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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脸盲怎么办(近代现代)——大白是只猫

时间:2021-12-09 08:53:59  作者:大白是只猫
  舒晏挑眉:“还能点菜呢?”
  “啊,”纪宸一本正经,“你想看胸口碎大石,还是空手接白刃?”
  “……”舒晏垂睫,视线从上往下,一路扫下去,最后定格在某个地方,勾唇说,“我想看卡车过肚皮。”
  纪宸:“??”人性呢?!
 
  桑浅一直拖到十二月中旬才回的国,舒晏也没问过她缘由。
  比她以往神出鬼没的电话更神奇的是,这回直接告诉他:“小晏,你来一趟诚和医院吧。”
  舒晏有点儿茫然地挂了电话,下意识问纪宸:“诚和医院在哪儿?”
  下节课是自习,正在整理作业本的纪宸愣了下。诚和医院最出名的科室,好像是肿瘤科和血液科。
  “挺远的,”纪宸把作业本塞回课桌,“走吧,给老王请个假,我陪你去。”
  舒晏坐着没动,抬睫看他,过了会儿才说:“好。”
  他不知道桑浅三番四次改了行程,和一回来就叫他去医院有什么关系,但那种心里没底,脚下踩不实的感觉却不可否认地摆在他面前。有那么点儿自私地……愿意让纪宸陪着。
 
  “我们到了,”诚和医院停车场里,舒晏给桑浅打电话,“上几楼?”
  “北区的六楼,血液科。我在电梯口等你。”桑浅说。
  舒晏挂了电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看了眼纪宸说:“血液科。”
  纪宸点点头,拉着他胳膊捏了捏,偏头指了个方向:“那栋,电梯直接上去。”
  电梯重新打开的那一刻,桑浅看着他笑了下:“小晏。”
  舒晏终于见到了桑浅。
  桑浅和五年前那会儿没多大区别,身上那件莫兰迪蓝的开司米大衣,和她的人一样轻淡,脸上温和到看不出情绪。只不过今天的淡妆也掩不住眼下的两圈青黑。
  舒晏不知道她在愁什么,却有点儿惊奇地发现,自己看见桑浅,似乎也没有特别的,预想中可能会有的特殊触动。
  就跟借出去的100块钱,欠债的隔了十年才还,真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有种这钱不是自己的错觉。
  “妈,”走出电梯,舒晏点点头,直接跟桑浅说,“我朋友,纪宸。”
  桑浅愣了下,对舒晏这种郑重其事的介绍。又很快反应过来,对纪宸浅笑了下:“你好,纪同学。”
  纪宸没笑,反正他平时也不爱笑,还算挺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舒晏扫了眼桑浅身边,问:“宝儿呢?”
  桑浅没回答,注意力也很快就不放在纪宸身上,站到舒晏身边,边带着他往前走边说:“妈妈就不跟你详细说了,直接让何主任和你解释一下吧。”
  舒晏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走到挂着医生名牌的专用科室门口,舒晏顿了下。纪宸看了眼桑浅,拍了下舒晏胳膊:“我在外面等你。”
  “好。”舒晏说完,跟着桑浅进去。
  桑浅把门带上。
  舒晏没看清何主任长什么样,里面大段的专业名词也没太听清。
  只有最后那句,清清楚楚进了耳朵里:“尽快安排你儿子和你女儿配型吧,如果配型合适,也好尽快安排手术。”
  舒晏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喘不上气的感觉包裹住。
  他知道桑浅和舒行言对他没什么感情,却也从没想过自己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用处。
  工具。
  当年被生出来是工具,如今的他依旧是工具,哪里趁手需要他,才有被某些人纡尊降贵接见的价值。
  舒晏碾了碾牙,自嘲似的笑了声,连桑浅的脸都不想看见,转身旋开门锁出去,又抡着胳膊发泄似的把门甩上。
  桑浅却很快跟了出来,语调依旧冷静得存在感十足:“宝儿在九楼住院部,要上去看看她吗?”
  “她是我让你生的?我有这个义务?”舒晏站在走廊里,尽力压着声音问桑浅,但那股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躁戾却压得他肋骨都泛着疼。
  桑浅看着他:“小晏……”
  “别叫我!”舒晏说。
  桑浅愣了下,像是从没预料过向来情绪内敛的儿子反应会这么大,却依旧看着他温声说:“她是你亲妹妹。”
  又是这副裹着“修养”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舒晏垂眼瞪着她,突然笑了:“妈,那我还是你儿子呢,和你一样自私不是很正常吗?”
  和生他的这对男人女人一样冷漠自私,甚至明知道也听清了医生说的,那个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生的是什么病,但第一反应却是被当成了工具人的怨愤。
  桑浅回视他,侧颊的肌肉绷得有些紧,胸膛起伏了一下才说:“小晏,妈妈没有欠过你什么。该给你的,也都会给你。当年生你的时候……”
  “我让你生我了?!你和舒行言当年生我问我意见了?!”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压抑都宣泄出去,舒晏低声吼她,“谁生的谁他妈自己管!”
  舒晏吼完她,转身就走。
  科室外面远处的走廊上,坐着桑浅曾经的也是如今唯一的爱人。
  舒晏知道女人和桑浅同龄,但从外表看上去,却至少比桑浅大了七八岁。舒晏一点儿都不想去替她们猜测,谁谁谁到底经历了什么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舒晏甚至特别想笑。
  宝儿名义上是桑浅和这个女人的孩子,实际上却只和桑浅有血缘关系,但女人脸上担忧和愧疚的表情比桑浅可真挚多了。
  真是去他妈的感天动地的爱情!
 
