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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订契约的方式就是他在一张合同上按了个手印。那种红色的印泥看起来像血，触碰到手上的时候很疼。但陆青没有问这是什么东西，自己是不是过敏了。毕竟这个叫廉山的男人说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数据，可数据又怎么会疼呢？
再一次“苏醒”，还是在公安局的休息室里。他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又看了看自己左手大拇指上浅浅的红痕和依旧存在的疼痛感，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不是在做梦。
环顾了一下四周。摸了摸身下的长沙发，房间里还有淡淡的烟味儿。耳边传来“咕咕”声，是自己的肚子在提醒饥饿。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房门被打开，外面走进来的人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王队长。
王队看着依旧傻愣愣的陆青，看到资料里这孩子有轻微的自闭，他叹了口气。“饿了吧。我给你打了饭。警局食堂的饭菜还可以，你来试试。”
陆青是真的饿了。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的关系，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谢谢您。”
见陆青还愿意吃饭，王队舒了口气。“你父亲我们已经抓到了，你不用担心他再伤害你了。”
陆青点头。然后走在桌边，看着王队打开的饭盒，被里面的饭菜香气给吸引了。他不是嗜好吃东西，他只是太饿了。他根本记不得现在这个时间里，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他只知道，自己小时候经常挨饿。
“吃吧。这里还有凉白开。如果想喝饮料也可以，告诉我喜欢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凉白开很好。”然后他自己拿了水壶和杯子先倒了一杯水双手递给王队。“您先喝。”
王队接过水杯，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啊。“你先吃，吃完了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陆青点头，然后开始认真的吃起了饭。两个饭盒，一个里面放着荤素搭配的四样菜，另外一盒里放着半盒饭和两个三鲜馅儿的包子。对于饿了的人，哪一样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看着陆青吃饭的王队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想的是这孩子不知道饿了多久，陆大川那个人渣真是造孽啊！
吃饱喝足的陆青开始很认真的回答王队的问题。
“你有看到赵慧兰被杀害的过程吗？”
“没有。中午我和兰姨吃完饭我爸才回来。当时雨挺大的，他淋了雨，进来就先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就让我滚进房间。然后我就听到他开始打兰姨。我很害怕，听到兰姨在叫别打了。但是我爸没有停手。后来我更害怕了。就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了。我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好像没声音了。我偷偷看外面，就看到兰姨躺在血里。”
王队皱了眉头。“那也就是说，你没有看到赵慧兰被杀害的全过程。你只知道你爸在打她，而且是持续性殴打对吗？”
陆青点头：“嗯。是的。”
“那么你觉得是你父亲行凶的可能性有多大？”其实这个问题王队知道不应该问这么个孩子。但他又忍不住想要快一些拿到给陆大川定罪的证据。这样的人渣不判不足以平愤！
陆青想起了上辈子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当时说的是：“他经常说要杀了我们。今天打我的时候还说宰了我。”这并不是说谎，但现在来看，不管这个案子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句回答而定性，但至少自己的话可能是自己被害的原因。廉山说他会很快出现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解决掉自己的杀身之祸。不过他从来不会相信别人，就算明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实的，也远不如自己去做更能让他安心。所以他这一次改了口。“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王队也没觉得意外。就算陆大川再不是人，他也是陆青的亲生父亲。而且这个孩子被自小虐待到大，心里的恐惧有时候是会侵占思维让他不敢表态。其实就算是表面证据来看，除了凶器没有找到，陆大川杀人的动机是成立的。而且死者身上的伤痕除了那一刀致命伤之外，其他都是被虐打出来的，新旧加到一起，这些都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但是定罪的关键依旧是在陆大川本人的供词和凶器上。
陆青在警局住了两天，不是他不能回家，而是他的家现在是凶案现场，他没有办法回去。而且他也不想回去，就连给他安排的心理医生都表示，这孩子暂时还是不能回家的。本来是要联系他的其他亲人，但结果除了一个早就不之所踪的亲生母亲，他再也没有走动的亲人了。
