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是看着福梓安的眼神依旧不服气,“对不起啊服务员,打扰你工作了。”
她一个臭打工的,不就是仗着认识自己杨姨么?不就是跟酒吧老板关系好吗?不就是……
“你这个态度,是不服气吗?”尚凝听着她阴阳怪气的道歉,总觉得气不顺,“重新道。”
“你谁啊你?狂什么狂,看我让我爸——哎呦!”
齐枫的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杨芝重重拍了一下,耳边嗡嗡直响。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好好给人家道歉,不然我不管你,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去!”
这个齐枫就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富二代,他家又是正儿八经的暴发户,前几年做生意偶然赚了一笔,但在清远还排不上号,尚家要拍死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芝看他不顺眼是一回事,可是他又是自己老公那边亲戚的孩子,论辈分,他得叫自己一声姨。
他爹妈又在外地不管他,于是不情不愿的,她大半夜被叫来处理这些破事儿。
在杨芝的施压下,齐枫终于不情不愿地说了道歉的话。
尚凝看在杨芝的面子上,没再和他计较,最终两方和解,各自领着人回了家。
一路上,福梓安缩在后座,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尚凝全程也没说一句话,车内的气压一度低到了令人呼吸困难的程度。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除了家里亮着的灯,还有被开门声惊醒的年年,在喵喵叫着找小福要抱。
福梓安垂着头没动过,尚凝走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塞到她怀里,“困了吧?”
“尚总。”
福梓安忽然喊了她一声,正欲转身离开的尚凝步子一顿,“怎么了?”
忽然用这个称呼叫她,尚凝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轰隆——远处传来模糊的雷声。
入秋之后,雨来得毫无征兆,就像是老天在看什么恋爱综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阴晴不定。
“你……”
“要么我还是搬出去吧。”
尚凝听出来了,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只是在给她提个醒,提醒她福梓安想搬出去这件事。
“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住在这里总是麻烦你,而且……害得你连觉都睡不好。”
福梓安想,尚凝对她的包容已经要快到极限了吧?她不想再白白消磨掉对方最后一丝耐心。
她搬出去,既可以保持两人的朋友关系,尚凝也不用再掺和她的烂摊子,毕竟她……只是一个累赘。
“你觉得这些对我很重要吗?”
又来了,她为什么总在不该纠结的地方纠结?尚凝刚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胸中有什么东西烧得厉害。
可是下一秒,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不是小福的错,她那么弱小,那么可怜,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跟自己说。是她做得不够好,至今都无法让福梓安完全信任她、依赖她。
距离感仍旧未被消除,并且如果再这样下去,会被越扯越大。
“小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因此讨厌你?”
福梓安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可尚凝就是明白,她点头,是赞同这个说法,她摇头,是害怕这句话成真。
尚凝对她真是又爱又恨,气急了又想笑,觉得她怎么老喜欢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她有那么不堪吗?
“别着急,先坐。”尚凝的语气很温和,还给她倒了杯热水,“我知道你总是害怕我会突然丢下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放心,小福……”
尚凝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我无法理解你被亲生父母连续抛弃两次的心情,也无法感受你被林晓佳背叛时的绝望,可是我能理解,至亲离开时的心痛。”
这是我唯一和你有共同点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消除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不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放下对我的戒备,我从没试过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不计回报的,心甘情愿地想对她好。
可是福梓安心中一直有一道坎,那道坎是她自己迈不过去的,可是一旦有人急着推她,她就会坠入深渊。
尚凝就像是站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同样不知所措的人,还有福梓安。
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尽的循环中,一边不想给尚凝添麻烦,一边又对她形成了依赖。
她好恨自己,恨无能为力却又总是倒霉的自己。
如果老天爷不那么偏心,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正常的童年,那么她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每走一步都往地下陷一点,直到暗无天日的地底。
“尚尚……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看着你总为我担心,甚至是……因为我再受伤。”
像是那晚一样,她不想再看到狼狈的尚凝,一点都不美。
在她心中,尚凝就该是站在万人之巅受人敬仰的,而不是跟着她一起,被拉入黑暗。
福梓安嘴角的笑容像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
水逆永远都不会结束,老天对她可谓是严防死守,连一丁点希望的光都不让她看到。
“说实话,小福……你现在这样,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尚凝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握了握拳头,“能再考虑一下吗?搬出去的事。”
“再考虑也……”
“福梓安,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尚凝此刻被无尽的挫败感淹没了,难道她真的是情商低到令人发指,明明都做的那么明显了,小福还是感受不到。
“感受到什么?”福梓安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尚凝无奈地笑了下,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要用喜欢她的话术来试图挽留对方。
“我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福梓安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脑子重复播放着尚凝的话。
听上去荒唐又离谱,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或者是穷疯了。
“你开玩笑的吧,就算为了留下我也不用说这种话啦……”福梓安还在试图找证据证明这是假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仅不高兴,内心还瞬间被愧疚和不安填满了。
“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尚凝坐在单人沙发上,这样告白的场景一点都不浪漫,反倒显得苍白无力了些。
她替尚凝感到不值,替她伤心难过。
她明明那么优秀,可以喜欢一个高富帅,刚好郎才女貌。也可以喜欢一个白富美,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尚总一定是心血来潮,她总喜欢救助一些流浪的猫猫狗狗,说这些话一定是看她太可怜,安慰她罢了。
福梓安没说话,低着头洗脑一般地说服自己。她坚信现在只要自己抬起头,一定可以看到尚凝勉强的笑容。
可是……
“想你了,不行吗?”