  “你没觉得你忘了什么东西吗?”纪宸在电梯门快关上的那一刻伸手扒住了门。
  “……”舒晏看着他,脸色依旧难看,但那点想在医院砸点东西上个热搜的劲儿还是勉强压下去了点儿。
  纪宸没说什么,甚至都没安慰他,只是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摸大猫似的撸了两下:“你忘了司机了。”
  舒晏偏头看他,电梯很快就到了地下车库,纪宸摁住开门键:“快走啊,我这儿还赶着给你开车门呢,别耽误,赶紧出去。”
  纪宸看着他,一直看到舒晏终于无奈似的嗤笑了下走出电梯,才鼓了鼓脸跟出去,努力无声吁了口气。
  他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都没当着这些所谓“大人”的面砸个垃圾桶什么的,简直是奇迹。
  纪宸直接把他带回了家,学校也放学了,舒晏这状态纪宸也不想让他回宿舍。别一言不合跟他室友打起来什么的,这高中真能不上了。
  舒晏一到家就说要去洗澡,纪宸也没拦着,洗洗医院的晦气,挺好。
  “你也去洗一下吧。”进房前,舒晏跟他说。
  纪宸愣了下,神色突然复杂:“你要干嘛?”
  “……”舒晏看着他一脸“两个人都洗那么干净到底想干嘛”的表情,平着嘴角说,“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哦。”纪宸说。
  “……”舒晏听着他莫名失落的语气,进了卧室。
  直到闭着眼睛,让热水从头顶上簌簌往下浇的时候,舒晏才觉得自己是混沌混乱的。
  他能在医院那么对桑浅,却仍旧不知道,自己对桑浅岁舒行言,到底算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纪宸洗完的时候,舒晏房里已经没了人。
  下楼,看见舒晏在厨房里抽烟,甚至还开了抽油烟机。
  纪宸觉得这画面……有点儿可笑。像是硬把一幅国画挂到庙会的肉摊上招揽生意,跟某些想让他当键盘小能手的“大人们”那么好笑。
  舒晏今天这包烟,是他自己买的。车开到半道,舒晏突然叫他停车,纪宸摁着门锁,一脸坚毅地说“你想都别想!”,舒晏才看傻逼似的看着他说要买烟。
  味道又大又呛人的男士烟,舒晏照样抽得很熟练。
  纪宸看着他,没打断,也没说话。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纪宸也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看见什么人间疾苦就泪腺发达情感细腻、感知力超强的人。甚至小时候看见赵翊被他奶奶揍得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只想嫌弃地眯眼后退。
  舒晏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不自我代入都忍不住……心疼的人。
  纪宸走过去舒晏都没听到,纪宸替他把抽油烟机关了。
  舒晏终于有了点儿反应,轻抬了下眼睫,但也没看他。
  “阿晏,”纪宸叫他,看着他指间那点已经快燃上皮肤的猩红,“听曲儿吗?”
  舒晏愣了下,抬头:“嗯?”
  这是纪宸头一次这么叫他。
  像是终于感受到烟头热度的熏染,舒晏后知后觉地把烟头捻灭,这才觉得……眼睛被烟熏得有点儿疼。
  纪宸看着他笑了下,偏头指了指客厅那架琴:“给你装个逼?”
  舒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那点儿不知道算是躁戾还是逃避的情绪,在纪宸带着点小心又尽量表现出自然的玩笑里,暂时轻轻缓缓地散开。
  浅翘了下唇角,舒晏说:“好啊。”
  客厅三角琴前。
  一串轻快的滑音后,舒缓空灵的前奏衔进主歌,修长指节开始翻飞,在黑白键上划出美妙的弧度,一个个音符在少年指尖倾泻而出。
  琴音像一束光,照进潮湿阴暗的腹地,许久未见光亮的小昆虫闻声而逃。那一小抔浴了光的泥土里随即开出花,从盛开到枯竭,没有哀伤。只当轻旋凋零的时候,是陪着那束意外跳了支舞。
  落地窗外的院子里只亮了盏小灯,屋外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是停滞安静的。散漫在客厅里的光却带着跳跃的暖意。