其实陆青还有一个亲大伯，也就是陆大川的亲哥哥。但两兄弟自幼关系就很差，父母过世之后为了争抢房产大打出手，陆青的大伯被打得进了医院险些人就没了，为了这个陆大川才不得不放弃继承权。也是因为这个两家就从此没有了来往。现在听说弟弟杀了人，要自己收留侄子，那他可不能干。于是陆青就先暂时留了下来。现在已经联系好了福利院，并且来接他的人已经到了警局。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陆青长出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太对，窗户上映出来的人跟自己看到的人分明是两张脸孔两个身材。那个胖胖的面带微笑的男人正在跟王队说话，而自己眼中，那个胖胖的男人却是廉山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数据修改？
被先送上了车，廉山又跟王队说了几句才上车。车开出二十多米之后他开口。“王队说你没有说陆大川是杀人凶手。以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陆青回答：“不是。我之前说的是他经常说要杀了我们，当天你也说过要宰了我。但我死之前知道了凶手另有其人，所以他不是杀害兰姨的凶手。”
“所以这极可能就是你被杀害的原因。你做的很好。思路非常清晰。”
陆青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被这么夸奖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有跟什么人争吵过。所有人对我的要求指责甚至是辱骂我都没有还击过。所以除了陆大川，没有其他人有杀我的必要。而在陆大川这个案子里，我只说过这么一句关键性的证词。虽然这句话我没有撒谎，但兰姨的确不是他杀的。他找不到别人不敢去报仇，但是从我生下来开始，他就觉得我是他的所有物，被所有物背叛，大概就是想要杀掉才能解恨吧。”
看着陆青身上又升起了丝丝阴森鬼气，廉山叹了口气。这样在恐惧的气氛下卑微的长大，被所有人轻视甚至是无视，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只不过是被胆怯和自卑压抑在心头，可是当某一个原因将这两样东西带走，那么这股怨恨将会是可怕的存在。他很庆幸的是，陆青心中有过温暖，只是不知道那个让他守护住本心的人究竟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青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一开始的性格也肯定是胆小的。但是经历过很多任务之后，性格是会改变的。这也是他成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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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廉山告诉陆青，自己现在的名字叫郭宝峰，是一名律师，也是在福利院的工作的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陆青都应该在福利院生活。
陆青问：“我还能在这里存在多久？”
廉山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知道。这取决于我这边档案什么时候消失。或许陆大川听说你没有说他杀人之后，这个档案就不见了，但也可能要度过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走到你曾经被杀的那个时间点。但是在那之前，我会一直以这个身份在你身边。或许我可以办理你的收养手续。正好系统分配的这个人物只有父母，而且已经离异，并且患有不育症。年龄三十八岁，有稳定的收入和两处房产，有足够的领养资格。”
“……”陆青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句话。总觉得廉山脸上的笑容非常认真，不像是要占自己便宜。可是他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没有收到陆青的反馈，廉山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就算是办了领养手续，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你也可以就叫哥。”
陆青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很讨厌那个称呼。”
廉山立刻反应了过来：“我明白。所以就算是外人面前，你叫叔叔就行。”
“如果真的需要十几二十年，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这不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档案里的时间跟时空网络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进入档案时我有时间锁定权限，虽然进入的时间我不能做主，但回到档案处的时间我可以控制。”
“那就好。我这个人很无趣很沉闷。我怕你觉得跟我在一起生活会厌烦。”
“你只是以前生活的环境没有人跟你交流而已。人总会随着时间的转变而改变的。更何况一旦这次的任务完成，你将拥有近似无尽的生命。这是很多时空的人都梦寐已久的事情。”
“活一辈子都很累，活得那么久有什么好的呢？”陆青看着车窗外逐渐后移的街景，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目标和喜好的活着的确很无趣。但是没有我们可以去寻找。从现在开始，你不应该为了活着而生活。你要寻找自己喜欢的事和想要完成的目标。这样你才会有兴致也有奔头。”
“目标的话……如果我成为了你的搭档，我们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能说的是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可怜人平息愤怒，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救赎。这其中包含的内容有很多。”
“比如呢？”
“比如洗刷冤屈，再比如像你这样避免被杀害。”
