听出名堂来,能记住词,可不管唱戏还是唱歌,都是晃腔走板的大白嗓。”
“她老人家还很喜欢说道听途说的戏班子的故事,长大后发现大多数都是民国传奇都市传说,但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
“戏只要开锣,台下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台上也得把戏唱完。”
金灿儿等人的神色越来越迷惑,唐小唐则在笑出声之前,低头掩住了嘴。
估计老人家的原话,也没这么接地气吧?
陆朗清说着,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文件放在桌上:“所以我决定接的角色,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既然我不放弃,那么就劳驾金小姐和白先生,一起离开剧组吧。”
三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各异,而白皓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陆清朗,你tmd放屁!”
声音连大堂里的人都听见了,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陆朗清揉着耳朵,不满地说:“镜头,镜头,白少爷,你还真没有做艺人的自觉。”
“你——”白皓气结。
“而你,”陆朗清看向金灿儿,点了点文件袋,“和白赟一样,做了坏事,却总能被我抓到把柄,连做坏人都不及格啊。”
金灿儿的脸色顿时从红变惨白,看着那份文件,猜测着其中的内容,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在胡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那我就直说了吧,”陆朗清淡淡地,“事故是你和白赟——不对,应该是白赟借你搞出来的事情。而你讨厌我,是因为你曾经扔掉过一个孩子,是我。”
过于直白的话,让金灿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在一旁的沈温阳和白皓在,脸色各有所异,白皓不敢相信,沈温阳的眼底则闪过一丝慌张。
“或者说,你认为我就是曾经被你抛弃的,你和白玺男生的孩子。”陆朗清语速和缓,说出来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只是这话问出口,沈温阳和白皓几乎同时说:
“陆清朗!”
“你说什么?”
沈温阳呼吸急促。
他说了!他竟然真的说了!
陆朗清扭头看向他二人,迎着沈温阳慌乱的眼神,笑了,向白皓说:
“白少爷还不知道啊?”
“你闭嘴!”沈温阳霍然起身,想要打断陆朗清的话。
“我是白玺男的儿子——”
“住口!陆清朗!你这个疯子!”沈温阳已经顾不得外面有人在看着,只拦在陆朗清和白皓之间,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只是身为专业演员,无论多混乱的场景,陆朗清都能把话说得明白又字字入耳:
“是你大哥,白赟,亲口告诉我的,我,是你们同母异父的弟弟。”
沈温阳的身子轻晃。
白皓还是知道了。
他本想要保护他,让他远离这些上辈人的纷乱纠葛,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慢慢告诉他的。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陆朗清竟然会这样不管不顾地,现在就把真相当面说。
他想象过今天这样的场景,但绝对不是今天,更不该是当着白皓的面……
陆朗清说完,看着沈温阳扭曲得仿佛要吃人的五官,笑了。
“你这么怕他知道吗?早知如此,我该在白少爷进组的第一天,就告诉他。”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沈温阳身后的白皓发出了一声怪叫:
“不可能!”
此刻的白皓,仿佛觉得自己遭受了全世界最大的打击,他的身子摇晃着,好半天才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的爸爸妈妈很恩爱的,我爸爸不可能出轨,不可能!你骗我!你,你……”
“小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金灿儿看着白皓的模样,心内担心,忙要开口安慰他。
“你滚开!”白皓却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冲着金灿儿大吼一声。
金灿儿愣在那儿,脸色惨白。
白皓却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似的,推开隔在他们中间的沈温阳,指着金灿儿对陆朗清说:
“我知道,这是阴谋!你们是一伙的,冒充身份,是为了我家的财产吧?一定是这样的!”
陆朗清靠在沙发椅背上,看向白皓煞白,时而愤怒时而欣喜的脸,忍不住同情起沈温阳来。
至于吗?就被打击成这样了?
他这个套着受害者壳子的当事人,都没像他这样。
虽然按照书中设定,痴恋沈温阳的陆清朗是个把自尊踩进泥里的舔狗,但沈温阳深爱的这位白少爷,无论是人品还是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儿吧?
