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看着装修上的细节,而一旁唐小唐和造型师正忙碌着挑选他参加颁奖礼时的服装。
在陆朗清的风头与唐少爷的人脉之下,品牌送衣服送得特别大方,而且都是超季,穿出去颇能彰显一下陆朗清的地位。
陆朗清对这些一窍不通,但看造型师满意的目光,想必确实不错。
根据发来的邀请函,从今年末到明年初,时间错得很有艺术感,陆影帝当然是……全要出席啦。
前世,他一个没有背景靠自己拼上来的艺人,起初是没有资格拒绝的,后来是没有办法拒绝,因此只要没有其他工作安排,那么哪怕是所谓“分猪肉”的水奖,他都不会拒绝参加。
更不需要逃到剧组里。
成名后的陆朗清是很低产的,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不论电影还是电视剧,一年1-2部戏就足够了,真要无缝进组,反而不利于沉淀。
只是这样的选择权来之不易,上辈子陆朗清在二十八岁之后,才真正有了这种选择权,却也是同龄艺人中最快的了。
而今生,因为那些风波,也因为唐小唐的存在,他提前了四年,在还没获得第一个影帝之后,就拥有了选择权。
这种感觉,还不错。
大约两个多小时,眼瞅着已经中午了,他的唐大经纪人终于为他选定了十二套服装。
陆朗清在一旁看着,到底没忍住:“但是唐少爷,这十二套衣服,有什么区别?——除了颜色?”
在活了两世依旧对时尚完全不理解的陆影帝看来,不但这十二套衣服不过都是西装而已,连他们淘汰的几套服装,都是一样的。
唐小唐很想解释,可再看陆朗清脸上那懵懂的表情,唐少爷觉得恐怕解释到颁奖礼结束,他陆哥也还是不懂,便决定放弃,只认真地说:
“……品牌不同。”
造型师在一边先笑出了声,他收好资料,将敲定的衣服挂好,对他们说:“陆哥,唐总,没事儿我先走了?”
“好,回公司吗?”
“是。”
“让王叔送你吧。”
“不用,过两条马路就到了。”
“注意安全。”唐小唐客气地说,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如今顶点娱乐的真正大老板。
陆朗清早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等到造型师离开的时候,他才一把扯过唐小唐,在怀里拼命揉搓,嘴上咬牙切齿地说:“品牌不同?嗯?”
此时的工作室中只有他们二人,唐小唐卸下了在外人面前的安静伪装,一边躲一边笑说:“不然呢?我又没说错……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都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幸而两个人都算灵敏,所以没有磕碰到。
陆朗清还不松手,唐小唐躲不了,只能边挣扎边说:“哥,你别闹,等会儿来人撞见。”
“就闹你。”
陆朗清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此处好歹是自己未来的工作场所。
陆影帝还没有在工作场合干点儿什么的癖好,就又在他的腰上胡乱戳了几下,便盘膝坐在通了地暖的地上,扳过唐小唐的脸看着,指尖扫过他眼下隐约的乌青。
“半个月没见,少爷你不是半个月没睡啊?”
“睡了。”唐小唐含糊着说。
“我有看财经新闻,”陆朗清提醒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虽然看不懂,但我有看。”
仅从那些新闻中,陆朗清就能想象出在他看不见的,属于唐小唐的地方,施怎样硝烟弥漫的战场。
可即便如此,在剧组中的他,却没有受到半点儿困扰。
没有暗戳戳的恶意伤害,没有讨厌者的突然联系,等到陆朗清从剧组出来的时候,才发觉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北方的雪已经下了几场,而魔都的初雪还在到来的路上,可能会到,也可能不会到。
在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就天翻地覆的时候,陆朗清依旧能在剧组,安静、惬意、愉快,没有任何干扰地拍完了这部戏。
他很清楚,唐小唐将那些人可能侵入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缝隙,都守得一丝不透,才可能如此。
他说他和那些人才是对等的战争,现在,陆朗清才明白这话的分量。
同时,他依旧能在这样忙乱中,给自己准备了一间工作室。
“小唐,我该怎么谢谢你呢?”陆朗清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问。
“……如果不能获得影帝的话,你就不要回家了。”唐小唐似笑非笑地说。
他不太喜欢陆朗清为这种事情谢谢他。
“你家还是我家?”陆朗清竟然还特别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最终问了一个灵魂问题。
唐小唐无。
“……都算上,失败了,你就跪在门外忏悔吧。”
“太苛刻了吧?奖项这些,身为我的经纪人,难道唐少爷不需要去运作一下?”