陆青迟疑了一下，然后问：“我这样的避免被杀害，不就是消除档案吗？”
廉山摸了摸鼻子，明显有一丝尴尬。“其实还是有区别的。你的灵魂很特殊。而且消除档案是需要档案当事人认可才行。比如我提前跟你商量过，你也认可了会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被抹杀。但愿意答这个条件的少之又少。可以承担这个结果的灵魂也很罕见。能被挑选，因为你与众不同。”
陆青本能地歪了下头，思考着自己这种又怂又穷又闷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那等到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就告诉我吧。我就不再问了。”最终还是像所有时候一样，别人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事，他就不会再问。能多减少别人的厌烦就好，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陆青跟着廉山到了福利院。他被安排在一个四人的房间里。宿舍里另外三个男孩儿都比陆青小。最小的只有六岁，最大的比陆青小五个月，今年也有十三了。对新来的人，三个人都有些好奇。跟陆青同龄的那个孩子主动过来帮忙陆青铺床。“我叫钟善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青。”
“你的父母也是出事了才被送来的吗？”
陆青点了点头，然后觉得自己应该说实话。哪怕这只是个档案，但却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自己活着的那种真实。“我后妈被人杀了，大家都觉得是我爸干的。他被抓起来了。我就被送来了。”
三个男孩儿都沉默了。就算是六岁的那个孩子也知道杀人是什么意思，他还有些害怕的倒退了两步。钟善良倒是真的人如其名，并没有表现出抵触，反而还安慰陆青：“你也别害怕。警察叔叔们会查清楚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吧。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看着这个带着善意的孩子，陆青点头：“嗯。谢谢你。”
钟善良笑了：“不用客气。咱们以后就是兄弟，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在福利院的生活没有陆青以为的那样无趣，也没有出现任何欺生或者是排挤。虽然有一些孩子知道他爸爸可能是杀人犯，有些害怕而选择没有靠近，但还是有不少孩子像钟善良一样告诉他不要害怕。
因为是暑假的时候，陆青和福利院的大孩子们都在放假中。所以这些大孩子就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帮着工作人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也有帮着弟弟妹妹们辅导功课的。陆青刚来的那几天完全无法融入这样的环境，毕竟他的灵魂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跟这群天真可爱的孩子相处，他真的毫无经验。这也就让他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廉山这几天在忙活赵慧兰被杀的案子。他虽然是用的郭宝峰的身份，但他的任务还是保护陆青，找出陆青二十年后被杀的原因。所以每天他都会来跟陆青见面。
看到郭宝峰的车进院儿，钟院长赶紧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宝峰，陆青那个孩子来了五天了，还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呆坐在那里。我看他挺听你的话，你去劝劝？”
廉山叹了口气：“您也知道，这孩子因为自小就被虐待，有轻微的自闭。而且他还亲眼看到了凶案后的现场，对他好的后妈死在他眼前，对他的刺激有多大不言而喻了。咱们得给孩子一个时间，让他慢慢的融入到群体里。您安排善良陪着他，我看他们聊得挺好的。慢慢改善吧，总会好起来的。”
钟院长叹了口气：“造孽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不配为人父母的东西！对了，陆青父亲的案子有没有进展？认罪了吗？”
廉山摇头：“我今天去打听了一下，王队说陆大川说自己只是打晕了赵慧兰然后拿走了赵慧兰的钱包就跑去了。不承认自己拿刀把人给杀了。”
钟院长皱着眉头：“那你觉得他是杀人凶手吗？”
廉山还是摇头：“不好说。我也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证据不足我也不敢胡乱下定论。但无论怎么样陆青也不可能跟着他了。这孩子太可怜了。我这几天还去探访了一下他学校的老师，这孩子很有绘画天赋，学习成绩平时也很好。但是一到考试就特别紧张，导致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但从老师的描述里不难看出陆青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唉。不能让一个人渣耽误了一个孩子的一生啊！要是可以更改监护人就好了。”
廉山索性就开了口：“我的情况您也知道。之后也不打算再去祸害别人了。而且我觉得陆青跟我很投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领养他。这样也能慢慢的让他变得开朗起来。”
钟院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点头：“也不错。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不过你得征求你父母的同意。”
“这个是肯定的。而且事情也不一定能够办成呢。这孩子要是想更改监护权，还得有另外一场官司。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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