“顺路来接你的。”
“你别勾引我。”
“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给她留任何退路,脑海中浮现的这些话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终于,还是尚凝先妥协了,先是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发出一声轻笑,“别想多了,都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
可福梓安就像是聋了一样,还是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不动,就连年年也听到尚凝说了“睡觉”的话,急不可待地咬着她的手指,催促着要她快走。
“小福,睡觉吧,别想那么多,好吗?”
福梓安心里五味杂陈,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了自信,一抬头就看到尚凝满面笑容,忽然好心酸。
这和利用她有什么区别?
她原本以为尚凝的帮助是建立在“报恩”这个前提上的,可是如果是出于喜欢的话,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尚凝在做亏本买卖,而她感觉更像是被施舍一样。
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今晚……能回二楼睡吗?”她实在无法怀着这样的心情再和她同处一个卧室,甚至睡同一张床。
尚凝的嘴角动了动,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能”,可还是忍住了,关切地问,“睡得着吗?”
两人都在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留存许久。
只要稍加回忆,总能找到细节里藏着微乎其微的情愫。
“能的,我带着年年。”
“行,你的东西也都在房间里,我没动过。”
尚凝似乎是福梓安这么久的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会尊重她的人,尊重她的喜好,尊重她的过去,甚至尊重她这个人。
“好,那……晚安。”
两人在楼梯口道别,年年敏锐地察觉到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开始在福梓安怀里乱扑腾,于是,它也获得了猫生中第一句呵斥。
“别乱动!”
小家伙委屈地叫了两声,老实地窝在福梓安怀里不动了。
“小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尚凝在楼梯口看着福梓安的背影,便断定到日出前,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将是她所经历人生中最难熬的时间。
福梓安停下了脚步,却始终不敢回头看她。
楼梯附近的灯是亮着的,似乎从她摔下楼梯那晚开始,就没有关掉过。
“所以搬走的事,再考虑一下吧。”
尚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应该是很平淡的,可福梓安却听出了深深的无奈。
她大概是真的无计可施了,“我喜欢你”四个字是她最后的底牌。
却被自己硬生生用沉默代替,无声地盖了过去。犹如一片落叶坠入水中,到头来没有惊起一丝水花。
“好……”
再考虑考虑吧,就这样一走了之,对尚凝也太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福梓安没有看到本应该出现在餐桌前的尚凝,问了保姆才知道,她早就出门了。
至于去干什么,她无从得知。
年年很有活力,在家里也没人镇得住它,是个被溺爱的小家伙,以至于就连上餐桌都上得这么理直气壮。
以往福梓安作势要把它赶下去的时候,尚凝总会出来拦一手。
可是今天,她不在,福梓安也没心思理这个捣蛋鬼。
后勤部今天又是一派祥和,福梓安今天来的晚了些,因为她没有坐司机的车,光是闻到里面属于尚凝的味道就够让她大脑宕机的了。
路过服装部的时候,她还特意绕路想去看看辛总监在干什么,等站到办公室门口,不光没见到她人,就连里面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清空了。
“辛总监不上班了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她从今天开始就不用来公司了,这周五再办个离职手续,她就彻底自由了。”一个老员工看她呆呆地杵着,热心肠地给她解释了下。
恍惚间,福梓安想起了两人昨天的谈话。
辛言说尚凝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她没办法把心中对于尚凝的感情说给她听。
而且之后她就要去法国,这个秘密恐怕真的没机会说出去了。
她感觉不光是尚凝,她还欠辛言一个道歉。如果不是她,或许辛总监还有机会实现这个藏在心中很多年的愿望。
福梓安啊福梓安,你自己倒霉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能让别人好过?
“小福,小福,诶,你傻了?”同事一连叫了她好几次,福梓安才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
呆呆地张着嘴,“啊”了一声。
“你没事吧?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公司总后勤部的负责人是位年龄稍大的女性,并没有王岩说的那么凶巴巴的,相反,还总是拿奖金请部门的人吃饭。
福梓安刚来的时候也是她亲手带了一段时间,所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小福摇摇头说没事,盯着她手里的文件,“是要我跑腿吗?”
“聪明,帮个忙把这个送到尚总监的办公室,让她签个字再拿回来。”
尚总监,说的是尚凝了。
福梓安用了好几秒才理解了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得去尚凝的办公室,再在里边待不短的一段时间。
工作上的事嘛,很正常。可是有了昨晚的对话,她反倒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
最终,福梓安劝自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先坐好手头的工作。
“尚总,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尚凝正在对着电脑屏幕出神,听到福梓安的声音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冲她尴尬地笑笑,“签字是吗?给我吧。”
尚凝在公司工作时的状态和在家工作时截然相反,身上多了一种锐气。
转眼福梓安已经从助理的位置上退下来两个月了,也就意味着她两个月没有看到尚凝工作时的样子。
认真、严肃,还带着一丝倔强。
福梓安一直盯着她看,以至于尚凝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撞上了她的目光。
“我……我没……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福梓安想扇自己耳光,她的解释就像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反而更惹人怀疑。
“喜欢就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
“除非你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尚尚:“我要开始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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