“……”唐小唐眉毛轻轻一挑,因为被他抱住了自己的腰,所以不能后退,只能上半身微微向后靠,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才反问,“需要吗?”
他从小习武,身体虽然不软但很灵活,因此后仰的弧度极大,显得很嫌弃他这个需求的样子。
陆朗清笑了,强制扯过他的身体,再次抵上他的额头:“唐少爷什么都没做,我很开心。”
在演戏获奖这些事情上,他只想凭实力,也能够凭实力。
“别人也会做。”如今颁奖季临近,唐小唐自然也去查了些,所以很知道竞争者的动作。
“如果实力相当那无所谓,如果不如我,那现在逆着大众舆论做事,也走不远了。”陆朗清笃定说。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根据这本书的设定,他都是在二十四岁去往二十五岁的元旦前夜,获得了人生的第一个影帝。
哪怕真因故事早已面目全非,导致连设定都改了,他拿不到今年的影帝了,又能如何呢?
他还会有很多的未来,以唐小唐为锚定真实的基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按响了门铃。
陆朗清真要起身,唐小唐却按住了他:“谁?”
“老板,陆先生,”说话的人是施平,“他们来了,要见陆先生。”
“稍等。”唐小唐说着,郑重其事地看向陆朗清,握住了他的手,“哥,你做心理准备,是白夫人和白赟。”
陆朗清先是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不免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等他说出这两个人,有种大喘气的感觉,好半天才说:
“我以为是沈温阳和白皓呢,他们两个来见我做什么?”
唐小唐见他神态疏朗,也就放了心,淡淡地说:
“道歉。”
*
白家母子被带进了工作室的会议室。
陆朗清整理了一下着装方才进去,就看见一个珠光宝气,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子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而白赟则坐在会议室上的长桌前,从看见他的第一眼,目光就阴测测的。
一段时间没见,白赟再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人消瘦得颧骨都高凸了出来,肤色暗淡,甚至没有剃胡子。
显然过得很不好,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忘记对陆朗清的恨意。
陆朗清只一眼就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窗边的那位女士身上,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贺女士?”
贺女士转过身来,只对视的那一眼,二人都是一愣。
陆朗清瞬间明白了,沈温阳为什么会拉自己入局——这位女士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堪称一模一样。
眼为心窗,眼睛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看久了,会连气质都很像。
当然了,得是陆朗清闭嘴不说话的时候。
反而再看此时的白赟与她,长得并不像。
也许白赟长得更像白玺男吧,陆朗清不觉感叹,如果不是那份亲子鉴定结果,让他与这位贺女士面对面,他真可能认为自己和她有亲缘关系。
白赟显然很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对视,冷哼一声,打断他们之间的尴尬沉默:
“陆清朗,你找了个好金主,满意吗?”
陆朗清挑了下眉,看向白赟,觉得好笑。
这是道歉的态度?
“小赟,注意你的言辞,”只是贺女士已经开口拦住了白赟接下来的话,目光依旧在陆朗清脸上不肯移开,喃喃说,“陆先生,你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
“您现在也不老啊,”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朗清倒是犯不上对她恶语相向,便恭维了一句,见贺女士似乎还要问什么,他忙说,“不过女士,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贺女士的眼中有夹杂着愤懑的哀伤闪过,但是很快就被她克制下去。
“我们坐下说吧。”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伤心,也听不出生气。
陆朗清依言坐下,贺女士才说:“事情发生得突然,我本想要联系陆先生将事情说清楚,可惜唐先生的控制欲与他的手段一样强悍,即使我用了些小花招,也只能通过他,与你取得一点点的联系。”
陆朗清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挑拨,笑了。
他的手机一直畅通,与形形色色的人通话都不成问题。
显然,唐小唐的人只是切断了这些人联系到自己的可能。
他会为此生气吗?当然不会,反而他很谢谢唐小唐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拍戏。
“贺女士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反问。
“哦?”