那个黑粉作者,真不行,他在心底责声。
说温室里的花朵,都侮辱了温室,也侮辱了花。
“白皓,我以为你会先心疼一下自己的母亲,”他缓缓说,“或者想一下为什么白赟要瞒着你来解决我,再或者……”
陆朗清指了指沈温阳:“好奇一下为什么,连他都知道。”
白皓经他提醒,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温阳。
他终于意识到,沈温阳的反应,是因为知道真相。
他向自己,隐瞒了陆清朗的身世。
他竟然骗自己!
沈温阳看他的眼神就懂了,立刻过去拉住他,急切地说:“阿皓,你不要听他的话。”
“你知道……”白皓看着沈温阳的眼神,仿佛和看陌生人似的。
“他当然知道,而且知道很久了。”陆朗清笑嘻嘻地说。
“陆清朗,够了!”沈温阳怒道,想要阻止他继续刺激白皓。
可陆朗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盯着白皓,笑意越来越深邃,越来越不可捉摸。
“白皓,你就不好奇高高在上的沈少爷,为什么会接近我?”
沈温阳不想再听下去了,拉着白皓就要走。
可是白皓的脚却和钉在原地似的,两眼发红,死命盯着陆朗清。
“你是不是觉得他在我们之间,选择了你?”
“陆清朗,别说了!”沈温阳只能去阻拦陆朗清。
白皓却愤怒地拉住沈温阳,吼道:“你闭嘴!让他说!”
沈温阳不可思议地看向白皓,神色有些受伤。
陆朗清仿佛没看到似的,只看着白皓的眼睛,缓缓说:
“你是不是觉得你才是胜利者?”
“可是白皓,如沈少爷那样的手腕,对付一个尘埃里的我,却好像没有成功哦。”
“我依旧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事业有成,众人追捧,反而是你,明明那么普通,却放弃了你擅长的,来到了我的领域。”
“你把这个行为称为什么?哦,对,追求梦想。哈。”
他发出嘲弄的笑。
“可是白少爷,从你进入顶点娱乐的第一天起,到底是追求梦想,还是在衬托我?”
“跳梁小丑,却不自知,白皓,你,真可怜。”
言语总有力量将已经发生的事情,说成另一个样子。
尤其是陆朗清这种被称为天生演员的人,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能让他把这番话说得无法辩驳。
本就对陆清朗有心病的白皓,一时只觉得天地都颠倒了,从认识陆清朗那天起,从他踏进这个圈子那天起,发生的种种,都在他眼前飞速而过。
是啊,是沈温阳将本来与他们,绝对不可能有交集的陆清朗,扯进了他们的世界。
那时候,十多年之间,不管自己多么厌恶陆清朗对沈温阳的爱恋,不管沈温阳多少次对自己表达只有他的爱情,陆清朗始终纠缠在他们周围,阴魂不散……
到最后,白皓甚至已经记不起,想要演戏的梦想,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沈温阳了。
“你闭嘴!”沈温阳终于意识到陆朗清的目的,非但不是因为事故,甚至不是揭露他的身世,而是挑拨他与白皓之间,本来无法感动的感情。
最简单的挑拨,当着所有当事人面的挑拨。
可偏偏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
他终于慌乱了,红了眼睛对陆朗清怒吼,“陆清朗!你混蛋!”
“这是你对我的新爱称吗?”陆朗清丝毫不生气,此时终于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十分的温柔与二十分的怜惜,“温阳,你对我的爱真有趣,甚至连这个剧本,都是用我的身世写成的啊。”
他轻笑着,仿佛真的是一个与沈温阳坠入爱河多年,却隐忍演戏多年的少年:
“十几年了,是你接近我,圈住我,不惜为了我报复白家,将白少爷拉进这个圈子里,衬托我的一切,告诉白玺男,我才是他最好的儿子。”
“你的身体是他的,可你的心,始终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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