  舒晏也不清楚,此刻胸腔里跳动的幅度,跟着的是纪宸指尖的节奏,还是有它自己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纪宸弹琴。
  自信的,游刃有余的,自带聚光灯的,像是没有任何事情他解决不了的少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客厅里重归安静。
  纪宸见他发呆,像拉他回神似的,指尖在琴键上随性地敲了两个音符,偏头抬了抬下巴问他:“好听吗?”
  舒晏看着他,心跳没有跟着消失的节奏减慢跳动的幅度。
  “嗯。”舒晏笑了笑。
  “想试试吗?”纪宸也跟着笑了。
  舒晏脸上,有对某种“热爱”的向往。
  舒晏垂睫看了眼琴键,靠着琴身,站得有点懒散,声音也懒洋洋的:“我不会啊。”
  纪宸偏身往一侧挪了挪,空出琴凳一半的位置拍了拍,对他说:“坐。”
  舒晏笑了下,没有拒绝,坐下去。
  纪宸右手搭上琴键,给他演示道:“你就弹这四个音。”
  一般人小指是最难发力的,纪宸干脆没给他安排。演示完,又把琴键的位置让出来示意他试试。
  除了学校的音乐课,舒晏没学过系统的乐理,只大概知道DoReMi在什么位置,但加上黑键,就不清楚了。
  但是纪宸弹的这四个音符连在一块儿,很好听,看着也不难的样子,舒晏点头,指腹搭上琴键,笨拙地摁了四下。
  “……”弹完,自己都笑了。明明纪宸做起来那么容易。
  “你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儿啊,我又不会骂你。”纪宸笑,又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捉着他的手再次尝试,“来,你跟着我,慢慢地试试。”
  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改先前在琴键上翻飞的状态,拢着他的指节,认真地压着他四根手指头摁了一遍琴键。
  少年干燥温热的掌心像被太阳晒暖的绒毯,覆着他手背掌骨,兜头盖下去。
  不知道是谁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粘腻,俩人不约而同地把手抽开,远离了琴键。
  纪宸清了清嗓子,说:“你就负责这四个键,剩下的我来。”
  舒晏没看他,垂睫瞥了眼自己膝盖上的指尖:“嗯。”
  音符重新跳跃开来。
  旋律却不像先前那样流畅,两个人的右手像在赛道上疾驰错位的车,没有预兆地撞上,惊觉似的弹开,又在下一个路口犯了同样的失误。
  纪宸起先还能取笑似的和他笑闹,分开继续,到后来,指节像逃离裁判的车,逐渐开始无序。
  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像是必须要极力克制才能压抑,却又同此刻在琴键上游移的指尖一样,忍不住拼命靠近。
  少年的掌心,像软体动物的腹足,带着层与生俱来的粘液似的薄汗,覆上他手背。
  力道却像那种动物的硬壳,带着不知轻重的,莽撞却异常坚定的侵占,将他的手指牢牢钉在琴键上。
  杂乱又无序的琴音,最终在一个奇异又跳脱的音符下暂停。
  指腹没有离开琴键,单纯的回响还在方寸间延续。
  “纪宸,”舒晏叫他,没把指节抽出来,眸光却越过眼前的少年落到窗外,低声说,“你看,下雪了。”
  
 
第36章   被一个人毫不退缩地喜欢……
  ——“纪宸。你看, 下雪了。”
  纪宸不知道舒晏眼里,这会儿看到的是什么光景,但他隔着琴键摁住舒晏整个掌骨的动作却依旧维持着没变。
  男孩子骨节很硬, 硌得他掌心有点儿疼,存在感十足地昭示着他这会儿的举动有多明目张胆。
  但纪宸却不想放开。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刻开始动的心,是每一次微小零星的心跳失序,累积到了这个程度,还是压根一开始就触碰到了那个让人怦然的开关。
  他也相信凭舒晏这样的智商, 明白他此刻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总不能是真的在教他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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