“我被莫名其妙地利用,被莫名其妙地针对,更被您的儿子,就是这位白赟,几次三番地想要杀害。”他耸肩,“所以,为什么是您要和我说清楚?我认为你们从此远离我的生活,才对吧。”
贺女士因他的回答感到意外,沉默片刻才说:“我并不知道小赟做的事情。”
“但你现在知道了,却带着他来向我兴师问罪?”陆朗清笑说。
“是道歉。”贺女士纠正他的话,陆先生,对于小赟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陆朗清却摇了摇头,看向一侧坐着的白赟:“白赟,这就是你的道歉?躲在母亲的背后?”
白赟的眼睛充血,但却没有暴跳如雷,只冷冰冰地说:“陆朗清,你别太过分了,我母亲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陆朗清含笑看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白赟也在看着他,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模样。
他确实认为自己没错,之前那些想要人命的伤害,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被欺骗,所以搞错了对象而已。
如今他的母亲都亲自来道歉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陆朗清觉得没有什么可失望的,更没必要多说下去,是以起身就要走。
“陆先生!”贺女士立刻叫住了他,又对身边的白赟说,”道歉。”
“妈!”白赟不服气地说。
“你做的事情,要道歉。”贺女士坚持说,“是我没有教会你三思而行,所以,道歉。”
白赟气急败坏的,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冲着陆朗清的背影大喊:“陆清朗,对不起!可以了吗?”
陆朗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依旧笑着,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接受。”
“你什么意思?”白赟狂怒说道,贺女士的神色也是一沉。
“雇凶伤人,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很离谱了,但还没有离谱到没有秩序的程度。”
陆朗清吐出一口气,他没有资格替陆清朗原谅什么。
如果不是他穿越而来,那么陆清朗面对的,是比如今更残酷的恶意。
但是,他有为他拒绝接受道歉的选择。
他忽然明白了唐小唐为什么允许这样的他们,来见自己。
他的脊背挺直,举止舒展:“所以白先生,法律会给我一个比道歉,更公平的结果。”
“你——”白赟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还可能面对什么了,他死命盯着陆朗清,“你,你没有证据!”
“会有的,”陆朗清一笑,“如白先生所说,我恰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金主,我想即使是你小时候在幼儿园拿过几朵小红花,他都会查清楚的。”
白赟张口结舌的。
贺女士在一旁看着,目光微微垂下,再次开口:“小赟,出去等我吧。”
“妈,我。”
“让我单独和陆先生谈谈。”贺女士说。
“可是我——”白赟还想说什么,贺女士看了他一眼。
“不要让他的人,请你离开。”她如是说。
终于,白赟只得离开了会议室,在路过陆朗清身边的时候,他本来很想动手的,可到底是被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方才陆朗清说的话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要失去了。
会议室中,只剩下陆朗清与贺女士二人。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陆朗清重新坐下,问。
“我是想要谢谢你。”贺女士笑说,神态比之刚才的刻薄,柔和了一些。
“谢我?”陆朗清不解。
“谢你戳破了我生活的假象。”贺女士打量他一眼,淡然说,“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和那位唐先生,说一句话。”
陆朗清不置可否,只看着她。
“在我离婚之前,请不要再针对白家了。”
陆朗清不意外她离婚的打算,而是意外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勉强。
显然是早就决定了的。
“如果唐家继续下去,到明年三月份,我们恐怕一分钱都没有了,”贺女士笑说,“儿子入狱,老公离异,娘家回不去,我这个被骗的可怜女人,只剩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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